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鶯與殺死玫瑰(李帝努)(16)

? ? ? ? ?李帝努還沒說話,就倒吸一口涼氣。
他“嘶”了一聲,米樂掐在他腰上的手松開了。
李帝努咽下酸痛,雙手識時務(wù)的放開。
米樂在他懷里慢條斯理的穿好鞋,站起來,坐到了另一邊。
她雙手抱臂,翹著二郎腿,雖然是從下往上看著田佳瑤,卻看出了一副居高臨下的氣勢。
田佳瑤被米樂看著,心里突然發(fā)怵了一瞬。
米樂就看著她,不說話。
但她這個人,氣質(zhì)就冷冰冰的,生得也是很不好惹的模樣。田佳瑤一個小鎮(zhèn)子里出來的姑娘,哪怕在這個鎮(zhèn)子里,她是一個混得小有名堂的太妹,跟社會上的混混老大們交情不錯。可是面對米樂,還是差得太遠(yuǎn)了。
米樂這個人,是從小到大用金子堆出來的。
最好的吃穿用度,最好教育指導(dǎo),養(yǎng)成了她久居上位的氣質(zhì)。家庭背景給她的底氣,令她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面前露過怯??梢哉f,活了二十二年,她身邊的人都是圍著她打轉(zhuǎn)的。
光憑借這一份與生俱來,理所當(dāng)然的大小姐脾氣,田佳瑤就輸了不知道幾條街。
用更加準(zhǔn)確一點(diǎn)的評價來說,二人之間的差距不能說是輸“幾條街”,那得是輸了幾條“天路”。
田佳瑤原本是站著,昂首挺胸,底氣十足。
現(xiàn)下,被米樂看了一會兒之后,莫名的移開了視線,不敢再盯著她看。
田佳瑤不跟米樂說話,先找李帝努開口道:“李帝努,你……”
米樂冷淡道:“你什么你?”
田佳瑤瑟縮了一下,看著米樂:“我……”
米樂繼續(xù)冷淡的開口:“我什么我?”
田佳瑤感到一股冷冰冰的氣息從腳底板傳到了腦袋尖。
她又張了幾次口,被氣勢壓迫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至此,米樂微微抬頭,示意她可以滾了。
田佳瑤懵了。
凡是遇到這種情況,田佳瑤總有辦法先發(fā)制人,問男不問女。
若是男方答了,她就順勢而下。
若是男方不答,那女方也會產(chǎn)生疑惑。從而挑撥二者關(guān)系。
靠這一招,她橫向江湖數(shù)年,從來沒遇到這么難對付的女人。
高手,她恐怕是遇到高手了。
田佳瑤按兵不動,一時間沉默無聲。她說來說去,仔細(xì)一想,還是不得其解,她就是沒見過米樂這樣的。
油鹽不進(jìn),什么套路都不吃。
米樂見她不走,也懶得理她。
她站起身,準(zhǔn)備回家。
李帝努隨即跟上,二人一前一后,一個眼神都沒給田佳瑤。
田佳瑤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氣不過,狠狠的踹了一腳凳子。
凳子轟然倒塌,引得周圍的人紛紛探頭觀看。
田佳瑤吼了一聲:“看什么看!”
“佳瑤?!?/p>
吼聲剛落,一人叫住了她。
田佳瑤回頭看,見道叫他的人,撇了撇嘴:“錢征義?!?/p>
錢征義道:“你在這兒發(fā)什么火?”
田佳瑤道:“還不是李帝努。他談了個女朋友沒跟我說。我煩死了?!?/p>
錢征義道:“他談戀愛不是正常的嗎?!彼麤]告訴田佳瑤,自己上一次就見到了米樂,“對了,我來問問你王蓮的事情?!?/p>
田佳瑤愕然道:“王蓮?”
