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1.3w 直男向，全員惡人，架空背景可能有bug歡迎指正

不要上升，所有問題都是我的問題?。?！

00

我們朝氣蓬勃，我們奄奄一息

01

沒有燈光的小巷是城市里所有人默許的藏污納垢之地，而且絕不止一個。巷口是店鋪的招牌，是呼嘯而過的車燈，是無盡的行人。所有光鮮亮麗，紙醉金迷都與那昏暗的小道無關(guān)。西裝革履的青年在里面變成吐得直不起腰來滿嘴臟話的醉漢，年輕的女孩在這里與素未謀面的男人zuo愛然后拿著錢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的離開，也有運氣不那么好的人，深夜經(jīng)過這里時被搜刮走身上的錢財，在這里都有可能發(fā)生。這里是垃圾，蟑螂，蒼蠅與老鼠的天堂，是毫無生氣的發(fā)臭的死水

斷捂著左肩上的傷口在這里喘息，太陽穴兩側(cè)的血管突突的跳著，幸運的是子彈僅僅穿過皮肉而沒傷到骨頭。撕裂和灼燒帶來的雙重痛感讓他坐在地上重重的呼著氣。畢竟不知道有沒有人追過來，斷咬了咬牙準(zhǔn)備起身離開。結(jié)果還沒站起來就被一把匕首架到了脖子上

斷吸了口氣，右手悄悄摸到自己的槍

“有錢嗎”

斷一顆心放下來一半，還以為被追到了，結(jié)果就只是個打劫的，聽聲音也就是個半大的毛孩子。斷冷笑了一聲，一手握住那人拿刀的手往遠(yuǎn)一推順帶蹬地瞬速站起來，再跨出一步，借力用左手把對方攬到自己身前再奪過那把刀?，F(xiàn)在變成斷在背后用刀抵住那人了。剛剛的動作牽動到左肩的傷口讓他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但他同樣感受到自己手里這個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小東西似乎也在顫抖著

颯在斷之前就在這里待了一陣子了，或者說躺了一陣子了

地下拳臺的拳手基本上輸贏就和命直接掛鉤，而這一場颯很不幸運的輸了，被人打斷了一根肋骨。用了全身的力氣摸到這個小地方又被下了注在他身上的人狠狠揍了一頓，數(shù)不清的拳頭和腳砸在他身上，好像還有鐵棍?？傊@一頓打下來颯基本上大半條命已經(jīng)丟了，倒在這只敢喘氣，甚至咬死嘴唇不敢昏過去，他怕自己暈過去就再醒不過來了

接著他聽到幾聲重重的喘息聲。他大氣不敢出，盡可能小心的爬起來靠近過去。他疼得渾身發(fā)抖，幾乎要把牙咬碎，才摸出了那把刀，那把他最貼身放著留到最后時刻的刀

能撈到多少是多少吧，起碼能讓他混口飯吃。結(jié)果沒兩下就被對面反殺了

那人這一兩下子颯覺得自己真要疼死過去了，他認(rèn)命地閉上眼睛。今天大概就交待在這里了吧

死在這了，連個給自己收尸的人都沒有吧。金屬的觸感爬上脖頸時，兩個人都是這么想的

斷倒是沒那么正義凜然想把這個小家伙繩之以法，加上還受著傷。既然對方對自己沒有威脅，他也沒必要多管閑事。斷頂了一下那人的膝蓋。小家伙直接跪倒在地。斷繞開他打算離開，卻被一只手拉住了

“刀，還給我”

然后腳踝上的觸感沒有了

02

卷被人從床上拎起來的時候還懵著，揉著眼睛看清了來人是誰罵了一句臟話。走出屋子打開燈看到客廳里還躺了一個又是一股怨氣上頭，要不是打不過就直接指著斷的鼻子問候祖宗了。

幫斷處理好傷口之后卷轉(zhuǎn)頭去看那個不省人事的陌生小孩。“你又同情心泛濫啊”斷沒說話，卷也沒理他，檢查著小孩的身體?！袄吖菙嗔艘桓?，還被打的挺慘的，挺嚴(yán)重。怎么處理，進醫(yī)院？”斷看坐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那就去醫(yī)院吧，你來安排”。卷嘆了口氣，又看了一眼那人，看起來真像個小孩子，頭發(fā)很長，劉海蓋住了眼睛，青紫和血痕占據(jù)了大部分軀體。他蹲下把小孩的衣服穿好再抱起來：“那我現(xiàn)在帶他去醫(yī)院，你自己回去吧”

兩人一前一后離開了卷家。斷回家以后倒頭就睡，過了幾個小時又被卷的電話吵醒。斷恨不得把手機捏爆，沒辦法，這就是報應(yīng)?！罢f”“小孩醒了，說有個人拿了他的東西，他要去找，應(yīng)該是你吧”斷此時大概處于肉體醒了魂還沒有的階段，卷語速也快，他一時半會分辨不出他在說什么，小孩，東西，和他好像都沒關(guān)系啊。昏昏沉沉之間電話那頭又傳來卷的聲音：“你在聽嗎，喂？說話啊你死了嗎”，斷被卷一嗓子吼清醒了，但是又忘記了他剛剛說的什么，看來確實是年紀(jì)大了：“你再說一次”。斷的語氣很低沉，給卷的感覺是伺機而動給獵物致命一擊的猛虎，還以為自己說話大聲了點把斷惹毛了。雖說心里暗罵人脾氣不好，但是嘴上還是乖乖慫了：“大哥我錯了，我不該吼你的，你別殺我”“我說我沒聽清你一開始說的是什么”

