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斯派爾

校對：LBQ

校對：MatchTnT

統(tǒng)稿：斯派爾

五月二十二日

側(cè)翼包抄

太陽橋

? ? ? ??帝國圣所南部的一處，運輸車緩緩停下，眾人魚貫而出，拉上面具抵御空氣中濃重的化學污染。

????????他們的周圍是空曠的街道和街道兩旁華麗的寓所與貴族廳堂，除了被封閉之外尚未遭到戰(zhàn)火的洗禮。這一區(qū)域最近才被清理過，巨墻遮蔽下的整個街區(qū)都被凈空了。

????????“我們在哪兒？”特拉霍馬斯發(fā)問，他年輕而消瘦的臉上寫滿了疑惑。

????????“薩圖恩區(qū)?！毙恋侣鸬?。

????????他已經(jīng)依照指示向巴布要塞報到了，一輛運輸車被提供給他，卻沒有任何解釋。接下來的漫長旅程經(jīng)過宏大的城堡，被目光呆滯的難民隊伍減緩速度，再進入更加安靜的街區(qū)，最后是這處空曠之地。

????????辛德曼環(huán)顧四周，任由雨水在臉上沖刷。運輸車已調(diào)頭離開。在東邊，遠在高聳的極限之墻外，天空閃爍著旋渦般的兇暴光芒。西邊則是一片相似的紅蓮繚亂。西突出部和精金區(qū)。從前幾天開始，叛軍集群對那兩道城墻發(fā)起新的攻勢，是首次嘗試由南方進攻。辛德曼聽說這次進攻非常兇猛，來自叛變的機械教和鋼鐵戰(zhàn)士攻城宿衛(wèi)的炮火綿延不絕地轟擊著守軍。

????????但薩圖恩區(qū)卻夾在兩處大規(guī)模進攻之間，保持安靜，空曠。辛德曼猜測它被清空是為了以防精金區(qū)萬一崩潰，但為什么呢？如果精金區(qū)崩潰，那么極限之墻也就被突破了，帝國圣所里將再沒有地方能獨善其身。

????????泰拉之中將再沒有地方能獨善其身。

????????特拉霍馬斯拽了拽辛德曼的袖子。兩個士兵正從一棟高墻聳立的宅邸的雙扇大門里走向他們。修長的黑色雨披罩在綴飾著金色和白色的暗紅色制服外。這身裝扮是帝國輔助軍：皇庭守備軍的軍官。其中一人拿著一根火炬桿。

????????“辛德曼？”他問道。

????????辛德曼向那人展示了他的證件。

????????“這是誰？”軍官瞥了眼特拉霍馬斯，又問道。

????????辛德曼介紹了特拉霍馬斯·坎澤，讓后者拿出自己的證件。

????????“我被告知只有一人?！避姽僬f道，“只有你?！?/p>

????????“我們不能把他一個人留在外面?！毙恋侣f道，“運輸車已經(jīng)走了?！?/p>

????????“這沒什么大不了的?！避姽倩卮鸬馈ＫD了頓?！拔視暾埳霞壟鷾?。他可以進來在里面等著。”

????????“您是？”辛德曼問道。

????????“近衛(wèi)連長阿爾博恩。”男人回答道。他的口音很重。是哪里的？突尼斯？阿勒頗？皇庭守備軍會從全星球拔擢最優(yōu)秀的人。

????????“你是皇庭守備軍的？”辛德曼問道，“帝國輔助軍？”他一開始是這么想的，因為他們都穿著那身標志性的紅色制服。但這些人靠近之后，辛德曼注意到了區(qū)別。他們沒有穿戴皇庭守備軍的灰色外套，而是修長的黑色大衣，他們佩戴的徽章也很陌生，是個銀色的天鷹標志。

????????“是的?！卑柌┒髡f道，“不過，謹遵禁衛(wèi)官的命令，這段時間從屬于政委部?！?/p>

????????“政委部？”

