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合伙人|花無謝】雪落半庭殤(二十七)后續(xù)篇(十二)【完結】
? ? ? ?算了算時辰,柏麟應該已經(jīng)離開中天殿回寢宮了,潤玉便也尋了過去,不出意料果然又是避而不見。
? ? ? ?潤玉長嘆一聲,屏退了殿中仙侍,然后拿出那冰晶玉搓衣板,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跪了上去,又設下個結界防止外人進入和窺探。在媳婦面前,他的面子可以一文不值,但這副不值錢的樣子不能讓外人看了去。
? ? ? ? “柏麟,我錯了,你就原諒我吧?!彼暗?。
? ? ? ? 沒人回應,但燭光投影,潤玉看到柏麟就在屋里,喝著茶、翻著書。
? ? ? ?“書哪有我好看……”潤玉心里念著,嘴上繼續(xù)絮叨著一些軟話,但柏麟不為所動,后來被他絮叨得煩了,冷冰冰拋出來一句“閉嘴”,潤玉只得安靜下來。
? ? ? ?不知不覺竟跪了一個時辰,潤玉不得不感慨,他爹送的還當真是件寶貝,跪這么久按說膝蓋該是又痛又麻,可他非但沒有,還渾身血脈暢通,靈力流轉(zhuǎn)都變快了。可一直這么跪著,也不是辦法啊。
? ? ? ?潤玉靈機一動,招來幾片雨云,“咔咔”打了幾個雷,“柏麟,天要下雨了,你就讓我進去吧?!睗櫽衿砬蟮?。
? ? ? ?柏麟清冷悠揚的聲音自室內(nèi)傳來,“天界的雨水蘊含靈力,殿下又剛好修習水系術法,淋一淋想必有益無害?!?/span>
? ? ? ?眼看自己的小伎倆被識破,潤玉無奈,揮散了烏云,說道:“麟兒,你別這樣嘛,我真的知錯了,我以后不胡說這些讓你傷心的話了,也絕不看旁人一眼,我都快有月余沒見過你了,我真的想你了。”
? ? ? ?柏麟不做聲,目光落在手中書冊上,卻一個字都沒落入眼底。潤玉那不著調(diào)的性子他怎會不知,他相信潤玉只是無心之言,也相信他只是一時好奇才翻了那些畫像,可他就是心里不舒服,尤其最近想起了一些往事……總之,就是氣不過!
? ? ? ?片刻之后,柏麟終是長嘆一聲,起了身。算了,也鬧了不少日子,又不是真的要和離,就姑且給他個解釋的機會。
? ? ? ?柏麟這一開門,看見庭院里正在跪搓板的潤玉,登時愣住,“你這是在干什么?!”
? ? ? ?潤玉:“??”敢情自己跪了這半天,柏麟一無所知?“我……這司命的話本中,丈夫犯了錯被責罰,時常有跪搓板的情節(jié),我便效仿一二以自罰,只求麟兒能原諒了我。”潤玉說得既誠懇又委屈。
? ? ? ?柏麟撇過目光深深地運了一口氣,這簡直沒眼看,“你是天界太子、未來的天帝,如此作為成何體統(tǒng)?!快起來!”柏麟嗔怒道。
? ? ? ?“哎!”潤玉痛快地應道,然而起了一半突然面露痛色,“腿……腿麻了,柏麟你快扶我一把?!?/span>
? ? ? ?柏麟無奈,只得伸出手,潤玉一把抓住,抓得緊緊的,然后蹣跚地站了起來。
? ? ? ?“你……”柏麟看他一眼,欲言又止,但潤玉都懂。
? ? ? ?“麟兒放心,我沒事,為夫皮糙肉厚,跪上個把時辰那都不叫事兒,有點麻而已,一會兒就好?!睗櫽裾f著,偷瞄了柏麟一眼,幸好自己反應夠快、裝得夠像,不然被柏麟發(fā)現(xiàn)了其中貓膩,又得加一條罪過。
? ? ? ?“柏麟,你與鄺露說的話,鄺露轉(zhuǎn)告我了,這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潤玉問道。
? ? ? ?“我親耳聽到的,沒有誤會?!卑伧氚姿谎?,明顯臉色不快,“天河邊,銀樺林旁,若想不起來就去問鄺露。”
? ? ? ?天河邊,銀樺林,與鄺露一起?潤玉想起那1900年前的往事,心頭不禁一跳。
? ? ? ?那是他與柏麟初次相遇后的幾天,被一個小孩那樣按在地上摩擦,讓他顏面盡失,還正在氣頭上,偏又信了古籍上“上古神凰喜食龍腦”的說法,于是對柏麟又怒又怕。柏麟幾次帶著禮物上門,他都謊稱不在,避而不見。
? ? ? ? 那一日他與鄺露在河邊玩耍,鄺露突然說起:“那柏麟小神君來了好幾次,你都躲著不見,你就那么怕他?”