果然還是應(yīng)該把手機捏爆啊，斷坐在去醫(yī)院的車上這么想著。剛進醫(yī)院斷覺得自己腦子要炸開了，，大人小孩的聲音一齊向他涌來，潮水般的將他淹沒。好在卷看見了他，快步走來將他帶離了這里，才能安寧片刻。樓梯間里安靜一些，卻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卷以前跟他說過這樣很嚇人，斷用職業(yè)習(xí)慣懟回去了。每層樓都有幾個人在樓梯上坐著，那些人或低頭玩手機，或沉默不語。斷看著他們心里莫名的煩，傷口還疼著，頭也疼得厲害

嘖，煩死了，早知道昨天晚上不多管閑事，現(xiàn)在在這遭這種罪

進了病房才算安靜點，卷還算好心的幫人安排了一個單人病房。要是此刻屋子里還是吵得不行斷覺得自己可能會把醫(yī)院炸了

斷看不見小孩的眼睛，這小家伙劉海太長了；颯也盯著斷不出聲，昨晚太黑他看不清那個人的臉，此刻斷又帶著口罩和帽子，眼神里的兇光和周身的低氣壓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人生吞活剝。還是卷開口破了冰：“人我?guī)湍銕У搅?，你好好待著別動。我有事，先走了”。好吧，無效破冰，卷只希望這倆人別在醫(yī)院打起來

颯咽了一下口水，小聲的問了一句：“刀，還給我可以嗎”。語氣倒是沒有昨晚那么堅硬，大概是因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斷才從外套內(nèi)側(cè)掏出那把小的有些可憐的刀子，安全起見斷出門前還費了半天勁翻出來一個大小合適的套子來裝它。斷印象中他剛剛開始學(xué)怎么殺人的時候也用過這種小玩意，不過現(xiàn)在他只懷疑小到這種程度的刀能不能劃開人的喉嚨。斷注意到匕首尾部上有一個小圖案，還挺好看的。斷拿在手里看了幾秒鐘，把東西扔給床上的人?！澳煤昧恕比缓筠D(zhuǎn)身就走，盤算著現(xiàn)在回去補覺還能不能睡著

“你教我打架吧”聲音一如昨晚，一無所有還要盡力一搏一般的堅決

03

又過了好一陣斷再次被卷的電話吵醒，咬牙切齒的看著屏幕上那個卷字暗自發(fā)誓還有第三次一定殺到卷家里去把人大卸八塊，然后勸自己這人死了以后沒有認(rèn)識的醫(yī)生了人不能殺。“喂”，斷這次倒是希望卷聽出他很不爽貧兩句嘴把電話掛了，可惜對方并沒有：“那小孩出院了，怎么安頓啊，還有他吵著鬧著想讓你教他，怎么辦啊”。卷這一個電話讓斷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給卷留下了什么善良的好心人之類的錯誤印象，讓他覺得給自己打個電話自己就能去把那小屁孩給領(lǐng)回自己家，開什么玩笑?！白屗膩淼幕啬娜ァ闭f著還冷笑了一聲“呵，你不會覺得我會管他吧”“可不是嗎，你老好人啊，幫人幫到底嘛”斷直接掛了電話。上一次那小孩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他也是頭也沒回的就走了

殺手不需要和別人建立聯(lián)系。卷一個已經(jīng)算是意外了，他不需要也不想要第二個人。說起來他還不知道那小孩叫什么，自己也沒問他也沒說。正好，大家誰也不記得誰，對所有人都好

斷把手機扔到一邊，用被子蒙住了頭。夢里是自己小的時候，練體能，學(xué)刀學(xué)槍學(xué)格斗，跟在師父身后和他一起做任務(wù)；夢里師父告訴他殺手是不可以有心的，有心就會有軟肋，他歪著頭問師父為什么把自己撿回來，師父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不說話；夢里師父受了重傷，讓斷殺了自己，他搖著頭說不要，被師父敲了腦袋，他從前犯錯都會被敲腦袋，訓(xùn)練偷懶或是出任務(wù)的時候有了失誤，被敲過之后就會乖乖聽話……最后他用師父最喜歡的那把刀插進了他的心臟；夢里的那個夜晚他身上全是血，臉上糊滿了淚，他咬著牙告訴自己這是他最后一次哭，事實上他也再未嘗到過眼淚的咸苦……后來斷就醒了。他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我以后會怎么死呢，不知道啊，嗯，不要像師父那樣死在自己最親近的人的手里吧，這樣聽起來有點慘。去看看師父好了，很久沒去了。斷坐了起來

其實那天夜里斷把師父的尸體從山上推下去了，他恐怕自己都找不到，不過這么多年過去可能也就剩一副骨頭了吧。但斷還是在墓園里買了一塊地，起碼師父的時候有個地方可以去。墓碑上什么都沒刻，墓碑前也沒有鮮花或者貢品。斷懶得買。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坐在那里，靠著墓碑看天。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只在心里一句一句的想著

我是不是很久沒過來看你了，我還是在這找你。嘿嘿，那座山我不想去，太遠(yuǎn)了，你別嫌我懶啊。反正你現(xiàn)在也敲不到我腦袋了。前一陣做了個任務(wù)受傷了，還順路救了個小屁孩。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幫他。師父你說我是不是個特別不合格的殺手，我好像沒辦法做到?jīng)]有心啊，你能不能教教我。不過你也教不了我，你都能把我撿回來，我好歹沒答應(yīng)那小屁孩教他。這么一想你還不如我啊。我現(xiàn)在殺手榜排第二了，比你以前還厲害呢。師父，你是因為有我才有了軟肋對吧。我認(rèn)識卷，是個醫(yī)生，他幫過我挺多次的，不過他算不上我的軟肋。我沒有軟肋的，你不用擔(dān)心我