????????“新設立的部門。”阿爾博恩說道。

????????“干什么的？”辛德曼問道。

????????“安防。保密。審查。機密事項?！?/p>

????????“比如說呢？”辛德曼輕聲發(fā)問。

????????“有人問得太多了。”阿爾博恩帶著冷峻、嚴厲的微笑回答。

????????辛德曼點了點頭，禮貌地作了個順從的手勢。

????????“跟著?！卑柌┒髡f道。

????????進入沉重的大門后，阿爾博恩的戰(zhàn)友小心翼翼地關(guān)上了門扉。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空曠的中庭。一些家具被拉到陰暗的角落用床單蓋住，上面滿是塵土。過去貴族家宅鋪設的地磚被挖成縱橫交錯的壕溝，上面蓋著擋泥板作為步道。高墻上的掛畫已被取下，只余下凹陷的陰影。辛德曼不禁好奇誰曾經(jīng)住在這里。

????????他們沿著步道前行，穿過漫長幽深的廳堂，阿爾博恩一路沉默不語。他們向下走了兩層，在辛德曼的好奇中穿過一個大洞。洞口在建筑厚重的圍墻上干凈利落地切出來，應該是重型熱熔切割器的精密杰作。洞口邊緣被熔融得十分光滑。辛德曼能聞到殘留的酸味。這是一兩天之前剛剛挖開的。

????????他們現(xiàn)在置身于緊鄰的另一棟建筑中。此處漫長的走廊里滿是巨大的水培柜。黯淡的日光燈在廳堂里灑下昏沉的光芒。空氣中彌漫著覆土和循環(huán)水的氣息。辛德曼聽說整個街區(qū)以及一些曾經(jīng)顯赫的建筑都被清空充作種植中心，以絕望地試圖維持食物供給。他從來沒親眼見過。這個地方以前是什么？展覽館？圖書館？無論這里曾經(jīng)陳列了怎樣的藝術(shù)品或者書籍，都已經(jīng)被一掃而空，代之以一些更加珍貴，用于滿足基本生存的要素。

????????這里沒有其他人。阿爾博恩帶領他們沿著步道一直前行。

????????“那些都是高產(chǎn)系統(tǒng)?！彼麄兘?jīng)過時，辛德曼指著堆疊的農(nóng)作物水培柜發(fā)出評論。

????????阿爾博恩點點頭。

????????“它們需要持續(xù)照料才能達到最大產(chǎn)量。”辛德曼接著說道。

????????“有人在負責。”阿爾博恩同意。

????????“那些人呢？”

????????“昨天解散了?！卑柌┒髡f道。

????????“沒人照料的話，這些作物會枯萎的。”辛德曼說著。他停下腳步，看向一個柜子里的塊莖作物，懸浮的根莖上萌發(fā)的新芽看上去蒼白失色。

????????“它們會被移走?！卑柌┒髡f道，“如果還來得及的話?！彼a上一句。

????????“什么來得及……？”辛德曼發(fā)問。

????????“請跟緊我?！?/p>

????????最終，他們走進一個巨大的廳堂，這里可能是個酒窖，也可能是個已經(jīng)排空的蓄水池。周圍潮濕而溫暖，如同置身山洞。

????????戴亞曼提斯正等著他們。

????????“你可以留下來。”哈斯卡爾衛(wèi)士對阿爾博恩說道。守備軍連長點點頭。

????????“您為何召喚我們來此？”辛德曼問道。

????????“我沒有?！贝鱽喡崴勾鸬?。從他的表情來看，辛德曼覺得哈斯卡爾衛(wèi)隊的戴亞曼提斯仍然對審訊者許可令耿耿于懷。

????????“是我叫你來的?！?/p>

????????禁衛(wèi)官從一道拱門后步出，走進大廳。辛德曼感覺到身邊的男孩開始畏縮，接著跪倒在地。戴亞曼提斯和皇庭守備軍已握拳向胸。辛德曼猶豫要不要跟著其中一個動作做，或者干脆一起。

????????這不是屋頂花園的偶遇。這也不是那個穿著父親的舊長袍，毫無防備的羅格·多恩。多恩全副披掛，武裝到了牙齒。即便他的步伐從容不迫，看起來卻依舊勢不可擋。

