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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炎滅神記 入關(guān)

2023-02-14 18:29 作者:前州卡夫卡  | 我要投稿





行過不久,我看見了一棵枯樹,它獨(dú)自站在沙丘邊緣身上沒有一點(diǎn)綠色,但依舊吸引我不由自主向它走去,它被沙漠染成了暗黃色,樹干由于干燥裂開了部分,從樹皮到樹心有爆裂出一道深刻的傷痕。我走過去靠在搖搖欲墜的樹上,太陽從它枝丫間投下,在地上畫出簡單裂紋。我再次擰開瓶蓋,把溫?zé)崴鞯谷胱炖铮M可能慢的吞下。剛才我行徑的道路已經(jīng)看不到了,從這個方向往來處看,看不到那座我離開時的枯城,心思竟然有些復(fù)雜。那些戰(zhàn)士的尸體恐怕已經(jīng)被沙蟲和沙獸啃食殆盡了,枯城還是枯城,最終考古學(xué)家在經(jīng)過時也許會把他們視為舊居民,因為他們身上連像樣的令牌都沒有,只有那面旗幟,會像破衣服一樣腐爛。

現(xiàn)在留下的只有那盒煙,煙盒是用石料制做的很輕,掂量時感覺得到煙的重量,里面的煙卷已經(jīng)被卷好,小指粗細(xì)里面煙絲像茶葉一樣,褐色的,脈葉夾雜。這是那百來人唯一留下的東西,但僅憑它自己無法證明。

靜坐許久,太陽光線開始收斂,變成了一個紅球不再有模糊的邊界。等到它西沉后,沙漠將會被地下部分占領(lǐng),我得出發(fā)了。

我開始快步前進(jìn),近乎與跑。這時的太陽像年邁老人,即使我如此放肆也不會用光芒來責(zé)罰我。我逐漸加快速度,直到甩開雙手,開始奔跑。在奔跑時,停下來和繼續(xù)的念頭瘋狂碰撞,但我沒有停下只是逐漸調(diào)整速度,我要乘著陽光收斂時奔跑,在落日時休息,融入沙漠,靠著太陽生活。此刻,砂礫狂風(fēng)不再束縛我,我感覺到了自由,在奔跑中享受著前進(jìn)的快樂。

直到太陽徹底消失,我又跑了一陣,等眼睛適應(yīng)黑暗后我準(zhǔn)備去找一個棲身之所,剛開始我準(zhǔn)備像書中一樣,挖個沙坑把自己埋起來,但不想明天睜眼時已經(jīng)被活埋。沙獸開始發(fā)出低吼和從地下爬出的聲音,我得快點(diǎn)了。于是我埋低身子,想找個躲避處,最好是石墻或者一顆枯樹。

在黑暗里我摸索著小跑,最后我找到了一個依靠,黑暗中看不清它的全貌,但能感覺到是木質(zhì)的,而且經(jīng)過人的加工,尚有些地方很平整。我就靠著它躺下,還是把身體大部分埋在溫?zé)岬纳袄?,可以感覺到周遭在冷下來。睡前我喝了幾口水,水袋雖然還鼓著,但也是時日無多,把它放在懷里能使我再次汲取到希望,用以明天的奔跑。疲憊是最好的安眠藥,我曾在故鄉(xiāng)的家里因為夜晚難眠而苦惱,回想起來,那些日子里我?guī)缀醪挥眠\(yùn)動,在白天也會經(jīng)常小憩,那是溫室里的日子,尚未里我而且。莊園里有葡萄和美酒,還有鄰居們悠然的小調(diào),但那些日子只能在回憶時給我甜蜜,在親身經(jīng)歷時,讓我惴惴不安,人就是這樣的生物,進(jìn)步的方式是讓自己不習(xí)慣。思想信馬由韁,輕松而自由,我昏昏沉沉,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這次睡眠幾乎是無夢的,直到黎明前,才有清晰的對話傳入我耳,隨后又混淆在風(fēng)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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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成功的,我一定要成功,我的信仰不允許它的失??!哪怕要重建它一千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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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人先是奴隸才是自己,原始時代是自然的奴隸,奴隸時代是同類的奴隸,國家時代是思想的奴隸。人最后做不了主人,只能做奴隸。效忠集體是唯一的歸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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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應(yīng)該是自由的個體,得當(dāng)?shù)目刂凭湍軐?shí)現(xiàn)美好。讓權(quán)利歸應(yīng)該獲得它的人,這些都由上帝暗自決定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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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就沒得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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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半夢半醒變得沒那么愉快,又是那條巨大的魚,它沒在向前,因為寬大河道出現(xiàn)了分歧,三條水道看樣子一樣寬大,海床里的兵刃沒有因為鹽而銹蝕,它們還在平靜的斬風(fēng)露芒,絲毫不急。大魚在分叉中猶豫不決。

