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

說起來,我很樂意對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普遍性行為做一個總結,并用一個不錯的新名詞加以命名。這種看起來毫無意義的事情在自己大腦中飛速運轉后確實能給我?guī)砗苁孢m的快感,就像努力了很久得到了想得之物一樣。 舉一些例子。 如同眾人皆知的“中二病”一般,我定義了一個與之類似的“高二病”。所謂誘因不過與夜深時分的傷感與感慨,對于人生與社會的迷茫與無奈,抑或是對于戀愛的追求與無措;于是會導致一些癥狀,如突然而然對運動的灼熱,全神貫注對學習的追求,遁入空門般對生活的淡泊等等。這些在“高二”這個特定時期的特定人群中的普遍現(xiàn)象,我稱之為“高二病”。 還有“進出要隨手關門”,仔細想想很多我們目前樂在其中的事情的開端,實際的感覺是很困難的?!叭f事開頭難。”這句話并非沒有道理?,F(xiàn)在我們所做的穩(wěn)定而津津樂道的事,從開始發(fā)展到如今不僅僅是自己的作為甚至充斥著各種偶然,這種偶然使得即使穿越回過去也很難按照順序發(fā)展到至今。所以決定涉足一件事時,就要關上門準備一直走;決定脫離某件事是,就要關上門走得干凈利落。 像這種并不準確的總結并冠以一個新名詞的活動我一直持續(xù)至今,偶爾也能引以為傲來獲得生活的信心。最近便又有一個新的名詞縈繞在我的心間——邊緣感。 現(xiàn)在來細談一下“邊緣感”。 對于這個詞的定義其實不好解釋也不易理解。它更像是一種氛圍充斥在一定范圍之間。例如每次看pasoputi的插畫或是讀村上春樹的書,這種邊緣感總會從中跳躍出來并盤旋在你的四周。 像是陰天的日出時分,我的貓?zhí)搅宋业拇采咸蛄藥紫挛业哪橆a,將我從近似昏迷的深度睡眠轉換為快要蘇醒的淺層睡眠。這時我對外界的感知也變得清晰了,我能聽到家人空靈般的交談聲,洗漱時的流水聲,以及收拾東西時磕磕碰碰的聲音。等他們出門后,萬籟俱寂,這時的自己也已經蘇醒,躺在床上努力的睜開眼睛,看見貓蜷縮在自己身邊睡得正香,發(fā)出嚕嚕嚕的聲響。起身到空無一人的客廳里倒杯水一飲而盡,對著落地窗外灰色的細雨發(fā)呆。這也就是邊緣感的一種體現(xiàn)吧。 不不不,邊緣感并不等同與孤獨。即使處在戀愛階段,和自己的心愛之人一起行走于逆著人潮的方向,這種邊緣感也能體現(xiàn)出一點。這種感覺的決定與其說是氛圍不如說是行為,就像在淡季去旅行一樣的邊緣感。 有點……冷啊。 我緩緩睜開眼,看見自己正趴在一個桌子上。 睡著了?什么時候? 我坐起身,發(fā)出“噗”的一聲,我慢半拍地轉過頭,發(fā)現(xiàn)是一件厚實的大襖掉到了地上??雌饋響撌怯腥丝次宜o我披上的。 頭頂一盞黃暈暈的燈柔和的照著,燈的外殼上大大的寫著一個“面”字。我的頭微微作痛,比起痛,這種感覺更接近于被冰涼指尖按壓兩側太陽穴的奇異感。我使勁地甩了甩頭,但是我模糊的記憶仍舊不能告訴我半點信息。 看樣子是個面館,我猜。 我坐在高木凳上打著寒顫,這是一個半露天的面館,一排高木凳,長長的就餐臺,一位師傅在濃濃的蒸汽中不緊不慢的做些什么。冬日凜冽的風肆無忌憚的穿梭著,夾攜著凍雨沙沙地拍打在屋頂上。似乎,雨的出現(xiàn)總是伴隨著飄忽不定的風。我回頭看了一下天色,與其說是一片灰色,不如說被燈暈打成了一面朦朧的深藍,而這股深藍色的濃郁卻如深藍色的海水一般令人窒息。說起來,我經歷過許多陰天,它們總是在白天保持默默無聲,把雨在黑夜中悄然而下,如同不愿意讓人們在白天慵懶自得地享受雨天一般,只在他人筋疲力盡地陷入睡眠才姍姍來遲,第二天讓人看到一地泥濘而嘆氣。 “醒了?”渾厚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啊,嗯,謝謝你的大衣?!? “天冷,要喝一點嗎?”說著,他將裝有大概兩厘米威士忌的杯子放到了我面前的就餐臺,“吃碗面趴這睡著的,你是這么多年來頭一個?!? 我并沒有客氣,昂頭將威士忌一飲而盡:“這里居然有這么專業(yè)的威士忌杯啊。” “夏天這個點可是一個酒吧。”師傅打著燃氣灶,湯鍋里彌漫著迷人的香氣,“你現(xiàn)在打算干什么,回去?” “回去。”我跳下凳子,簡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剛剛入喉的酒精已充滿每一條血管,感覺渾身上下都暖烘烘的,“我感覺我現(xiàn)在能跑一百公里。”