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小說試作】郊區(qū)洋房殺人事件

原作在去年五月就完成了,這里重發(fā)一遍。
謀警官拉開了身旁那個鼓鼓囊囊的旅行包,于是一顆漂亮腦袋就鉆了出來。
“小藥我啊,從安樂椅神探降級為安樂背包神探已經(jīng)是最大讓步了吶。”背包里那個少女說,“希望謀警官給我的線索十分繁實,否則我不能保證幫你沖得這次業(yè)績?!?/p>
謀抿抿干枯的嘴唇,不得不訕訕地說:“我也好歹和你合作那么多次,就算不知道你具體想要什么,我大概劃出一個范圍還是能,挺累的就是?!?/p>
藥偵探微微頷首,然后將頭向左一扭:“看樣子,這就是兇殺案的現(xiàn)場啊…看起來是小別墅,但是這個建筑風格也太愛迪生水泥房了——這房子的結構圖給我,只要死者所在的那一層就夠?!?/p>
“好,那么這個是死者所在的一樓的示意圖?!敝\抬起手來,把藍色文件夾中的一頁卡紙摘出來,遞到藥的眼前。而圖是這樣子的:
“好了,拿走罷,但是你下次能不能用CAD給我畫個正經(jīng)圖紙出來,要么直接手繪,小藥我對細節(jié)的要求還是蠻高吶?!彼幈緛硐肷焓秩ツ媚菑埧?,但是一動右肢才想起來自己肘子以下全沒了,于是也就作罷。
“好好好,下次我從零開始學計算機技術,但是有幾個地方我得額外用語言描述一下?!敝\無奈地將手收回來,而后嚴肅道,“其一,廚房里案板上解凍的肉顯然說明受害者當時在燒飯,桌上的菜明顯沒上齊,椅子擺位有些凌亂,有打斗痕跡但不激烈;其二,殺死死者的武器是從廚房里刀架上取用的刀,指紋多雜,難以鑒定;其三,這里構成了密室,三層樓的所有窗戶都是滑軌玻璃窗,月牙鎖都是鎖上的,不可能從房子外面打開——玻璃的質(zhì)量倒是一般,有一個窗子是后來被目擊證人打碎的。二樓的一盞是我們的新人警員一不小心給撞破的,不必多在意。唯一的正門在一樓,根據(jù)女主人所述,女主人進房子前這門也一直是鎖死的?!?/p>
“為了防止你憋死,我打斷一下——你繼續(xù)說?!?/p>
謀邊說邊把圖紙隨意地塞回文件夾:“其四,女主人開門進入房子內(nèi)確認死者情況時,倒下的鞋架被門移動過,我這個圖里是復位。其五,廚房的通風口油污上能檢查到一些劃痕,可能與兇手設法入侵室內(nèi)有關。啊,大概就是這些細節(jié)要陳述給你聽。”
藥很俏皮地吐舌,眼睛里閃過了一絲奇異的光芒:“啊哈,你剛才說的這些中有點東西的,不過……”謀的視線隨從她的視線,落在了不遠處被警方盤問的一男一女身上?!澳蔷褪莾晌荒繐糇C人,你可以去問話?!敝\說者就提著背包走了過去。
藥老遠就看到這兩個目擊證人了,只是因為眼神不好,看不清罷了。一名女性,估計就是死者的妻子,房子的女主人,藥偵探注意到她貌似也沒比缺胳膊斷腿的自己高出多少頭,但是她能感覺到這個女主人的身體并非看似那么柔弱,她的理智尚存。另一位男性人高馬大,不過能看出營養(yǎng)不良的跡象,穿著顏色黯淡的臃腫的外衣,藥記得謀之前提過這個證人,是一個流浪漢,其他的一概不曉。
這棟房子,果然是十分的愛迪生水泥房鳳,藥在看那張圖紙的時候就陷入了沉思。她正在考慮,這棟洋房位于郊區(qū),雖然不遠處就有廣場,但是建筑周圍本身很少見人。如果是她能有一堆鈔票,她一定要在這塊靈性的土地上搞一個莊園出來,但問題就在這里。這棟建筑如此地怪異,這種怪異來自于建筑本身的不活潑,以及與周圍的不合群??礃幼?,這位死者是一個單純且不懂鳳情的男工程師,藥這么想了。
