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篇為克蘇魯神話吧2021年征文活動參賽作品，主題為‘群星歸位之后’，含有恐怖與致敬元素，一切故事情節(jié)純屬虛構(gòu)，如有雷同你來打我(???)”

那些矮小，丑陋的家伙圍著它們的篝火跳起了褻瀆而骯臟的舞蹈，絲毫不在意周遭血淋淋的環(huán)境。在周圍如同囚籠的木車中，或臥或坐著一些赤身裸體的人類，他們的眼中毫無光彩，看著眼前由他們同類的鮮血所描繪的畫卷。這絕非所謂的囚禁，而是嗜血成性的怪物們的酒宴。我轉(zhuǎn)過身，不再繼續(xù)觀賞這瘋狂的盛宴。但就算轉(zhuǎn)過身，遠方藍紫色的天空仍令人反胃，雙生之星釋放著它們陰冷的光芒，為這顆星球黑暗的結(jié)局抹上最后一處色彩。

尸體被灼燒的焦臭味不斷傳來，或許我也已經(jīng)臨近瘋狂，這味道已經(jīng)不能讓我露出異樣。在紛飛的碳灰中，我盯著它，它也用那三只眼瞼下的漆黑回應(yīng)我，黑暗中，并非死寂的沉默，而是燦爛的群星。這使者之梟便從我的手上飛起，去尋找它的同伴，去向它主人傳達未來的命運。

“遠方而來的神使大人，來嘗一些‘白豬肉’吧，我們的烹飪技術(shù)保管叫您滿意?！蔽衣犚娨C羅的聲音在我的背后響起，我轉(zhuǎn)過身來，看見他那沒有頭發(fā)的圓腦袋上，嵌著的那一對小而奸詐的眼睛中露出一絲討好的意味，端著一碗散發(fā)著怪異香味的白色肉塊以恭敬的姿勢遞到我面前。

“不了?！蔽冶M可能不讓面具下的聲音帶著某些情緒，以平靜的語調(diào)回應(yīng)著他?！耙獣r刻聆聽吾主的神諭，就必須保持潔凈，拿些水來即可?！?/p>

“好吧，那真是太遺憾了?！彼柫寺柤?，毫不在意地用手拿出了碗中的肉塊，狠狠地用力撕咬了一口，肉與肉的斷裂面之間，還能看見干涸的血絲，以及被切斷的，人的骨頭。

我現(xiàn)在正在一隊喬喬人商隊中，通過身上黑圈黃印的白色長袍，以及能讓聲音變得刺耳生澀的白色面具，我成功打消了這些奸詐而矮小的家伙們的戒心。畢竟在它們心中，無人敢忤逆?zhèn)ゴ蟮臒o以名狀者之意愿。耶–羅是這幫喬喬人的首領(lǐng)，它們此次是前往被死亡之湖所圍繞的失落之城——阿勞扎，去參加喬喬人們?yōu)榱_伊格爾與扎爾——那禁忌的褻瀆雙子所舉辦的祭禮。阿勞扎城曾一度被來自獵戶座的眾神們所摧毀，但是現(xiàn)在祂們的光輝已無法照耀在這里，在群星回到正確位置的現(xiàn)在。

“離阿勞扎還有多遠？”我站在山丘上，望著遠方的迷霧，輕聲問道。

“很快就要到了，神使大人?！币C羅仍保持那幅畢恭畢敬的樣子“前方就是群星之島了，島周邊的霧氣只有在一天中陽光最強烈的時候才會消退，不過，偉大的扎爾會在我們到達時打開前路?！?/p>

我點了點頭，盤坐著身子閉目養(yǎng)神，耶–羅也識趣的退下，這種時候言多必失，我要抓緊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這么想著，我將懷里的油燈掏出，輕輕摩挲著它，我看到了我想要的景象，看到了睿智的真理，燃燒著的藍色火焰……

“神使大人，我們要出發(fā)了?！币C羅的呼喚將我從睡夢中驚醒，我不著痕跡地活動了活動長時間保持盤坐而僵硬的身軀，跟隨喬喬人商隊前往了迷霧所在的方向。

在路上，我們又見到了其他喬喬人商隊，它們同樣帶著眾多赤身裸體的人類，如同驅(qū)趕牲畜般呼喝著前進。很快，我們到達了迷霧之前，我感到一股腐朽的，令人作嘔的氣味充斥著我的鼻腔，然而這些矮小的家伙們卻愈加興奮，它們跪伏到地上，或低聲吟唱，或高聲呼喚，從它們的嘴里，依稀能聽到那些偉大存在的名諱“I?……猶格索托斯……莎布尼古拉斯……哈斯塔……扎爾……羅伊格爾……”

