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生辰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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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清是被他鑲玉寶劍的玉鳴聲驚醒的。

他身后高大的木門緊閉，花窗關(guān)緊。

屋外星光暗淡，屋內(nèi)燭火微明。

獨孤清勉力站起，昏暗的燈光下，斷心劍把玩在一人手中，入了鞘，又緩緩拔出，摩擦的玉鳴奪人聲響。

慕容黎放下劍鞘，指尖游移在劍身的翡翠上，緩緩道：“上天之石，天地之精。人挑翡翠，翡翠挑人。民間有個說法，說一個人佩戴一塊自己非常喜歡的玉件，終年累月不離身，這塊翡翠就會產(chǎn)生靈氣，與主人共命運，消災(zāi)難。閣下這塊翡翠既不價值連城，鑲于劍身又不美觀，只能飲人冷血，是否正是民間所謂的‘戴活替主’？”

慕容黎凌人的氣勢讓獨孤清不由自主地想退縮，但他看著他的翡翠，克制住了心中的驚懼：“獵人刀口舔血，屢戰(zhàn)屢敗常有之事，自然偶爾信巫奉玄，寄心一物擋災(zāi)消禍不足為奇?！?/p>

慕容黎：“但這次它好像不靈驗，并不能替你擋下死劫?！?/p>

“看來這位公子已經(jīng)動了殺心?！?/p>

獨孤清臉色轉(zhuǎn)而陰沉，逼人的殺氣頃刻將周遭的生機剝奪。

他看過，這間屋子里，沒有第三人，既然對方已動了殺心，先下手為強或可扭轉(zhuǎn)劣勢，搏一線生機。

他的身子在空中驚飛，劃出不可思議的弧度，他奪的是慕容黎手中把玩的斷心劍。

一劍在手，即可斷心。

砰然一聲輕響，劍鞘被一掌摧送。

逼人的殺氣，也在這一刻停頓。

這一招來得太快，獨孤清看清劍鞘擊中自己的時候，雙腿已痛得跪了下去。

膝蓋是被劍鞘擊中的，跪下去也是膝蓋落地，鉆心的疼痛讓他條件反射的想爬起來。

但在最銳利的劍鋒面前，他只能繼續(xù)跪著。

慕容黎面容冷卻，手一挽，劍鋒旋轉(zhuǎn)，仿佛割開獨孤清脖頸一圈。

獨孤清的呼吸，幾乎剎那間停止。

并沒有鮮血四濺，唯有冰冷的劍鋒鎖住咽喉，慕容黎清冷的嗓音響起：“欲速則不達，看來你喜歡以這種方式聽本公子講話?！?/p>

獨孤清仿佛受著漫長的酷刑，汗落如雨。

慕容黎并不打算殺他，凌厲劍鋒從他喉間緩緩滑走，輕輕拂袖，在桌邊的交椅上坐了下來。

既隨意又閑散。

但恍惚之間，君臨天下的帝王威嚴凌空壓下，獨孤清，只是跪伏于君王面前的罪人。

他臉色幾乎變成了白紙：“公子有言，但聽不誤?！?/p>

慕容黎道：“你雖為獵人，但卻怕死?！?/p>

獨孤清確實怕死，佩戴翡翠以求戴活替主的都怕死。

沒有人不怕死。

慕容黎道：“翡翠不過死物，并不能真正的擋災(zāi)替主?！?/p>

獨孤清忍不住抬頭，又瞬間低了下去。

慕容黎捕捉著他的每一瞬神色，淡淡道：“控人生死的也不是武功的高低，而是絕對的權(quán)力?！?/p>

在絕對的權(quán)力面前，什么智力，武力，蕓蕓眾生亦不過是被碾壓的螻蟻之徒。

翡翠易碎，命賤如蟻。

獨孤清心中一震，似乎看到了生存的希望：“翡翠擋不了的災(zāi)禍，公子一言便能決定？”