? ? ? ?潤玉氣沖沖答道:“誰怕他了?我會怕他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我不見他那是因為討厭他!”
? ? ? ?鄺露“呵呵”假笑兩聲,潤玉什么德行她還不知道嘛,討厭人家是因為實力不行打不過,每次一聽見柏麟的名字都巴不得躲床底下,還說不是怕?但是算了,給他留點面子,就不揭穿他了。
? ? ? ? “我聽人說,柏麟小神君的鳳凰真身可好看了,可惜我沒看見,”鄺露繼續(xù)說道,“你那天離得最近看得最清楚,你給我說說唄,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看?”
? ? ? ?提起柏麟的真身,潤玉不禁有一瞬間的失神,好看,是真的好看,柏麟絕對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一只鳳凰,但是——他才不要承認呢!
? ? ? ?“哪里好看了?”潤玉一臉不屑,“渾身白慘慘的,就沒見過哪只鳳凰長那么丑的,尤其他那尾翎,”潤玉頓了一下,想了想措辭,“——又長又白再隨風那么一飄,就跟出殯時打的靈幡似的,看著就晦氣?!?/span>
? ? ? ?鄺露怔了一瞬,而后無法茍同地說道:“殿下,您這么說,可有點兒惡毒了哦?!?/span>
? ? ? ?“惡毒嗎?”潤玉想了想,好像是過分了一些哈,但反正柏麟本人也聽不到,以后不說了就是。
? ? ?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柏麟手里拎著一籃櫻桃,就在離他三丈遠的一棵大樹后,他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柏麟都聽得清清楚楚。那字字句句都如一把大錘,重重地砸在柏麟心上,砸得他是又冷又疼,當即就哭著跑開了。
? ? ? 然后他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一邊哭一邊把那一籃子櫻桃全吃了。他身份顯赫,長得可愛人又乖巧,長到200歲,別人對他從來只有夸贊,什么時候聽到過這種惡意的評判?尤其這話還是從潤玉口中說出來的,他原本是真的蠻喜歡這個有漂亮龍尾巴的哥哥,他又是荼姚姑姑的兒子,本是很想與之親近一下的,結果他竟這樣說自己。
? ? ? ?越想越傷心……
? ? ? ?那一籃櫻桃,本也是打算送給潤玉的,是他一顆顆從樹上摘的,都選的最大最紅的,現(xiàn)在他一個都不想給潤玉吃了。他躺在草地上,撫著撐得圓滾滾的肚子,吸了吸鼻子,抹了把眼角的淚,桑心。
? ? ? ?結果櫻桃吃得太多,肚子難受了好幾天,柏麟只好去找太上老君要些消食化水的丹藥。老君對世間各種道法都了然于心,柏麟便趁此機會討教一番;老君也極有耐心地一一為柏麟講解,只是提到無情道的時候,老君有些不知如何言表,主要孩子太小,這“情”字不好解釋。
? ? ? ?“總之,這無情道,便是斷絕七情六欲,不為情所困,不為情所苦,最終做到無欲無求、太上忘情,便可化天地、見眾生,得見天道?!?/span>
? ? ? ? “可世人為何會為情所困、為情所苦呢?”柏麟問道。
? ? ? ? “這……”老君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選了個柏麟能聽懂的方式,“比如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你是不是會傷心難過呢?有些人傷心一陣便放下了,有些人放不下,久而久之就生了執(zhí)念,最終困在一個情字之中,累人累己?!?/span>
? ? ? ?所以這就是為情所困?柏麟撫著自己依然脹痛的肚子和依然難過的心,陷入了沉思,“所以修無情道便可以不為情所困?”
