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沒有人能從中逃離,他們別無選擇
現在的觀星,大概還是值得信任的。
德麗莎很清楚,像觀星這種聰明人,不會去做蠢事。
于是德麗莎帶著空白涂黑和格蕾修二人,離開了座位,向著奧托的方向走去。
“放心好了,小德麗莎,爺爺我會幫你照顧局面的?!?/p>
奧托還是有著這種程度的自信的。
之所以以前會被算計,那也只不過是因為從各種意義上來講,那些前文明紀元的人都占據了太多時間上的優(yōu)勢而已。
而煌帝國,現在的局面,如果只是濾清其中的脈絡,奧托還是有自信的。
“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爺爺?!?/p>
德麗莎身上的氣勢很足。
已經真正的有了那么幾分,獨裁帝王般的威嚴了。
“那件事也不用太著急,德麗莎,你知道,我希望卡蓮能夠看到一個美好的世界?!?/p>
奧托眼中的高光并不多。
他,也的確沒有多少心愿了。
“所以,我才覺得,爺爺,現在正是復活卡蓮,奶奶的時候?!?/p>
德麗莎盯著這個罪孽深重的男人。
奧托嘆了口氣,低下頭。
“拿來吧,爺爺,還有,你應該為你過去的所作所為贖罪,前任天命大主教,奧托,以死了賬這種事情,我不認可。”
德麗莎伸出了手。
奧托再次嘆了一口氣,但卻像是輕松了許多一樣。
“行吧,小德麗莎還真是嚴苛啊?!?/p>
拿出了一份復活卡蓮所需的全部技術資料,奧托再次打起了精神。
的確,贖罪嗎?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他犯下了許多罪孽,但,那又能如何呢?
奧托自己都不知道,他該怎樣去償還那些他所犯下的錯誤了,如果是以前,他還能用戰(zhàn)勝崩壞這個理由,這個原因,在戰(zhàn)勝崩壞之后,以死了賬,那么看在他為了戰(zhàn)勝崩壞而付出的代價和功績上,人們總還是會對他這個惡人有所改觀的。
但現在,他又能做什么呢?
和那些人的計劃,以及力量比起來,他奧托的計劃,也就沒有那么出眾了。
沒有再多說什么。
對現在這個奧托最為恐怖的懲罰,大概也就是被那個復活后的圣女卡蓮,近乎全盤的否定吧?
畢竟,奧托他連死都不怕了,那也就只能通過他心中的信念,來讓他受到懲罰了吧?
不過德麗莎的目的并不是這個。
填充現文明的戰(zhàn)力,以保證日后在面對崩壞的時候,可以擁有相對更加充裕的選擇。
德麗莎帶著二人離開大殿,回到了休伯利安,進行修整。
于是,很快,休伯利安德麗莎休息室的浴室中,擠進了三個都不大人兒。
兩個一米五左右的,一個不到一米的。
那個不到一米的矮子是誰?
是我啊?那沒事了。
噗通!
空白涂黑跳進了浴缸,濺出了大量的水花。
格蕾修遲疑了一下,隨后也走到了浴缸旁。
距離太遠,她就沒辦法保證對于空白涂黑外溢本質影響的壓制了。
德麗莎則走到的淋浴噴頭下方,沖洗著身上的灰塵。
她倒也不是沒有辦法,像愛莉希雅那些人一樣,不染纖塵,只不過,德麗莎有些抗拒使用那種手段而已。
毗濕奴因子,那種東西固然還算得上是有用,但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有用。
“德麗莎!救救我們!”
過長的銀白色長發(fā)宛如堅韌到難以被掙脫開的絲線一般,將兩個人捆成了一坨粽子。
格蕾修無辜的看著一臉頭疼的德麗莎。
“呃——”
德麗莎嘆了口氣,走到了被銀白色長發(fā)裹得像兩個木乃伊一樣的小家伙身邊,遲疑了片刻,一時間不知道該從哪里下手。
這么長的頭發(fā),打理起來一定很費勁吧?
為什么要用這種形象啊!
花了點時間,德麗莎終于解開了這個異常麻煩的大結,隨后很干脆的把那頭銀白色長發(fā)打成了一頭長長的馬尾辮,整齊的盤在了空白涂黑的頭上。
于是空白涂黑整個人看起來都高了不少。
大概,能有一米二了?