謀此時已經(jīng)把背包提到兩位目擊證人面前了,其他警官就識趣地走開,留下兩位目擊證人呆諤地望著在背包里蠕動的藥偵探,他們或許以為這是一個來自東方的怪物,而實際上她是的。
還是謀警官先開頭緩和如何開始問話的僵局:“我等對于肖先生的死感到十分地遺憾與重視,為了獲得更多的線索,這位是著名偵探藥偵探,她很希望通過一些溫和的詢問來獲得讓她拼湊出事件真相的碎片…”
“你的發(fā)言可真二啊——那叫邏輯推理的必須物?!彼幏藗€誰都看不到的白眼以示鄙視。
“我想很晦澀……總而言之,接下來藥偵探會問些問題,當然偵探出于職業(yè)道德也是會一切保密的。”謀趕忙打圓場,“就是這樣,那藥偵探,請罷?!?/p>
藥用不懷好意的目光打量著面前這兩位才安定下來的目擊證人,先問了無關緊要的事兒:“如何稱呼二位?總不能說男的、女的罷,我覺得這不尊重且不文明。”
女主人率先開口:眼睫毛上的淚斑隨著聲音顫抖:“啊啊,那個藥偵探你好,我是……死者的妻子,我叫做勛?!?/p>
“是肖先生的妻子呢?!逼鋵嵥幰彩遣艔闹\嘴里知道死者叫做“肖”,“那么旁邊這位……”
青銅色皮膚的男人連忙應答:“啊,我是鄧。”
藥再度頷首,抬起頭瞧了瞧勛和鄧的上衣裝飾,話鋒一轉(zhuǎn):“那么二位是怎樣發(fā)現(xiàn)肖先生遇襲的呢?”
鄧頗為誠懇地說:“是這樣的,勛女士請我和她一同去家里吃飯,我正好肚子很餓,所以就同意了。但是我陪勛女士到她家門口——也就是這房子。”鄧努努嘴,但是藥卻打斷他的話:“在這之前呢?你是怎么和勛女士聊上的,你們二位看起來是兩個階層的人吶?!?/p>
這時,謀居然觀察到鄧突然變得有點扭捏且卑亢,他似乎想用某種憤怒表達什么可咀嚼的事情,可手指輕微戰(zhàn)栗的他支支吾吾,什么也沒說,手指上被玻璃劃開的細微傷口才剛剛結痂。在鄧猶豫不決時,勛反而是先說話了,只是聲音似乎尖銳了點:“我一直和鄧先生認識,他是我丈夫的好朋友,為什么不能認識……”
稍微有點衣品的人也清楚,大格子紐扣和缺牙齒拉鏈絕對不可能共存。
“流浪漢……對,我不過是一個流浪漢。”謀在這邊看到鄧像下了決定似的,突然迸發(fā)出洪亮的嗓音,但是馬上弱下去,“我需要救濟,我沒飯吃時就在廣場上坐著,勛女士很早之前就見到我了,她請我來這里吃過多次飯……”
藥擠擠眉毛:“其實我提前猜到二位的關系吶,我沒什么歧視的意圖哦——呵呵,我身邊這位小小的警司每晚都能玷污小藥我這冰清玉潔的身體來著……”
謀差點把舌頭咬斷了:“我想藥小姐您應該分得清楚什么是公開場合罷,再不好好談案子,我得說你教唆犯罪了?!?/p>
“啊哈哈,只是開玩笑,小藥我這個人因為見慣了生死,所以不開玩笑會緊張的,”藥一瞬間收回嬉皮笑臉的姿態(tài),轉(zhuǎn)而平靜地繼續(xù)問話:“所以說來到這里后發(fā)現(xiàn)肖先生遇襲之前,也是如往常一樣,途徑廣場的勛女士看到鄧先生又一個人獨坐著,請他回家吃飯罷?!?/p>
鄧沉默著,看樣子是默認了。謀尷尬地笑笑,拍拍藥的肩膀,意思是讓她說話注意點分寸,但藥似乎不想搭理他。藥繼續(xù)問勛:“你為什么當時會出現(xiàn)在廣場上?”
