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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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熱鬧的人群，看見我們，都紛紛讓開，留出了一條直直的道路。有的人單膝跪地，有的人卻低著頭。

有一個小女孩正要從我們面前穿過，卻被她的母親狠狠拽了回去。

“媽媽……”

“別說話。”

道路的盡頭，詩人落紅，或者說，司徒利特，正躺在地上，他的鮮血為他獻上了唯一的花圈。

“你來了?！?/p>

覺悟社的大鐘又一次敲響。

面前，是一個貓女孩。我的記憶里，她的名字是妮亞。

“他因為犯有謀殺罪——試圖謀殺莫莉社長，已經(jīng)被我就地正法了。”貓女孩說。

在這一幕前，我啞口無言。

“別這樣，妮亞，你嚇到客人了?！边@聲音，是莫莉？

莫莉從妮亞身后慢慢走來，還是那身黑色的燕尾服：“你好，‘水心’。我說過，覺悟社從來不會拒絕任何想要加入的人。但對于叛徒，我們也絕不姑息?！?/p>

“而你，水心。我們已經(jīng)對你的冒名頂替做了絕大的讓步?，F(xiàn)在，如果你低頭認錯，我們?nèi)匀粴g迎你的加入。而對于你目睹謀殺而不伸出援手的行為，我們也會減輕處罰?！?/p>

我……

恍惚間，我看見了詩人緊緊攢著的手。

盲目的正義，我想。

“我說欸，你快認錯吧。”身旁的路人又開始指指點點。

“是啊，他都已經(jīng)這樣讓你了。”

“不識時務！”

……

“你會在所有人面前受到審判的！”

這時，我突然意識到，真理從來沒有對人們隱藏過自己，而是人們刻意蒙蔽了自已和別人的雙眼。所以，真理才只被少數(shù)人所掌握。

在我所知的人類的歷史上，有人為了真相被架上烈火，也有人為了真相窮盡一生無果而終……

“我申請當眾審判?！蔽腋嬖V莫莉。

“你說什么？”

“你不要命了？”

“你瘋了！”

莫莉示意身邊的人都停一停：“你確定嗎？水心？”

“是的，以水心之名起誓：我將證明事情的真相?！?/p>

莫莉拍了拍手，讓四周的人在這里圍成一個大圓。妮亞站在一側(cè)，作為法官。而我和莫莉則站在法庭之上。

我讓影龍扶著世和，和拉希普一起進入人群。

覺悟社的大鐘又一次敲響……

當有人想要搬動詩人的尸體時，我喝止了他們：“都別動！”

“年輕人，先別著急。都讓開吧，讓我開導開導這年輕人。”莫莉繼續(xù)著他的偽裝，“你先吧，年輕人?！?/p>

我從身上拿出了后來被我忍著塞進腰間的骯臟的內(nèi)存條，展示給眾人：“這，便是莫莉是機器人的證據(jù)。他是莫奈王的傀儡?！?/p>

“那只是一個內(nèi)存條，證明不了什么。再者，即便你用那骯臟的組織做證據(jù)，你又憑什么證明那是我呢？我們這里，可沒有檢驗DNA的工具。順帶一提，當眾審判，是不允許離場的?！?/p>

可惡，該從科學院多薅點東西的。

“我還有一個證據(jù)，那就是詩人手里的東西。”

不顧眾人阻攔的言語，我將詩人的手掰開，拿出其中的兩個東西：一個是他用過的“兇器”，一個是他拿到的，仍然發(fā)燙的圓球。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也只能瞎編了。但，現(xiàn)在還有一個辦法，既然不允許離場……

“這個，是詩人所謂的‘兇器’，很明顯，是電擊生效的。而這個，現(xiàn)在仍然發(fā)燙的東西，我想，莫莉社長，在你的身上，應該也有一個吧？”

“別開玩笑了，年輕人。真正的水心不會像你這樣魯莽，也不會像你這樣不講邏輯。我的解釋還是和上面一樣。至于那個球，我并不知道是什么。你也不能在這里，將我殺死了，來驗證你的猜想吧？”

不巧，你猜對了！

“你說，不許離場，對吧……”

“拉希普！”我將那“兇器”擲向拉希普，而拉希普心領(lǐng)神會，接住它，從人群中穿過，繞到莫莉的身后——

“護衛(wèi)！”

——他一擊刺入了莫莉的身子，取出其中的圓球，將其舉起，顯露在眾人面前，僅使留下電流的憤怒和人群的冷漠。

這下，恐怕你再也離不了場了。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莫奈王的機器的核心。因電磁，它可以被這種特制的裝置取出，同時，這種機器人已經(jīng)進入了瀾滄的各個地區(qū)。在自由社，這種情況已經(jīng)家喻戶曉！而父老鄉(xiāng)親們，你們?nèi)匀槐弧颉募傧笏曰?。兄弟姐妹們，我們本應生活在一個自由的國度啊！在那里，每個人都擁有成為自己的權(quán)力，我們不用受國王的壓迫，更不用受教會的剝削。我們本應活在一個讓我們活著的國度??！”

低下的人們都保持了沉默，看起來是希望他繼續(xù)講下去。

突然，有一個人詢問他道：“拉希普，他們說，你才是莫奈王。呃……呃，我知道你的想法很新穎，但是我很想知道，什么是‘成為自己’，什么又是‘讓我們活著’。難道我們不正是這樣嗎？”