斷覺得坐的差不多了，起身跟墓碑說了一句再見。他聽得到其他人的哭泣，有聲嘶力竭的，也有暗自啜泣的。奇跡般的不覺得刺耳，但他沒有看那些哭聲的來源，他覺得很沒必要。死亡嘛，他親手創(chuàng)造的都快數(shù)不過來了，何必去關(guān)心別人的呢，說不定這里面還躺著哪個他曾經(jīng)的目標(biāo)呢。如果人死后真有靈魂之類的恐怕現(xiàn)在一堆靈魂正圍在他身邊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呢。不過他師父會保護他，他也不怕

04

“這是我哥哥”

斷現(xiàn)在就是非常后悔進了這家便利店，胳膊上還扒著一個怎么都甩不開的家伙。煩死了

從醫(yī)院離開以后颯也無處可去。找不到斷，地下拳場少了他一個還有更多的人，也沒人會再看到他。他從進入這里開始就在參與一場完全瘋狂的賭博，賭贏了拿到點錢混口飯吃，賭輸了就是消失，從地下拳臺消失，或者從世界上消失，物理和精神的雙重消失。他贏了一段時間，但前段時間輸了。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算是幸運的了，他起碼贏過。他見過有些人，瘦小的像個營養(yǎng)不良的豆芽，也完全不懂怎么打，一上場就只會傻愣愣的盯著對方，然后被打倒在地，甚至被打死，他都見過。其實他一開始也不會，但他的第一個對手比他更懵懂無知，于是他贏了，那把小刀是那場小孩過家家般的戰(zhàn)斗的戰(zhàn)利品。他在別人上場戰(zhàn)斗的時候在底下偷偷學(xué)，他在陰溝角落里自己偷偷練，他靠著這些打倒了很多人。他也打死過人，親手奪取另一個人生命的滋味難以形容，或許地下拳臺的陰暗早已磨滅了人性，他并沒有多自責(zé)害怕，甚至還有點快感。地下拳臺是靠著無數(shù)人的鮮血滋養(yǎng)起來的，現(xiàn)在他也成了這病態(tài)的地獄的養(yǎng)料了

他翻垃圾堆找殘羹剩飯，或是午夜時分打劫那些大街上游蕩的手無寸鐵的家伙，其余時間回自己的小窩睡覺，是一個地下室，陰暗濕冷，但聊勝于無。當(dāng)然這些都只是臨時應(yīng)對生活的無奈之舉，他照樣吃了上頓沒下頓。頭發(fā)越留越長，熱的很，他用那把小刀一點一點割掉一小部分，起碼不影響自己看路

這天他打算去偷點東西來吃，于是假裝在便利店里晃悠，偷偷抓了點面包飯團之類的東西揣進懷里，又逛了逛打算離開?？上У陠T的反應(yīng)比他想的好一點，又或許因為自己的著裝和發(fā)型讓店員從剛剛進店開始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傊蛔プ×?，對方堅持要他付錢，不然就把東西還了然后滾蛋。便利店里還有其他顧客，那些人聽到響動也看了過來

看你媽看呢，太閑了嗎管別人的閑事，颯在心里罵著，盤算著是乖乖把東西還了是把店員甩開然后跑，畢竟成功的概率不為零，失敗了最多被教育一頓，要是能被關(guān)兩天說不定還管飯，穩(wěn)賺不賠

就在他準(zhǔn)備甩開店員的時候他看到一個帶著口罩和帽子的人出現(xiàn)了，于是他的路線從奪門而出變成了一把把那人拉住并且死不松手。還回頭和店員說：“這是我哥哥”，他感受到那人想把他弄走，但是他覺得這應(yīng)該是最后的機會了，緊緊抱著不撒手：“哥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你讓我回家吧”想了一下又補上一句“我都餓的偷東西吃了，哥求你了你讓我回家吧”

斷氣的想把人摁在地上揍一頓。他認(rèn)出來是之前那個小鬼，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在這里跟他稱兄道弟的。小孩仰著頭看他，這次倒是看見人的眼睛了，可憐兮兮的看著他想求他幫忙。分明是只狡詐的狐貍，在這里裝兔子

斷在心里權(quán)衡了一下利弊幫人付了錢，然后走人，連自己要買的東西都忘了

結(jié)果那個不知死活的煩人小孩就掛在他的胳膊上不走了。他把人一路拖到拐彎處，一把把人拉下來：“夠了吧，還想干什么”“你教教我吧”那孩子的眼睛就直勾勾的看著他的眼睛。斷也沒移開視線，他不介意跟對方大眼瞪小眼，反正最后先移開眼睛的一定是這個小孩。他有些驚訝于這人的眼里沒看出慌亂或是驚恐，全然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卷幾歲的臉，眼睛倒像口毫無波瀾的古井。斷勾了勾嘴角，這小子好像比他的大多數(shù)獵物還有趣一點

“憑什么”斷靠在墻上，在這人身上打發(fā)打發(fā)時間貌似是個不錯的選擇?！拔蚁胱儚姡缓蟠蚧厝ァ?。斷揚了揚下巴示意他把話說明白“地下拳場打輸了，你幫我變強，我就能再回去”，斷從小孩眼神里看出點決絕來。“我回去了就能拿到錢，我拿了錢會還給你”怕對方不答應(yīng)一樣的，小孩連忙承諾自己會給錢。斷還有點好奇這小孩能拿出來多少，雖說他最不缺的應(yīng)該就是錢了，但是看小孩認(rèn)真的樣子逗得他有點想笑

