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宗迪山海經(jīng)研究新作《眾神的山川》所涉古史地理問題列表
《山海經(jīng)》的地域范圍在一省上下才是合理的。而且和夏朝的地域范圍必然是一致的。這個地域就是山東及周邊。昆侖就是泰山。劉宗迪新作《山海經(jīng)》研究三部曲之二《眾神的山川》論證了原為山東地區(qū)的地名如何擴(kuò)散到中國版圖范圍。以下是劉宗迪自己總結(jié)的列表。 《眾神的山川》一書所涉古史地理問題列表
1.雁門問題:雁門是魯北的黃河三角洲,因系大型候鳥遷徙所經(jīng)而得名。雁門見于《北山經(jīng)》,秦始皇誤認(rèn)為《北山經(jīng)》所述為北方地理,故據(jù)以命名晉北地區(qū)為雁門郡。 2.上古黃河下游河道問題:《海經(jīng)》對黃河入??谟忻鞔_記載,黃河是在魯北入海,靠近齊國,與濟(jì)水入??诓⒘?,與今黃河入??谏踅_@一點(diǎn)決定了當(dāng)時的黃河不可能流經(jīng)河北平原,而是從豫東經(jīng)魯西平原,循泰山北麓東流入海。譚其驤先生的名文《山經(jīng)河水下游及其支流考》無視這一關(guān)于黃河入海口的明確記載,又誤解《山海經(jīng)》所述為中國版圖,從而據(jù)《北山經(jīng)》“太行山”東麓多條東流入河的記載,考證出一條經(jīng)河北平原北流在天津入海的古河道,并繪入他主編的《中國歷史地圖集》,是完全錯誤的,殊不知《山海經(jīng)》的太行山并非今天的太行山。 3.《禹貢》河道問題:《禹貢》成書晚于《山海經(jīng)》,并援引《山海經(jīng)》素材以成書,所以要搞清《禹貢》地理,首先要搞清《山海經(jīng)》地理,要搞清《禹貢》河道,首先要高清《山海經(jīng)》河道。《禹貢》河道所經(jīng)地名大都出自《山海經(jīng)》,而《山海經(jīng)》所記河道只是從豫東經(jīng)魯西到魯北入海的部分河道,這也就是《禹貢》河道?!队碡暋氛f“導(dǎo)河積石”,積石見于《山海經(jīng)》,它不是黃河上游(今甘肅臨夏)的積石山(后來所名),而是魯北靠近黃河入??诘囊蛔?。 4.周定王五年黃河改道問題:黃河下游河道游徙不定,但商、周之際直到春秋時期的黃河下游河道應(yīng)當(dāng)都是走中道,即經(jīng)豫東、魯西平原東流?!渡胶=?jīng)》的記載表明,商周之際黃河在山東西部一分為二,即分為南、北二河,北河?xùn)|北流經(jīng)魯北入渤海,南河?xùn)|流入泗、入淮最后在蘇北入黃海,這也是歷史上黃河泛濫時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情況。后來的濟(jì)水南北兩支,就是原來的南、北二河的遺跡?!蹲髠鳌返挠涊d表明,直到春秋時,還存在一條東流入泗的南河,城濮之戰(zhàn)楚人所涉之河只能是這條黃河。分析《左傳》與河水相關(guān)的記載,可知道春秋后期,南河已經(jīng)不存在,北河也偏向更東北流,這就是周定王五年黃河改道之后的河道,亦即《漢書·地理志》記載的先秦河道。 5.碣石問題:《山海經(jīng)》中的碣石是魯北黃河入海口附近的一座山,很可能就是今壽光境內(nèi)的那座世界最矮的山,名叫靜山?!队碡暋返捻偈褪窃从凇渡胶=?jīng)》碣石,到中原進(jìn)貢貿(mào)易的東北鳥夷由渤海入黃河時的航標(biāo),這座航標(biāo)只能位于黃河入??诟浇G叭瞬幻黜偈戳?,無視《山海經(jīng)》的記載,而單單依據(jù)《禹貢》考求碣石位置,把碣石放到了河北秦皇島附近。譚其驤先生雖注意到《山海經(jīng)》碣石,但他誤解了《山海經(jīng)》的地域范圍,將碣石放在了北京的潭柘寺一帶。秦皇島的山和潭柘寺的山如何給渤海上的鳥夷入貢者作進(jìn)入黃河的航標(biāo)? 6.朝歌和衛(wèi)國都城問題:朝歌為商紂所居,世人皆相信朝歌在河南淇縣,但《山海經(jīng)》中兩次記載朝歌之山,根據(jù)《山海經(jīng)》的記載推斷,朝歌之山只能在泰山西麓陽谷縣一帶。朝歌之山附近又有淇水、洹水、沁水、沫水、滏水等卜辭、古書中記載的位于朝歌附近的水名,足以斷定《山海經(jīng)》這座朝歌之山就是朝歌之墟。