????????“把他扶起來?！倍喽鲗π恋侣f道。

????????辛德曼把特拉霍馬斯拉起來。

????????“你已經(jīng)召集起你的隊伍了？”多恩問道。

????????“如您所愿，大人。”辛德曼回答道，“盡管規(guī)模還很小，但這群人都很棒，也很有熱情。他們已經(jīng)出動前往各個地點，去見證和記錄。但您把我?guī)У竭@兒了。”

????????多恩點點頭。他向阿爾博恩和他的同伴瞥了一眼。

????????“來點點心?！彼f道，“雷卡咖啡或者茶，或者其他什么東西?！?/p>

????????士兵們點頭，匆匆走了出去。

????????“我?guī)銇磉@兒的原因，”多恩說道，“和我希望你重新組建團隊的原因一樣。是為了我們的后人。是為了讓我們的所作所為更有意義。是為了表明希望仍在，未來可期。”

????????“我很高興能……”

????????多恩舉起手，伸出食指強硬地打斷辛德曼的回答。

????????“對你而言，來到這里則有個特別的原因?！彼f道，“是你把我?guī)У竭@里的?！?/p>

????????“我？”辛德曼困惑地回應。

????????“無心之舉?！倍喽髡f道，“但我一直沉浸在萬物的有序中，忽視了巧合的意義和命運的捉弄。所以我?guī)銇磉@兒見證你在我心中種下的東西，并且觀察它帶來的后續(xù)。這有可能是我們所有人的救命稻草。”

????????“那我不勝榮幸，大人。”

????????“你得明白，基里爾，”多恩說道，“你身處險境。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個地方很快會危機四伏，而我沒辦法保證你的安全?！?/p>

????????辛德曼聳了聳肩?！疤├诒粐ィ笕??！彼f道，“您沒辦法保證任何人的安全。”

????????多恩抿緊嘴唇，接著點點頭。

????????“這個地方很特別，辛德曼?！彼f道，“如果命運對我們展露仁慈，那么最大的威脅會朝著這兒來。到時候他就會驚訝地發(fā)現(xiàn)，我們正在守株待兔?！?/p>

????????辛德曼忽略了“他”。他不愿意想起“他”。

????????“這里？”他問道，“就這兒？這個地窖？”

????????“薩圖恩?！倍喽髡f道。

????????他示意眾人跟著他向下前行，戴亞曼提斯緊隨其后。穿過寬闊的磚砌拱門后，面前是另一個更開闊的地窖。辛德曼和特拉霍馬斯一起停下腳步，愣在原地。

????????一道強勁的音波席卷他們，沖擊他們的耳膜，如同一只成年雪豹【1】的嚎叫。巨大的鐵甲級無畏向他們擺出威嚇的姿勢，活塞嘶嘶作響，武器系統(tǒng)已經(jīng)啟動。

????????“安靜下來，可敬的博希蒙德?！倍喽鞒雎曌柚?。

????????第七軍團涂裝的無畏后退一步站定。它關(guān)閉了武器系統(tǒng)，吼叫降為警戒的咕嚕聲。

????????不過，并不是無畏令他們止步不前，也不是空氣中飄蕩的奇怪化學品的臭味。甚至也不是消失的后墻。這堵墻被挖開，加固，可以看到后方大得驚人的地下空間，三十多座宅邸的酒窖和儲水池被合并為一個寬廣的空間，便攜式燈架的輝光中影影綽綽地映照出士兵和戰(zhàn)爭器械的身影。

????????不是這些。

????????是那個站在無畏身旁的人。掌印者長袍及地，身覆斗篷，用長杖撐持虛弱的身形。

????????“基里爾，歡迎?！瘪R爾卡多說道。

????????“尊敬的大人。”辛德曼回答的話音中滿是戰(zhàn)栗。特拉霍馬斯避開視線，低下頭?！胺抛鹬攸c兒?！毙恋侣鼘λ吐暫鹊?。

????????“他太亮了！”特拉霍馬斯小聲說道，“我都沒法看他！”

