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晚上十一點(diǎn)，兩人才吃上飯。

　　飽腹后易胭擱下筷子。

　　飯菜味道好, 她吃了不少。

　　“原來你做飯這么好吃, ”易胭手肘擱吧臺上, 單手撐下巴看邊伯賢，“高中就會做嗎？”

　　邊伯賢正慢條斯理夾瓷盤上的食物吃, 嗯了聲。

　　易胭說：“高中我們認(rèn)識兩年多, 沒見你做過一次飯。確切來說，是沒給我做過一次飯?！?/p>

　　邊伯賢聽她問抬眸看了她眼。

　　但最終沒說什么。

　　邊伯賢飯菜做的二人份，易胭雖吃得多，但炒肉炒菜多樣，全部下來她一人份也沒吃完。

　　習(xí)慣原因，邊伯賢不喜歡浪費(fèi), 將易胭吃不下的那些都給解決。

　　易胭單腳踩高腳凳上, 邊伯賢吃飯不喜歡說話，易胭也不打擾他, 托著下巴看他吃東西。

　　邊伯賢吃東西不像其他男生狼吞虎咽。

　　而是細(xì)嚼慢咽，舉手投足間很是矜貴。

　　但他吃的不少, 易胭看吧臺上擺放的飯菜即將被他吃完, 她問：“邊警官，你就不怕胖啊?，F(xiàn)在都十一點(diǎn)多了, 你這不是晚餐，是深夜犯罪。”

　　說完易胭才覺自己問了也白問。

　　邊伯賢一向吃不胖。

　　他們兩個都不是易胖體質(zhì)。

　　邊伯賢等口中食物咽下去后才開口：“沒影響。”

　　易胭笑了笑：“也是, 光長身高不長肉?！?/p>

　　邊伯賢繼續(xù)吃, 易胭不知想到什么, 叫他一聲：“邊伯賢?！?/p>

　　邊伯賢掀眸看她。

　　易胭問：“你有腹肌嗎？”

　　邊伯賢：“不知道。”

　　易胭：“……”

　　她說：“睜眼說瞎話?。磕愫蟊呈軅麃磲t(yī)院那次，我有看到你腹肌?！?/p>

　　邊伯賢：“……”

　　易胭看懂了他無聲的眼神。

　　看到了你還問我……

　　“你吃太飽的時候腹肌會不會就不見了？”

　　邊伯賢：“不會……”

　　易胭托下巴看邊伯賢這副對她無語的樣子，覺得有點(diǎn)好笑。

　　笑夠了她指尖在吧臺上敲了敲：“喝酒么？”

　　酒是個助興的好東西。

　　邊伯賢正好吃飯結(jié)束，放下筷子。

　　客廳白墻上裝飾著一個黑色簡約的指針掛鐘。

　　邊伯賢掃了眼：“不了，還得回去上班?！?/p>

　　易胭一直盯著邊伯賢，知道他在看什么，說：“視力挺好啊?！?/p>

　　吧臺離客廳可不近。

　　剩下時間剛好夠洗碗碟，邊伯賢從高腳凳上起身。

　　將吧臺上的碗碟疊起。

　　易胭坐著，微仰頭看著收拾東西的他：“碗我洗就行了，雖然我不會做飯，但洗碗還是會的。”

　　邊伯賢像沒聽到她說話似的，端碗轉(zhuǎn)身放進(jìn)洗碗臺。

　　易胭也從高腳凳上起身，繞進(jìn)吧臺。

　　她拉住邊伯賢，朝他手微抬了下下巴示意。

　　“需要換藥了，你繃帶沾水了。”

　　幾秒后易胭又說：“傷口不能進(jìn)水，我說過的?！?/p>

　　兩人對視幾秒，邊伯賢先一步妥協(xié)，終是聽她的。

　　“走吧，到客廳給我換藥?！?/p>

　　換藥并不耽誤時間，沒花幾分鐘便完成。

　　重新上藥，包紗布。

　　邊伯賢上次給易胭包扎袖子未挽上去，今天由于做飯吃飯，襯衫袖松散搭在臂間。

　　手臂內(nèi)側(cè)的痕跡便一覽無遺。

　　一道道未消的淺痕。

　　那些邊伯賢故意留下來的傷痕。

　　易胭目光停留上頭。

　　許是注意到她目光，邊伯賢抬手，將襯衫袖放下來。?