“嗚嗚嗚——頭好重~”
空白涂黑趴在了浴缸旁邊,沒了活力。
格蕾修半張臉露出水面,一個個泡泡從水面下浮出。
德麗莎拍了拍空白涂黑的肩膀,隨后也擠進了浴缸中。
“不可以喝浴缸中的水,格蕾修?!?/p>
德麗莎先是把格蕾修提出了水面,然后花了點時間,把格蕾修那頭藍色的,終于在水中被泡散開的長發(fā)梳洗了一下,順手盤了起來。
“總感覺好累啊?!?/p>
德麗莎發(fā)出了滿足的嘆息。
“抱抱,抱抱就不累了!”
空白涂黑抱住了德麗莎,柔軟而溫暖的觸感令德麗莎感覺有些舒服,卻又更加感到遺憾起來。
作為德麗莎基因來源之一的那位圣女卡蓮據說身材明明很不錯的,可是為什么到了她這里就——
果然還是因為培養(yǎng)的不到位嗎?
德麗莎看了看她自己的胸口,隨后又看了看格蕾修的胸口。
輸了。
為什么?
格蕾修奇怪的看著身上涌現出灰白色彩的德麗莎。
是很奇怪的顏色呢~
不過說不定以后還可以用得上。
浴缸中溫暖的熱水浸泡著全身的感覺很舒服。
花了不少時間,終于打理好空白涂黑那長度驚人的銀白色長發(fā)的德麗莎將空白涂黑攆進了臥室,隨后返回浴室開始打理因為長時間沒有接觸過相關事宜,而顯得有些迷茫的格蕾修。
聽說這孩子在宇宙中和崩壞大戰(zhàn)了幾萬年,意識受到了極為嚴重的傷害,德麗莎有些心疼,又有些欽佩。
怎么說呢?她是做不到這一點的了。
畢竟,現在的德麗莎,離開了地球的環(huán)境之后,恐怕還是很難繼續(xù)生存下去的。
但那些前文明紀元的人不同,他們,可都有著在宇宙真空環(huán)境下的生存能力,甚至是橫渡星海的能力。
只不過,即便是曾經最為擅長橫渡星海的科斯魔,也終究還是跑不過行星級崩壞獸,不然他們還能堅持更長時間。
舉著吹風機,耐心的吹了半天,終于打理好了格蕾修。
然后,是德麗莎自己。
總感覺像是照顧兩個孩子一樣。
德麗莎走出浴室,看著不遠處鼓起來的被窩。
上床,鉆進被窩。
溫熱的氣息在綿軟的被子中凝結在一起。
“你們是不是沒擦干就出來了?”
德麗莎的聲音讓空白涂黑和格蕾修都稍稍的清醒了些。
“那就擺脫德麗莎你啦~”
空白涂黑鉆進了德麗莎懷里,蹭了蹭。
“轉化成顏料就可以了。”
格蕾修如此的回答著。
德麗莎捏了捏懷里的空白涂黑,隨后嘆了口氣。
總感覺,較真她就輸了。
不過這種壓迫感,可惡??!小白!你給我正常點!不要真的像個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
狠狠的在空白涂黑身上捏了一把,再次被德麗莎弄醒的空白涂黑一臉迷茫的看著德麗莎。
“嗚?晚安喵?”
