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首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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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在重慶說普通話嘛——”

還真是這樣。

在重慶，大概只有重慶話才能配的上一城煙火的大街小巷，也只有重慶話，才能配得上那個……像太陽一般熱烈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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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的適應生活，宋軒終于勉強聽懂了重慶話，也在刻意留心的辨認里，知道了男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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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

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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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在老師的風評里不怎么好。

上課睡覺，打架，翹課……

總之一個字：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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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男生人緣不錯。

每次下課，總有不同的人圍在身邊，“文哥——文哥——”叫的響亮。

男生懶散的坐在座位上，隨意應和幾句，便是一陣哄笑和又一波熱火朝天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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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傳聞里是校霸一般的路子，是老師千叮嚀萬囑咐不要接觸的不良學生，宋軒卻想，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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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明明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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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會給陌路人打折，會說“重慶歡迎你”，會裝作漫不經心的幫忙，也是唯一一個會笑著……和他打招呼的人。

每一次，用的都是普通話。

溫柔到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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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宋軒總是想起那個陰沉沉的天，那個盛夏里濕漉漉的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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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有的城市，天生就適合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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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成績放榜，也算是學生單調生活里的大事兒。?

即便是已經放學，來來往往飄過來的只言片語大都離不開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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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半倚著樓梯轉角的柵欄，站姿散漫，一雙長腿隨意舒展。

整個人卻眉眼垂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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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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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遞過來一個易拉罐，瓶身還冒著絲絲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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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抬了抬眸，慢悠悠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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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這回開家長會，你爺爺來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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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抿了一口飲料。

“不來，來了也沒撒子好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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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拿個獎狀讓他來沾下光嘛?！?/p>

另一個笑嘻嘻調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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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長嘴了?！?/p>

劉文笑著懟回去，目光微微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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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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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姿清瘦的少年斂著眉眼，神色淡淡，白色袖衫下剛好露出一截白而細的手臂。

宋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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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端詳片刻，莫名更煩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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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來不在乎成績，更不看什么年級大榜，今天卻破了例。

但他看的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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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找，一眼就看到了。

第一名。

宋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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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清當時是什么感覺，很開心，還帶著點小驕傲，他就知道，那么安靜那么驕，學習一定很好。

可又多了點兒別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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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的距離……真遠啊。

將近橫跨了整個榜，是從榜首到榜尾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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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高掛榜首的少年，此時此刻，即將和自己擦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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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學校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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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應聲回頭。

側顏輪廓恰好攏在光里，純黑的瞳孔清亮剔透，猝不及防地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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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考的這么好，看的什么書啊？推薦一下呀。”

聲音帶著一貫的笑意，卻摻了幾分不自在的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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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定定看了他幾秒，轉身離開。

一言未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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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他不得行，就他這個態(tài)度，絕對沒得朋友?！?/p>

朋友打抱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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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反常的沒有應和幾句。

“別人那叫害羞，內斂，學霸都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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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努了努嘴。

“對咯，他那會兒也沒得人給他開家長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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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聽說，他爸媽好像都不管他。看他那個態(tài)度，我覺得應該是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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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眼尾微微下垂，沒吱聲，臉上也沒有表情，修長的手指卻在瓶口處打了一圈又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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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歡聽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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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管點閑事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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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飲料隨手給了朋友，劉文插著兜，幾乎是跑著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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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抬頭時，放學的勁頭未盡，人來人往，人潮擁擠。

目光所及，哪里還有少年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