實(shí)際上,周初封衛(wèi)康叔于朝歌,其地即在此,春秋時期衛(wèi)國被狄人所滅,朝歌為狄人所占,后來晉滅狄,這座朝歌被晉人所占,晉人把朝歌遷到了淇縣,而衛(wèi)國則先遷曹,后遷濮陽。 7.盤庚遷殷問題:安陽殷墟發(fā)現(xiàn)后,王國維認(rèn)為安陽即盤庚所遷,后人持為定論,但文獻(xiàn)記載和殷墟考古均不支持這一學(xué)說,新出清華簡《楚居》更足以證明此說不成立。遷安陽的商王當(dāng)是武丁,盤庚所遷當(dāng)是商丘。 8.牧野問題:古書中常常談到牧野,但卻很少具體說明牧野在什么地方,直到東漢時期的《說文解字》才第一次明確說明牧野在淇縣。既然本書斷定朝歌原本并不在淇縣,那么,牧野肯定也不在淇縣。《山海經(jīng)》中記載了一處天穆之野,又叫大穆之野,夏啟曾在此用九歌祭祀上帝,大穆之野就是穆之野,也就是牧之野(古書中牧野或作坶野,或作?野,無定字)。大穆之野在今魯西金鄉(xiāng)、嘉祥一帶,正在陽谷(朝歌)以南。大穆之野以南則為黃河南支河道所經(jīng),其地有孟豬、孟門,即牧野之戰(zhàn)的孟津。《逸周書·世俘》《荀子·儒效》、上博簡《容成氏》所記牧野之戰(zhàn)相關(guān)一系列地名,都可落實(shí)到魯西、豫東一帶,而若以淇縣為商紂朝歌所在,這些地名大都很難得到解釋。 9.夏墟問題:今人以偃師二里頭遺址為夏墟,主要依據(jù)是徐旭生先生的文章,徐旭生先生斷定夏墟在豫西,主要文獻(xiàn)依據(jù)有二,一是禹都陽城的傳說,二是有夏之居的記載。(1)禹都陽城說出自《孟子》《世本》,徐旭生以河南潁川為禹都陽城所在,潁川陽城是斷定二里頭為夏墟的根據(jù)之一,但古書中記載的陽城,有比潁川陽城更古老的,即魯北陽城,即今高唐故城。高唐地處黃河下游泛濫之地,此處才是大禹治水傳說的產(chǎn)生地和流傳地,《山海經(jīng)》中關(guān)于鯀、禹的記載都在這一帶。(2)《逸周書·度邑》篇載周武王牧野之戰(zhàn)后勘察地形,稱伊洛之間為“有夏之居”,后人據(jù)此均以為洛陽即武王所說的“有夏之居”,這也是斷定二里頭為夏墟的根據(jù)之一。但牧野在淇縣之說出現(xiàn)很晚,故不足以作為依據(jù)。如上所述,牧野實(shí)在魯西金鄉(xiāng)、嘉祥一帶,朝歌則在陽谷,武王所謂有夏之居,實(shí)指此地,而周人在牧野之戰(zhàn)后,確有在朝歌附近營建“新大邑”之舉,《尚書·康誥》所言即其事。武王度邑所言伊、洛、三涂、天室等地都見于《山海經(jīng)》,但《山海經(jīng)》中這些地名所指均在魯西一帶,《山海經(jīng)》記載了一系列古史常見水名,諸如渭水、涇水、洛水、伊水、漢水、汝水……,以及天室、少室、太華、少華等山名,都是魯西地名,周公東征以后,這些地名才隨殷商遺民和東方古國西遷而隨之遷到了西部。 10.晉國初封問題:晉國始封君為叔虞,史載叔虞封唐,唐為夏墟,因晉居河?xùn)|,故世人又以河?xùn)|晉人所居為夏墟。然而,叔虞初封之唐,實(shí)在魯西。叔虞封于周公東征之后,同時所封還有齊、魯、衛(wèi),旨在鎮(zhèn)壓東土。后來東土平復(fù),故移封叔虞之子于晉地,而國名也從唐改為晉。唐杜氏一族的遷徙歷史,亦可佐證唐國原居魯西。 11.楚辭地理問題:《楚辭》是以一系列江水流域地名為背景展開的,諸如江、九江、漢、洞庭、瀟湘、沅、澧、汨羅等,所以自賈誼以來都認(rèn)為《楚辭》是楚國大夫屈原流放江、湘一帶所作。但《楚辭》的這些地名,最早幾乎全部出自《山海經(jīng)》,而《山海經(jīng)》中的這些地名,所指之地都在魯南、蘇北、皖北地區(qū)以徐州為中心的泗、淮流域,江為沂水,漢為泗水,九江指沂、泗、淮眾水合流后在蘇北平原形成的縱橫密布的水網(wǎng),瀟、湘指流經(jīng)蕭縣和相縣的兩條河流,洞庭本為山名,即蘇北沂水和沭水之間的馬陵山,澧水、沅水也皆為泗水支流。但這并不意味著屈原的流放地就在蘇北,而可能意味著屈原并非歷史人物,而只是一個傳說人物,也不意味著《楚辭》的作者還知道這些地名指蘇北之地,而只不過是因為熟讀《山海經(jīng)》,因此以《山海經(jīng)》地理為其想象、神游的空間背景。 12.會稽問題:會稽山是山東沂水縣的紀(jì)王崮,為夏遺杞國所遷。禹禪會稽、禹會群神于會稽的會稽只能是這座會稽山。越人以禹為祖,或因此而稱其都城為會稽。另外,勾踐曾建都瑯琊,瑯琊離會稽山甚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