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二年級篇3 不平穩(wěn)的隱憂
「真是沒轍了耶?!?br>
在上午七點過后,該前往第七天的第一次指定區(qū)域時,一之瀨帆波在隨時都會開始降雨的陰天下深深嘆氣,并將視線落在右手的手表。
「一之瀨,它果然壞了嗎?」
同組的學生柴崎颯窺視這支手表,并這么問。
「嗯。好像不行了。我想應該是今天早上在河邊跌倒,撞到石頭時開始。」
知道手表異常后,一之瀨嘗試了像是重新設定的幾種處理方式。
可是,測量心跳的功能和GPS功能一直是處在完全沒有動作的狀態(tài)。
就算在平板上確認自己的位置,也沒有顯示出來。
在手表故障的狀態(tài)下,不論是指定區(qū)域還是課題也好,分數都不會被加上。
放著不管繼續(xù)考試,完全沒有好處。
「應該慶幸我們不是在島嶼的對面一側。」
「這……嗯,是啊?!?/p>
一之瀨他們位在E6的西南方。步行兩個小時左右就可以回到起點,但在不能使用GPS功能的狀態(tài)下獨自返回是很危險的行為。
「總之,只能回去了吧。」
柴田當然沒有責備一之瀨,他這么說。
「可是──」
重要的是,現在出現的指定區(qū)域是D5。
他們必須前往跟起點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們會錯過寶貴的抵達加分,同時也不可能拿到抵達順序報酬。一之瀨很清楚自己應該回去,但還是回頭看了在后方等待出發(fā)的三個人。
「唉,手表不運作也沒辦法。對吧,小真澄?」
「現在回去的話,說不定能趕上第三次的指定區(qū)域?!?/p>
一之瀨的同班同學二宮也贊同地點了頭。
他們這樣回答,沒有半個人面露不情愿。
一之瀨對此感到開心,也涌出很抱歉的心情。
時間要回溯到第五天,也就是兩天前的考試。一之瀨他們在開放組別最大人數的課題上拿下第一名,成功增加了三人名額的上限。隔天剛利用GPS搜尋功能跟橋本組完成合并,就發(fā)生了麻煩。
「抱歉呀,我一定會趕在第三次之前回來!」
既然要做的事情確定了,就必須盡早回到伙伴身邊。
「那么,我送一之瀨到允許范圍內最遠的地方?!?/p>
一之瀨轉換想法,和柴田一起筆直地南下。
「柴田同學,對不起呀。變得要讓你陪我?!?/p>
「發(fā)生了這種意外也沒辦法,別說了吧?!?/p>
「嗯,也對?!?/p>
然后一之瀨和柴崎花了一小時左右,沿著河流來到E9區(qū)。
看見海邊后,起點就進入可以到達的范圍了。
「速度比想像中還要快耶,順利順利!」
接下來只要往西邊一直前進,就會以某種形式到達港口那邊了。
就算慢慢前進,需要的時間也不用三十分鐘。
可是往返就會需要一小時。
「柴田同學,你能直接前往下一個指定區(qū)域嗎?」
「哎呀,就算距離很近,自己回去也很危險吧?畢竟森林里就像一座迷宮。就算是白天,今天不只是陰天,也可能下雨──」
柴田仰望天空。雖然目前早上八點沒有下雨,可是今后的天候也很不穩(wěn)定。