“你叫什么名字啊”“颯”

斷把頭上的帽子拿下來扣在小孩頭上

“知道了”

05

斷把人揪到理發(fā)店把頭發(fā)打理了一下，又帶著去吃了點東西。颯全程沒怎么說話，就跟在斷屁股后頭，斷說什么是什么。終于在這一系列工程結(jié)束以后，月亮悄悄爬上了深藍色的天，斷走在前面問了一句：“想學(xué)什么啊，打架……還是殺人”或許是因為在大街上斷的聲音并不大，就那樣飄散進空氣中飛走了。颯猶豫了一下：“打架”。斷轉(zhuǎn)身看了看颯，眼光里帶了些玩味：“殺過人嗎”，颯停下了腳步：“殺過”

斷笑了笑，小小年紀(jì)人生閱歷還挺豐富。不錯，說不定能培養(yǎng)成個不錯的殺手?！靶邪?，那今天就到這，各回各家，手機給我”，颯給了他號碼，打算離開后又回頭問了一句：“那個，你傷好了嗎”斷有點摸不著頭腦，轉(zhuǎn)而想到第一次遇到颯的情景：“早就好了”，沒想到小孩還知道關(guān)心人

兩人在霓虹燈招牌下分開。颯回到黑暗的小窩，斷則跑到江邊吹風(fēng)。斷在心里偷偷抱怨自己好像惹上麻煩了。“師父你可得保佑我別最后跟你一樣慘啊”斷趴在欄桿上，半個頭埋在胳膊里，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真的在對誰傾訴

在江邊待了一陣后斷去了街邊的一家小酒吧。酒吧里燈光很昏暗，人也不多，斷小口的喝著Whisky，味道也不錯。打量著四周的顧客。居然看到卷也在這，身邊還跟了一個人，正和卷說著什么，不管是身形還是臉給人的感覺都是個小學(xué)生。斷看不出兩人點了些什么，他也懶得管卷有沒有給小孩喝酒，喝個酒而已又不死人。他給卷發(fā)了條信息

【在干嘛】

他看到對方拿出了手機，又按滅了屏幕。手機上沒有收到卷的回復(fù)。直覺告訴斷這倆人見面不太單純，但不知是那個人過于敏感還是斷盯兩人盯得有些久，那個人往吧臺這邊掃視了一圈。斷別過臉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飲而盡便離開了小酒吧

大約在斷到家的時候收到了卷的回復(fù)

【在外面喝酒，一起嗎】

【不】

斷沒再多說什么，轉(zhuǎn)而開始調(diào)查卷。他倆的第一次見面比他和颯第一次見更不愉快一些。卷是他目標(biāo)的私人醫(yī)生。那個老頭子不是什么好東西，黃賭毒都沾一點。他一槍把那老淫棍送上西天的時候卷剛好進屋，看到人死了竟然沖他笑了笑，食指抵在唇上做了個“噓”的姿勢。他甚至有點懷疑卷是不是也想把這老頭殺了。但緊接著他就聽到腳步聲了，四五個人從樓下跑上來。他躲進老頭的衣柜順帶在心里罵那家伙原來是來抓他的，搞得一副倆人有共同目標(biāo)的樣子。結(jié)果就他在衣柜里聽出的動靜來看那幾個人大概是把他當(dāng)成殺人兇手了，好像打算把人就地正法。出于對這家伙的好奇他出去幾槍把那幾個老頭的人搞定，結(jié)果長發(fā)男人就站在原地看著他，皮笑肉不笑的打量著自己。估摸著再待下去也不安全，斷揪著人的衣服一起從二樓窗戶跳了下去，卷全程沒說話，但是跳樓的動作流暢的不行，沒磕著碰著。還非常自來熟的就坐到了摩托的后座順便報了個地址。到了地方就果斷下車?！拔医芯?，是他的私人醫(yī)生。以后你要是受傷了可以找我?guī)兔?，我家就在這”還是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看得斷想打人。卷倒是沒管他，給他留了電話號碼就自顧自的轉(zhuǎn)身走了。斷也沒管太多。后來又一次被人捅了一刀才想起來好像認(rèn)識個醫(yī)生，半夜跑去踹門。卷脾氣倒是不錯，被吵醒了也沒跟他生氣，耐心幫他處理傷口和包扎。后來被卷罵的時候斷想起卷第一次的友善，告訴自己那是不熟所以客套兩下

查了一圈下來也沒比自己原本掌握的多出多少。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也在醫(yī)院工作過一陣子，后來辭職了。除了那個死老頭之外也做其他人的私人醫(yī)生，現(xiàn)在也還沒結(jié)束。斷把他另外幾個客戶的名字看了看，有一個他認(rèn)識的，叫殼。沒記錯的話以前還找過他殺人？年紀(jì)輕輕就是個老總了，挺厲害的。不過這人也需要私人醫(yī)生嗎，看著挺健康啊。難道是保養(yǎng)得好，其實年紀(jì)挺大了？