勛眨眨眼,很直白回答了:“我每天都會在這個時間點去買菜,基本都是下午五點半出門,回來的時候看到了鄧,就請他來?!?/p>
“你和鄧一齊發(fā)現(xiàn)肖先生遇襲是大概什么時候?”
“菜市場離家很近,跨過廣場就到了,我平時只要二十分鐘就能回到家。我沒有戴手表,但是估計還是二十分鐘多,算上遇到鄧的時間,大約是六點前發(fā)現(xiàn)的?!?/p>
藥猛地回頭,謀還以為她有什么重要發(fā)現(xiàn)了,結果藥來了句:“二十分鐘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吶,夠我和你滾三次床單罷差不多?!?/p>
“好好說話!”盡管謀的確得依賴著藥,但此時謀還是訓斥了一聲,沒承想藥居然不貧嘴反駁了,將頭偏回,接著問:“肖先生此時在燒飯?我看菜還沒上齊。”
“是,哪能想到他就被人殺害了呢?我丈夫在這個時候應該在一樓的廚房忙活,當我回到家時,一般就能吃飯了。但是,他這次連肉都沒開始燉——我確信我的丈夫是在我剛離開家的時候就被人殺害了……”勛心有余悸。
“看上去你逃過一劫,否則我可能就明天才會到場了?!彼幉蛔栽诘芈柭柤?,“好的,現(xiàn)在你和鄧一齊來到了房子面前,然后勛女士你先干甚么了?”
鄧的嘴唇突然翕動:“勛女士直接沖著大門喊話,但沒有回應,她又走上去扭門把手,也扭不開?!?/p>
“是這樣的,我只是出去一小會兒,所以沒必要帶鑰匙或者通訊器。我走的時候我丈夫會把門鎖上,我回來時喊一聲,他就會幫我把門打開。”
“你確定你丈夫一定把門鎖死么?”
勛立刻點頭:“我丈夫雖然不是一個特別重視安全的人,但是之前出現(xiàn)過因為門沒鎖死導致推銷員強制闖進來的事兒——他最討厭有人霸占他閑暇或工作的時間,所以尤其重視把門給鎖死,我不喊他是不會開的,他也不會忘了鎖住。”
“冒昧問一句,”藥閉上眼睛,“你的丈夫肖先生,是工程師罷?!?/p>
謀搶先答復:“是的,電力工程師。小藥你是有什么思路么?”
“小藥我啊沒有思路,不過窺視到了一些有趣的地方罷了,現(xiàn)在還不好說。”藥睜開雙眼,看來很享受林間月光割碎了散落的氛圍,“勛女士,接下來你慢慢說,別急,說一下你扭不開門把手之后干了什么。”
勛毫不拖泥帶水:“鄧先生提議我看看丈夫是不是煤氣中毒了還是什么的,我覺得這是我丈夫能碰到的意外,所以先去了客廳的窗戶,那么能盡可能廣地看到客廳里的情況。我們當時覺得,如果客廳的窗戶看不到什么異常,就再喊話,再去廁所的窗戶檢查來著……”
“然后看到了肖先生,怎么看到的?”
