1

他出劍了。

這是世上最快的一劍，至今無人能破。

劍鋒輕松地劃破空氣，殺意朝我襲來。

我沒有動。

冷風也裹著回憶撲來，撕扯我的思緒。

我沒有躲。

2

爹娘和仇家同歸于盡的那天，我用盡力氣，將他們拖到一起。我和爹娘的尸身并肩躺在地下，從黃昏挨到深夜，又從深夜挨到上午。

我本可以選擇拿起旁邊沾血的劍抹掉自己的脖子，但爹娘咽氣前告訴我，去殺掉劍一。他們算到了自己孩子的懦弱，給出了一個讓他活下去的理由。

我吃下他們各一根頭發(fā)，拿起了劍。

我只能去報仇。我沒有其他選擇了。

3

我也出劍了。

這是世上最慢的一劍，但至今無人能破。

劍鋒吃力地擠開狂風，殺意與殺意碰撞。

他沒有停頓。

冰雨也夾著恨意沖去，敲擊他的志與識。

他沒有猶豫。

4

師父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天，我站在他面前，握著沾血的劍，靜靜地看著他說：“我練成了?！?/span>

為了讓我練成這門劍法，

師父殺掉了夜深時陪我練劍教我訣竅的師兄。

對我說，來吧，來殺我。

我怔怔地愣在原地不動。

師父殺掉了生病時伴我左右為我熬藥的師妹。

對我喊，來吧！來殺我！

師父躺在血泊里大笑：“我果然沒有看錯人?！?/span>

隨后用最后的力氣丟出一封信，“我們寫的。”

我把師兄，師妹，師父的尸體放到一起。我和他們的尸身并肩躺在地下，從上午挨到下午，又從下午挨到黃昏。我一遍又一遍地讀著那封信，知道了大師兄、小師妹、師父的悲慘身世，知道了他們和劍一的血海深仇。他們勝不了他，便將希望都托在了我的身上。以血命換我劍法。

我吃下他們各一根頭發(fā)，拿起了劍。

我只能去練劍，我沒有其他選擇了。

5

我向劍一挑起決斗。

“你現(xiàn)在還可以選擇放下?！?/span>

“我已經(jīng)吞下了五根頭發(fā)?！?/span>

劍一答應與我決斗。

6

劍氣與劍氣瘋狂碰撞。

長劍與長劍輕輕摩擦。

他沒有躲過我這一劍。

我沒有去躲他那一劍。

劍一死了。

我也死了。

我只能去死，我沒有其他選擇了。

我們并肩躺在血泊中，從黃昏挨到黑夜，從黑夜挨到黎明。

但我沒有見到黎明，我溫順地走進了那個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