影龍二號將世和交給我，走到拉希普身邊，播放了一段錄音。

“你好，水心……如果你聽到這段錄音，說明你正在為我們的國家創(chuàng)造新的可能。請容我介紹一下自己，我是皇家科學院的院士，影龍，值得一提的是，我擁有歷史學士的學位。現(xiàn)在，請讓我向各位介紹一下瀾滄本來的樣子：自水心帶領(lǐng)我們來到這里，我們便是自由的，是公共的。從來沒有國王，也從來沒有僅僅刀兵的落后。我們本是擁有可以與新界匹敵的科技。可惜，幾十甚至幾百年間，莫如王朝的肆意妄為，讓我們徹底落后于其他國度……

“……所以，我的兄弟姐妹們，我希望各位團結(jié)起來。我正在后方爭取希望，希望你們，也為自己爭取希望。我們不能再等了。瀾滄必須做出改變了。不能再等了！我的兄弟姐妹們，不能再等了！……

“……成為自己，是指明白自己應該做什么，并能夠為此行動……活著，是指不麻木……

“希望你們能夠理解我的意思，也希望，你們能夠真正意義上創(chuàng)造自己的未來，也是瀾滄的未來。我向各位保證，真正的瀾滄會賜予各位財富與榮耀……”

錄音結(jié)束了。

而覺悟社的鐘聲，又一次敲響了……

第二天，我正在秋麗爾小姐的小屋里探訪世和，卻沒有想到拉希普也來了。在門口，他告訴我，覺悟社的大家希望他成為社長。雖然幾乎所有人都為這么好的莫莉社長竟然是國王用來控制人們的爪牙感到惋惜，但總需要一個明白人來穩(wěn)住大局。

妮亞呢？我問他。

“在莫莉社長的身份被揭露后，一位科學家找到了影龍君的機器人，和它一起為妮亞恢復了記憶，只是外形的恢復還需要時間。不過，恢復記憶之后的妮亞卻有點郁郁寡歡。”

是因為詩人吧，我想。于是便又回憶起了詩人倒在血泊中的模樣。

這個時候，世和卻出現(xiàn)了，他杵著拐杖，虛弱地說：“水心，下次再關(guān)門，我會把門和你一起毀掉……說正事，聽說莫奈你，像在自由社一樣，把偽帝的機器人毀掉了？也得感謝你的配合，歸瀾?！?/p>

“他是水心……是嗎？”拉希普說道。

世和難見地笑了：“是的，他會是的。另外，我已經(jīng)和我在覺悟社的線人聯(lián)系過了。他告訴我，自由社的絕大部分人同意了我推翻莫如王朝的計劃，當然，是有代價的……我們會從莫如城開始……咳咳。我們還需要一部分人去防御外部的勢力，比如外圓島的攝政王。我想，覺悟社應該有不少人愿意。至于你，水心，如果你要重新上位，有一份要告訴你的忠告，不要過分地管理你的人民，但也不要放縱他們。同時，小心自由社和覺悟社的小部分人。希望你能找到辦法瓦解反對的勢力。我們的一切不在手中的資源都在王朝手中，所以，我們的一切都是有限的。這場戰(zhàn)斗必須速戰(zhàn)速決。至少先奪下一座城市……咳咳。我會一邊和軍隊保持聯(lián)系，一邊等著你們的好消息?！?/p>

這個時候，在客廳的秋麗爾小姐走了進來：“有客人來找你們?！?/p>

我回頭一看，竟然是妮亞。噢……應該是——

“水心，我很抱歉……我必須告訴你，其實，我的名字是愛麗絲。曾經(jīng)在年輕的時候辦過講座……也和司徒利特相處過一段時間。是我拋棄了他。我很抱歉，可是我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之后我被騙去做了實驗……沒想到再次遇見清醒地遇見司徒利特會是這樣……剛才聽見你們，要防御外界的攻擊嗎？我愿意去。請讓我去吧……”

我和拉希普對視一眼。

拉希普問：“你會醫(yī)術(shù)嗎？”

“會一點?！?/p>

“有過臨床經(jīng)驗嗎？”

“雖然……唉，有過?！?/p>

“那你去吧。戰(zhàn)地醫(yī)生也是很重要的職務?！?/p>

這時候，秋麗爾小姐又傳來消息：

“你們的朋友可真多，這里有一封給你們的信。”

拉希普將它打開，念道：“親愛的敵人們，我會在露天的飛機上等待你們的來臨。祝你們好運?！?/p>

所有人沉默了三秒。

我開口道：“我們沒有被襲擊？”

所有人才送了口氣。

這時，影龍二號突然從陰暗的角落里站了起來，將我嚇了一跳。他一言不發(fā)，播放了一段錄音：

“錄音機？真沒想到，影龍哥哥能把這東西給我用?？瓤龋医裉烊タ戳藧埯惤z的講座。真沒想到，她和我的年紀也差不多。呃，別想太多，我不會和她在一起的。嗯……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就姑且許個愿吧：我希望，有一天，我的團隊能夠推翻這個封建的莫如王朝……我首先要解決的，就是盲區(qū)的問題……嗚嗚嗚……”

傳來的是司徒利特的聲音。這段帶著哭腔的錄音被影龍二號關(guān)閉了。

我能夠看見，愛麗絲的眼角，沒有一絲憐憫。該說是虛偽，還是經(jīng)歷了太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