勛似乎在強忍著激動,徐徐地吐出字來:“我當時來到窗戶邊上,窗簾基本拉實,只有一個小縫隙留著,我就用力踮起腳來看,然后……然后我就看到我丈夫倒在客廳和前廊的交處,臉貼著地,背上插了把刀……”
“好,那么請謀警官把肖先生當時遇害的狀況再說一遍?!?/p>
謀翻開手上的文件夾:“死者當時伏于前廊和客廳的交處偏南側,頭和伸出的左手都指向偏北處,明顯是從桌邊逃走時遇襲倒下。死者被檢測出有腦震蕩現(xiàn)象,但沒有顱內(nèi)出血,懷疑是被鈍器毆打?qū)е?,這也是死者中途倒下的原因。而致命傷是心肺貫穿傷聯(lián)合血氣胸,一把取材于廚房的十二厘米長水果刀從后背刺入胸腔。右膝存在擦傷,大概率是跌倒所致,除此之外未見明顯機理損傷,指甲縫等處也為未能檢出他者DNA?!?/p>
“我懂了,那么請勛小姐講一下你看到刀子之后的事件。”
“啊,我說‘我丈夫貌似被殺了’,鄧先生就把腦袋貼在玻璃窗上看,把我都給擠出去了……”
“然后是鄧先生打碎了玻璃窗跳進去救人?”藥不知道在問誰。
幾乎謀鄧勛三人是同時發(fā)音的:“是,是這樣。”
“然后勛女士你去干什么了?”
“我……我跑到前門,然后從門口的地毯下拿了備用鑰匙開門……”
“備用鑰匙?”
“一直都在,我放在地毯下面,很少用。”
藥此時把兩個殘肢伸出來,淺淺的笑靨浮現(xiàn):“我已經(jīng)知道謎底了,但是還差最后一點信息——謀,救護車電話是什么時候打的?!?/p>
“鄧在發(fā)現(xiàn)尸體后第一時間撥打了,時間是十七點五三分,救護車在五分鐘內(nèi)趕到,到的時候就當場宣布死亡了。”
“兇手在救護車來的時候可能在么?”
“基本不可能,首先還是密室這一點,其次雖然鄧勛二位進入了房子,且一樓客廳玻璃窗和大門是開著的,但是二人守在門口不可能讓兇手直接從這里出去。兇手也不會藏在房子里,我們警方到場后迅速封鎖現(xiàn)場,并對房子進行搜查,沒有發(fā)現(xiàn)兇手藏匿,包括閣樓?!?/p>
“現(xiàn)場丟了現(xiàn)金沒有?”
“丟了一些,但總面額不大,根據(jù)勛女士的證詞,家里的現(xiàn)鈔也沒存多少,但是有一張比較珍貴的紀念幣也丟了?!?/p>
“謀,你覺得這是臨時起意的作案么?”
“你知道我是風旗人,擁有看到陰謀的超能力,我是看到了周圍陰云密布,覺得你一定有興趣,所以才找你破案的?!?/p>
藥的語氣有限輕蔑:“你那個超能力也時靈時不靈吶!”
“只要你的超能力夠靈就行,要不然我把你揣進包里帶來干甚。”
藥再次向兩位目擊證人確認:“你們確定沒看到兇手,而且發(fā)現(xiàn)肖先生遇害后也沒再離開過原地么?”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不過藥還是提了一嘴:“當然,我沒有排除二位一齊犯罪后共同串通說辭的可能,不過姑且認為你們相互監(jiān)視住了對方?……”
“我們怎么可能會這么做……”鄧嘟囔道。
藥信服地轉(zhuǎn)轉(zhuǎn)脖子,而后慢條斯理地說:“梳理一下時間線罷,我們假設勛女士五點三十出門,途經(jīng)廣場前往市場,之后返回,并在四十二分在廣場遇到了鄧先生,邀請他回自己家吃飯。五十分,二人來到這棟郊區(qū)洋房的門口,此時不能確定兇手是否還在室內(nèi),勛女士呼喊和開門未果,二人前往客廳窗前檢查室內(nèi)環(huán)境,然后勛女士首先發(fā)現(xiàn)肖先生遇害,隨后心急火燎的鄧先生就砸開窗戶沖進去救人——也可能是抓兇手——我看到手上的傷痕了——然后勛女士重新回到前門,使用地毯下的備用鑰匙打開房門并進入。隨后,鄧先生撥打了急救電話,而此時呼救中心記錄到的是十七點五三分?!?/p>
“所以說,兇手是……”勛很飄搖不定。
“假設啊,我只是說假設,勛女士你就是兇手?!彼幝冻鲂∏傻娜?,這是她揭開真相的前置標識,“你想想看,為什么你知道地毯下有備用鑰匙,但是不去第一時間拿出來開門鎖呢?”