????????辛德曼皺起眉頭。他對掌印者的敬畏來自權(quán)勢和掌控，來自馬爾卡多身為帝皇意志的直接代行者的角色。特拉霍馬斯看到了什么？

????????“過來?！瘪R爾卡多用枯瘦的手招呼。

????????“看懂這一切。然后在你的編年史里好好記下一筆?！彼穆曇羧缤煽莸那G棘在絲絨上刷過。

????????“我應該先看懂什么，大人？”辛德曼問道。

????????“看懂這是一個陷阱?！瘪R爾卡多答道，“一個羅格設計的陷阱。布置得很快，但很好，或者說我們希望如此。你一輩子都在和歷史打交道，基里爾。在這里你會看到歷史是如何被創(chuàng)造的。”

????????“也可能是如何失落的?！倍喽髟u論道。

????????“你失去信心了嗎，禁衛(wèi)官？”馬爾卡多問道。

????????多恩搖了搖頭?！爸皇俏业默F(xiàn)實主義發(fā)作了。這是場極端的賭博。如果我們有更多——”

????????掌印者嘆了口氣?！皶r間是我們僅有的東西?？祚R加鞭，見機行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們要么抓住這次機會，要么就得承擔后果?！?/p>

????????“陷阱的目標是什么？”辛德曼輕聲發(fā)問。

????????禁衛(wèi)官望向他。

????????“我有理由相信叛軍會進攻這里?！彼f道，“也許就在幾小時之內(nèi)。他們在尋求突破一個我們未曾注意的弱點。我們希望攔截這次行動?！?/p>

????????“不僅如此……”馬爾卡多插了一句。

????????“并且反戈一擊?！倍喽鹘酉略掝^，“攔截是必須的，但還有更大的收獲?？赡芤慌e奠定勝局，終結(jié)我們的苦難?！?/p>

????????“他們會攻打薩圖恩？”辛德曼問道。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

????????多恩點點頭?！拔液艽_定?！彼f道。

????????“因為你就會這么做？”

????????“是的，正是如此。完美防御中的一個瑕疵。我絕不會放過這一點。他也不會?！?/p>

????????“所以這是一次……盲目攻擊？”辛德曼問道，“一次隱蔽進攻？”

????????“直指要害?！倍喽骰卮?。

????????“要……要讓攻擊奏效，必須派出最強的人?！毙恋侣f道，“不能只是精英。專家。精銳部隊，以突破——”

????????“現(xiàn)在他跟上節(jié)奏了?！闭朴≌哙卣f道?！艾F(xiàn)在他懂了?！?/p>

????????“王座在上?！毙恋侣吐曊f道?！澳阆朐O下陷阱殺死盧佩卡爾?！?/p>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有個故事講給你聽。”士兵說道，“我聽說你在收集故事，要寫成歷史?！?/p>

????????哈里·哈爾抬起頭，看了看他，在刺眼的陽光下瞇起雙眼，隨后點點頭。

????????“我奉命行事?！惫镎f道，“記錄事件，然后——”

????????士兵笑著搖搖頭。

????????“我知道你干的這檔子事兒很重要。”他說道，“咱們最后也就剩下故事了。比墓碑強。至少能留得比較久。”他還在笑，滿臉洋溢著歡快?！拔覍に迹彼^續(xù)說著，“除了故事，咱們也就只能掙個墓碑了。”

????????“那這個故事呢？”哈里問道。他坐在一道俯瞰太陽橋東端炮位的擋土墻上。下方的士兵們分成小隊，來來回回地裝運沙包，堆疊在護墻的斜面上。他掏出自己的數(shù)據(jù)板。“就從你的名字開始吧。”

????????“我叫約瑟夫?！笔勘f道。他把他的步槍斜倚在墻上，在哈里身旁的陽光中坐下。“約瑟夫·巴克·蒙德（諾達弗里克抵抗軍第十八團）。但這個故事和我沒關(guān)系。是我昨天晚上聽說的，說的是一個強悍的英雄，還有帝皇的恩典。”