我從夢中掙扎著醒來,天空昏黃,太陽將要升起了,這是我最好的奔跑時間,當(dāng)我起身時,想用手去撐著昨晚依靠的木朋友,結(jié)果卻意外挪動了它,它借著風(fēng)和我的勁徹底翻蓋過來,蓋在我身上,我連忙把自己從沙中拔起。把它掀翻,借著黎明不強(qiáng)的晨光,我看到了一條小木船,沒有漿,也沒有浪。身上沒有華麗的裝飾,都被風(fēng)沙磨掉了。背著太陽,我開始了今天的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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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決心在太陽完全升起時再停下,期間只是調(diào)整速度,但太陽升起了過于的慢了,我多次回過頭,確認(rèn)并不是假的才敢繼續(xù)奔跑。最終停下時已經(jīng)氣喘吁吁,很長一段時間呼吸不暢,雖然我一直用衣服擋住面部但砂礫還是飛了進(jìn)來。當(dāng)我準(zhǔn)備再次開始奔跑時,太陽已經(jīng)完全升起。我行徑的速度開始慢下來,只要風(fēng)大一點(diǎn)我就會在原地修整,我就這樣悠閑的行走,直到太陽升到最高時,我開始感覺到腳下土地開始變得有力。大漠上開始出現(xiàn)叢生的荊棘和灌木,雖然都沒有葉子,但至少說明附件的砂石都很堅硬,也意味著沙漠被甩在了身后,踏上后給予我前進(jìn)方向一種肯定。我掂量了一下水袋,它現(xiàn)在雖然扁平,還有些下垂,但我依然愛它。努力抑制興奮,我決心再向前走幾步,留著濕潤泥土用來慰藉。大漠遠(yuǎn)去,生命隨著我的足跡萌發(fā),我跪倒在地上在一株沙漠植物前,挖開它的根部,用一把從枯城那位軍醫(yī)身上帶走的短刀,扎入泥土中。想象中柔軟細(xì)密的觸感沒有傳來,傳來一聲清脆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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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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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還飛散出幾塊閃光的碎片,像鑿碎了一面鏡子。地上泥土皸裂開一個小坑,我拾起一塊泥土,硬得像石頭。破碎邊緣隱約顯露出晶體碎塊映出萬里無云的藍(lán)天。我沒抑制住好奇心,把泥土放到嘴里想象中的苦味沒有傳來,冰涼涼的就像一塊冰,好像泥土中的水都被鎖在其中,以這種接近沙漠的方式存在著。邊界還露出細(xì)如發(fā)絲的根系,在沙漠一角下藏匿著慘淡生機(jī)。我又費(fèi)力搗了幾下,撿起幾塊放入衣服。這里沒有水,至少沒有我想要的,但那種清涼感還在我舌根下,讓我又有了希望,能繼續(xù)行走。

前行一段,雖然我已經(jīng)走得很慢,但腳下又變得松軟。剛才的硬實(shí)土地像沙海中一個孤島,雖然神奇惹人歡心,但為了活著,水手只能再次起航。

風(fēng)起后,可見度幾乎為零,我本想往后走,到剛才那塊土地休息但卻迷失了方向,我保持方向坐下等待風(fēng)停。

風(fēng)越來越大裹著飛沙好似一陣波濤,我趴在地上躲避,感覺像墜入海底。我只能看見眼前最近的砂礫。這讓我想起讀過的《薩爾貢奇聞》,說的是:某片沙漠下居住有巨大沙蟲,以腳步為痕跡,追獵一切行走至上的動物。就連沙獸也會避開那些被嚼碎后吐出的骸骨,但那片沙漠卻正位于貿(mào)易要道當(dāng)中,直接略過,可以節(jié)省大量時間和水帶來風(fēng)刮一般的財富。每年都有商隊為了金幣鋌而走險,但只有少部分能平安走出,而活下來的人都經(jīng)歷了一場猛烈的沙暴,那時的風(fēng)幾乎會把人帶向天空。

人們認(rèn)為是因為沙蟲畏懼那風(fēng),不敢在大風(fēng)時出沒,于是風(fēng)神教隨之盛行,每年月圓就會有幾位幸運(yùn)兒被高高掛在城頭,等到其完全風(fēng)干后燒掉,獻(xiàn)給風(fēng)神。直到有人把那些風(fēng)教徒推進(jìn)沙漠,沙蟲將他們的骨頭吐到城頭上,對風(fēng)神的生靈活祭才得以停止。