勛很慌亂地后退一步:“備用鑰匙……我也想不到我丈夫會被人殺害啊,我以為他可能只是忙著什么事兒,比如廚房的炒菜聲太大或者什么……”
“你別慌,我只是問一下,其實你是不想讓鄧先生發(fā)現(xiàn)地毯下有備用鑰匙罷,因為你覺得鄧先生似乎有點介入自己的生活?也可能是出于安全著想。但是,”藥突然瞪大雙眼,似乎很驚訝似的,“你其實很早之前就請鄧先生在這個時間點來家吃晚飯,也許目的就是為了讓他習慣,然后利用他當目擊證人?勛女士其實已經(jīng)在出門的時候就把肖先生擊倒了,畢竟這一段的證詞全是單方面的,不能作為不在場證明?!?/p>
勛的反應有點激烈:“藥偵探你這是什么話!我無緣無故害我丈夫是為什么?”
“也許是因為意外保險?”
鄧此時也出于關護的目的伸出手把勛和藥在空間上分開,他的鼻尖上沁出一顆清澈的汗珠:“藥偵探,我覺得你這是無理取鬧,再怎么說肖先生和勛女士也是老夫妻,模范夫妻,怎么會因為這種事兒就痛下殺手——也沒有急需保險費的緣由?!?/p>
謀嘆了口氣:“按照小藥你的脾氣,猜到工程師會買意外險很正常,但是你其實又是在捉弄人罷?!?/p>
藥清清嗓子:“是的吶,那么很遺憾,既然鄧先生那么愛護勛女士的話,我只能遺憾地宣布,鄧先生,你才是那個殺人兇手——你能猜到我已經(jīng)推算出來了?!?/p>
鄧沒有想象中那樣愣住,而是把舉起的手落下,手指上的痂瘢好像裂開了。他擠出一個笑容,這個笑容齜牙咧嘴:“啊,啊,藥偵探,你不會還在開玩笑罷……”
“其實我不在乎什么本格還是社會派,我只是自己對解謎狂喜而已,這種喜悅沒必要對外界做太多解釋。出于人道主義,我會盡可能提出一個最棒的假設,讓鄧先生您死得明明白白,才不是我炫耀吶?!彼帗u搖腦袋,神經(jīng)兮兮地這么說了,“我一開始就注意到一個點,后來你們二位的對話使我更加確信了,這就是日常語言與陰謀的沖突伊始?!?/p>
“此話怎講?”謀緊蹙眉頭。
“很抱歉啊,我沒辦法走過去用手給你演示一下窗子的奧秘,不過我用嘴說也能說清楚。這棟洋房使用的窗是滑軌玻璃窗,在我國的一般城市建筑中最為常見,所有人應該都知道如何使用它。這個窗戶上有月牙鎖——謀警官說全部是鎖住的,不過一般生活中,除非家里沒人或者到了睡覺的辰光,沒人會把月牙鎖全部鎖上的,畢竟要通風透氣的。
“我這么說的意思有兩層,其一是密室是兇手刻意制造的,其二的話——一般人會默認滑軌玻璃窗沒有鎖上,可以推拉開。所以說,鄧先生你明白你的最大失誤在哪兒了罷,那就是你在執(zhí)行倒數(shù)第二步時過于心急了。
“鄧先生你雖然來過這棟房子,但是總體對這房子還是陌生狀態(tài),而當你透過窗戶看到肖先生倒在地上時,你做出了通過窗戶進入室內(nèi)確認情況的動作,但這個動作缺乏了一個部分,而這個部分我覺得勛女士只是下意識遺忘了。人總會把自己認為有價值的線索反復供出,反而忽視了一些自以為毫無意義的細節(jié)?!彼幚洳欢G出一個問題,“勛女士,我問你,鄧先生砸開玻璃之前,有沒有推拉過窗戶?”