　　目光被遮擋，易胭沒抬頭，也沒松開他手腕。

　　“疼嗎？”不知過多久，易胭一聲問。

　　一個個難寢的辛暗夜晚，邊伯賢不會獨(dú)自承擔(dān)。

　　他就是要讓她看到。

　　弱者會被可憐，她會可憐他。

　　在二人情感里，他是強(qiáng)者，也是弱者，欲擒故縱誘她跌入陷進(jìn)。

　　他是易胭一個人的弱者。

　　他平靜開口：“不疼?！?/p>

　　說完手腕從她手里抽出。

　　邊伯賢從沙發(fā)上起身：“我回去了?！?/p>

　　易胭也不再追問，只是心里幾絲發(fā)疼：“嗯?！?/p>

　　邊伯賢起身，易胭也跟著起身。

　　邊伯賢穿上長外套，易胭跟著他到玄關(guān)。

　　玄關(guān)壁燈燈光柔和。

　　邊伯賢瞥了眼易胭，很平淡一聲：“跟出來做什么？”

　　易胭：“我不可以跟出來啊，你不覺得你管得有點(diǎn)多么，邊警官?！?/p>

　　邊伯賢視線沉沉看她幾秒，而后往屋里抬了下下巴，語氣不容拒絕。

　　“回去。”

　　易胭：“……”

　　仿佛用行動在證明他就是管得多。

　　邊伯賢沒再停留，很快離開。

　　車從易胭小區(qū)離開。

　　邊伯賢路徑并不是往市局而去。

　　而是開往自己小區(qū)。

　　半路停在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前。

　　崔童和陳宙正好從里面出來。

　　“邊隊？”崔童認(rèn)出邊伯賢車，跑了過來。

　　邊伯賢推車門下車。

　　“邊隊你怎么在這里？”陳宙也跟過來，問。

　　邊伯賢回答：“買點(diǎn)東西。”

　　“今晚周隊不是很早就給我們放假了嗎？你怎么這么晚才要回家？”崔童問。

　　陳宙打斷崔童的話：“誒誒誒這是邊隊私事，你瞎問什么？”

　　崔童知道邊伯賢和醫(yī)院那個醫(yī)生有貓膩，對隊長的戀愛狀況很是好奇。

　　但聽陳宙這么說也覺得有道理。

　　他沒再問，而是說：“我和陳宙出來屯點(diǎn)泡面買點(diǎn)零食。”

　　崔童家就在附近，估計一大幫人都到他家玩來了。

　　陳宙接著他話說：“今晚好不容易歇一會兒，我們通宵打打游戲?！?/p>

　　除了工作，邊伯賢很少管他們。

　　他點(diǎn)頭：“嗯。”

　　已近凌晨，外面有點(diǎn)冷，崔童又只穿了一件單薄短t。

　　他搓搓手臂：“邊隊，那我們回去了啊，這外面太冷了，你進(jìn)去買東西了?！?/p>

　　邊伯賢也不多說，說聲走了便進(jìn)入便利店。

　　崔童和陳宙往家里走。

　　走著走著崔童好奇嘀咕一聲：“好不容易放個假，這大好夜晚的，邊隊為什么不陪女朋友去啊？”

　　陳宙：“邊隊哪來的女朋友？”

　　崔童：“你戴眼鏡果然眼力不好使?！?/p>

　　陳宙：“人身攻擊，我看你是找揍。”

　　崔童嘿嘿笑：“就醫(yī)院那醫(yī)生，我們后來還在烤肉店遇到的那個。”

　　這么說陳宙便知道是誰。

　　“上次邊隊不還吃一半就不見了，”陳宙說，“估計找人去了?！?/p>

　　崔童也分析：“中午也不在食堂吃飯了，一定是陪女朋友去了?！?/p>

　　兩人就這樣分析著走回家。

　　說著說著崔童又繞回去原來那個話題：“所以邊隊今晚為什么不陪女朋友過夜？”

　　陳宙打了個哈欠：“我都跟你們說了?！?/p>

　　他又再次跑調(diào)唱歌：“邊隊的心思你別猜?！?/p>

　　崔童嘖了聲：“臥槽，別唱了！”