慕容黎依舊淡淡道：“信，十萬兩黃金是你的，命也是你的。不信，命是我的?！?/p>

“我是獵人，同樣是賭徒?！豹毠虑逍牡椎捏@懼慢慢瓦解，腰身挺直，“能賭一條活著的命何樂不為。”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慕容黎要的便是這份時務(wù)：“從今日起，我便是你的獵主?！?/p>

獵人與獵主之間需要金錢與任務(wù)橋接，但在這里，用的是獨孤清的命。

命，無價。

獨孤清撿起地上的劍鞘，向慕容黎，雙手呈上：“在下絕對對公子盡責(zé)，做一個合格的獵人?！?/p>

“很好，記住你說的話。”

慕容黎接過劍鞘。

鏘！劍入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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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很快過去，巽澤的毒卻只解了一半。

風(fēng)塵子瘋瘋癲癲，渾渾沌沌的眼神看到慕容黎就閃爍退避，好像干了什么壞事被抓包一般。

慕容黎前腳踏入屋，他后腳一個身閃溜了個無影無蹤。

巽澤只得解釋：“老瘋子大話說高了，二十四毒才驅(qū)了十二毒，無地自容苦行去了?！?/p>

慕容黎不以為然，給巽澤披上外衫，拉著他的手去看朝陽升起的海景。

“在靈山，他也是這么對你嗎？”

“那些年，他每次想在我身上使壞都被我識破，我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對付他。久而久之，老瘋子更像個賭徒，看到我，總想著扳回一局。也難怪他會修了轉(zhuǎn)生術(shù)?！?/p>

巽澤提起靈山之事，眼中的光芒比初升的朝陽還璀璨，那里，有向往，有歡脫，有他心底最執(zhí)著的希冀。

風(fēng)塵子定然是沒少在巽澤身上吃虧，慕容黎目光悠遠的望著海上。

巽澤笑道：“可能他忘記了我如今不比從前，一時下手重了，阿黎不用與他一般見識。他腦子不靈活，最終斗不過我的?！?/p>

海上有著一層薄薄的霧氣，仿佛長天的一部分，侵染所有的憂愁與心傷。

“阿巽?！?/p>

“嗯?！?/p>

“風(fēng)塵子下山，以找云漠常為由，只為接你回去？”

海的盡頭，是靈山，是一樁心事，是一段不可追回的少年情懷。

“嗯……”巽澤惆悵嘆息，點了點頭，“老瘋子說，有一味藥引，只有靈山千絕地才能尋到……”

提這味藥引，并沒有太多意義，因為都是借口。

就像海上的這層薄霧，在陽光破曉的剎那，就會如云煙一般消失，沒有人能再看到。

而今以后，靈山，和靈山的人便只是一個傳說，天涯海角，仙蹤杳然。

人生朝陽露，物變水上波。

“黎明一定有光，我降生的時候，便是黎明破曉。”

“阿巽，朝霞與海天連成一線了?！?/p>

慕容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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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仿佛可以持續(xù)千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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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jīng)黑了。在這樣惆悵的宿命中，無論多明亮的燭火，都照不亮。

慕容黎靜靜的飲酒，瑤光國主，擁有著這個地位，在審視瑤光命運時，仿佛從來都看不到心中的迷霧。

天下繚繞，誰懂他孤寂。

人生無常，難免悲歡離合，他思索著這個問題的時候，心里一陣窒息般劇痛。

怒馬鮮衣，不及得一人相依。

戎馬半生，也想爛醉一場。

“阿黎，也許，要不了半年……”

巽澤握住慕容黎持酒的手，柔柔的燭光映在慕容黎臉上，令巽澤看到一陣倦意。

如果，半年回不來，他是否會陷入更深的絕望？

他原本想給他允諾，卻發(fā)現(xiàn)，這個允諾，無法言出必諾。

“阿巽，風(fēng)塵子是對的。”慕容黎抬頭，淡淡一笑，“如果連我都不能保證此生此情，此愛一心，又怎能令旁人信服？”