但不論什么時候,依舊有商人們鋌而走險,懷著恐懼和對狂風(fēng)的期盼,走入沙蟲巨口,葬送家人期盼。但更多時候,那還是被當(dāng)做王酋的處刑地,運(yùn)氣好時,圍觀群眾能看見它碩大如花朵般的巨口在沙漠中綻放,然后奪走一個鮮活的生命。直到某天,一個奴仆與王酋的妾妃偷情被發(fā)現(xiàn),按照慣例他被一頓好打后,掛上鈴鐺扔向沙漠,但他晃悠著在沙漠中被反復(fù)丟了三次,沙蟲依舊沒有出現(xiàn)。而后,他聲稱自己得到了神的庇佑,沙蟲已對他俯首稱臣,只要按他的方法,商道將永久開放。在他的帶領(lǐng)下,人們把王酋罰走了沙漠。作為新的王酋,他開發(fā)了一種喝完后人會晃晃悠悠,但意識清醒任然清醒的酒。商隊在集體喝下這種酒后,均能得到神的愛護(hù),穿行沙漠避開沙蟲。男人的統(tǒng)治持續(xù)了數(shù)十年之久,在迎娶自己的第十三個妻子后,當(dāng)初那位與他偷情的王酋妾妃又因為與其奴仆偷情而被罰走沙漠,女人沒喝酒,身上依舊吊著鈴鐺,她在沙漠中晃晃悠悠的走了一整天,直到日薄西山,人們也沒看到那朵死亡的花朵,卻看到王酋淚流滿面,然后跳下城頭摔死了。

故事很奇怪,但結(jié)局就是這樣,我在剛開始讀書時很容易被怪誕的故事吸引,無所謂章法和布局,甚至背后的理念我也并不在乎。我喜歡的故事都像夢一樣,像那位大師的畫一樣,像這風(fēng)沙一樣邏輯瘋狂,內(nèi)容豐富,難以捉摸。

我沉浸在回憶里去趕走不安,前方的沙地卻開始發(fā)出嘶嘶的聲響,就在我前方不遠(yuǎn)處,砂礫塌陷出現(xiàn)一個坑洞,看上去剛好夠一條小蛇爬出來。沙洞周邊的沙沒有再向內(nèi)滑落,好像有場把它們隔絕在外了。我努力瞇眼去看,準(zhǔn)備第一時間起身逃跑。數(shù)秒后,我期待的死亡曇花沒有出現(xiàn),探出的是一個滑溜溜的小腦袋皮膚上覆著細(xì)密鱗片確實(shí)很像蛇。它探出頭,側(cè)目看著我,眼神幾乎像照鏡子一樣??磥硎锹禳S沙營造出了夜晚的光線,把這只涉沙未深的小沙獸引出了洞穴。我正想著它會驚慌的鉆入沙地,去母親身邊哭訴。那個小腦袋卻爬出了洞穴,它身上光潔整齊像被鍍上了一層金屬。四足頂著強(qiáng)風(fēng)向我身后爬去,不過多時,我的手臂旁也出現(xiàn)了一個這樣的沙洞,然后是另一邊的手臂旁。小腦袋一個個探出來,這些小家伙不斷爬出,數(shù)量眾多,我感覺到其中一只爬到了我的背上正用爪子勾住我的外衣。這就像一場意義非凡的儀式,它們抬起頭面向罕見狂風(fēng),其中一些在行徑途中被卷入天空,另一些繼續(xù)挺近直到也被帶上天空,就像挺立的蒲公英在追求一場無翼的飛行?;糜X似的身后風(fēng)沙里傳來砂礫與金屬碰撞的聲音,甚至還有血肉撕裂聲,祈禱那是我的幻覺吧。風(fēng)沙持續(xù)吹了很久,它停下后世界也還是一片昏黃,隔著沙的燈罩太陽已經(jīng)快要西沉。我起身時,身上滑落厚厚一層沙,涓涓沙流從肩膀流到地上我注意到砂礫中有幾片耀眼的東西。那些小沙獸的鱗片被打碎了,變成晶粉混淆到砂礫中?;椟S開始下沉,我向身后看去,試圖找到幾個帶鱗的小腦袋但除了滿地晶瑩粉塵我什么也沒看到。太陽收斂光芒,那些可愛的小腦袋滑溜溜的樣子不斷浮現(xiàn),我又得開始奔跑。途中,眼前不斷閃過那沙獸鱗片被磨掉后露出血肉模糊的皮膚的模樣,后來那些皮膚開始結(jié)痂變得老繭一樣厚而凸起,最后一個個都變成了丑陋的怪物,皮膚上滿是傷痕愈合后的隆起,在幻夢中這些脫胎與美麗光鮮的丑陋怪物把幼年自己的尸體咬碎,作為沙漠中罕見的水和肉,但當(dāng)圖像逐漸清晰沙獸驅(qū)趕呈現(xiàn)出人的體型,那頭把嘴埋在尸體里狼吞虎咽的沙獸回過頭時,我看到了自己,我試著后退但發(fā)現(xiàn)我沒有腿能這么做,也沒有手或其他的肢體,我唯獨(dú)擁有的,是我自己。沙獸人繼續(xù)埋下頭享受盛宴,我的視野挪動到它旁邊,似乎已經(jīng)默認(rèn),被他蠶食的尸體也是我自己。血肉被擠壓的聲音從它嘴里傳來,噗嗤噗嗤的,充滿著我渴望的水和養(yǎng)分但我感覺此時我已然不需要那些東西,此刻我仿佛一臺用來記錄時間和記憶的機(jī)器。