　　……

　　陳宙和崔童離開不久后。

　　邊伯賢從便利店里出來，手上空無一物離開。

　　與此同時易胭收拾好廚房便回臥室睡下。

　　但或許因為喝了酒，今晚又一晚被崔依依的事壓在心頭。

　　易胭有點(diǎn)睡不著。

　　在黑暗里躺了會兒，易胭手往旁邊一伸，撈過手機(jī)。

　　本來正習(xí)慣性打開短信。

　　易胭突然想起自己還沒和邊伯賢加微信。

　　兩人相處這么久，一直都是以古老的電話和短信交流。

　　有邊伯賢手機(jī)號碼，易胭打開微信，直接給邊伯賢發(fā)去好友請求。

　　邊伯賢那邊很快通過。

　　易胭沒做什么鋪墊，直接發(fā)第一條消息過去。

　　你是不是知道昨晚崔環(huán)杰做的事？

　　邊伯賢很快回。

　　嗯。

　　易胭也不意外，崔環(huán)杰一吸毒販毒的人，再者邊伯賢一直注意他。

　　昨晚發(fā)生那種事，邊伯賢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今晚沒在她面前提過。

　　清楚她知道會不好受，只是陪她吃飯，任她索求。

　　易胭發(fā)了句過去。

　　人抓住了？

　　邊伯賢消息緊接著進(jìn)來。

　　沒。

　　看著邊伯賢發(fā)過來的消息，易胭嘆了口氣。

　　沒等她回消息，邊伯賢又一條消息進(jìn)來。

　　想崔環(huán)杰死嗎？

　　易胭一愣。

　　六個字，易胭卻盯著看了許久。

　　換作以前，易胭對此答案是無所謂狀態(tài)。

　　崔環(huán)杰活著不活著，對她來說根本不重要。

　　可如今當(dāng)邊伯賢問這句話，易胭腦子里想到的，只有崔依依。

　　半晌，易胭發(fā)了過去。

　　想吧。

　　易胭以前從未想過崔環(huán)杰會傷害自己親人。

　　崔依依雖有時候害怕，但也很少與易胭講，她跟易胭說的，也不過她所發(fā)生的所遇見的百分之一。

　　而現(xiàn)在崔環(huán)杰把自己女兒也傷害了。

　　消息發(fā)過去，易胭閉上眼睛，呼了口氣。

　　不過一秒，邊伯賢那邊消息很快過來。

　　早點(diǎn)睡。

　　如果是高中那會兒，邊伯賢肯定不會這樣對易胭說話。

　　他甚至連多說一句都不愿。

　　易胭看著他發(fā)過來的早點(diǎn)睡，笑了聲。

　　知道了，你工作做完后也早點(diǎn)睡啊，邊警官。

　　以為邊伯賢不會再回。

　　易胭剛準(zhǔn)備關(guān)機(jī)時，邊伯賢消息過來。

　　嗯。

　　看著這字，易胭都能想出那邊邊伯賢神情。

　　她彎了唇，沒再回。

　　躺了回去閉上眼。

　　前半夜睡不著，后半夜倒是睡得安穩(wěn)。

　　相比往日上班時間，易胭今天要早起一些。

　　開車去醫(yī)院上班時，路過早餐攤。

　　易胭下車買了幾個肉包和豆?jié){。

　　到醫(yī)院時還未到換班時間，易胭沒回急診部，往住院樓那邊走。

　　天色將明未明，暗藍(lán)色天幕籠罩整座醫(yī)院。

　　易胭坐電梯到三樓，天還沒全亮，病人也經(jīng)常休息，周圍格外安靜。

　　易胭穿過走廊，找到崔依依病房，推門而入。

　　崔老太太沒睡，聽到動靜轉(zhuǎn)過頭來。

　　易胭有點(diǎn)意外，但也似乎在意料之中。

　　崔老太太是個講究睡眠充足的人，以前必須睡眠時間足夠才有精神。

　　但現(xiàn)在崔依依出事，崔老太太睡不著也正常。

　　易胭進(jìn)病房，輕帶上門。

　　她走進(jìn)來，問崔奶奶：“沒睡？”

　　崔老太太：“睡了，剛醒不久?！?/p>

　　易胭嗯一聲，將路上給買的早餐遞過去。

　　“路上買了早餐，吃點(diǎn)?！?/p>

　　崔老太太雖胃口不太好，但還是接過來，老人身體最是禁不起折騰，該吃還是吃，不給身邊人添麻煩。

　　易胭在崔老太太旁邊坐下。

　　“依依醒過嗎？”

　　崔老太太這才想起要與易胭說這件事。

　　“醒了，”崔老太太說，“昨晚醒過一陣，但很快又睡過去了。”

　　易胭繼續(xù)問：“狀態(tài)怎樣？”

　　“還算清醒?！贝蘩咸f完忽然沉默。

　　過了會兒，崔老太太聲音響起。

　　“你知道依依醒來第一句話是什么嗎？”