巽澤沉吟道：“阿黎不用保證，我從未在意這些?！?/p>

慕容黎笑容里藏著太多的心事：“所以你連離去都能如此瀟灑，毫不在意嗎？”

巽澤怔了怔，他不是這個意思。

但這確是個極為尖銳的問題。

他無法回答。

他曾是那么強大，狂傲不羈，習(xí)慣性護佑他，習(xí)慣在他身邊，不讓任何人傷他。

但他絕不愿受他庇佑，做不堪風(fēng)雨摧折的墮落之花，他習(xí)慣不了這種習(xí)慣。

靈山，非去不可。

他要做回當(dāng)年的狂傲少年。

他心中有一些酸楚，甚至不敢去想，慕容黎倘若開口命他留下，他該當(dāng)如何。

只是，慕容黎不會逼他做抉擇，他們都不會強迫對方做抉擇。

沉默了一會后，慕容黎道：“阿巽，你說過第三件禮任我選，哪天我想到是什么，上天入地，也會辦到。如今我想到了，承諾可否能兌現(xiàn)？”

巽澤笑吟吟移開慕容黎手中酒盞，將他擁入懷中，柔聲道：“好，只要是阿黎說的，我一定辦到。”

慕容黎抬頭：“不管是何事？”

巽澤：“不管?！?/p>

慕容黎笑了：“若我只想阿巽留下呢？”

巽澤：“那我便留下，陪阿黎慢慢變老?！?/p>

“從此再沒有卓然塵外的風(fēng)姿，沒有輕云繞玉指的優(yōu)雅，阿巽也愿意？”

“阿黎也不愿意讓我成為那樣的人?！?/p>

“對呀。”慕容黎神情隱在燭光中，有著淡淡的苦澀，他何忍他風(fēng)華敗落，“你之所以留在我身邊，一直都是愿意的?！?/p>

“那阿黎就不要問了?！辟銤尚︳|暗了暗，“免得我傷心?！?/p>

他幽幽的嘆了口氣，“一日不見，思之如狂，叫我在靈山忍受相思之苦，我比阿黎還傷心?！?/p>

“不問?！蹦饺堇枵诡仯辶艘槐?，將杯子持到巽澤面前，“不醉不歡?！?/p>

巽澤慢慢端起了杯子，春色撩人：“阿黎灌醉我，是不是有什么企圖？”

他若有企圖何須灌醉。

浮生之世，本就不能任去留。

剎那之間，已是無限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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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黎收了惆悵，與巽澤碰杯，飲下一口：“我愿往后的無盡歲月，惟君相攜，俯瞰山河共進退，直至永遠?！?/p>

他從懷中取出一物，是一封紅色的帖子，他遞向巽澤，無比鄭重，仿佛托付的不是一生，而是生生世世。

“最好的保證，我的生辰貼，由阿巽執(zhí)筆落名，執(zhí)此唯一?！?/p>

“阿黎……”

生辰貼是身份的象征，每個人的唯一。

慕容黎的生辰貼，入手冰冷而沉重，巽澤不是不懂給他的意義，但他眸子一片寂靜后卻將手抽了回去。

“第三件禮，是我對阿巽至死不渝的承諾，無論身在何方，心歸一處。”

萬籟寂靜，慕容黎仍舊遞出，在等巽澤執(zhí)筆。

巽澤卻只是將慕容黎拉入懷中，緊緊握著那封生辰貼，緩緩道：“阿黎，我不可以簽?！?/p>

“為何？”慕容黎靜靜道，他知道他一定有什么原因。

他為他黃沙百戰(zhàn)，縱然九死都不悔，豈會吝嗇巽澤二字？還是他真懼怕束縛？

巽澤道：“其實我的生辰貼并未丟失，據(jù)老瘋子所訴，我出生在靈山，生辰貼也被封印在靈山天元鼎中。若取回，被天元鼎同時封印的命格也會降臨?！?/p>

慕容黎道：“那便不取，登記戶冊的官員可為阿巽打造新的?！?/p>

“沒用的?！辟銤勺匀恢滥饺堇栌袡?quán)利命人打造，卻無奈嘆道，“生辰貼有靈，我一旦回了靈山，私設(shè)留在瑤光的生辰貼無論有多少，字跡都會被逐一抹去?！?/p>