緊接著，掀起了沙塵，毫無征兆的狂風(fēng)席地而起，將迷霧卷到了天空之上，那風(fēng)力的強度，就算是人類最堅固的建筑在它面前恐怕也脆若紙片。迷霧被吹散，喬喬人們的歡呼此起彼伏，我也終于看到了那座死亡之城——在深綠色的恐怖之湖中央，由同樣顏色的來自群星的磚石所建造的阿勞扎。

在喬喬人的擁簇中，我進入了阿勞扎，我無心觀賞兩側(cè)由散發(fā)著怪異綠色光芒的燈點綴的低矮房屋，而是和幾個商隊的喬喬人首領(lǐng)徑直前往了城中心的高塔。

進入高塔后，耶–羅在高塔內(nèi)熟練的摸索，似乎是按下了什么機關(guān)，在巨大的響聲之后，我們的腳下出現(xiàn)了一個大洞，宛如多年的墳?zāi)怪匾娞烊眨瑥亩蠢镲h出了一股悠久年代傳來的腐朽氣息，還有一些此起彼伏的，低沉的“嗡嗡”聲，許多說著失落已久的語言的聲音匯聚到了一起。洞內(nèi)逐漸亮起了怪異的綠色亮光，順著陡峭的石梯，我們逐漸向下行走，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幾乎是90°垂直的，但是我們卻沒有墜落。這段路程很長，長到令人懷疑是不是正處于Limbo，即將步入無法回頭的深淵。

終于，我們到達了洞底，繼續(xù)向前走了一段后，空間開闊了起來，眼前是一個偌大的巨型洞窟，洞窟的巖壁上，繪制著怪異的壁畫：肥胖而沉睡的克蘇魯，等待在黑暗中的塞伊格亞，端坐著的褻瀆而莊嚴的夏烏戈納爾·法格恩，永久燃燒著仇恨之焰的尤瑪恩托……還有一個交叉著黑色觸肢的巨大的黃印，在這黃印下方，也就是我們正對的正前方，繪制著兩只令人打心底發(fā)寒的肉山，活的恐懼！綠色的甲殼狀物質(zhì)上，各帶著一只冰冷的獨眼！似鳥類，似章魚，似蔁菌，兩張帶著鯊魚狀利齒的巨嘴一開一合，暗紅色的觸手不斷延伸，似乎要抵達天際——事實上，的確如此，洞窟中也同樣遍布著這樣的暗紅色觸手，在不斷地滑膩著蠕動！祂們是來自大角星的“猥褻之雙子”，無以名狀者與森之黑山羊的禁忌子嗣——羅伊格爾與扎爾！

在看到這些壁畫后，我的腦袋昏昏沉沉，仿佛有千萬種聲音嘈雜，在我腦中響起，那巨大黃印也開始不斷旋轉(zhuǎn)，越來越快，越來越近，帶著暗黃色的觸肢，直直的刺向我的雙眼，但隨即，我看到了兩簇燃燒著的藍色火焰，這將我拉回了現(xiàn)實。萬幸的是，我似乎并沒有失神多久，在我們的前方，有一方以雕鏤著花紋的石磚為底的空地，在這些花紋之上，無數(shù)喬喬人正跪伏在那里，之前聽到的嗡嗡聲，就是它們所發(fā)出的。只有一個直立著的身影，那是一名比其他喬喬人要更高一些的喬喬人，但是有著高聳的駝峰，臉上的皺紋密布，老的令人難以置信，手里拄著一根彎曲的黑杖，他轉(zhuǎn)過身來，目光打量到我時明顯一愣。我身旁的其他喬喬人首領(lǐng)很快也加入了地上跪伏著的那些同類的隊伍，只有耶-羅對我介紹到：“神使大人，那是艾-坡大人，我們的大祭司。”然后湊到了艾-坡耳邊竊竊私語了幾句，我見到艾-坡點了點頭，然后拄著黑杖，一步一步緩慢地向我走來，同時那對年老而奸詐的眼睛進行著邪惡的掃視，似要通過面具的孔直接看透我的內(nèi)心。

“抱歉，遠道而來的使者，請恕我們招待不周，請允許我斗膽詢問，不知您的名諱是？”艾-坡走到了我的跟前，半仰著頭，注視著我的眼睛。

“我謹代表偉大的無以名狀者，卡爾克薩城主，黃衣之王Hastur而來！”我用著激昂的語氣，回以注視，同時高舉著手，讓袖袍上的黃印更加明顯“我即真實，真實無名，自至尊之王的城市前來見證，偉大的無以名狀者之子嗣重新享有這片天空之日！黃印在此，蒼白已至，卡爾克薩已然君臨！”