倒下的尸體腦部長出一簇蘆葦,血泊中搖搖晃晃的,一直長到我眼前我面前,它的頭部豐滿褐色絨毛很緊實(shí)。當(dāng)我掙脫夢境時,烈日當(dāng)空,我昏昏沉沉了一整夜手里攥著的不是蘆葦,是我的水袋。它現(xiàn)在干癟,平坦,毫無魅力,水應(yīng)該是吐在了面前的沙粒上,早就被沙漠照單全收。我嘗試起身,感覺身體很輕但不受我控制的往下墜,才走了兩步又摔倒在熱砂上。這真的是我的極限了,面前還是看不到人的痕跡,連海市蜃樓的臨終關(guān)懷都沒有。經(jīng)過短暫而漫長的苦難,我終于如愿以償?shù)乃涝诖笱椎耐恋厣?,只是過程并不如意。老實(shí)講,現(xiàn)在我沒那么在乎了。

我沖沙漠大喊:“我是會思考的蘆葦!”但沒有傳出人聲,而是沙啞嘶吼。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百無一用的一生中,真的有很寶貴的東西,什么也奪不走它,而且價值非凡。它指引我行走在那些常人看似毫無意義的地方,做那些毫無意義的事,最終我會成為一個毫無意義的人,但我卻得到了寶貴的一生。眼下我很希望有東西能記錄我,讓我臨走時也能無憾的墜入想象中,感受自己慢慢的融入炎國土地,慢慢變成沙漠。