「嗯,我很清楚危險。我從這里走的話,可以不迷路地返回港口。我覺得要追上前段陣容,即使是一分也不能浪費。而且如果開始下雨,說不定我們兩個都無法回去會合?!?/p>
就算一分也要貪心地去拿到,這點很重要。一之瀨這樣大力地說服他。
「接下來,也只要一直直線前進就好?!?/p>
她希望柴田盡早回到戰(zhàn)線上賺取分數。
一之瀨覺得正因為扯了后腿,所以希望只給別人帶來最低的負擔。
「……知道了。但是妳別亂來喔。要是開始下雨,就待到雨停為止,不要勉強,好嗎?」
「嗯,我絕對不會勉強自己。要是受傷退出,就不好笑了呢?!?/p>
他們這樣約定之后,一之瀨就揮手催促柴田去和橋本他們會合。
一之瀨記住柴田指示的方位,并踏入了森林。就算她來不及到下一個指定區(qū)域,也一定要在第三次的指定區(qū)域回去。這股強烈的意志鼓舞了一之瀨。
比起思考,為了避免損失時間,她先邁步而出。
同一區(qū)似乎沒有半個人在,她往前走,沒有看見任何人的身影。她認清「萬一發(fā)生什么事,只要問人就好」這種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
往森林里前進十分鐘左右,視野逐漸變得惡劣。
原因很明顯,就是云層開始變得更厚了。
就算認為是直線前進,樹木也會不留情地擋住去路。
閃開一棵樹前進后,又是接連的樹木,沒有路的路線會像這樣妨礙她。
反覆上演這種情況,就會開始失去自信,懷疑是否真的有筆直前進。
「總覺得,我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是壞棋耶……?」
她有點自嘲地笑著,但也只能往前走。
因為幾百公尺內,應該一定會有港口。
她接著又走了大約二十分鐘,一之瀨因為自己算得太天真,而停下腳步。
如果沒有走錯路,現在完全就已經是抵達港口的時候。
「我在做什么呀……」
就算拿出平板看,目前的所在位置當然還是不明。
往原本過來的路線折返,也不保證絕對不會迷路。平常的一之瀨不會選擇亂來??墒堑粝翪班令她潛在性地產生焦慮。
她在這種情況下,因為A班領袖坂柳的提議,而組成強大的小組。
為了讓這段關系平起平坐,她自己也必須展示能力。
就算對方向失去信心,她也必須邁步。
往哪里走?往哪一條路走──為了消除這些不安,她抬起了右腳。
這時,她覺得前方微微地傳來聲音。
一之瀨很猶豫要不要出聲歡呼,但她無法完全否定那是野生動物的可能性。
她覺得確認完真面目再說也不遲,而默默地往聲音的方向前進。
她在不久后看見的──是代理理事長月城,以及一年D班的班導司馬。
一之瀨看見他們的時候,打從心底松了口氣。
這樣就可以問出港口的地點。
可是……一之瀨馬上作罷,認為這個想法很天真。即使是意外,現在也是特別考試期間。最好不要覺得說出自己迷路,請他們告訴自己怎么走,他們就會回答。手表故障是內部問題另當別論,若是因為外在因素而損壞,就更是如此了。如果被一句這是她自己的責任打發(fā)掉,那她就必須放開這難得的救命繩索。
把眼前的繩索拉過來的方法──
干脆就跟在兩人后面會比較明智嗎?