????????哈里點點頭。他喜歡這個士兵。約瑟夫·蒙德是個老實人，而且無論周圍發(fā)生了什么，總是一幅樂天派的樣子。但哈里有種預感，他要聽到的這個故事從早上開始已經(jīng)聽了三遍了。

????????“有個車隊，正往這兒來?！奔s瑟夫說道，“來增援空港的防御。我覺得肯定和帶你來的那個一樣?！?/p>

????????“我也覺得。”哈里同意道。

????????“它被攻擊了，伙計。”約瑟夫說道，他的雙手夸張地揮舞起來，話語突然變得十分莊重?！耙淮螒K烈的攻擊。很多人都死了。敵人已經(jīng)壓上來了，你明白吧？但是有一個人，一個像我一樣的普通大兵，他守在那兒，像個魔鬼一樣戰(zhàn)斗。到他快不行的時候，帝皇他老人家親臨，化成一個長著翅膀的天使救了他。那個天使，它從天而降，像火一樣，一下子就把他們?nèi)傻袅?，全部，所有敵人都完犢子了。因為這個大兵，你明白吧，他有信仰，而且攔住了敵人，所以帝皇被他虔誠的信仰感動，朝他降下了恩典?！?/p>

????????“這位士兵的名字是不是叫皮爾斯？”哈里問道。約瑟夫驚訝地望向他。

????????“你聽過了？”他問道。

????????“好幾個版本……”哈里說道。

????????約瑟夫聳聳肩，露出失望的神色。

????????“但我想聽到所有的版本。”哈里趕緊接上話頭，“我覺得不同的版本包含了故事的真相，多多少少——”

????????“這你就錯了?！奔s瑟夫說道，“故事就是故事，每個故事都是真的。我在恩達域長大，我們那兒所有的孩子都會交換故事，大人也會給他們講故事，因為這就是我們了解世界的法子。如果你想當個說書人，伙計，你得知道這一點。每個故事都是真的。”

????????哈里快速記下幾筆。

????????“再詳細說說?！彼f道。

????????約瑟夫皺了皺眉頭?！拔也恢涝趺凑f得更詳細?！彼f道。

????????“好吧，就你剛才告訴我的那個故事，關(guān)于車隊的，我聽過好幾個不同的版本……”

????????“你得說不同的細節(jié)。”約瑟夫說道?！笆聦嵅恢匾！?/p>

????????“呃——”

????????約瑟夫笑了?！昂冒?，還是重要的。事實確實重要。但它們就像魚身上的鱗。魚要游泳少不了魚鱗，但魚才是關(guān)鍵。你說你聽過幾個版本，伙計……這個英雄拿的是槍還是劍？他高還是矮？”

????????“或者他是個大胡子肥佬？”

????????“反正隨便你怎么想。”約瑟夫說道，“但是真相，這魚——”

????????他那雙臟兮兮的手模仿著鮭魚順流而下的蜿蜒動作。

????????“——這魚，是吧，才是你得釣上來的玩意兒。這個人，他就是個普通人，一個大兵，扛槍的，就是咱們中的一員。他干的那些事兒才是關(guān)鍵。他的勇氣和堅韌。他沒放棄。然后帝皇就像個天使一樣降臨到他頭上，把他給救了。就像祂會挽救我們所有人一樣。祂護佑著我們。這才是故事的內(nèi)涵?！?/p>

????????“你有其他的故事嘛，先生？”哈里問道。

????????約瑟夫看起來有點疑惑?！拔揖褪莻€普通人。”

????????“你故事里那個人也是。你怎么來到這兒的？”

????????約瑟夫·蒙德避開了視線。他似乎突然間變得十分不情愿。

????????“那時我在前線。”他靜靜地說著，“第十四戰(zhàn)線，北邊。五月十七號，雄獅之門太空港丟了，然后一切都亂套了，亂成一團糟。我們邊跑邊打。我看到了很多臟東西。最后，我就到這兒了?！?/p>

????????“你看到了什么東西？”