? ? ? ?“嗯,就是這個意思。”老君點頭稱是,但眼前這小少年的心思他卻不知道。
? ? ? ?柏麟便是在那一刻決定了要修無情道。
? ? ? ?可畢竟當年年紀太小,后來時間久了,這些事情便也忘記了,最近卻突然記了起來,又幾件事情交雜在一起,柏麟心里這口氣是怎么也順不過來。
? ? ? ?“所以你當時傷心了?”潤玉小心翼翼地問道,“我發(fā)誓,那些話一個字都不是真的!我只是一時逞口舌之快,你別生氣好不好?”同時他心中竊喜,原來柏麟那么早就喜歡自己了?這真是太讓人開心了有木有?。ò伧耄翰⒉皇牵。?/span>
? ? ? ?“我當年年紀尚小,控制不住神力,并非故意。你口下如此不留德,還要我別生氣,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柏麟冷言道,同時想把手抽出來,奈何潤玉就是不放。
? ? ? ?“是我不好,是我口出惡言,你若是氣不過,就降幾道天雷劈我出出氣,但是你別不理我,”潤玉說得可憐巴巴,“我當年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生得可愛,真身也美麗無比,我說那些話……只是好面子不想承認自己懼怕你,嘴硬罷了?!?/span>
? ? ? ?柏麟疑惑地看他一眼,不知這“懼怕”二字從何而來。
? ? ? ?潤玉趕緊解釋:“那時年少無知,信了書上‘上古神凰喜食龍腦’的訛傳,當真是夜夜驚夢,怕得要死?!?/span>
? ? ? ?“你……”柏麟驚得啞口無言,“你是腦子被狗吃了嗎?這種話也信?”
? ? ? ?“是,我沒腦子,所以你不要跟個沒腦子的生氣了,好不好?氣壞了身子我會心疼的。”潤玉抓著他的手,軟言央求著。
? ? ? ?柏麟冷眼看著潤玉,看著他那如畫的眉目,眼神就漸漸出現(xiàn)了一絲動搖。他輕嘆一聲,突然就理解了太微與荼姚為何狠不下心重罰于他。
? ? ? ?“這次便算了,說來也是兒時懵懂,我也不該太過糾結,但你以后……!”
? ? ? ?潤玉搶道:“我以后絕不再口出狂言,對你一心一意絕不會有二心,絕對不會有事欺瞞于你,如若不然就讓我天打五雷轟!”
? ? ? ?潤玉話音剛落,就聽“轟”得一聲巨響,一道天雷劈下,正正地落在潤玉身上,而柏麟與他近在咫尺,卻連衣角都沒沾到。潤玉身上冒著縷縷黑煙應聲倒地,柏麟震驚得無以復加。
? ? ? ?許久,他看看天空又看看潤玉,怒道:“你是不是還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
? ? ? ?“我沒有……”潤玉說著,目光瞥到同時被劈成兩半的搓衣板,里面藏著的冰晶玉發(fā)出閃閃瑩光。潤玉頓時欲哭無淚,人在做天在看,飯可以亂吃,這誓是真不能亂起。
? ? ? ?柏麟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瞬間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默默地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就走。
? ? ? ?潤玉此刻完全顧不得渾身的酥麻疼痛,以跪姿一躍而起抱住了柏麟的腰,“你別走,我錯了,老天都替你懲罰我了,你就別再怪我了。以后我絕不投機取巧、弄虛作假了。”
? ? ? ?柏麟只覺得太陽穴直突突,他慍怒地掙了一下身子,“放手,你先起來!”
? ? ? ?“起不來,渾身都疼,腿都沒有知覺了,柏麟你扶我?!睗櫽駧е耷徽f道,雖然起不來,但卻絕不放手。
? ? ? ?柏麟咬著牙,讓自己保持冷靜,但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潤玉一身素色衣衫焦黑斑駁,發(fā)絲焦糊,臉上也臟兮兮地掛著灰。他這一身狼狽,讓柏麟不由得心軟了幾分,到底還是把他扶回了屋里。
? ? ? ?潤玉慘兮兮地靠在床頭,柏麟以靈力在他體內(nèi)探查一番,并無大礙,這天雷看來也不過是小懲大誡。柏麟有些頹然地看著潤玉,無語。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看上了這么個不著調(diào)的玩意兒,干脆休了,繼續(xù)回去修無情道算了……
? ? ? ?“你好好休息?!卑伧氩挥嗾f,轉(zhuǎn)身就走,卻被潤玉從后面攔腰抱住拖到了床上。好不容易摸到了床,必須不能錯過,潤玉心中如是說道。
? ? ? ?“你做什么?!”柏麟驚道,他才知道潤玉居然力氣如此之大,不用神力他竟掙脫不開。
? ? ? ?“你說我做什么?”潤玉一個翻轉(zhuǎn)把柏麟壓在身下,眼神直勾勾地看著他,“我們有一個月沒見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一日不見,思之如狂’?”