喬喬人們的嗡嗡聲被我激昂的聲音所打斷，一時間，洞窟里只有我的聲音在回響，所有的喬喬人都扭過頭來直視著我，若是此時暴露，等待我的必將是難以想象的恐怖，因此，我必須要進一步取信于它們才行。

縱然危險，我還是念起了《黃衣之王》里的語句：“殞歿之王獵食諸神，

遮天蔽日，

地神之骨震顫驚栗，

群星歇止。

而許阿德斯噤若冰霜。

因為他們看到了王，

伴其偉力而現(xiàn)身，

殞歿之王獵食常世！”

所有人都靜止了，從心底，或是遙遠的地方，傳來了一聲啰響，空氣中開始彌漫著一股潮濕的味道，與此同時，在喬喬人跪伏著的前方的黑暗洞窟中，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吼聲，緊接著，艾-坡也像其他喬喬人那樣跪伏下來，認真聆聽著那不可名狀之物的吼聲，隨著艾-坡的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我知道，我賭對了。

“至喜！”艾-坡高呼著?！霸跓o以名狀者之使者見證之下，羅伊格爾與扎爾將重臨地表！就在今夜天棟升起之時！屆時不論是那些武僧，還是可憎的宇宙惡神，都不過是負隅頑抗！”

洞窟內(nèi)沸騰了，喬喬人們發(fā)出了歡呼，慶祝著它們邪惡計劃的即將達成。給我留的時間不多了，那些帶著腐尸般氣味的拜亞基飛行速度是出了名的，哪怕現(xiàn)在不是畢宿五升起的時間，但是絕不能夠等到夜晚，是時候行動了。

“艾-坡祭司。”我適時打斷了艾-坡沉浸的狀態(tài)?！拔医?jīng)過長途奔波，有些勞累了，希望能得到一個暫時的休息之地?！?/p>

“此言極是。”艾-坡點了點頭，然后揮手讓兩個喬喬人上前來“你們倆將使者大人帶到塔頂?shù)姆块g去，盡可能滿足使者大人的一切需求?！?/p>

兩個喬喬人連忙應(yīng)承，然后走到了我的身前，做出了請的手勢?！扒懊鎺钒伞！比缥宜希鼈儠屛胰ニ?，畢竟阿勞扎城里都是些低矮的建筑，接下來……

塔頂?shù)姆块g十分明亮，從這里能望到城外的高原，兩個喬喬人就在門外候著，只要我想就能隨時將它們傳喚進來。我走到了窗邊，隨著翅膀的撲騰聲，梟又落到了我的手上，用它那三只眼瞼下的漆黑回應(yīng)著我。

“是嗎，同意了啊。”我看到遠方城墻之外的樹林中，有著無數(shù)的晃動著的黑點?！澳敲?，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

我打開了門，兩個喬喬人頓時看了過來，“您是有什么需要嗎？”它們以最卑謙的態(tài)度詢問著我，但我知道，這只是這些奸詐家伙的拿手好戲罷了。

“吾主曾賞賜過我一瓶太空蜜酒，現(xiàn)在我將它贈予你們，就當做你們服務(wù)的回報。”我從懷里掏出一瓶酒和一個紙包來，拿出了紙包里的一些植物塊根，將它們搗碎放入了酒里。其中一個喬喬人湊上來聞了聞“這是……何首烏？”

“正是，這可是大有益處?！闭f著，我將酒遞了過去?！斑@怎么……這怎么好意思?！币贿呎f著，兩個喬喬人將酒拿了過去。我回到了房內(nèi)，靜靜等候。沒過幾分鐘，門外傳來了兩聲悶響，我打開門兩個喬喬人正躺在地上抽搐，嘴角泛出白沫，瓶子扔在一邊，已經(jīng)無力反抗了。我撿起它們落在地上的雙刃劍，了結(jié)了它們?yōu)l死的生命?！柏澙肥窃?，下輩子記得分清楚草烏和何首烏?！蔽业恼f到。

這時，我的后面?zhèn)鱽砹四_步聲，我轉(zhuǎn)過身。是一個瘦骨嶙峋而赤身裸體的人類男子，接著，他的身體開始變形，隨著骨骼之間摩擦的“咯咯”響聲，他露出了他的本來樣子——一個肌肉虬結(jié)的光頭壯漢。

“都準備妥當了吧?！蔽颐婢呦虏挥陕冻鲆唤z笑容

“是的。”他以一種鏗鏘有力的聲音回答著我

“還真是難為你們了，這可是完全看命，不能反抗，能進來的也不知能有幾個，而且……”

“不必多說了，時間緊迫?！彼驍嗔宋摇敖酉聛碛惺裁窗才?？”

“你們只剩一個任務(wù)，盡可能的掀起騷亂，畢竟你們所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闭f完，我目送著他遠去。