她低下頭:“你問我干什么?我跟她早就沒關(guān)系了?!?/p>
錢征義道:“沒什么。事情鬧得這么大,我就是好奇而已?!?/p>
捏了下手心,兩人都沒說話。
田佳瑤初中的時候跟王蓮是朋友。
王蓮相貌生的好,略勝田佳瑤一籌。后來,田佳瑤的男朋友劈腿,喜歡上了王蓮,兩人就這么鬧翻了。
王蓮高中的時候考上了六中,跟田佳瑤至此分開。
再次聽到王蓮的名字,就是這一次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自殺。
田佳瑤道:“怎么一個兩個都來問我,你們煩不煩?”
錢征義問道:“還有誰來問你了?”
田佳瑤臉色不滿,隨口說道:“一個警察,一個你,還有他們班的班主任?!?/p>
錢征義道:“哦。就這些嗎。你跟警察說了什么?”
田佳瑤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錢征義,你問這么多干什么?”
錢征義哈哈一笑,搓了一下手,說道:“沒什么??茨阈那椴缓茫邌h,請你喝奶茶。”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小雨。
李帝努伸出手,接住了小雨。他笑了一聲,看著米樂,說道:“晚晚,好像下雨了?!?/p>
米樂道:“是啊。知道下雨了還不快點(diǎn)走?”
李帝努道:“我不太喜歡下雨天。下雨的時候,天上不怎么有星星。”
米樂好笑道:“你難道喜歡星星?”
李帝努笑道:“我也不喜歡星星。只是更討厭下雨一些?!?/p>
米樂鉆進(jìn)了一家還開著的便利店里,買了一把傘。
她買傘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最終只拿了一把。
出來時,李帝努在門口。
她不過進(jìn)去了一會兒,出來再看李帝努,他站在夜色中,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皮膚蒼白,顯出了一種病態(tài)的美。
雨霧積起了淚珠,掛在他的睫毛上。他周身朦朦朧朧,似乎下一刻就會化為灰燼散去。
米樂道:“站著干什么?過來?!?/p>
李帝努走過來,接過傘,自然的撐開,將米樂抱在懷中。
傘很大,實(shí)際上,不用挨得這么近,兩人就算并肩而行,也不會淋著雨。
李帝努仿佛選擇性眼瞎似的,看不見這把傘的功能有多大。
到家的時候,路過門口的小院子,院子中的花凋零了不少,只剩下零星幾朵堅(jiān)強(qiáng)頑固的立著。
米樂洗完澡,換上睡衣。
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她接上電話,拉開冰箱,把牛奶放在微波爐里轉(zhuǎn)了兩圈,就端起來一飲而盡。
李帝努從樓上下來,趴在樓梯道上,聽了會兒米樂的電話。
米樂放下電話,正好看到李帝努。
李帝努舉起雙手,說道:“我沒有故意偷聽?!?/p>
米樂道:“我沒說。是你自己承認(rèn)的。”
李帝努從二樓走下來。
米樂坐在沙發(fā)上,打開電腦,直接開口:“我明天要回公司一趟?!?/p>
李帝努道:“你這是回娘家嗎?”
米樂瞪了他一眼。
李帝努權(quán)當(dāng)做是媚眼了。
電腦打開之后,米樂調(diào)出了公司最近的合同。
李帝努對這些東西完全沒有興趣,看了一眼之后,棄之如敝履。
米樂道:“大概三到四天,我不會回來?!?/p>
快速的看完合同,米樂合上電腦。
遲疑了一下,她又說:“你、你請不了假,暫時就不要跟我一起回去了。”
李帝努道:“啊。我真難過?!?/p>
米樂眉頭皺了起來。
心道:兔崽子,你有個鬼的難過!
她道:“我走的這幾天,是不是正好月考?你自己做考前準(zhǔn)備?!?/p>
李帝努道:“好。”
米樂警告道:“我讓你做考前準(zhǔn)備,是讓你多背書,多做題。不是讓你去微博上轉(zhuǎn)發(fā)錦鯉。聽懂了嗎?”