? ? ? ?潤玉的吻霸道地落在柏麟的唇上、頸側(cè),隨著一聲清亮的裂帛之聲,柏麟的衣襟被撕開,露出他白皙結實的胸和小腹。柏麟不由得打了個寒戰(zhàn),想要推拒,卻被潤玉按住雙手動彈不得。潤玉的吻一路下行,終是撩撥起了柏麟的情欲。
? ? ? ?“不許開神識,”察覺到柏麟的意圖,潤玉出言阻止,他聲音暗啞又迷離,“百年了,麟兒,你總該讓我一次了。”
? ? ? ?于是那個月光不算太明朗的夜晚,太子殿下終于得償所愿。累積百年的欲念一經(jīng)宣泄,便是一發(fā)不可收拾,待柏麟再能下得了床,卻已是三天之后了。
? ? ? ?看到柏麟醒來后那怨怒的眼神,潤玉十分自覺地找了個正經(jīng)搓衣板跪了兩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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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又是月余,潤玉坐在書案前批著公文。自他晉神之后,他那對不靠譜的父母就愈發(fā)放飛自我,這又把公事扔給潤玉,攜手云游去了。潤玉如今倒也習慣了,公文批得是愈發(fā)得心應手、手到擒來。
? ? ? ?潤玉借著喝口茶的工夫又回味起那銷魂的一夜,不禁笑得甜蜜蜜。鄺露突然急匆匆跑進來,“殿下,帝君他剛剛突然暈倒了?!?/span>
? ? ? ? 潤玉大驚失色,“他人在哪兒?”
? ? ? ? 鄺露:“送回寢殿了?!?/span>
? ? ? ?潤玉匆匆趕回璇璣宮,寢殿外間,百草仙君、太上老君和岐黃醫(yī)官都在,三人聚在一起卻均是眉頭緊鎖、驚疑不定。
? ? ? ?百草:“怎么會是這樣呢?簡直聞所未聞啊。”
? ? ? ?老君:“是啊,這該如何是好?可真是難倒老夫了?!?/span>
? ? ? ?岐黃:“現(xiàn)如今倒還好說,日后才是麻煩,屆時怕是你我三人都束手無策啊?!?/span>
? ? ? ? 聽到這“束手無策”四個字,潤玉只覺心里一慌、腳下一軟,一個踉蹌就摔進了屋,給三位長輩行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 ? ? ?“哎喲,這還沒過年呢,殿下不必行此大禮?!崩暇蛉さ馈?/span>
? ? ? ?潤玉卻是驚慌失措地拉住他的衣擺,連聲音都在顫抖,“柏麟……柏麟他怎么了?怎么會連你們都束手無策?。俊毖矍叭豢墒翘旖缋镝t(yī)術最為高明的三人,如果他們都束手無策,那柏麟……柏麟……,潤玉不敢再想,只覺得心都揪成了一團,痛到喘不上氣。
? ? ? ? “殿下不必驚慌,帝君他其實是……有喜了?!崩暇鸬?。
? ? ? ? “哈?”潤玉驚異地眨巴了幾下自己那大眼睛,然后詢問的眼神看向在場的另外兩位,而百草和岐黃也紛紛點頭肯定。
? ? ? ?“這怎么可能?柏麟他與我一樣都是男子,”潤玉說道,“你們確定自己沒有喝多?或者吃了什么不該吃的丹藥?”