如果他們是要返回起點,這就是最適合的,如果是為了課題移動,也遲早會有其他學生聚過來。不論是哪一種,應該都可以脫離最糟糕的狀況。
她決定不被發(fā)現地跟在后面。
他們邊聊著什么邊走路,因此不會輕易地被發(fā)現。再說一之瀨認為萬一被發(fā)現,假裝不知道就沒問題了。
在寂靜的森林里,一般音量的說話聲也聽得很清楚。
「我叫你見機行事地確認能否行動,結果怎么樣了?」
「好像很困難。無論如何都看得見教職員監(jiān)視我們的動作。尤其是真嶋似乎更是懷抱著強烈的戒心……」
一之瀨對話題內容不感興趣,專注在尾隨上,所以大概只聽了一半。
「另外,還有一個可疑人物。二年D班的班導茶柱調查了所有的紀錄?!?/p>
「因為拉攏教職員那方,是少數他能采取的有效手段。不管是茶柱老師也好,真嶋老師也好,當作他們和綾小路同學有關系,應該不會有錯。如果綾小路同學剛好在場,他就算發(fā)現真相也不足為奇。」
然而,因為出現了意想不到的名字,狀況產生了改變。
綾小路──一之瀨聽見讓她心里一揪的名字,而用力屏息。
他們好像因話題出現這個名字,因此停下腳步繼續(xù)談。
「紀錄方面我有先竄改,所以我認為應該不會敗露。」
「謝謝。不過,他們也可能會得到某些線索。這樣就要一局定勝負。我們必須把他確實逼到絕境呢。」
「可是,能這么簡單就讓他退學嗎?對方可是White Room的──」
「人就是會被頭銜迷惑。他──就只是──喔?!?/p>
White Room?一之瀨側耳傾聽,但是聽不清楚。
突然起了風,聲音被蓋了過去。
綾小路的名字以及退學這個關鍵字,深深烙在她的腦海里。為什么代理理事長和老師會討論這種事呢?一之瀨為了聽清楚一點,無意識地搞砸了該保持的距離,并一點一點往前靠過去。
「如果在最后一天之前──存活下來,那就照安排──在I2葬送──吧。」
當她拉進到再一點就聽得見的距離時。
一之瀨自認沒有出聲,但代理理事長還是眼神銳利地往后方看。
糟糕。
一之瀨抱著這股直覺一溜煙地往后飛奔。
可是,她背后的背包重量很礙事,無法加速。她在瞬間的判斷下拆掉扣帶,使出全力把背包往樹叢一扔。行李被撿到就可以從里面的平板查清楚是誰,不過她慌張到連正常的判斷都做不到。
應該暫且沒被看到長相??墒?,一定被發(fā)現自己在偷聽了。她毫不遲疑地產生這種把握。
剛才的內容是絕對不能聽到的。
她深深懷有這種預感,不斷地奔跑。
一定逃得掉──
對方也一定不至于跑來追她。
沒錯,一定沒事的。
一定、一定、一定。
身后傳來快步且大力踩踏小枝葉的腳步聲。一之瀨對運動神經沒有自信,可是對跑步速度有信心。
完全分不清方向。
一之瀨在完全迷失的森林中不顧一切地不斷奔跑。
不小心看到不能看的東西時,人會莫名地發(fā)現到。
這種直覺,正在大力地發(fā)揮作用。
「唔!」
一之瀨沒有好好看著腳邊,只是不停跑著找路,她被某個東西勾到,用力地摔了一交。她回頭后,發(fā)現大樹的樹根裸露在地面上,好像是絆到了那里。盡管膝蓋有強烈的痛楚,她還是打算趕緊站起而屈膝。

一只大手從一之瀨身后抓住她的左肩。
一之瀨嚇得心臟快要停止,變得無法動彈,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頭。
「……妳是二年C班的一之瀨帆波,對吧?」
面對司馬的洞察力,她原本正要起身的腰再次跌了下去。
「啊、啊,是、是的,沒錯……」
她就這樣跌坐在地上拚命退后,卻無法逃離那個眼神。
司馬以無法看出情緒的眼神俯視這樣的一之瀨。
「妳為什么會在這里?」
「那、那個,我的手表好像故障了……我想請學??纯础?/p>
「原來如此。所以附近才會沒有GPS的反應啊。」