李帝努心思被拆穿,哈哈一笑:“好?!?/p>
第二日一早,米樂就簡單的收拾了下。
走時,李帝努送她到門口。
米樂上車前,李帝努突然攔住車門。
米樂:?
李帝努道:“你走之前,不親我一下嗎?”
米樂:!
她道:“你發(fā)什么瘋?”
李帝努聽罷,松開了車門:“好吧。我隨口問問。只是看別人的妻子走之前,都要親一親老公的?!?/p>
米樂嘴角一抽,暗道:人家是真夫妻,他們倆這冒牌假夫妻就算了吧。
更何況,李帝努也并未對她有什么旖旎心思。平日那副做派,多半是看她生氣好玩兒,小孩子一時興起,作死撩撥罷了。
米樂知道道理,可惜想明白了也沒用。
對方一作妖,她便難以把持自己,心思都隨著他走。
李帝努問道:“你什么時候回來?”
米樂道:“不是說了嗎,要三四天。”
李帝努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你可要快點(diǎn)回來。不然我怕我移情別戀?!?/p>
米樂終于受不了他,直接關(guān)了門。
李帝努站直身體,米樂又忍不住按下車窗:“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他笑開了,兩顆小虎牙露了出來。
“你回來的路上,要是看到哪里有漂亮的玫瑰花,摘一支給我?!?/p>
米樂忍不住笑道:“你是哪門子公主嗎?是不是要摘了我帽子的那一支玫瑰?!?/p>
李帝努糾正她:“你說的這個是灰姑娘。不過,似乎跟我更加符合一些。我這個灰姑娘被你睡了,只能嫁給你,當(dāng)豪門的少奶奶?!?/p>
米樂一看他開始胡說八道,就不想理他。
這一次是真的關(guān)上車門,向前駛?cè)ァ?/p>
車行老遠(yuǎn),米樂還能從后視鏡中看到李帝努站得筆直的身影。
中午左右,米樂到了公司。
她一下車,等待許久的貝秘書就替她開了門。
四五個董事會的圍上來,嘰嘰喳喳,匯報(bào)著這一個季度的營業(yè)額和總結(jié)。只恨不得米樂立刻長出三頭六臂,好一下子把他們手中的文件全都拿去查看一遍。
一邊走一邊講,米樂看文件的同時還要分神指點(diǎn)一二。
到了總裁辦公室門口,貝秘書拉開門,禮貌的將一眾人擋在外面。
米樂陷在沙發(fā)椅中,松了口氣。
貝秘書上前一步,替她到了一杯茶。
他抬眼看了眼米樂,默不作聲的收回目光,溫聲道:“晚上有一個酒會。陳家的少東家聽說你回來了,說什么都要你去?!?/p>
米樂:“不去?!?/p>
貝秘書又說:“陳家手中捏著我們一個大單子?!?/p>
米樂睜開眼,又改口:“去。安排一下時間。是晚上幾點(diǎn)的?告訴他們,超過九點(diǎn)半的我就不去了,還有,我不喝酒,晚上也不續(xù)攤?!?/p>
貝秘書點(diǎn)點(diǎn)頭,在手機(jī)上寫下:一切照舊。
他問道:“昨天還有幾個公子哥電話打到我這里來,問你什么時候有時間?”
米樂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現(xiàn)在還兼職媒婆了?”
貝秘書溫和一笑:“你就當(dāng)我人微言輕,得罪不起這些大少爺、富二代吧?!?/p>
米樂揉了揉眉心。
貝秘書安排道:“晚點(diǎn)還要回家一趟。是司機(jī)送還是我開車送?”
