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不如說是今天，就要開始正式的教學的，我將窗戶打開，這里是唯一一個可以將聲音聯通的地方?，F在的整個都城都異常安靜，就好像是剛剛下過雨的松林一樣。路上也沒有巡街的騎士，他們剛剛才從我這里路過而已。

整個街上只有我的房間還閃著燈光，草叢中傳來些許蟋蟀的叫聲。這里和我曾經的故鄉(xiāng)沒什么兩樣，或許只是一個存在魔法的平行世界而已。這里的科技并不發(fā)達，差不多是蒸汽時代之前。魔法可以做到很多違背物理法則的事情，他們才不在乎蘋果為什么會落在地上，或許只是因為熟了而已。

我總是喜歡這樣思考毫無意義的事情，用來打發(fā)時間再好不過。我不需要睡覺，所以夜晚也失去了它最基本的意義，小汀由于是吸血鬼所以會在晚上取代蘭的位置呆在我的身邊。雖然并沒有事情可以做，她現在仍然乖巧地坐在床沿上靜靜地等待著我的指示。

我曾經告訴她可以找點喜歡的事情做，但是由于她看不到，所以很多事情就沒有了意義，她好像更喜歡我收藏的唱片，一遍又一遍地聽著不屬于這個世界的音樂?，F在也是，唱片機上的黑膠唱片旋轉著，發(fā)出輕盈的樂聲。

現在的時間差不多是凌晨四點鐘左右，還有五個小時學校就要上課了。我已經習慣了漫長的等待，拍拍手呼喚小汀過來。

「主人……」

「有事想跟你商量。」

我站起來走到唱片機前將唱針抬起來，房間中的樂聲便跟著停滯了下來。

「我打算在學院里面辦一個圖書館，因此需要有人照看那邊，除了我自己之外你和蘭愿意跟我過去嗎？」

「愿意?！?/p>

「不是，我是說，你們不想跟過去的話，就可以住在這里，這段時間就不用跟著我了……」

「愿意?！?/p>

「我的意思是……」

「愿意?！?/p>

小汀像是卡住的唱片一樣一直重復著這兩個字，她好像從來不會吧自己的想法放在第一位，雖然我已經跟她講過很多次了。

「那……好吧，我或許需要在那邊住上兩天來打掃，我還沒有發(fā)現那邊又管理員用來休息的房間，或許我們得打地鋪了。」

「嗯?！?/p>

「那就這樣吧，今天你不用回去了，等天亮蘭過來的時候跟她商量一下，對了……不用強迫她來。」

「是?！?/p>

小汀和蘭一直都是輪班呆在我的身邊，小汀是晚上而蘭是白天。沒辦法，誰讓小汀是吸血鬼呢？白天她會犯困，有一次她就那樣端著咖啡壺站著睡著了。還是我把她抱回到床上的。

看了一下表，時間才剛剛到五點。這個時候已經可以看到漆黑的夜空中出現了一絲光明，但那實在是不太顯眼。天空中的星辰很亮，看來在房間中架上一個天文望遠鏡或許也挺不錯。

門外傳來細微的響動，是皇女的房間。她這么早就要出門了嗎？我站在門口聽了一會，接著便打開了房門，差點和她撞到一起。莉亞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的樣子，帶著惺忪睡眼強迫自己來回走動好讓自己清醒過來。

長長的金發(fā)披散著，她好像沒有注意身上松散的睡衣和皺巴巴的睡裙。

「喂，皇女大人……」

「唔……欸……」

「喔欸……」

「欸……欸？！」

她拍拍自己的臉，好像在盯著我看，貌似是在確認我的存在而已。

「就算是要通過運動來讓自己清醒一點的話，也要考慮一下其他租客的感受啊……」

「我……你！」

她很明顯是忘記了我的存在，不過也對，我昨天才剛剛搬進來?？此@個樣子，似乎我的這個房間很久沒有租出去過了。這讓莉亞把整個二樓都當成了自己的私人空間，穿著睡衣晃悠什么的，或許已經習以為常了。

「快點轉過去??！」

「比起我轉過去，你還是回到背后敞開的房子里面比較好?！?/p>

「不行，會吵醒希法的……」

「那好吧?！?/p>

我轉過去，接著背后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可以了?！?/p>

我對皇女衣冠不整的樣子并沒有興趣，雖然那有點倔強的神情還是挺可愛的。等我將目光再次轉向她的時候，現在她已經盡量整理好了自己的形象，剛剛歪斜著的衣領被系的緊緊的。

「那好，你這么早起來做什么？」

皇女帶著一種審訊一樣的神情看著我，還抱著雙臂似乎再遮掩著自己胸口的那一片平原，啊……女孩子的倔強還是要尊重一下的。

「怎么了？」

「沒什么小汀?！?/p>

「你……你跟她一起過夜的嗎？」

好吧，這個皇女是怎么回事？她的臉在看到小汀的一瞬間就紅了，隨后還用看垃圾的眼神盯著我，她好像真的以為我和小汀的關系不一般。畢竟在舊帝國的時候，買奴隸回來當成處理特殊需求的行為還挺常見的，看來這種骯臟的勾當在皇宮中也不罕見吶……