真是一臉自然的在賣萌呢。
算了,就這樣吧。
德麗莎合上雙眼,算算時間,她也好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晚安——”
今晚的夢中,終于再也沒有了那和崩壞無休止的廝殺。
久違的溫暖與安寧,讓格蕾修久違的睡了一個好覺。
直到,第二天,空白涂黑那嚶嚶嚶的哭聲驚醒了二人。
“撲通撲通——”
被那頭銀白色長發(fā)打成了一個粽子的空白涂黑從梳妝臺上滾了下來,在地上掙扎著,活像是一條離開了水的魚。
德麗莎打了個哈欠,眼中無喜無悲。
算了,習慣了就好。
“不哭不哭,乖~”
從地板上撈起這個粽子,將其扔到了床上。
時間還早,再睡一會吧~
德麗莎打了個哈欠,繼續(xù)陷入了沉睡。
格蕾修思索了一下,于是也安心的躺了下來,思考著許多,許多的事情。
這個世界,不,人類文明的命運已經不像過去那樣,清晰且明確了。
即便是阿波尼亞,現在也沒有辦法輕易的通過命運的絲線,侵擾人類的命運了。
一條粽子咕涌到了格蕾修身旁。
“唔~”
格蕾修轉過頭,看著空白涂黑那委屈的模樣。
不過那頭被她解開后,亂糟糟纏在一起的銀白色長發(fā),格蕾修伸出手,輕輕的抹去了其上,那也許應該被稱之為混亂的色彩。
于是,那頭銀白色長發(fā)很快就莫名其妙的,自行散開。
“嗚喵~”
空白涂黑抱住了格蕾修,親昵的蹭了蹭格蕾修的臉頰,表達著對她的感激。
逐步完成重新定軌的自我已經初步的完成了對于這種,弱小的適應。
但是格蕾修卻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那份已經熾烈到難以直視的信念,和那份幾乎與永恒等同的意志,正在這具柔弱的小小身軀中,醞釀,萌發(fā),然后很自然的,將更加美好的未來展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只不過,那代價多少有些太過不合理了。
對于有些人來說,困境,苦難,會打碎他們的意志。
但對于有些人來說,他們的意志,即便是死亡,也無法將之斷絕。
格蕾修能夠感受到,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壓制,讓這份意志不至于對外界造成太過強烈的干涉,那么空白涂黑周圍的一切,都會在這份擁有實質的信念和意志面前,扭曲成面目全非的模樣。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即便只不過是冰冷的死物,也會在那崇高的信念,和那份堅定的意志感染下,自愿的為她貢獻著全部的力量,自愿的,為她,去鋪就那條,實現那崇高信念的道路。
很離譜。
但,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離譜。
畢竟,祂終究是祂。
但現在的,這個看似弱小的她,本質上也依舊是祂。
祂從來都不是因為那份可怕的力量,而如此偉大的。
而是因為,祂是如此偉大,所以,那份力量才會愿意,聽從祂的意志。
真是,何等的令人羨慕,卻又令人悲傷呢?
格蕾修閉上眼睛,安詳的享受著這個小可愛的親昵。
不過,舒適的時光終究還是短暫的。
很快,感覺到了饑餓的空白涂黑就開始不安分起來。
一會搖搖不肯起床的德麗莎,一會戳戳安詳的格蕾修。
格蕾修倒是并不覺得煩躁,但,德麗莎卻是實在睡不著了。
“我餓餓~”
德麗莎抓住了可惡的小白,壓在身下好好的收拾了一頓之后,終于還是有些氣呼呼的起床了。
先把空白涂黑的那頭銀白色長發(fā)重新梳理好,然后再隨便的給她套上了那套,似乎不會臟,也不會破損的鮮紅色小禮服。
總覺得這件衣服,有些過于正式了,還是該給她弄一些正常的衣裳比較好。
德麗莎伸了個懶腰,帶著兩個小朋友,或者應該說大朋友先去了伊瑟琳的實驗室。
正在調試人工智能的伊瑟琳打了個哈欠,疲憊的轉過頭。
“德麗莎,有什么事嗎?”
德麗莎看了看伊瑟琳臉上的兩個黑眼圈,嘆了口氣。
“伊瑟琳,其實你應該多休息一會的?!?/p>
空白涂黑跑了過去,爬到了伊瑟琳的膝蓋上。
伊瑟琳嘆了口氣,讓空白涂黑在她的大腿上坐好。
“沒關系的,德麗莎,這個人工智能對我非常的重要,只要完成了接下來的調試工作,并且通過可信性測試的話,那么就可以執(zhí)行那個,全域聯結的計劃了,人類文明將可以用更加緊密的方式,將每一個個體聯系在一起?!?/p>
德麗莎對這個計劃還是很看好的。
畢竟,比起煌帝國這種,以偶像的個人魅力團結起來的,古怪到幾乎難以想象的政體,怎么想都沒辦法長遠的維持下去吧?