　　易胭側(cè)頭看她。

　　崔老太太看著崔依依病床，眼神似乎有點(diǎn)泛散。

　　“她問我，奶奶你沒事吧?！?/p>

　　被孫女時刻掛記著，可卻沒有讓崔老太太感覺到一絲開心。

　　反而是愧疚，自己老邁步伐拖住孫女的愧疚。

　　“要是沒有我，”崔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氣，老人干癟的皮膚仿佛癟氣的氣球，皺薄一層，“沒有我，依依就不用留在這個家了，也不會被我們拖著?！?/p>

　　說起來可能匪夷所思，但事實的確如此。

　　當(dāng)初崔依依母親不是沒想過要帶走她。

　　但因為崔依依從小被奶奶帶大，對崔老太太感情較深，有點(diǎn)不想走。再加上崔依依母親也怕帶她走后改嫁不順利，后來崔依依便被留了下來。

　　但崔依依從來沒什么怨言。

　　那時候不過一個幾歲大的孩子，后來便與崔老太太相依為命。

　　小時候崔老太太養(yǎng)她，長大了她養(yǎng)崔老太太。

　　易胭從小沒體驗過什么家庭，一向過得不安穩(wěn)，很少有那種家人陪伴的感覺。

　　雖沒辦法感同身受，但還是感覺到一絲心酸。

　　“為什么這樣的好孩子要跟著我們受苦?！贝蘩咸珳I一下便落下來。

　　易胭不擅長安慰人。

　　最后只是道：“過去的就過去了，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沒辦法改變?！?/p>

　　崔老太太抹抹淚：“是啊，你別說，依依其實很愛美，現(xiàn)在臉上留了疤，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她吸吸鼻子：“這還是個坎兒，她雖然不說，但肯定很難過?！?/p>

　　崔老太太又和易胭說了一些話。

　　易胭很少回答，就那樣聽她說。

　　直到差不多快到易胭上班時間的時間，崔老太太提醒她：“你是不是要去上班了？”

　　如若不是崔老太太提，易胭可能都忘了。

　　她看了眼時間，離上班還有十分鐘。

　　崔老太太說：“沒錯吧，我記得依依跟我說過你上班時間?！?/p>

　　現(xiàn)在氣氛相較剛進(jìn)來那會兒放松很多。

　　易胭笑了聲：“你記性還挺好?！?/p>

　　“那是，”崔老太太說，“趕緊上班去吧，等下班有空再說?！?/p>

　　易胭嗯了聲。

　　她起身：“那我先走了。”

　　崔老太太擺擺手，能看出神色幾分疲憊。

　　走到病房門口時，易胭停住，她回頭：“對了?！?/p>

　　“依依醫(yī)療費(fèi)我付了，沒錢的話先來跟我借吧?！?/p>

　　現(xiàn)在正是她們沒錢的時候，四處借不到錢，親戚也從不待見她們。

　　崔老太太知道自己家情況，現(xiàn)在也只有易胭會借給她們錢了，她們都感激。可雖然易胭平時與她們關(guān)系好，但崔老太太還是覺得有點(diǎn)不妥。

　　畢竟易胭沒義務(wù)對她們好。

　　易胭似乎看出崔老太太在想什么。

　　“不用想著不好意思?！币纂僬f。

　　她朝崔依依病床那邊抬抬下巴：“她知道我借了你們這筆錢，肯定就會還?！?/p>

　　易胭彎了唇：“你自己知道你孫女有多倔。

　　易胭的確不會安慰人，說話也直接。

　　但卻正正消除了崔老太太心里所憂慮那部分。

　　崔老太太緊皺眉心松開，釋然笑了下。

　　對易胭道：“易胭，奶奶真的很謝謝你。”

　　易胭調(diào)侃：“反正錢是要還的，謝我什么。”

　　崔老太太笑了聲。

　　易胭其實也不是很在意這筆錢還不還，還不還都行，只不過不想讓她們有那么大負(fù)擔(dān)。

　　她不是什么圣人，也只會對身邊人好。

　　而以崔依依那性格，多半以后會全部還她。

　　易胭從住院樓離開，回到急診部上班。

　　急診部相比門診要忙碌一些，節(jié)奏也快，一大清早也不顯蕭條。

　　分診臺處幾位病人排隊讓護(hù)士給測血壓。

　　走廊也有幾張臨時病床。

　　易胭換上白大褂，回到診室。

　　剛在桌前坐下，口袋里手機(jī)忽然振動起來。

　　易胭掏出手機(jī)看了眼。

　　邊伯賢發(fā)過來的消息。

　　崔環(huán)杰死了。

　　易胭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