小汀靠過來站在我的跟前，將白皙的臉頰對著皇女疑惑又羞憤的表情。

「小汀是好孩子，我只能這么說。說起來你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啊啊……」

她咚咚咚地跑到衛(wèi)生間去洗漱，接著又去廚房里面了。

「莉亞小姐又去廚房了……」

小汀的臉上出現不悅的表情，她好像對于那種濃烈的糊味產生了抗拒心理。

不過最后里面也沒有發(fā)出什么聲音，她咬著一塊面包就出來了，這個樣子像極了起床干農活的農夫或者是剛剛站完夜崗的騎士。她洗過臉之后精神了一些，但是仍舊抵擋不住那種疲態(tài)。

「是要去打工嗎？」

「啊……要去餐廳幫忙搬貨……我為什么要跟你說這個？」

「好吧，記得吃點甜的東西?！?/p>

「……」

皇女貌似不想跟我說話，她在衛(wèi)生間里面的時候就換好了學院的制服。那是一件漂亮的深褐色裙子加白襯衫，用背帶固定再加上一件制式外套，本來還有一件披風的，看來她是沒有要穿的打算。

一大早就要出門工作，幾個小時后又要去上學，就算是作為被扣留的皇族也太過于忙碌了吧？

「算了，這不是我該關心的事情。」

我趴在二樓的窗戶上看著莉亞奔跑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她和蕓蕓大眾一樣為了自己的生活而忙碌著，失去了皇族身份的她要適應現在這個屬于平民的社會還是挺困難的。

「姐姐……？」

「早上好希法?！?/p>

「唔……」

「回去再睡一會兒吧?！?/p>

是希法站在門口瞇著眼睛在看著外面，手上拿著一個好像是小羊一樣的毛絨玩具。那個玩具縫制地很精致，像是從皇宮中帶出來的東西。她穿著一件有點太長了的睡裙，拖下來蓋住了腳，應該曾經是屬于莉亞的衣服。小蘿莉點著頭，隨后輕輕晃動著腦袋尋找著莉亞的身影。

「怎么了嗎？」

「姐姐又不見了……」

「啊，莉亞去工作了，她每天都這樣的嗎？」

「嗯……有的時候會這樣……」

我蹲下來嘗試著跟希法說話，她很怕生，所以我跟他保持了一段距離，就像是看著一只小貓。希法怯生生地看著我，但是卻又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你的早餐一般是怎么吃的？」

「唔……姐姐會帶回來，但是……今天是面包……」

「啊，面包啊?！?/p>

廚房角落里放的廉價面包，口感和味道很糟糕，但確實是全麥的。這里的面包房是用什么東西在烤制面包??？

「那，想和我一起吃早餐嗎？」

「……不要……」

明明昨天還吃了我的松餅來著，現在拒絕和我一起吃早餐可真讓人傷心。

「早上好，主人?！?/p>

「啊，蘭，睡得好嗎？」

「嗯?！?/p>

「哇……哇！」

希法看到蘭的一瞬間就下了一跳，接著縮回到門的后面去了。

「那個，我……做什么了？」

「沒什么?！?/p>

蘭剪著干練的短發(fā)，個子很高，她和小汀完全不一樣，屬于非常英氣的那種少女。不過她的臉上有一道淺粉色的刀疤，從右眼上劃下來，對于小孩子來說這確實挺可怕的，像個壞人。

「先去弄早飯吧，不用太著急?！?/p>

「是?！?/p>

她們兩個一同答應下來，現在才六點鐘，天色已經完全亮了。這種看著天亮的情景還是很奇妙的，黑與白的分界幾乎沒有，幾乎是在瞬間就完成了轉變?？斓揭环N不可思議的速度，城市被注入一針強心劑，窗外傳來嘈雜的人聲，還有馬車經過的時候發(fā)出的清脆鈴鐺聲。

「希法……蘭姐姐是好人，不用怕她的……」

「唔……」

她透過門縫看著我，帶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怕生的孩子還是挺難辦的，不過這也是她可愛的地方，反正閑著也沒事做，幫莉亞照顧一下也沒關系吧？我還是頭一次跟一位皇族住的這么近。

「希法還沒有睡醒吧？沒關系，放心繼續(xù)睡好了，我去給你做點吃的?！?/p>

「……」

就和她姐姐一樣，她默默的關上門消失了，接著就再沒聽到什么聲音。

「皇族這么難相處的嗎？」

我取出筆記本來開始記錄。

「皇族或許還帶著些許對于過去榮光的懷念，不排除還有其他成員的存在。但是莉亞和希法作為正統(tǒng)的皇女，我沒有在她們身上看到什么對自己皇族身份的認同，或許只是單純地厭惡，想要將自己與這個世界隔離開來。堅強的外表之下或許是深沉的自卑，或許以后她可以放下對于身份的芥蒂好好地生活下去?！?/p>

我聽到廚房中兩位少女的交談，隱隱間還有一種高湯的香味。

「她們在做什么呢？」

小汀和蘭的廚藝都是我教的，她們好像很喜歡給我做各種各樣的東西吃，當然還包括了一些自創(chuàng)的菜品，倒也沒有那么難吃，都是試過了味道之后才給我的。

我暫時不去廚房打擾她們了，于是便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間中去。背后的門有一股不一樣的氣息，小小的眼睛透過那個悄悄打開的門縫在看著我的背影。

更正：希法很特別，很少有小孩子在早上六點的時候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