還不如試試伊瑟琳這個,全域聯結的計劃,至少,即便最后不成功,也能夠作為一種高效的交流溝通方式存在。
“小伊瑟琳!這里有bug!這里!這里!”
空白涂黑興致沖沖的指出了代碼中的大量錯漏之處。
“那應該怎么改呢?”
伊瑟琳并不抱什么希望的問著。
“能運行為什么要改?”
空白涂黑興致沖沖的說著。
伊瑟琳捂住了額頭。
好吧,她不該對現在的空白涂黑抱有太多期望的。
不過,能運行嗎?
那要不要先試著運行看看呢?
不過那些bug怎么辦?
要怎么樣才能修復這些bug,而又不產生新的bug呢?
這種事情果然還是拜托給更專業(yè)的人士比較好,愛醬那種人工智能已經充分的說明了,前文明至少有著類似的人工智能技術。
而根據克萊因轉交給她的詳盡技術資料來看,前文明的人工智能似乎更加偏向于智能這一面。
但伊瑟琳想要的,卻是一個更加偏向人工,可以替代她完成大量重復的,低級運算的助手。
一個,可以和她親密無間,時刻緊密相連的助手。
只有這樣,伊瑟琳才能看到那么一絲絲,在短時間內追趕上前文明紀元的契機。
否則的話,伊瑟琳感覺她能看完克萊因提供給她的那份技術資料,就已經很吃力了。
“有關希兒那個孩子,我想知道,伊瑟琳你是怎么看待她的。”
德麗莎很在意布洛妮婭的話。
希兒,那個孩子?
伊瑟琳低頭,沉思了片刻。
那個孩子的確有點奇怪,怎么說呢,不像是在量子之海待了很長時間后,應有的狀態(tài)。
倒更像是,某種很真實的偽裝?
似乎也不太對,那種感覺,就好像剛剛套上了新形象,還沒有徹底融入到新形象中的空白涂黑一樣,有種莫名其妙的違和感。
“那個孩子,可能的確有問題?!?/p>
伊瑟琳告知了德麗莎她的詳細看法。
“原來是這樣啊,嗯了,謝謝你,伊瑟琳,我會注意的?!?/p>
德麗莎看了看空白涂黑。
“小伊瑟琳,你吃飯了沒有?肚子癟癟的~”
空白涂黑捏著伊瑟琳的肚子。
“咕~”
伊瑟琳的眼神游移了片刻,終于看到了時間。
“已經是這個時候了啊,那帶我一個吧?!?/p>
伊瑟琳抱起了空白涂黑,剛要從座位上走下來,卻踉蹌了一下。
有點暈。
德麗莎扶住了伊瑟琳,而格蕾修則接過了空白涂黑。
“那些事情先放放也是可以的,不用急于一時,伊瑟琳。”
德麗莎有些擔心伊瑟琳的身體,自從沒有人打擾伊瑟琳做實驗,專心做研究之后,伊瑟琳就比較,有些過于專心了。
伊瑟琳現在還只是一個普通人,她的身體很難承受這種程度的負擔。
伊瑟琳搖搖頭。
“德麗莎,我們必須要盡快趕上前文明紀元的進度,尤其是在戰(zhàn)勝崩壞之前,如果我們現文明一直都派不上什么用場的話,到時候戰(zhàn)勝崩壞之后,大概率會出現很麻煩的事情?!?/p>
德麗莎現在能壓得住現文明的眾人,是因為那機緣巧合之下,恰好被拼湊起來的煌帝國。
而前文明紀元的人之所以會聽從那位愛莉希雅的調遣,也只不過是因為他們也需要一個,可以將力量團結起來的核心而已。
兩者的地位都是因為需要對抗崩壞的需求,而被捧到那個位置的,她們自身都并沒有那種絕對的壓制力。
不,應該說,那位愛莉希雅似乎有,但伊瑟琳很清楚,至少,那兩位和她類似的科學家,可不會對愛莉希雅的這種可能性,一點防備都沒有。
所以,一旦崩壞帶來的危機感不足以壓制內部的矛盾,這個脆弱的聯合無法穩(wěn)固下來的話,那么估計就會爆發(fā)出很難彌合的矛盾,成為所有人都需要面對的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