? ? ? ?“胡說,”岐黃嗔怪道,“我們?nèi)齻€怎么可能同時診錯?此事雖然奇異,可卻是千真萬確。”
? ? ? ?“可……可是……”潤玉換了個姿勢盤腿坐在地上,但依然覺得很不可思議。
? ? ? ?“柏麟帝君乃上古神凰,怕是體質(zhì)與一般仙神有異,可以男子之身孕育生靈?!卑俨萁忉尩溃澳壳翱此膊o大礙,只是靈力有些空虛,想必是中天殿事務太過繁忙,勞累所致,日后還是要勞逸相宜才好。至于日后如何,我等目前也沒個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帝君乃集天地靈氣育化而來的天生神祇,有天道之力護持,想必吉人天相?!?/span>
? ? ? ?潤玉將這些信息消化了好一會兒,終于接受了自己要當?shù)默F(xiàn)實,然而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展露,就聽寢殿里間傳來柏麟嗔怒的聲音。
? ? ? ?“潤玉,你給我……進來!”
? ? ? ?柏麟很努力地把那個“滾”字咽了回去,旁人面前,未來天帝的面子還是要稍微顧及一點的。然而他是真的無語無力又生氣,只縱容了潤玉一次,就惹出這么大的事,他一個男人,竟懷了孩子,聞所未聞,史無前例!他若是尋常小仙倒也罷了,可他是中天帝君,掌管著30萬天軍,他是要領兵的!屆時挺著個肚子……那畫面想想都無法接受。
? ? ? ?他抬眼看著出現(xiàn)在眼前的潤玉,看著他那努力壓卻壓不下去的嘴角,突然好想天誅了他。
? ? ? ? “你很開心?”柏麟眼神陰鶩地問道。
? ? ? ? “我……”潤玉沒有直接回答,可那眼角眉梢的喜悅都溢于言表了,他坐到柏麟身邊,溫柔地拉起柏麟的手,“你我成婚,我從未妄想過子嗣之事,這實屬是意外之喜?!比缓笏行╈貑柕溃骸镑雰耗恪桓吲d嗎?”
? ? ? ?柏麟沉默不語,這事于他而言著實是有驚無喜,“我不知道,”許久,他說道,“我從未想過會發(fā)生這等事,雖說如今六界安寧,四海升平,可誰能保證不會再起戰(zhàn)事,屆時……”
? ? ? ? “有我!”潤玉打斷他,絲毫不遲疑地說道,“若再有戰(zhàn)事,我去,必然不會讓你犯險!”
? ? ? ?柏麟輕嘆一聲,他擔心的哪里是自身安危,而是他這統(tǒng)帥的狀態(tài)會影響全軍的士氣;何況由潤玉出戰(zhàn),他也是會擔心的。
? ? ? ?潤玉這時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說道:“你不必說,我都懂,這事情來得突然,你一時接受不了也屬人之常情。若有戰(zhàn)事你也不必擔心,如今六界之中并無強敵,我雖不才,但自保之力總有;我也知道我在軍中無甚威望,尚不能服眾,明日起我便常駐軍中,與軍中將士多多相交,保證不要多久就可以與他們打成一片。有我在,你且安心?!?/span>
? ? ? ?柏麟目光深深地看了潤玉片刻,緩緩靠在了他肩頭,“潤玉,多謝?!彼f道,雖然還是無法面對自己懷胎這件事,但起碼潤玉解了他諸多憂慮。
? ? ? ?“你與我言謝,是不是太生分了些?”潤玉順勢將他攬入懷中,見他臉色還是不好,不禁問道:“仍是覺得不舒服?”
? ? ? ?“嗯,渾身無力?!卑伧胝f道,他剛剛也不知怎地,突然全身靈力都被吸干了一般,瞬間消失殆盡,人便暈了過去,這會兒雖稍有恢復,但紫府內(nèi)仍是空虛?!皾櫽?,此事暫且不宜聲張?!?/span>
? ? ? ?“我知道?!睗櫽穸闪诵╈`力給柏麟,突然想起些什么,便說道:“似乎聽人說過,婦人懷胎常常會害口,總想吃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麟兒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幫你找來。”
? ? ? ?潤玉笑得殷勤,柏麟?yún)s是心中又升起一陣怨念,他狠狠瞪了潤玉一眼,“想吃龍腦?!?/span>
? ? ? ?潤玉頓時全身一僵,心底升起一絲寒意,童年的恐懼再次襲來,許久,他勉強笑道:“柏麟,你……你說笑的吧?”