我從腦海里搜尋起從那阿拉伯詩人油燈得來的知識，將兩個喬喬人的肌肉組織與骨頭大部分切分開來，將血肉塞入頭骨的上下顎中，讓它們不斷的被磨碎，咀嚼。喬喬人喜食人，最后卻吞吃了自己的血肉，這也算它們的報應(yīng)罷。在我做完這一切后，阿勞扎城內(nèi)呼喊聲四起，多處燃起了火焰。

“???? plirt ??????! ??? ???????! ??????! ?????????? ?? ??? ?????! ?? ??? ?????! ???? ?????! ????? ??? ??? ????? ??, ???? ??? ????!”隨著我念誦了禁忌的咒語，城內(nèi)多處亮起了黑色的光芒，這是那些武僧們努力的成果，城外飛來了數(shù)不盡的鸮，各種品種都有，一時間，竟遮住了光芒，讓大地上變得昏暗起來，它們興奮而凄厲的呼喊著，啄食著城內(nèi)的人，喬喬人，一切生靈的血肉。

那兩具喬喬人的尸骨開始溶解……逐漸變成了一灘無法描述，散發(fā)著惡臭的黑色液體，然后這液體開始凝實，變形，最后在塔頂?shù)膶拸V平臺上凝成了一尊高大的黑色王座，帶有腐蝕威力的黑色霧氣從王座蔓延開來，逐漸籠罩了整個阿勞扎。整座阿勞扎城，儼然成了活祭的場所！

伴隨著地下傳來的巨大怒吼，城里掀起了狂風(fēng)，但是這霧氣已經(jīng)無法吹散，因為風(fēng)是沒辦法吹散黑暗的。我抬頭望向天空，再看不見那令人憎惡的藍紫色，余下的只有點點繁星。

“祂張開祂的下顎，吸收掉進祂身體里的星星。”我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沉醉于這星空。自打所謂的“群星歸位”后，我有多久沒有看見這樣的星空了，或許它并非正確，但是，這是人類仍活躍的星空。

“你不是神使！”艾-坡暴怒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澳恪憔垢胰绱似鄄m于羅伊格爾與扎爾！還利用無以名狀者的力量！我，艾-坡，阿勞扎城的大祭司，定要親手烹制你，把你作為獻給神的祭品！”接著，他帶著數(shù)十個喬喬人朝我包圍而來。似是回應(yīng)他的話，地下的怒吼越發(fā)強烈，怪異的號泣聲在空氣中回響，颶風(fēng)更加強烈，朝著中心的高塔靠攏。

“可惜啊，艾-坡大祭司，這里已經(jīng)不是阿勞扎了?！蔽覔u了搖頭，艾-坡和其他喬喬人則仿佛靜止般生硬的停下了動作，它們瞳孔放大，頭一次帶著一種恐懼目視著前方。

在那空著的黑色王座上，不知何時坐上了一個人形物體，祂約有五米高，穿著黑色的長袍，裝飾有金色的花紋，頭上戴著多角的，有著金色展翅夜梟的頭冠，脖頸間掛著一串項鏈，但那項鏈全是由活動著的，說不出是什么動物的眼珠組成，它們正一致死死地盯著喬喬人們。在本應(yīng)是血肉組成的身軀上，只有骨頭，一只骨掌平平向前伸出，另一只握著一把巨大的鐮刀，在頭骨的眼窩處沒有眼珠，取而代之的是兩團燃燒著的藍色火焰。祂從王座上起身，以一種威嚴，從容不迫的姿態(tài)，走到了艾-坡身前，只是伸出兩根骨指輕輕一提，艾-坡便身首分離，鮮血幾乎濺滿了我的衣袍。

地下的怒吼聲不再傳來，風(fēng)也消退了，這里不再是阿勞扎，而是冥神米克特蘭堤庫特里統(tǒng)治的奇茲米堤！

我的身體在顫抖，我的靈魂在悲鳴，我的大腦無法進行任何的思考，宛如盲目癡愚的混沌，亦如這周邊純粹的黑暗，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靜，就連艾-坡“汩汩”的血涌聲也像被什么壓制住了，發(fā)不出聲響。與勇氣和意志無關(guān)，這是純粹的，生者所無法接受的永寂。

在這種情況下，我的大腦終于選擇了最好的方式，我暈厥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悠悠醒來。冥神米克特蘭堤庫特里就坐在那里，用祂那含著無盡睿智的藍色火焰盯著我。

我也終于能頂著這沉重的壓力向這位神祗訴說我的愿望了。跪伏在那里，我?guī)е顖远ǖ穆曇簦f出了我不惜做出這一切褻瀆和血腥也要懇求答案的問題：

我究竟是誰？我又要去往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