接著斷收到一條消息，約他明天見面的，落款是——殼

說曹操曹操到啊，有意思了。斷看了一眼時間，快一點了。本著睡眠更重要的原則斷關(guān)了電腦，有什么事情睡醒再說，反正就算卷真的有點什么秘密也對他影響不大

06

這次殼給他的地址是殼自己的辦公室。他和殼沒有長期合作，上一次只是約在一家私密性不錯的咖啡廳，怎么這次直接這么不拿自己當(dāng)外人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除了不離身的匕首斷又揣了把槍在身上。出門前又查了一下殼之前的任務(wù)記錄，殺一個小財務(wù)，出價還不少。大概是那個小倒霉蛋掌握了殼的什么小秘密吧，這就與他無關(guān)了

殼辦公室的裝修的很簡單，和殼本人一樣冷淡。對方面無表情的為他端來一杯咖啡。聞起來不錯，但是斷不在別人的地盤吃喝，師父教他的。斷有些惋惜的靠在沙發(fā)上，等著對方把目標(biāo)資料給他

殼把資料推給他，他也沒看就直接收進包里?！安豢纯?？”“職業(yè)習(xí)慣，回去了再看”殼點了點頭，臉上是禮貌性的微笑，斷只覺得看了背后一陣涼

“既然這樣我還有另一個請求，不知道海鷗先生會不會答應(yīng)”殼眼里盡是上位者的光，看的斷有些不爽。殼的表情好像斷一定會答應(yīng)。斷挑了挑眉：“您說”

“我希望能聘請您做我的……助理，包括但不限于保護我的安全以及，抹掉我需要抹掉的人”

“殼總說話很直接。很抱歉，我拒絕”斷心想他才不當(dāng)打工人，何況可能是這種24小時全年無休的打工人?！傲硗馕医o您一個建議，不要找殺手當(dāng)保鏢，我們遇到危險只知道怎么保自己的命”，殼臉上還是和剛剛一樣的笑容：“沒關(guān)系，我們?nèi)蘸髴?yīng)該會經(jīng)常合作，可以慢慢談。我今天還有工作就不留您了”。聽到這話斷也起身離開，殼給他的感覺就是極不舒服，關(guān)于看人這件事他對自己還是頗有自信，殼這類人最好是別打交道

斷在路上給颯打了個電話，到了說好的路口直接讓小孩上車。颯坐在跑車的副駕大氣不敢出的樣子有點好笑，斷出聲提醒他沒必要那么拘束才放松了一點。斷發(fā)現(xiàn)颯比他小時候乖得多，從來不偷懶，說扎馬步就老老實實一動不動，累的滿頭大汗也沒出聲求著休息，練體能練到躺地上半天起不來。斷在一旁看目標(biāo)資料的時候還忍不住感嘆后生可畏，他要當(dāng)初有這勁頭也能少挨兩頓訓(xùn)

一兩個月過去颯也算成長的很快，慢慢的跟他對練都能少吃點虧，發(fā)揮得好還是個平手。直到有一天颯說希望斷能在他身上下注，眼里滿是驕傲的光

斷拒絕了：“我不冒這種險”，畢竟自己樹敵也不少，在地下拳場下注賭拳的十個里有八個估計都不是什么好東西。誰知道會不會遇見幾個舊相識呢

颯聽了之后愣了一兩秒，然后垂下眼，跟他說了一聲謝謝就離開了

斷也不清楚颯最后是找了誰作為金主，但颯的的確確是回去了，而且一路高歌猛進，竟然成了地下拳臺的最強者。不過這些都是斷后來才知道的事情了，颯回去以后每周還會來找他才跟他說了這件事，但絕口不提支持他的人是誰。當(dāng)然颯現(xiàn)在也屬于地下拳臺的明星，他稍微查一查就發(fā)現(xiàn)背后支持他的人是卷，而且為了讓他回去卷下的注非常大，大到斷都懷疑卷是不是去搶銀行了。但是又想到卷的那兩個客戶可是一個比一個有錢，這么多年他的積蓄可能也不比自己少

颯從零開始到登頂用了差不多一年，而殼和斷“經(jīng)常”合作基本也在這一年

07

簡單點說殼這一年是在瘋狂的壟斷和吞并。也正因如此他樹敵不少，想殺他的太多了，他想殺的也太多了。斷算是明白為什么那么大的公司的老總還得找個人保護自己的安全。而殼找他的頻率也越來越高。前半年基本一月一次，后半年差不多是半月一次了。終于有一次斷問了一句“您是在打造自己的王國嗎”，殼的回答竟然是斷很了解他

斷認(rèn)定殼是個瘋子

好在殼給他的目標(biāo)基本都是些坐辦公室的，沒什么反抗能力，遇到有保鏢的他就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狙一槍也就了結(jié)了。斷賺的盆滿缽滿

這一年殼幾乎是把手伸向了全城，大有把城市變成自己家的打算，斷想不通殼這么做的動機，也不想管。上次問那一句都算是越界，大概殼也是懶得計較。反正他安心干他的活就好，要是最后殼想來個什么狡兔死走狗烹他也不怕

沒過幾個月殼又舉辦了一場公開的拳賽，第一名的獎金大概夠一個人混吃等死一輩子了。

颯找到斷說他想去參加，贏了的話可以把錢還給卷，剩下的他和斷分了。斷當(dāng)時沒多想，只說他想去就去吧。當(dāng)時斷還沒想明白殼是在做什么，直到他得知里面有一個人是殼手底下的。合著這人黑的白的都混，還想一起吞了，胃口這么大也不怕?lián)嗡?/p>