? ? ? ?柏麟重重地“哼”了一聲,從潤玉懷里抽離,背對著他躺下,冷冷說道:“出去,不想看見你。”
? ? ? ?潤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明白自己又做錯了什么,他輕嘆一聲,起身出門,說這懷孕之人容易情緒不穩(wěn),看來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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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天界帝君有孕,確實事關重大,不宜聲張,但天帝天后那邊還是需要知會一聲的,于是在外游山玩水的夫妻二人匆匆趕回了九重天。這兩人同潤玉一樣,大驚之后便也接受了這意外之喜。兩人又做回了原來的賢明帝后,六界事務皆由二人做主,潤玉則全心協(xié)助柏麟處理中天殿大小事務。中天殿與軍營出入得多了,潤玉與柏麟麾下將士相處具是愉快,上次仙魔大戰(zhàn)之時,潤玉已在軍中積攢了一些威望,如今更是得到眾將士的認可。
? ? ? ?柏麟看著他與自己麾下眾人相處和諧,一顆心終于徹徹底底地放下了,日后若不得已由潤玉領兵,倒也不必擔心他不能服眾了。
? ? ? ?只是肚里這孩子……,柏麟眉頭微鎖,目光也黯淡下去,他仍是沒有想好,這孩子該怎么辦?
? ? ? ?“柏麟,”潤玉從身后環(huán)住他,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子嗣之事我不強求,無論你最后作何決定,我都支持。這些日子時常看你心事重重,我也是心疼的?!睕r且六界之中,從未聽說過男子懷胎的先例,日后到底會如何,誰都無從知曉。潤玉在驚喜過后,終是擔憂占了上風。
? ? ? ?柏麟不禁感動地紅了眼眶,原來他一直都知道,知道他的糾結與矛盾。
? ? ? ? “你讓我想想?!卑伧霃臐櫽駪阎谐殡x,靜靜地進了屋。
? ? ? ?關了門,將自己與外界隔離開,柏麟坐在榻上,指尖撫上自己的小腹。懷胎已有三月,他始終不愿面對此事。他有些氣惱,倒不為別的,只是惱自己竟如此優(yōu)柔寡斷、舉棋不定。
? ? ? ?之后他漸漸沉下心思,終是下定決心,將神識沉入紫府之中,一團核桃大小的紫色靈光,正安睡其中。柏麟輕輕抬起手,靈力在他指尖凝結,——神仙懷胎百年,這還不足百日的弱小靈胎,只需輕輕一擊,便可消失。
? ? ? ?可他卻遲遲下不了手。
? ? ? ?那團淡紫的光芒卻突然一顫,如一尾游魚倏地撞上他的指尖,吸走了他指尖凝聚的靈力,然后仿佛很開心一般左右晃了晃。
? ? ? ?柏麟的心漸漸軟了下去,不知為何,這一團小小的靈光,給他一種溫暖的熟悉感,讓他莫名地感到懷念。
? ? ? ?他將神識從紫府中抽離,一滴淚莫名地自他眼角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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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太陽漸漸西斜,潤玉靜默地坐在庭院里,心情忐忑。身后突然門扉輕啟,他即刻轉(zhuǎn)過身,“柏麟!”他細細地看著柏麟,見他面色如常,心中稍安,卻又疑惑。
? ? ? ?柏麟朝他釋然一笑,“我試過了,我做不到?!?/span>
? ? ? ?“這段時間,我可真不像我,猶豫不定,寡斷優(yōu)柔?!卑伧胱猿暗?,“現(xiàn)下我想清楚了,這孩子既然應運而來,那便既來之,則安之。我本就是這六界中最奇異的存在,那么以男子之身孕育個孩子又有何不可?”
? ? ? ?潤玉面上喜憂參半,“你當真想好了?可我總是擔心……”
? ? ? ?“老君都說了我身上有天道之力護持,那還怕什么?”柏麟爽朗一笑,說道,“走吧,去清淵閣,突然想吃個腦花羹?!?/span>
? ? ? ? “啊?腦、腦花?”潤玉突然有點緊張。
? ? ? ? “放心,不吃你,清淵閣的腦花羹是用豆腐做的?!卑伧胝{(diào)侃道,轉(zhuǎn)身率先走了出去。
? ? ? ?潤玉低頭笑了笑,快走兩步上前,牽了柏麟的手,與他并肩而行。
? ? ? ?天邊夕陽漸漸隱沒,幾顆星子隱隱顯現(xiàn)。柏麟手指屈回,與潤玉十指相交,前程未知,但有人攜手同行,便可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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