還有這種怪事？

慕容黎將信將疑：“那我的呢？阿巽簽在我生辰貼上的名總不至于不作數(shù)?！?/p>

“這便是我不能簽的理由。”巽澤凝視慕容黎，無比認真道，“靈山仙徒相守的誓言不比凡間簡單，一旦簽下生辰貼，認定了彼此，便再無轉(zhuǎn)圜的余地?！?/p>

慕容黎肯定道：“可我認定的就是阿巽，阿巽認定的不也是我嗎？我自認生生世世都無需轉(zhuǎn)圜?！?/p>

巽澤神秘兮兮道：“阿黎，你不懂。三分之二的仙君不立誓，不簽生辰貼是有原因的?！?/p>

“什么原因？”

“這個……”

“若阿巽不說，我耿耿于懷，只會多想。”

慕容黎的神情，壓根不信巽澤的胡話，巽澤若不把原因說出來，豈不是要讓慕容黎認為他不愿意，惹慕容黎傷心。

他肯定是一百個愿意的，但是——就這么把自己賣了，不得遲疑一下？

慕容黎偏偏不想給他遲疑的機會，眼中充滿著無與倫比的誘惑：“還是說，阿巽要本王以江山為聘，以黃金為禮，以九千明燈，十里紅妝打造諸城喜慶才愿執(zhí)筆落名？”

這么認真的慕容黎，巽澤仿佛驚掉了下巴：“阿黎什么時候冒出來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我想到的還有許多，阿巽若都要，本王便都給?！蹦饺堇枞×斯P墨，遞了過去，真誠凝視他，“待你歸來，便是上天入地，你想要的，我都給?！?/p>

緣不盡，情深在，此心不負，以待花開重見日。

他立諾守約，盼他歸來，此情此意，巽澤若再不識好歹推托，就真是負了佳人，負了此心。

巽澤感受到慕容黎清明的眼眸中，是一點一點的祈盼，倘若遞過來的筆在空中停頓一瞬，他的祈盼都會瞬間破碎。

他接過筆，鋪開生辰貼，上面墨跡已干，‘慕容黎’三字早已工整寫上，同時印了國主金印，只等他落名，便可完成一生的神圣守約。

不知怎的，看著‘慕容黎’三字，巽澤感到一陣恍惚，指尖顫抖，終是落不下去半豎筆畫。

倘若什么都不說，便是誤會，他不想傷慕容黎的心，也不愿他誤會，緩緩道：“阿黎，其實靈山的創(chuàng)世先祖出自道門，道門嚴厲，為此制定了許多慘無人道的破爛規(guī)矩，數(shù)簽生辰貼立誓最為兇殘，不止兇殘，還特別靈驗，一旦簽定之人有違誓約，便在劫難逃，從無例外。”

“代代流傳下來，雖然破了許多規(guī)矩，卻唯獨生辰貼那條無人打破，以至于至今仙長們對簽生辰貼守約依舊談之色變。這便是修仙之人看似清心寡欲，無欲無求的原因。”

什么條例讓修仙之人也望而退步。慕容黎頗為好奇：“莫不是五雷轟頂？”

巽澤道：“道門立約：今生來世，上表天庭，下鳴地府，諸天祖師見證。若負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魂消。佳人負卿，便是有違天意，三界除名，永無輪回。生辰貼簽上，誓言就立下?！?/p>

慕容黎淡淡笑道：“這就是你遲疑的原因？”