「聽到什么程度不是什么大問題。只要妳涉入這件事的任何一部分……只能說單純是妳運氣不好了?!?/p>
「意思是說……我會受到什么懲罰嗎?」
「這與校規(guī)無關。我就立刻讓妳退場好了?!?/p>
司馬這樣說完,那只大手就往一之瀨慢慢靠近。
「要動粗有點操之過急了,司馬老師?!?/p>
月城晚了一點過來會合。他的手上提著一之瀨的背包,阻止司馬。
「是,失禮了?!?/p>
月城代理理事長也追了過來,對一之瀨投以毛骨悚然的笑容。
「我就形式上問問吧,妳聽見了什么呢?」
「我、我什么也沒聽見……」
這當然是說謊。
雖然很片段,但一之瀨還是不小心聽見他們氣氛不平穩(wěn)的對話內容。
就算一之瀨說自己什么也沒聽見,這兩個人大概也完全不會相信。
「我沒有單純到相信這種話。大人總是必須設想最壞的情況行動。我不得不以妳有聽見所有事為前提推動計劃?!?/p>
月城打量地看著她,同時站在她的眼前。
接著蹲下來與一之瀨視線相交。
「妳很碰巧地聽見一切。盡管這原本是妳絕對不能聽見的情報?!?/p>
司馬看著這模樣,有點害怕地看著月城。
「要是妳泄漏剛才的事,我和司馬老師都會非常傷腦筋喔?!?/p>
「我、我什么也沒聽見──」
「不是這樣。我是以妳有聽見為前提說這些話的。」
被這么說,一之瀨只能嚇得屏息。
「我要不要把妳打到失憶,讓妳退出考試呢?」
月城看著害怕的一之瀨,微笑并起身。
「──這類發(fā)言,我作為保護學校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口。沒錯,我也希望自己盡量不要動粗呢。所以,我給妳一個提議。假如妳把這些事告訴任何人的話,我就會讓只有二年C班隸屬的一個小組退出考試?!?/p>
「唔……!」
「當然,會是那些沒有個人點數自保的人。」
換句話說,這就代表著強制退學。
「妳覺得我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嗎?從管理規(guī)則的我來看,像是制造違規(guī)的理由之類的可是輕而易舉。尤其在這座無法監(jiān)視的無人島上,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足為奇。」
他瞇起眼睛,看著害怕的一之瀨。
妳懂吧──他用眼神確認。
「月城代理理事長,你是不是應該在這邊發(fā)動權限,不要對她做出姑息的處置?就算一之瀨不見,茶柱跟真嶋也不會放在心上吧?那兩個人警戒的,就只有綾小路?!?/p>
「也有道理。那么,司馬老師你認為怎么做會最適當呢?」
司馬想都不想,就從褲子里掏出橡膠手套。
「如果您交給我,那我會先做處理?!?/p>
一之瀨在他們討論自己的待遇的情況下也無法逃跑,只能等待刑罰。
一之瀨應該想像不到他戴上橡膠手套,是打算做什么。
月城看見她這副模樣,溫柔地微笑。
「好啦,繼續(xù)耗時間也不理想?!?/p>
他把背包放在一之瀨的腳邊,再次與她拉開距離。
「起點的港口,就在往前走一百五十公尺左右的地方。去吧?!?/p>
「好、好的……!」
她對異樣的氛圍感到慌張,同時也為了盡快離開,急忙地重新揹起背包。
「妳應該保護的是同班同學,而不是別班礙事的強敵。妳要把這點記在心上,不要忘記了。」
一之瀨點頭致意,并按照月城建議的方向快步離開。
司馬旁觀這個狀況,同時也看了月城。
「沒關系,放著她不管吧。」
「真的好嗎?」
司馬反覆思考,覺得自己是不是留有某些不安因子。
「要是她告訴綾小路,就會阻礙到計劃?!?/p>
「總是會發(fā)生無法預期的事。既然這樣,我們也只要配合行動就好。」
司馬摸不著月城真正的想法,懼怕著未來。