“沒有,沒有……”
勛和謀都不約而同地叫起來,留下鄧在那里額頭冷汗。還是謀先整理好語言:“是這樣的,如果一個人面對著這樣的情況,一定會先確認這個窗戶鎖沒鎖住,也就是直接試圖推開窗戶后翻越吶。出于對他人財產(chǎn)的考量,砸窗戶是一種迫不得已的情況,而鄧直接砸開了窗戶,這說明鄧從一開始就知道窗戶一定是鎖住的,是鄧制造了密室!”
“密室可一點也不密啊,廚房的通風口上的劃痕是無聊的障眼法,不必考量。然后呢,兇手在離開這棟洋房時,的確把所有月牙鎖鎖上了,而且——無論是絲線還是什么道具,連我都做不到別人估計更做不到——從外面鎖住窗戶的可能性也沒有。排除這些可能,兇手想要偽造密室還能全身而退,只能通過門出入,就是這么直白,因為這個門只要有鑰匙就可以鎖上,從外面。”藥娓娓道來,“我一開始認為兇手可以配一把鑰匙,但勛女士一說地毯下有備用鑰匙我就知道,對于鄧先生而言,踩點或者翻到備用鑰匙還是很輕松的。而且,也正是因為這把鑰匙,鄧先生你才想到了個實際上沒多大意義但的確很有迷惑性的手法。不過在此之前我又得問勛女士——我知道你要怎么回答——就是為什么鄧先生翻窗進入時,你每跟著一起翻進去吶,而是找備用鑰匙開門?”
“因為打碎的玻璃窗邊全是傷人的碎片,而且我個子矮力氣也未必足……”
“其實鄧先生就是抓住了這一點,為自己偽造了不在場證明,或者說以目擊證人的身份逃過在場懷疑,這是一個敘事性詭計。”藥繼續(xù)陳述,“勛女士,當你首先看到你丈夫倒在地上,透過窗簾的縫隙,望向那昏暗的室內(nèi)——你的確看到刀插在肖先生的背上,但肖先生當時就死了么?你注意到那把刀外露的長度還有多少么?——慌亂中你是不會注意這些的,況且鄧先生您馬上就把女主人擠到一邊去了,就是怕她觀察。好的,謀,關于這一部分的軌跡,我想你作為我的學生吶,應該能說下去了,那講給我聽聽?!?/p>
謀有點興奮,這個敘事詭計的確是毫無意義又十分迷惑的:“當時刀的確能戳在死者的背部,但是沒有刺入要害,死者在地上不動是因為被打暈了。而鄧打破窗戶闖入屋內(nèi)一事,和勛女士跑到正門用備用鑰匙打開門一事之間,存在著短暫的時間差。而鄧正是利用這個時間差,在勛女士離開窗戶還沒打開門前,把刀子再向下推動,從而造成了致死的貫穿傷。
“這就是為了偽造不在場證明,因為當時勛女士已經(jīng)認定死者已經(jīng)失去生命體征,是萬萬想不到鄧這一手法的,十分迷惑。而之所以說無意義,是因為現(xiàn)代的法醫(yī)學再強大,測肝溫測鉀容,也不能把死亡時間精確到分鐘,所以無論是五十三分死還是三十分死亡,我們基本只好判斷出是‘剛剛’才死亡,在這一點鄧又過于謹慎,所以說這個手法毫無意義?!?/p>