巽澤看著慕容黎，他在意的慕容黎，不該莫名其妙被降下災(zāi)劫：“這豈不比五雷轟頂更兇殘，我的生辰貼封印于天元鼎，命格便受道門規(guī)矩影響，可阿黎乃君王之命，八竿子打不著的道門，豈能被這破規(guī)矩捆縛。我與阿黎簽了，反倒是害了阿黎。”

什么身死魂消，巽澤并不是太在意，他在意的，唯怕誓言應(yīng)驗到慕容黎身上，三界除名。

慕容黎懂他的顧忌，心中暖意驟升，靠近巽澤，執(zhí)起他握筆的手：“阿巽不簽，是怕自己欺天還是怕我有違天道？”

面對慕容黎熾熱的質(zhì)疑，巽澤皺眉：“我對阿黎之心天地可鑒，怎會欺天?！?/p>

慕容黎繼續(xù)逼視他：“那阿巽便是不信任本王，認為本王會做那三心二意之人？怕我一旦負卿，永無輪回?！?/p>

大約被說中心坎，巽澤莫名心虛，陪笑：“阿黎乃一國之君，慕名的王孫公子多不勝數(shù)，人之常情之事，永無輪回略慘……”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哼，人之常情?！蹦饺堇枭裆咳晦D(zhuǎn)冷，“可惜晚了?！?/p>

巽澤茫然：“什么晚了？”

“天晚了，你想反悔也晚了。”慕容黎握住他的手，筆尖點墨，恣意揮灑，‘巽澤’二字眨眼便被寫在生辰貼上。

這……

這……未免太霸道了吧。

賣身都沒這么迅速啊。

巽澤不可思議看著慕容黎，瞪大的眼珠還沒來得及轉(zhuǎn)動，已有微涼觸碰唇角，被深深吻住。

“咦？猝不及防……”

“人之常情之事，你說的。”

慕容黎臉頰上印著酒后的殘紅，恣意的吻帶著些許瘋狂，仿佛要在這一刻將巽澤整個融化。

竟然如此記仇。

巽澤雙目中春波瀲滟，同樣摟住慕容黎，笑容甚是燦爛，輕聲道：“阿黎，我都還沒準備……你就脫了我衣服?！?/p>

“……”

哪有脫？分明是他自己脫的。

這人真是。

慕容黎目光流轉(zhuǎn)，注視著巽澤凌亂衣襟下如玉的肌膚，當(dāng)真有種詭異的驚人的魅惑。

可他偏偏不安分，假意收攏衣襟，神色迷離秋波暗送。

若隱若現(xiàn)的春光，誘惑簡直就是致命的。

慕容黎一把抱起他，向床榻走去：“既然都脫了，若再讓你穿上，豈不是說本王不解風(fēng)情?！?/p>

紅簾賬暖度春宵。

巽澤微微喘息，肆無忌憚勾住慕容黎脖頸：“生辰貼的誓約，阿黎當(dāng)真不后悔？”

不知道是春色還是醉色，巽澤雙頰微微泛紅，說不出的動人，早已襯得月光燭光都暗淡了下去。

“既然簽了，何來后悔一詞。”慕容黎注視著他春色濃濃的眸子，俯身下去，吻住他身上淡淡的清香，輕輕道，“阿巽若不想我應(yīng)驗不幸，那就做打破桎梏的第一人，改變靈山生辰貼的簽定之約?！?/p>

巽澤指尖下滑，輕輕解開慕容黎的腰封，解開他紅衣，暗笑：“我若改變了，阿黎豈不是可以肆無忌憚了？”

“……”

慕容黎臉色一沉，扣住他手腕，蠻橫的制住不讓他再使壞：“阿巽是否也在得意，可以肆無忌憚去魅惑你靈山的師兄弟們？”

“沒有的事?！?/p>

“沒有嗎？”

“阿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道門那個兇殘的簽定，所以用生辰貼控制我？”

“如此說來你還是有那個心？”

“沒有，豈敢有。”巽澤興奮以極，微一施力，將慕容黎緊緊抱住，吻著他的寸寸肌膚。

“阿黎，永遠是我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