米樂正想回答,辦公室的門被一腳踹開。
她坐直身體,貝秘書也站直了身體。
二人不用猜測,便知道踹門的是誰。
在S市,敢大搖大擺踹米樂的門,也只有洛知了。
洛知此人,是米樂的表弟,只比米樂小了幾個月。洛家從商,是S市的地產(chǎn)大亨,家中就洛知這么一個寶貝獨(dú)苗,眾人都慣著他,把他慣得無法無天,做事也囂張至極,成了S市遠(yuǎn)近聞名的紈绔子弟。
門被踹開,比人先進(jìn)來的,是一大捧玫瑰。
米樂扶額。
下一秒,洛知狡猾甜膩的聲音響起:“姐,回來啦?有沒有想我?!?/p>
貝秘書微微彎腰:“洛少爺?!?/p>
洛知一絲目光都沒分給他,將一大捧玫瑰往他懷中一砸,笑嘻嘻道:“阿姐回來不告訴我,我還是從姑姑那里聽說的。你去哪兒了?這段時間沒有你,我好無聊啊?!?/p>
米樂道:“坐有坐相,誰讓你趴在我辦公桌上的!”
洛知眨了眨眼睛,哈哈笑道:“別這么嚴(yán)肅。我來找你敘舊的,姐,我朋友開了個好店,你要去么?”
洛知口中的好店,一定是壞透了,并且邪惡至極的。
米樂跟他話不投機(jī)半句多,閉上眼睛,索性不想理他。
米、洛兩家關(guān)系要好,所以她是與洛知一同長大的。
洛知小時候性格就膩歪的不行,對別人霸道囂張,又打又罵,對她則像個跟屁蟲,一口一個“姐姐”,一張口嘴巴就抹蜜,與他在外面的形象截然相反。
也正因?yàn)槿绱?,米樂對洛知總是狠不下心?/p>
一而再,再而三,反倒叫洛知抓住了她心軟的把柄。
洛知拖了個凳子坐在米樂邊上。
米樂批合同,他就趴在桌上,百無聊賴的撥弄電話線。
口袋里,洛知的手機(jī)響起,他打開來看了一眼,就扔到了一旁。
電話還在想,米樂放下筆,看了一眼:“為什么不接?”
洛知雙手枕著腦袋,雙腿翹在桌上,道:“不想接就不接唄。”
米樂道:“她是你未婚妻?!?/p>
來電的,正是洛知的未婚妻鄔雪生。鄔雪生是B市大企業(yè)家鄔維禮的小孫女,上面有一個哥哥,她父親就是跟米樂競爭長水開發(fā)區(qū)的鄔丞。鄔雪生與洛知十八歲那年訂得婚,明明白白的商業(yè)聯(lián)姻,二人之間毫無感情。
鄔丞是個精明的商人,但是一雙兒女卻對從商一點(diǎn)興趣都沒有。兒子跑去做了為人民服務(wù)的警察,女兒則是一心扎入了慈善事業(yè)。
洛知并不喜歡鄔雪生,聽了米樂的話,翻了個白眼:“又不是我自愿要娶的。誰讓我娶得誰接電話?!?/p>
米樂淡淡道:“鄔雪生出身大家,知書達(dá)理,做派干干凈凈,不是你家庭背景好,你以為輪得到你娶她?”
洛知道:“是是是,想娶她的人多的是,那關(guān)我屁事?愛誰娶誰娶,反正我不要?!?/p>
米樂嘆了口氣。
洛知突然甜絲絲的笑了起來,一雙桃花眼頓時生動活潑了不少:“再說了,你都沒有結(jié)婚,我這么著急干什么?你說我,你怎么不說說你自己,過得跟個小尼姑似的,還來操心我的感情問題?!?/p>
米樂合上文件,淡然道:“誰說我沒有。”
貝秘書愣了一下,看著米樂。
洛知的身體也松了片刻,愕然的盯著米樂,他兩條腿從桌上放下來,一骨碌爬起來站好。
“你有了?”
米樂說道:“是啊。你大驚小怪干什么?我不能談戀愛嗎。”
她心中卻道:李帝努跟她,四舍五入一下,姑且……也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