“按照謀警官的習慣,你接下來一定是要問為什么流浪漢能如此地提防法醫(yī)學,我的答案是這位鄧先生,與其說是流浪漢,不如說是落魄學者。”藥冷冷地看著鄧,此時的鄧明顯是亂了陣腳,“很多‘職業(yè)’流浪漢,因為攝取的肉類較少,碳水較多——這是價格和概率的問題——所以體型往往看起來是虛胖的,至少也不修邊幅,骨瘦如柴的則是生了病。但是鄧先生除了衣服寒酸點,身體好歹還是有形的,營養(yǎng)不良是因為飲食不規(guī)律罷,顯然是以前職業(yè)落下的病根,雖然我不清楚你到底是什么職業(yè)?!?/p>
“你是恨,恨肖先生有這么好的工作,這么大的房子,以及這么漂亮的老婆。實話說,我當然也是超能力擁有者,因為我是魅魔種,能夠看到情欲的流動,這也就是謀警官連太陽都落了還把我?guī)н^來的原因。我之前貌似也說了點葷段子,我能看到,鄧先生的情欲一直朝著身邊的女主人飄,而且對葷段子的敏感度是有點的吶。多辛苦啊您,又要在我面前洗清兩人的嫌疑,也不能讓勛女士懷疑自己,可惜這詭計對我而言也就是第一道菜的水平罷了。
“還要補充一點,就是只有活著的人才會有血氣胸的情況,如果那一刀下去直接斃命,就不會有任何關于血氣胸的指標了。因此是先存在血氣胸的癥狀,隨后才有了對心臟的致命一擊,但是肖先生身上只有一處刀口。當然可以說兇手先把刀扔出去刺中了肖先生,然后再上前把刀頂入,可這又會造成一個矛盾,即刀在這里一定是首先擊倒肖先生的工具,但實際上沒這個可能。
“肖先生一定從廚房走出,而兇手首先使用的作案工具是從廚房取用的刀的話,一定要先進入廚房獲得刀,才能使用??催^了房間示意圖,兇手若是進入廚房,無論肖先生在客廳還是在廚房都會注意到。在廚房或廁所的肖先生只可能被兇手往內(nèi)部逼迫,只會被殺死在對應的房間里,而在客廳里的肖先生看到了兇手進入廚房拿著刀出來,應當有充足時間反應??傃灾?,這把水果刀只可能是肖生生倒下后再插入他身上的,但人既然倒下了,還需要先把刀扔出去扎人這一步驟么?
“我來還原一種情況,首先是鄧先生你很早之前就踩點過了,你知道地毯下有備用鑰匙,你也知道勛女士買菜的習慣。今天,你趁著勛女士買菜的空檔,用備用鑰匙打開門,關上,然后躲進廁所,伺機而動。肖先生當時在廚房里燒菜,聽不到外面的細小動靜,你靠在廁所的南墻上,通過洗手池的鏡子注意到肖先生從廚房走出。
“他靠近餐桌時,你就沖出來,赤手空拳地沖出來,因為你很清楚就肖先生的體格還是干不掉你的。肖先生遭遇襲擊,加上二樓的樓梯被你側身堵住,他下意識就往門口跑去,隨即被你精準地打昏在前廊末處。接著,你回到廚房拿出一把刀,照著肖先生的上背刺入,但是憑借著你的知識,還沒有造成致命傷。然后你鎖了全部窗戶,再離開這棟洋房,接著去廣場等待……”
“都是我做的,不用說了,算你厲害?!编囋谝槐娔抗饫秣龅氐拖骂^。
于是謀警官再一次破獲一起殺人案,但晚飯沒趕上吃,所以不得不給挑嘴的藥偵探燒了一頓曖昧的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