颯場場贏得漂亮，吸引了相當(dāng)一部分關(guān)注，另一半關(guān)注度就集中在殼的那個人手里了。斷看過他比賽的視頻，力度極強，反應(yīng)也快，還壯的很，抗揍。大約是有一點暗箱操作的成分在，兩人在之前的淘汰賽中沒遇到，也就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決賽的雙方

殼在決賽宣傳上倒是很舍得花錢，狠狠把觀眾的期待值又拉高了一個檔。決賽前一天卷約了斷去喝酒，去的就是上次斷去過那家小酒吧。斷還是要了Whisky，沒坐多久上次看到的那個小孩又出現(xiàn)了，見到卷笑的很開心。卷笑著給了他一把糖讓他先出去玩一會

“這誰啊”“酒吧里陪酒的”“太小了吧”“就是因為小啊”

“哪來的”“老板的兒子，為了多掙點錢”“親生的？”“對啊”

“他也舍得”“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卷云淡風(fēng)輕的說出來，斷倒是有點震驚的看了他一眼?！皠e多想，小孩看著挺可愛的。上次來了以后付了老板一大筆錢讓他以后別招待其他人了”卷看向門外，小孩也不亂跑，乖乖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吃糖?！坝质菐惋S，又是幫這小孩，私人醫(yī)生這么賺錢”，卷抿了一口酒：“我有股票”。斷點了點頭

卷放下酒杯轉(zhuǎn)過頭來盯著斷，帶著意味不明的微笑，斷想起第一次見到卷的時候他好像也是這么個表情?！斑@場比賽的目的不難猜吧，你希望颯明天贏嗎”，斷愣了一下，這個問題他倒也不是沒想過：“我們關(guān)系還沒好到這種事我會和你商量”。卷也不再看他，繼續(xù)看向門外：“你和颯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好到這種事都不能和我說了？”

斷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坐在他旁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臨走之前斷問了一句：“之前不是在醫(yī)院工作嗎，怎么后來不干了”卷臉上又出現(xiàn)了那種奇怪的笑容：“你說呢，錢太少了唄”說完站了起來，扔下一句走了就邁步離開

斷那天晚上又一點多才睡覺，這次是為了查殼。殼做過心臟移植手術(shù)，時間應(yīng)該是卷辭職前一個月。難道是殼做完手術(shù)給卷拋的橄欖枝？那兩個人的關(guān)系豈不是還不錯。斷帶著這個猜測關(guān)了電腦

08

決賽那天早上斷早早把颯叫了出來，開著車在城里轉(zhuǎn)了一圈。颯以為斷是來給他加油的還有點興奮，但是斷總能在他最有希望的時候給他潑冷水?！澳阏f今天的比賽我能贏嗎”颯看著斷，而后者只是看著前面的路，眉頭緊鎖：“我覺得你能贏”然后在颯還沒來得及笑的時候補上一句：“但我不想你贏”。斷這話有點無厘頭，颯除了莫名其妙還有一點生氣，為什么不希望自己贏呢。颯別過頭去看窗外倒流的街道沒有說話?！爸鬓k方不是為了做慈善才辦比賽的。你贏了會影響到他們的計劃”前面是紅燈，斷停了車，轉(zhuǎn)過頭來很認(rèn)真的說了一句：“我怕你出事”，雖說颯給他的只有后腦勺

車?yán)镆魂嚢察o

終于在燈重新變綠的時候颯轉(zhuǎn)過了頭?！澳阏J(rèn)為我可以贏的對吧”“我從來沒懷疑過”，颯臉上有了一點笑意，低頭擺弄自己的衣角?！拔抑懒恕?/p>

颯做了決定

斷送颯去了會場，這也是他第一次看颯比賽。他在車上帶上口罩和新買的帽子才去觀眾席找了最靠后的角落。殼做戲做的還挺全，正式開始之前還發(fā)表了一通講話。斷在下面冷眼看著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心想臺下這些人是抱著什么心態(tài)看他的呢。清醒的會恨不得他直接在臺子上原地爆炸，渾然不知的會羨慕他衣食無憂，裝睡的會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或許還有希望自己將來也能變成這樣的吧。

殼很知趣的沒有占太多時間。斷

看到颯從休息室出來了

但是颯停住了，一個小學(xué)生模樣的背影拉了拉他的手，颯停下來看了看那個小孩，小孩不知道跟他說了什么。斷看到颯的表情變了，拍了拍小孩的肩，走上了拳臺

斷的右眼皮跳個不停。他歸咎于自己沒休息好

“先生，我想請您打贏這場比賽。最好是……打死他”

“為什么”

“因為他以前在拳臺上……打死了我的父親”說出這話的孩子眼眶紅著，瞳孔確實漆黑無比，還蒙著一層水汽

颯拍了拍他的肩

颯這場比賽打的異常兇猛，攻擊一輪接著一輪。這是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打法。觀眾以為颯要在決賽展現(xiàn)出最好的實力，斷沒有什么作比較，只當(dāng)他一直是這個風(fēng)格。印象中兩個人對練的時候颯還是攻防兼?zhèn)湫偷哪?，原來真上場了這么猛啊

但接著斷就覺得不太對勁了。颯攻得猛，對手的防御以堪稱完美。但颯完全不放低進攻的速度是很吃虧的打法，就算放水也不是這么放的吧。何況他根本不確定颯到底聽沒聽進去他的話

對方果然找到了破綻開始反擊，消耗了部分體力的颯疲于防守，被對方找到了空隙。當(dāng)然颯反應(yīng)很快，兩人打得有來有回。拳拳到肉，血和汗一點一點往下滴，觀眾的叫好聲不絕于耳，聽得斷心煩。倆人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時候，斷恨不得掏出槍直接把颯的對手解決了，省的那么多麻煩。殼要找事讓他盡管來，要是心疼那點錢他賠給他就完事了