「你就這么擔心嗎?我認為自己算是做了很有效的叮囑?!?/p>
要是打破約定就讓會某個同學退學──這只是威脅,但最重要的是,對于把同學放在最優(yōu)先的一之瀨來說,這聽起來應該不像是在開玩笑。
「不論她跟綾小路同學的關系如何,對C班來說,強敵能消失是求之不得的。一之瀨同學過了一段時間,應該也有辦法面對這件事。我們別著急,先看看狀況吧?!?/p>
一滴水珠落在月城的臉頰上。
「我想七瀨同學百分之九十九會失敗,不過料到這點,那孩子好像總算開始行動了,要是有正常進行的話,綾小路同學的警報鈴差不多就要響起了呢?!?/p>
月城始終冷靜而且不慌不忙。
他的一貫信念使他如此。
2
雨勢開始轉強。
七瀨冷靜下來,好像終于消化完自己的心情,然后張開沉重的嘴。
「是我輸了呢……綾小路學長?!?/p>
「我可以認為妳愿意接受了嗎?」
「是的。我好像怎么樣也贏不過綾小路學長?!?/p>
她被看透一切,放棄似的死了心。
我不出手應付她,發(fā)揮了作用。
「可以的話,能告訴我細節(jié)嗎?關于為什么盯上我。要是連理由都不明確的話,會出現很多問題?!?/p>
「是啊,學長有權利知道──不對,是我希望你知道。」
她好像沒有余力起身,于是直接坐在地上說。
七瀨的動作并不尋常,但我還是不認為她是White Room的學生。
七瀨的強度確實有水準。就算對上堀北或伊吹,大概也不會輸。
可是,如果要把她看作是White Room的學生,水準就太粗糙了。
再說White Room的學生會說出松雄的名字,也是件怪事。
我為了知道這個答案,而等待七瀨回答。
「我……我是想替青梅竹馬復仇,而升學到這所學校?!?/p>
「青梅竹馬?他該不會就是──」
「是的,是松雄榮一郎。」
他無庸置疑就是照顧我的管家松雄他兒子的名字。
「我自己入學這所學校后,就非常能夠理解了。如果這里完全隔絕外界,你應該也沒辦法知道詳情吧?!?/p>
基本上七瀨說的是正確的。但作為例外,我擁有一些跟松雄有關的情報。因為那個為了把我?guī)Щ豔hite Room而現身的男人,在我面前告訴過我。
后來七瀨語氣平靜地把所有事情告訴我。
榮一郎因為我父親死纏爛打追殺到升學處,遭到高中退學。
即使逃到另一所高中也遇到同樣的處境,他認清自己無法徹底逃脫,所以放棄升學。
松雄榮一郎的父親得知此事,自焚死亡。
后來他打工維持生計。
這些我全都有聽那個男人說過,但我還是沉默地傾聽。
「我從幼稚園到國中畢業(yè),一直都跟大我一歲的榮一郎待在一起。讀書、玩樂、學才藝都是……榮一郎做什么都比我厲害……對我來說是值得看齊的憧憬對象?!?/p>
七瀨到目前沉穩(wěn)的語氣,一點一點沉重起來。
「榮一郎即使被趕出家門,也說直到最后都不會放棄,并且開始打工。雖然可以見面的時間減少了,但我以為我們的關系不會改變。」
七瀨像是在一一回憶似的,不停地說:
「即使放棄升學,即使父親過世……他也打算一直努力向前,明明也在我面前說過不會放棄,并且對我露出笑容……」
七瀨拳頭使力,聲音顫抖。
「我在今年二月十四日的傍晚拜訪了榮一郎住的公寓,想要讓努力的榮一郎稍微打起精神??墒签ぉぁ?/p>
我即使不聽到最后,也很清楚那代表著什么。
松雄榮一郎不斷努力,最后放棄活下去了。
「如果不能見面,就再也無法傳達心意──妳這么說過呢。」
我想起七瀨鼓勵池所說出的話。
再怎么后悔都太遲了。即使在尸體面前呼喊,話也傳不過去了。
「我不太清楚關于學長和學長父親的事情。而且原本志愿報名表也是寫了其他高中……而有個人出現在這樣的我身邊?!?/p>
「是月城嗎?」
「對。我從月城代理理事長那里聽說榮一郎的人生之所以扭曲的原因,他也幫我安排入學高度育成高中。他說一切的原因,就是綾小路清隆這個人入學這所學校,從稱作White Room的設施逃走?!?/p>
