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佳期如夢【七夕】
by君別云辭兮| ?有黑花彩蛋|
“天真,成啦!”胖子欣喜若狂地盯著面前敷寸的豆芽,張牙舞爪得像是要吃了它們。 ? 我看一眼手中的紅藍彩線,輕笑道:“來了!” ? 胖子站到旁邊,我輕手輕腳地把芽束扎好,又將我們做好的牛郎織女彩塑放置水中。我倆滿意地圍著看,時不時咂舌感慨幾句。 ? 悶油瓶原本靠在門邊闔眸養(yǎng)神,被我們的動靜吸引過來,他盯著水盆仔細看了一會,向我遞來帶著疑問的目光:“五生盆?” ? “是呀小哥!”胖子一把摟住他的肩膀,指向我,“種生求子,今日七夕,天真可做好當(dāng)媽的準(zhǔn)備了啊?!? ? 我往他臂膀上一頓招呼,“去去去,別瞎說話?!? ? “喲,那不然你弄這種生求子,圖新鮮豆芽吃?”胖子有意揶揄。 ? 倒弄得我有些羞赧,“咳咳,這個是七夕習(xí)俗,我這叫傳承民俗文化,很重要的好吧?” ? 胖子沖悶油瓶做了個鬼臉,大意是取笑我的。悶油瓶沒看他,盯著五生盆不知在想什么。 ? 他一瞧自討沒趣,又過來蹭我,搭上我肩膀:“誒,聽說黑爺今天也給花兒爺準(zhǔn)備了一份七夕禮物。不知道咱家小哥,有沒有給天真準(zhǔn)備???” ? 悶油瓶眉梢不動聲色地上揚,鴉青的睫輕輕抬起,眸底秋水粼粼。他看我一眼,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 ? “先不鬧了,小哥讓我跟他去?!蔽叶⒅鴲炗推勘秤?,來不及給胖子眼神,輕輕一掙就從他臂下脫身,幾步追上悶油瓶。 ? “小哥,你別把胖子的話當(dāng)真?!? ? 悶油瓶向來少整花活,這么多年唯一的禮物也就是我們的戒指,他的是山,我的是湖,刻著我們的名字,兩枚戒指可以嵌為一體,倒是別有巧思。不過我真不在乎禮物與否,與悶油瓶朝朝暮暮已是人生圓滿。 ? 我只怕胖子激他,讓他產(chǎn)生愧疚之意,可就不好了。 ? 悶油瓶步伐霎有一頓,卻沒有回話,而是繼續(xù)往山林里走去。我們東繞西繞,爬上走下,幾番折騰,好似離開了后山,繞到更為隱蔽之處去了。 ? 又鉆過一片密林,樹枝盤桓交錯,路極狹小,悶油瓶走在前頭撥開樹枝,便我前行。快至盡頭,他先行鉆出,擋著蔥蔥木葉,我急忙也鉆了出去——眼前豁然開朗。 ? 這山后竟然還有如此開闊平坦之地。 ? 我驚奇地來不及感慨,悶油瓶便拉著我繼續(xù)走,直直走到那如明鏡一般的湖泊前——其澄澈與廣闊不亞于長白天池。滿湖芙蓉盛開,清香四溢。四周圍著大片花林,落英吹雪,流光婉轉(zhuǎn)。 ? “天啊,你是怎么找到這個地方的。”抬眼望去,花海無邊無垠,甚是燦爛。 ? “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悶油瓶稍稍向前幾步,指尖輕撫荷花,其神色瞧著憐愛至極。 ? 我突然想起年前的某件事,萌生了一個驚人的猜想,“這……這滿湖荷花,不會是你種的吧?” ? 悶油瓶點點頭,抬眸將醉人風(fēng)光盡收眼底。 ? “我說怎么買那么多蓮藕……就我們家那個小池塘,種藕也用不著那么多啊。” ? 我走到他身邊,也輕撫那清麗荷花。但我不僅僅是愛花,更是愛悶油瓶的心血與情誼。他一人種滿這偌大的湖,何其專心致志,將一湖芙蓉養(yǎng)得生機盎然、舉世無雙,何其勞心費神。 ? “送給你的?!睈炗推靠粗业?。 ? 我難以抑制地咧開嘴笑,輕笑、大笑、狂笑,我順著這個湖跑了起來,迎著風(fēng),迎著飛來的花瓣,我暢快地飛了起來,此刻,我恐怕是天下間最幸福、最幸運的人。 ? 跑到一半,我停下來轉(zhuǎn)身,悶油瓶一直在我后面慢慢走著,我勾起嘴角,向他跑去,張開雙臂撲進他懷里,同他緊緊相擁。他的氣息如溫?zé)岬娘L(fēng),拂落我耳畔,一下子就將我的皮膚燙熱了。 ? “與你送的滿湖芙蓉比起來,五生盆倒是遜色許多了?!北Я嗽S久,我們才堪堪松開一點,我望向他眼底,那里搖曳著湖光山色、飛櫻落雪。 ? 悶油瓶搖搖頭,“種生求子,是最重的禮物?!? ? “可終究只是最美好的祈愿。要實現(xiàn),也只能等下輩子了?!? ? 對我而言,有沒有孩子不重要,對悶油瓶而言,也不重要。但我和他在一起,就忍不住想,如果我能和他有一個孩子,那會怎樣?偶爾,我也會遐想,若有那么一天,那我們的孩子必定會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他不會經(jīng)歷我們經(jīng)歷的,他只會擁有許多人的愛,擁有世界的愛。 ? 悶油瓶瞬間洞明我的心思,他的指尖搔刮著我的下頦、臉頰,酥麻的癢意逗得我忍不住笑。他拉著我坐到樹下,那有遺棄多年的石桌石凳,石桌上的棋盤還紋路可見。 ? “沒帶棋子來啊?!蔽叶⒅灞P,手癢難耐,卻又無可奈何。 ? 悶油瓶輕叩桌面,我順著看去,滿盤落花。 ? “這花一面淺,一面深,嘿!恰似黑白棋子。”我興奮不已,與悶油瓶分好黑白,便拈花對弈。 ? 雖是對弈,卻無任何廝殺之意,一博一退間,情意纏綿,蜜意上涌,拈花的指尖不知何時纏繞到一起了,棋盤自然也全亂了,分不出個輸贏來。 ? 我們扣著雙手,靜靜對視。和悶油瓶在一起我才明白,歡愉不是得到或是給予,只有在相互給予,并且能夠喚起另一方贈予的愿望時,歡愉才能存在。不知從哪一天起,我們徹底把自己交付給了對方。 ? 或許,早在二十年前。 ? 悶油瓶的情緒安靜而內(nèi)斂,我透過他動情的雙眸也不能完全參透,只有握在我掌心的那只手,將他的溫度、他的心跳、他的血液,穿透皮膚交給我。他允許我知道,他的肌膚是怎樣為我升溫,他的心跳是怎樣為我歡欣,他的血液是怎樣為我歌唱。 ? 眾生靈中,唯我有權(quán),看到他的脆弱。 ? 我和悶油瓶在相互的身體中愈合,成為了彼此的弱點。 ? 他同我站起身,十指相扣,沒入花林中,繼續(xù)向前。我驚訝的是,花林的盡頭,竟是陡峭的懸崖。怪不得剛才眺望不到盡頭,原來,根本就沒有盡頭。 ? 我們在崖邊坐下,一望眾山小。金烏西陲,仿佛觸手可得,火燒云染紅半邊天,霞光四射,如金鱗片片網(wǎng)住天空,山巒浸染余暉,層林泛光。滿目盡是絢爛之色。 ? “小哥,你知道嗎,人在難過的時候會愛上日落。”我頓了頓,想起遙遠往事,閉上眼仿佛還能聽見幡動鐘聲,“以前,我常常一個人看日落?!? ? “你現(xiàn)在難過嗎?” ? 我掀起眼皮看著他笑,卻沒回答:“小哥,你年輕的時候,也常常一個人看日落吧?” ? 他點了點頭。 ? “那時的夕陽,和現(xiàn)在一樣嗎?” ? “血色更濃,彌漫著硝煙的味道。”悶油瓶望著如血殘陽,眼睛微瞇。 ? 那得民國時期了吧。 ? “你那時,難過嗎?” ? 悶油瓶搖搖頭,“不記得了?!? ? 我湊過去吻住他。 此時山水、殘陽、云朵、鮮花……這一切風(fēng)光美景與我無關(guān)、與他無關(guān),只有彼此,與我們有關(guān)。 ? 吻得我?guī)缀跞毖?,分開了便如溺水般大口大口喘著氣,我邊喘邊盯著他笑,“往日暗沉不可追,記得今日就好。” ? 往后再看落日,他只需記住這如同烈陽般的吻就好,我也是。 ? 他看著我,平常清淺的唇角,勾起了一個溫?zé)岬男?,“好?!? ? “我們結(jié)婚吧?” ? 悶油瓶垂眸望向我們手上反著日光的戒指,有些不解。 ? 我爬起來拉著他就往回走,鉆過花林,沾惹了一身的落英。湖邊開闊,我一下子把他撲倒在地。戳了戳他耳邊的草地,狡黠地盯著他:“在這,結(jié)婚?!? ? 悶油瓶心領(lǐng)神會地翻過身,一轉(zhuǎn)攻勢,俯下身帶著強烈的情欲,激得我心神蕩漾,六神皆失,已顧不得許多了,只想與他在這天地間放肆地胡來一場,以萬物為證婚人,見證我同他隱秘而肆意的愛。 ? 熾烈的貼近已不單是情欲的催動,更是心靈的相互渴望;狂浪的交合更談不上是繁殖手段,而是愛的儀式。這不是我的自娛,更不是悶油瓶的自娛,而是我們心靈間的呼喚與應(yīng)答。精神與肉體的和諧中,我們完整地將自己贈予對方。 ? 這才是最重的禮物。 ? 等忙活完,暮色已降,光著身子躺在一起,晚風(fēng)清涼,安逸得痛快。 ? 漫天星辰悶油瓶指給我看,哪顆是牛郎,哪顆是織女。我正看得入迷,忽有喜鵲落到棋盤上,叫得悅耳。 ? “誒?它不去搭鵲橋,怎么跑我們這里來了?難道是來給我倆搭鵲橋的?” ? “或許……它也過七夕。”悶油瓶坐起來,盯著它。 ? “是嗎?”我也坐起,靠著悶油瓶。 ? 它啄花幾下,似是失了興趣,靜靜地呆著,未幾,果然來了另一只。 ? “看它們相依相偎的樣子,還真幸福?!蔽业吐暤?。 ? 悶油瓶點點頭,把我圈在懷里,下巴搭在我頸窩。他仿佛在說,“我們也是?!? ? 我依著他又躺下去,“你養(yǎng)這些花的時候,很累吧。” ? 他輕輕搖頭,我卻心疼,捧著他的臉,輕聲道:“小哥,謝謝你。以后我們一起養(yǎng)這些花,一起來摘藕,回去還要讓胖子做糯米蓮藕。” ? “嗯?!? ? “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牛郎織女星?!? ? 悶油瓶的手腕擁著我的頭,夜里萬籟俱寂,他的脈搏在我耳邊鳴響小小的鬧鐘。 ?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兩情久長,朝朝暮暮。 ? ———————————————————————————————————— 黑花彩蛋: ? 解雨臣又著新娘戲服,于舞臺上步步生蓮,搖曳生風(fēng)。絲竹管弦,音色深深。臺下花團錦簇,卻不及他姣好容顏零星。 ? 黑眼鏡拾級而上,趁他轉(zhuǎn)圈起舞之時,一把摟住腰肢,將人帶進懷里。 ? 懷里人扶著重重的鳳冠,嗔怪抬眸,“頭飾很重的?!? ? 他卻只是笑著扶好頭飾,藏在衣兜里的另一只手,往頭冠里塞了個東西,“送你的?!?。解雨臣疑惑地盯著他,摸到紅繩,輕輕取下,放到掌心細細端詳。 ? “項鏈?” ? 那是枚指腹大小的金子,四周打磨得圓潤光滑,正面雕刻著一株栩栩如生的海棠花,另一面刻著解雨臣的名字。 ? “七夕禮物,喜歡嗎?”黑眼鏡替他取下頭冠,順手放在一旁柜子上,又摟住他,撫摸那柔順微長的發(fā)絲。 ? “你哪來的錢打造這個?”解雨臣拿在手里,在他面前晃,笑著問。 ? “當(dāng)然是?!焙谘坨R低頭湊近了,往他那兒討了個吻,才心滿意足地繼續(xù),“用花兒爺?shù)腻X咯?!? ? 解雨臣嗔怪地往他懷里一推,眼角眉梢卻透著喜意,“拿我的錢,給我買禮物。你可真會算?!? ? 黑眼鏡笑嘻嘻地接過項鏈,給他戴上,神色癡迷地撫摸著項鏈與華服。 ? “你很喜歡我穿這衣服?” ? “嗯,跟我想象中,嫁給我的樣子,一模一樣?!? ? 解雨臣反手握住他在腰間游走的另一只手,“怎么?我到現(xiàn)在還不算嫁給你?” ? “那肯定算,我的娘子大人。”黑眼鏡無視他的阻攔,手沿著他的身體輪廓愈發(fā)往下,湊到面前,落了一吻在解雨臣的臉頰。 ? “肉麻死了?!苯庥瓿冀器镄χ笸肆艘徊?,掙脫他的手,“你既喜歡這衣服,那我再跳一曲如何?” ? “還是留著精力吧,花兒爺。我更喜歡……”他往前一步,點點解雨臣手臂間的位置,“衣服掛在這里的樣子。” ? 解雨臣別過頭輕笑,卻被人攔腰抱了起來。 ? 那邁出的步伐極穩(wěn)、極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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