終于是等到場上的形式有了點改變。兩人的體能都逼近臨界，颯一擊將對方擊倒。到這里輸贏幾乎已成定局，斷開始思考?xì)趺醋?。然而颯并未停下，直接騎在那人身上一拳接一拳的往臉上招呼，手上染上鮮紅，有颯的也有對手的

躺在地上的人幾乎是沒了氣息才有人上來把颯拖走。觀眾席的呼聲幾乎要沖破場館，斷看著眼前的熱鬧卻覺得頭一陣一陣的疼。颯這個狀態(tài)絕對是有什么問題。颯有變化是從……上場前那個小孩

那個小孩的背影，很眼熟。但是斷一時半會想不出來在那里見到過了

09

等颯終于冷靜下來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了拳臺上，對面是殼，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對他表示祝賀，手里是做成支票樣式的巨大紙板。颯覺得這一切都很不真實，他聽不清楚殼在說什么，周圍的人在喊什么。他環(huán)視四周，沒看斷，也沒看到那個小孩。

他一遍又一遍地找，只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卷，臉上的表情他看不真切，似乎是在笑

他回到休息室。也沒換衣服，就坐在那里發(fā)呆。隱隱約約聽到皮鞋踏在地板上的聲音。很清脆，很好聽。他抬頭發(fā)現(xiàn)是卷。卷沖他露出一個微笑，告訴他斷臨時有事拜托自己接他回去。于是颯起身跟著卷走。他看著卷的背影，恍惚間以為是一年多以前，斷剛剛答應(yīng)教他的那天。他也是這樣一聲不吭跟在人的后面。他想到早上斷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又看著卷的背影

“我打贏了，會有麻煩嗎”

卷的腳步停止了一下，但片刻間就恢復(fù)了原本的頻率。“當(dāng)然不會”

卷聽起來在笑。颯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第二天斷又一次坐在了殼的辦公室，不過這一次殼沒給他拿喝的，可能是心疼咖啡吧

斷面前是一份資料。這次倒是沒有裝進包里，斷直接翻開，果然是颯的照片?！昂ｚt先生這次似乎很著急知道目標(biāo)”殼臉上永遠(yuǎn)是一個表情?！澳形襾淼臅r候我就在猜這次的目標(biāo)是誰，急于看看自己猜的對不對罷了”斷回以一個同樣的微笑?！翱茨谋砬?，應(yīng)該是猜對了。我說過，您很了解我?，F(xiàn)在看來我們是一路人”

“當(dāng)然，昨天的比賽可是轟動全城”斷說著把那份資料放回桌上推給殼

看到對方眼里終于有了一點疑惑斷心里暗爽?！氨福殬I(yè)素養(yǎng)，不動未成年人。還請您另請高明”。斷可以不再去看殼，等著對方讓步

殼瞇著眼看著眼前的人，輕笑一聲把那份資料翻開到后面，露出另一個人的照片，再次遞給斷：“那么麻煩問一下，這個人，您知道嗎”斷抬眼看了看殼，搞不明白對方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礆さ谋砬槭窃谑峭诓怀鍪裁从杏玫男畔聿呸D(zhuǎn)移了視線看桌上的照片

第一眼有點陌生，但斷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那是誰了。斷努力維持自己表情的平靜，卻覺得自己的腦子炸開了

“這位是？”斷向后靠了靠，露出一點疑惑的表情。盡管斷眼神的變化只在一瞬，但殼還是捕捉到斷在一剎那間的不自然?？磥硎虑楸茸约合胂蟮挠腥さ枚?/p>

“沒什么。既然海鷗先生有原則我也不好強求，期待和您的下一次合作”殼起身趕人，斷也就點了點頭離開。對于自己剛剛那一點點的失態(tài)斷沒把握殼看出了幾分，但是就目前還沒人跟蹤自己來看對方應(yīng)該是沒放在心上。斷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這下麻煩可不是一點的大

10

斷走進酒吧的時候卷正好就坐在上次他們見面的位置上，像是專門等他來的。斷徑直向卷走去，還沒開口。卷就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噓”，接著露出一個獲勝般的微笑。斷心里正窩著火，看到卷這個態(tài)度更是氣的不行，伸手抓住對方的衣領(lǐng)往自己面前帶。終于在兩人的鼻尖幾乎挨到一起時，卷搶先開了口：

“現(xiàn)在，你是看著颯死，還是為了保護颯……殺了殼呢”

斷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卷又坐回到沙發(fā)上。酒吧里的小男孩很不合時宜的出現(xiàn)了，在卷的耳邊跟他說悄悄話，卷也小聲的跟他說了什么，小孩很開心的跑出去了。斷看著小孩的背影，眼前又是昨天颯上臺前的那個背影，然后二者完美的重合

然而那個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斷的視線，被一輛汽車取代了。隨之而來的還有尖叫和議論，混雜在一起沖進小酒吧。酒吧外抽煙的店員跑進來找到老板說了些什么，老板有些有些震驚的跑了出去，接著是救護車的聲音。短短幾十分鐘，門外除了一攤血跡什么也不剩

卷冷冷地看著門口發(fā)生的一切，又看了看斷，不知是不是因為目睹過太多死亡，卷只從斷的臉上讀出淡漠。卷出聲將那人的注意力拉回：“你看，殼動手很快”卷往一個空杯子里倒?jié)M了酒推給斷：“我點了你最喜歡的。想聽個故事嗎，聽完再去擔(dān)心那個小冠軍也不遲”