然后,她為了報青梅竹馬的仇,特地來這間學校。
「只要能讓綾小路學長退學的話,他還答應我會讓我跟學長的父親見面。其實我原本打算讓他在那時對榮一郎道歉……」
就算讓我退學,那男人也不可能會道歉。
他一定不會把七瀨的話聽進去。
這樣就說得通了,可是我還是有不懂的地方。
「月城說過他把White Room的學生派了進來,意思是這是虛張聲勢嗎?」
「呃,請問這是什么意思呢?我其實對White Room不是很清楚?!?/p>
七瀨不像是在騙人。若是這樣,可能就有兩種情況。他派來的刺客除了七瀨之外另有別人,或是有人正在負責類似的職責。另一個情況是月城指的刺客就是七瀨,要讓我以為她是White Room的學生。
如果能是后者,那么現在就沒有人盯著我了。
不過,這大概很難想像。
從普通的觀點來看,七瀨的實力出眾,但作為讓我退學而派來的刺客來說實力不足。我不認為月城無法預料事情的發(fā)展。
「錯的不是綾小路學長??墒恰揖褪窍胍褵o處宣泄的憤怒、不甘心……發(fā)泄在某人身上……」
聽見一連串過程,很多事都說得通了。七瀨入學以來的行動。
盡管想讓我退學,也有過好幾次她出手相救的場面。
正因為七瀨不認為自己正在做正確的行為,所以才會產生矛盾。
而且她深信讓松雄榮一郎寄宿在心里,而在今天發(fā)泄一切。
似乎是在山上的關系,地面因為下雨而冷卻,開始起了濃霧。
「我實在沒有臉面對學長……真的很對不起……」
七瀨羞恥地用手藏起臉,沒辦法看向我這邊。
我什么也沒說,默默地等待七瀨冷卻心情。
「妳不需要道歉。會憤怒也理所當然。」
那個男人為了把我?guī)Щ厝?,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也是事實?/p>
他是不把人當作人看待的冷酷存在。
不過,很諷刺的是,這也同時投射出我自己的模樣。
「我無法完成代理理事長的指示,留在這里已經沒有意義?!?/p>
「意思是妳要退學?」
「因為我只能做出這些補償?!?/p>
我跟那個男人的本質相同。
只要能夠保護自己,別人會怎樣,都與自己無關。
可是,即使本質相通,還是有些許不同之處。
就是認為我輕易地對旁人展現這些本質不是上策。
也就是,會不會自然地趕走只會妨礙自己的蠢貨。
在于能否伸出援手。
那個男人絕對不會幫助愚蠢的人。
這就是他跟我決定性的差異。
我慢慢地對七瀨伸出手。
「學長……?」
「假如妳對我感到虧欠,我希望妳可以收回剛才那些話?!?/p>
「這是……什么意思呢……」
「妳完全不必感到羞恥。妳盡了自己一切所能地報仇??墒?,我也有理由不能輸給妳。因為我認為我一直留在這間學校,就是對那個男人──換句話說,就是對我父親──唯一的攻擊?!?/p>
七瀨依舊無法抬頭,即使如此,她仍緩緩地抬起臉,凝視我的手掌。
「如果妳愿意讓我說一句任性的話,那我希望妳別說要離開這間學校,并且協助我。現在月城也打算讓我退學,把這當作給我父親的伴手禮,并在這場特別考試上策劃著某種計謀。這么一來,這甚至會違背松雄榮一郎不惜忤逆命令,也要讓我入學這所學校的想法?!?/p>
「我該做的……就是反抗,對吧。」
「妳愿意幫忙嗎?」
纖細濕滑的手,握住我伸出的手。
「──我答應你?!?/p>
她的手掌因為雨水變得很冰涼,但暖意還是一點一點傳來。
長時間低著頭的七瀨的臉龐,注視著我的眼睛。
她實際上會不會派上用場都無所謂。
就算是一次性的也好,重要的是我要巧妙利用并讓她派上用場。
「淋雨會生病的。走吧?!?/p>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