我扭頭對師傅說到。 外面的凍雨不知何時變成了飄落的雪花,面館旁有一個公交車站,銀白的照明燈冷冷的灑在長凳上,一輛公交車恰好停在車站,亮著紅色的尾燈。有一個女孩在那里等公交車,在上車前用驚愕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仿佛驚訝于這里的人煙。 伴隨著引擎的轟鳴,我也正式踏上了路途。沿著低矮的和高速公路一樣的護欄,借著遠方依稀的微光環(huán)顧著四周,才看的清楚這是一條類似于環(huán)山公路般的道路,在靠近山的一側有一條鐵軌,一條單程鐵軌,看來這里的列車也是不停的循環(huán)往復呢。 我呼著白汽,抬頭看了看渾濁的天空?,F(xiàn)在是黑夜剛剛開始,還是即將結束呢?希望是黑夜才剛剛降臨吧,我很喜歡《三體》里的一句話:晚霞消失后還能看見星星,朝霞消失后就只剩光天化日的現(xiàn)實了。說到星星,今天好像看不到呢,但它們一定仍在云層后面熠熠生輝吧。 一聲長久的汽笛聲由遠抵近,將棲息在白樺山林的的鳥兒驚飛,與枯葉拍打出悅耳的奏鳴曲。列車呼嘯而過,掀起我的圍巾與帽檐??粗h去的火車尾,東方逐漸渲染出一抹魚肚白,靠近懸崖的一側往下望去,無際的森林被日出的霧靄所籠罩。日出,那現(xiàn)在就是即將結束的夜晚吧?;蚺c有些可惜,但也無所謂,至少即將到來的白天能讓我不用再為時間流逝而憂慮,總之我現(xiàn)在可以走完下山的路了。 雪又是什么時候停的呢?我從懸崖側的護欄慢慢的走到路中央,享受著這種唯我獨尊的快感。再漸漸的往山壁的一側靠攏,輕輕一躍,跳到了鐵軌上。 風,隨著雨雪的停止變得柔和,撫再臉上不再感到刺骨,而是一陣清涼。太陽升的很快,周圍的一切瞬間從漆黑變到模糊再變得無比清晰。白樺的林濤簌簌如此悅耳,東方的白暉甚是明亮。陰影隨著道路的延申遠去,間斷的白色分割線提示著我黝黑的柏油路再向后走去,光芒因公路的濕潤而顯得嬌翠欲滴。遠遠的傳來卡農的樂聲,隨著音量的增大,卡農變成了生日快樂歌還有汽車引擎的混合聲——一輛蛋糕店派送的生日車從我旁邊飛馳而過??磥斫裉焓钦l的生日呢。不對,今天也許是很多人的生日。不知道是已經過完生日的返程,還是今天生日的趕路,總之容我祝賀一句生日快樂。 我張開雙臂,努力的保持著自己在單鐵軌上的平衡,順便回想著自己在這的原因,雖然說著不重要就是了。那輛生日蛋糕車倒是喚醒了我的些許回憶,我拿起手機: 8:03? 12月25日 圣誕節(jié)啊,也就是說平安夜來的這里嗎?原因也不重要,似乎也不必擔心會有誰擔心我。 突然一陣大風打亂了我的平衡,讓我從鐵軌跌落下來。心有不甘的我再次跳上鐵軌,張開了雙臂。 一絲清涼觸摸著我的掌心,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雪花又悄悄的降臨在這個世界。不同于凌晨時分沙礫般的細雪,現(xiàn)在的雪花更如鵝毛一般飄然而下,靜靜的落在掌心,緘默的融化。只用剛觸及時的一絲清涼來作為自己曾經存在過的證明。我閉著雙眼,讓陽光與軌道給我鋪成一條路線,自己只身來感受雪所營造的真實。 逐漸的,掌心感受到了重量,鼻腔也氤氳著芬芳。我睜開眼,鐵道蜿蜒拐進了一個隧道,手上的雪花變成了淡紫色的花瓣。停下腳步,抬頭仰望,隧道后邊搖曳的枝椏若隱若現(xiàn)。我莫名感到興奮,從鐵道躍到公路中央,快步穿過灰磚支撐的隧道,出隧道的一瞬間,眼睛因光亮而緊閉。 我把遮擋雙眼的手臂緩緩放下,眨了幾下眼后慢慢觀察——一棵粗壯的梅花樹扎根在山壁的磐石之上,淡紫的花瓣替代了雪花下起花雨,成千上萬的梅花在枝干上倔強的散發(fā)著馨香。我不知是否因為震撼而失去了行動,我只是呆呆地看著這顆梅花樹,細嗅著山間的芬芳?;ㄏ悖瑯逑?,草香,還有……吹來的寒風灌入鼻腔,與之前相比更加的潮濕還有一股淡淡的咸味。 我走到路對面的懸崖一側,一片無垠的大海憩睡在山腳的森林邊,灰白色的海面呼吸著潮汐,若有若無的拍擊著礁石。遠處的燈塔透過薄霧閃爍著指引的光芒。 我與梅花樹道別,平行著大海,與風相伴,只是默默地走著。 我掙扎著由趴在床上的身子翻了個身,一直向后挪著,頂著墻壁坐起。費力地拉開窗簾讓黯淡的天空投映進來。貓在我身邊酣睡著,發(fā)出嚕嚕嚕的愉悅聲。我照例拿起手機看一眼: 兩三條消息 ?11:34? 12月26日。 這時突然一個詞在我腦中乍現(xiàn): 邊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