“其實也不能稱之為故事。畢竟沒什么起承轉(zhuǎn)合，只是無聊的閑話罷了”斷沒有動那杯酒，卷拿起自己的杯子跟桌上的那個碰了一下，發(fā)出清脆好聽的聲響?！搬t(yī)院里有很多病人，他們有的看不見了，有的器官出問題了。但是一大半都很窮，治不起，也沒有足夠的器官給他們，更何況還得配型。很多人就這么等死了。也有幸運的，有合適他們的器官。但是要我看啊，他們是最慘的那一撥。因為可能在手術(shù)的前夕，他們苦苦等來的那一顆腎或是一顆心突然就沒了，誰都不知道為什么”卷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又伸手給自己倒一杯新的?！拔液芎闷?，于是調(diào)查了一下。其實也沒查到多少，畢竟那時候我什么都沒有，能查出什么呢。但是夠用了，我掌握到的東西夠我知道那些器官去哪了。所以我辭職了”

從始至終斷都站在原地居高臨下的聽卷訴說著他那些客戶做過的“好事”，以及他是怎么在給他們的藥里做手腳的，包括殼。斷只是沉默的聽著。卷的話終于有了停息之意斷才開口：

“那那個孩子呢，你讓他做了什么”

“我讓他跟颯說，請你打死他”說著說著卷開始笑，好像一切已塵埃落定而他是最終的勝者：“我確實幫過他不是嗎，所以我跟他說拜托你幫哥哥一個忙，哥哥會給你買很多很多好吃的哦。他剛剛跑過來跟我說他去買蛋糕，我們倆一起……”斷一圈打在他臉上，牙齒咬破嘴角流出鮮血，卷耳邊一片轟鳴聲。他等了兩三分鐘之后才重新轉(zhuǎn)過臉來看著斷，卻有些失望于對方始終沒什么變化的表情：“從殼舉辦拳賽開始我就在想，如果有人直接動手，應(yīng)該會比我現(xiàn)在的進度快千百倍吧”

斷終于說了第二句話：“你明知道代價是什么”

卷聳了聳肩：“你最好快點做決定，不然我們誰都不知道代價會不會更大”

瘋子。斷這么想到。卷才和殼是同路人

斷俯下身，在卷耳邊一字一句道：“卷，惡龍還沒死，你倒是先長出鱗片來了。你不會真以為死了一個殼問題就能解決吧”

說完又對上卷的眼睛。四目相對，像是點點星火砸進一片死寂的海

“你不會如愿的”

那是卷第一次覺得斷那雙沒什么情緒波動的眼睛奇妙無比，也是卷最后一次看住那雙眼睛

11

斷回到車上就開始給颯打電話。想了半天終于接通。斷長舒一口氣：“你在哪”

“在家里，怎么了”

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打了很久，久到對方又問了一句他還在不在

“最近少出門，注意安全……別再跟卷有聯(lián)系了”

“……是不是我不該打贏那場比賽，現(xiàn)在闖禍了?？墒?，可是，我有一定要贏的理由，我那天……”“你沒做錯”斷不耐煩地把他打斷“錯的不是你”

“這次你也……不會幫我是嗎……師父”

久違的字眼再次被人提起，斷有些恍惚。但很快就被刺耳的喇叭聲拽回了現(xiàn)實“對。還有，別叫我?guī)煾浮?/p>

我不想再和別人有這種關(guān)系，也不想為所這層關(guān)系束縛。我們只是互相利用的陌生人，互相索取罷了，實在沒必要冠以這樣親昵的名號

我不會讓自己有軟肋。我不會冒險

我早已深陷泥潭。我在下陷，我在沉淪其中，我在放棄掙扎

所以，對不起

12

那天下午卷收到殼的信息，希望他晚上幫自己檢查身體。卷應(yīng)下了

殼的房子沒什么變化，還是很單調(diào)。卷看了一圈，有預(yù)感這是這輩子最后的時光了，再無聊也應(yīng)該多看看

果不其然在得出一切正常的結(jié)論后殼的槍口對準(zhǔn)了他，卷冷笑一聲站在原地不動

槍響的同時倒下的是兩個人。被斷拒絕后殼雇了殺手榜上第一的那位殺手殺了颯和那個小孩，而卷同樣向那位殺手買下了殼的性命

第二天的新聞簡直不要太熱鬧，先是前幾天拿下獎金的金牌拳手死于非命，再是全市最大公司的老總以同樣的方式死于家中，旁邊還躺著他的私人醫(yī)生。一時間各路媒體爭相揣測背后的故事，可謂一個精彩

殼死后他的接班人并不如他一般有手段，于是殼的基業(yè)慢慢被蠶食。又出現(xiàn)了新的和殼一樣的人。充斥著謊言與背叛的海面下是仍藏著殺戮，斷仍是排行榜上掛在第二的殺手，隔幾個月接一單生意，吃穿不愁，還有閑錢揮霍揮霍

可惜的是墓地也有些人滿為患了，斷買下的四塊墓碑散落在墓園的不同位置。怕自己分不清斷還是給剩下三塊刻上了字，一塊是颯，一塊是卷，還有一塊是斷。就當(dāng)給自己留的。不過現(xiàn)在他認(rèn)識的人死完了，就是自己死了也沒人幫他把骨灰拿過來

算了，隨他去吧

我身處泥潭，我向死而生

有少部分情節(jié)參考賽博朋克20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