????????“我不想說?！奔s瑟夫說道，“車隊的故事比我的好多了?！?/p>

????????“難道不是一樣的嗎？”哈里問道。

????????約瑟夫望向他?！霸趺磿粯?？”

????????“嗯，你說那個男的在來這兒的路上，接著壞事就發(fā)生了，但是帝皇護佑著他，祂救了他。這不就是你身上發(fā)生的事兒嗎？”

????????“帝皇沒有降臨到我頭上。我沒看到什么天使?！?/p>

????????“那些不過是魚身上的鱗片?！惫镎f道，“我希望聽到你的故事。你到底看到了什——”

????????約瑟夫站起身。“我不想說?！?/p>

????????“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哈里說道，“你說起帝皇的方式。好像……好像聽起來是個神圣的存在。一種精神的力量。你知道上頭下了命令不能這么想對吧？帝皇本人不希望大家覺得祂是個神。嚴禁這種想法的命令來自——”

????????“神不會鼓吹自己?！奔s瑟夫說道，“真神總是很謙遜。以前的時候，那些神都高高在上，喜歡吹噓自己。所以它們都完犢子了，大家都覺得它們是假的。真神總是很謙卑?！?/p>

????????他嚴厲地望向哈里，接著再次蹲下來，雙眼直愣愣地盯著他。

????????“我聽說有一本書。”他說道，“一本秘密的書。書里解釋了帝皇為什么是神?！彼穆曇糇?yōu)楦`竊低語，“我聽說這里有一本拷貝?？崭劾锏哪硞€人有一本?！?/p>

????????哈里清了清喉嚨，低頭望向他的數(shù)據(jù)板。

????????“我想看看那本書?！奔s瑟夫說道，“不過我不看也知道怎么回事兒。如果帝皇是個普通人，那這場仗，所有這些打打殺殺就全都沒有意義了。我知道祂。咱們是為了祂而戰(zhàn)，伙計，因為我們相信祂會拯救我們。我們信仰祂，全心全意地信仰。因為如果我們不信，就只能躺下來等死。我就是這么覺得的?！?/p>

????????“所以……祂必須成為一個神，只因為你們對祂的信仰？”

????????“信仰是咱們僅存的東西了。我還沒看過這本書。我也沒見過天使，也沒見過他們說的什么惡魔。但我也不需要見到?！?/p>

????????某個人在大喊大叫。士兵們匆忙集合起來。

????????“我得走了?！奔s瑟夫說著，把步槍掛上肩膀。

????????“謝謝你?！惫镎f道，“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故事。如果你改變心意，我很樂意聽聽你的故事?！?/p>

????????約瑟夫笑了起來，但哈里從他的聲音中聽到了悲傷。

????????“真的不是什么好故事?！彼卮鸬?，“但如果我聽到了其他故事，我會來告訴你的。以后你會待在哪兒？”

????????“我哪里也不去?！惫镎f道。

????????已經(jīng)沒有離開的機會了。有人說，敵軍正從南邊穿越曾一度是天堂之城的廢墟，進犯永恒之墻太空港，預計幾個小時之內(nèi)就會交上火。一位名叫尼博蘭的指揮官正在統(tǒng)籌空港的全面防御。哈里曾希望自己的許可證能讓他爭取到幾分鐘的交談時間，但最后只得到了遠遠的一瞥。嘗試安排一場會面的努力毫無結(jié)果。時間緊迫，尼博蘭必須爭分奪秒完成更重要的事。

????????毗鄰港口的瓦礫廢墟籠罩在飄蕩的塵土中，陽光照射下來，化為一團金色的霧氣?？諝夂芨稍?。有人說補給已經(jīng)見底，尤其是水。港口區(qū)周圍正在大興土木。南部和東南部的貨運區(qū)周圍正在建造和強化防御設施。主要的防御支點是一座看上去堅不可摧的要塞，名叫蒙沙瓦堡壘。炮兵陣地在探照燈下嚴陣以待。港口的防御系統(tǒng)保持對一切活動、聲音信號或思維空間的嚴密監(jiān)控。

????????氣氛如同牽拉著寂靜的通訊桅桿的鋼索一樣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