我倒下沒再爬行,雖然不覺得渴,但能感覺到四肢好像在蜷縮,就像為了保護(hù)根系的植物退下蒼綠外衣。有點(diǎn)想哭,那種對生存的自信沒再光顧我,眼下的死亡難道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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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下不出一會兒,沙漠聽到了我的哭喊,天頂雷聲大作。滾滾驚雷后,太陽被遮蔽到烏云之后。最討厭的天氣來救討厭的我了嗎?我沒抬起頭,默默祈禱,直到雨水一滴一滴滴落下濺起沙粒。下雨了,沙漠的雨。雨水打到我的肢體上,他們又有了知覺,好像被泡發(fā)的海綿,我翻過身看烏云遮天蔽日,放聲大哭起來。雨很大,雷聲接二連三伴遮蓋我的嚎啕,我掏出水袋盡可能去接,告訴沙漠我還想活著。大雨慷慨的下了很久,太陽已經(jīng)從帷幕后下臺,它也還在狂歌。整片沙漠隆隆作響,我真怕它會被沖走。夜晚,雨還是很大就像老媽清理地板時用的水槍,沙粒從我身下逃走。我昏昏欲睡,卻又無法入眠,想象著沙粒全部被水沖刷殆盡,留下我孤坐在一片光滑木地板上,然后背后傳來熟悉的喊叫:“天哪!地板會泡壞的!”沙漠的雨下得像游子回家。后半夜,我在媽媽的呼喚和逐漸上升的水位間昏昏沉沉,但并不痛苦。周圍其他的東西也都在寧靜的享受,那只盯著我的獸眼此刻才緩緩挪開,看向天空。在快要清醒時我又做了那個夢,大魚晃晃悠悠浮在水面上海面上有很多的漣漪,雨打到它光潔的背部,結(jié)實(shí)表皮反射金屬般的寒光。水下兵器被雨打得歪東倒西,因為水面上升而離得很遠(yuǎn),雨還在下兵器漸行漸遠(yuǎn)了。直到第二天,我與黎明一同睜眼時,全身已經(jīng)涼透,但并不難受。腳下的沙漠變得很堅硬而光滑,真像沙粒褪去后的木地板。我還有半邊身子泡在水里,正當(dāng)站起來時,水的浮力慣壞了我,身體變得很重。腳下的沙地上雖然有凹凸不平,但整體是光滑的好像被拋過光。雨還在依依不舍的下著,但烏云已經(jīng)散去大半,難再匯聚。我伸手去摸沙地,很硬,整片沙漠好像都結(jié)成了一大塊冰。我去摸身上的各個口袋,煙盒還在但煙已經(jīng)沒法再抽了。那幾塊被我?guī)ё叩慕Y(jié)塊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的羅盤怪異晃動著,我只好選擇了記憶中的方向,像只不善游泳的蜥蜴,半滑行半爬行的前進(jìn)。太陽從烏云里透出光亮不再鋪天蓋地,顯得清澈明朗,我一路滑行,地上那些凸起一一破土展露頭角,不像印象里沙漠中低矮卷曲的植物,它們高挺纖細(xì),露出水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每顆綠珠都帶著鮮明的使命,頂著一顆含苞待放的花苞。也有一些蓮狀開枝散葉碩大葉苞裹著鼓囊的尖刺,在露出水面時打開長裙,強(qiáng)勢的推開其他植物獨(dú)占雨水和陽光,在直徑一米左右的刺中穿行不得不潛入水下躲避它青春的尖刺。一些絲狀植物附著在它們的筋脈上,正隨著太陽升起越來越濃密,就像是綠色的蛛網(wǎng)。荒漠死寂在這一刻徹底綻放。水中不時會游過一些黑點(diǎn),或甲殼類生物,我抓過幾只在露出水面后它們活躍的生命會立刻死去,好像這本是一條江河,我只是碰巧路過它的干涸。這些生物暫時解決了我的食物,我?guī)缀鯖]放過任何一只。大雨徹底停下時,已經(jīng)有植物超過了我的頭頂,身邊都是無法辨認(rèn)的蒼綠世界,水中游動的生物大多數(shù)像蟲子,而不是魚。幾乎沒有味道,只是粘液中夾雜這泥沙和水。當(dāng)一只較大的游過我面前時,我本能又伸手去抓,雖然我肚子里已經(jīng)滿是它的同胞了。它在我手邊晃悠了一下,躲開了手臂,我正為它高興時,一個柔軟身體從我旁邊游過,把它一口吞下然后游向前方。它四肢并在身體兩側(cè),通過脊骨和腳掌游動,就像一條魚。它身上沒有鱗片,褶皺和凸起讓我?guī)缀跽J(rèn)不出來。太陽落下時,植物開始蜷縮,我找到了一個高些的地方坐下但還是有部分身體浸在水中。月下景色讓人聯(lián)想起池塘或湖泊,沙漠消失得無影無蹤。那些植物就像同雨一起到來然后扎根于此外星人,巨大的葉與粗壯的靜籠罩著周圍,水面平靜倒影這植物和天空,不時有生物越出水面,但我從未看清是什么只能撲捉到黑色水面上的漣漪。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我不斷祈禱水不要褪去沒有起到作用,植物迎著陽光越發(fā)高大,蒼翠欲滴。但水已經(jīng)只能沒過我的膝蓋了,里面已經(jīng)有生命在孕育,但頹勢難減,我越發(fā)懷念昨晚湖中孤島的感覺。

那些巨型植物遮擋了大部分陽光,但這里依舊很熱,蒸汽附著到我的身上好像汗水。沒有了水的阻擋我走得快了些,用衣服厚的地方去擋住高聳植物的尖刺,那些尖刺被注滿水份好像醫(yī)生的針頭。前方還是沒有文明的影子,植物把路擋住了,我只能確定自己沒有再往回走。隨著太陽逐漸升高,水位與它來時一樣快,日暮西山時已經(jīng)只能沒過我的腳。那些披著甲殼的蟲子開始不再用泳足游動而是緩慢爬行,沙獸們無差別的捕食這些甲蟲,幾乎是自助形式的。這些甲蟲并不快,也沒有翅膀,薄薄外殼上沒有尖刺和毒素,唯一缺點(diǎn)只是口感不好。有的沙獸吃得鼓鼓囊囊肚子腫大極其病態(tài),但依舊在不停咽下一只又一只。一切都發(fā)生在綠蔭之下,綠蔭上,那些只有一根獨(dú)莖的植物頂部結(jié)出碩果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再次投入沙漠。夜晚時分,沙地雖然還是玉石的質(zhì)感,四周林立植株并不安分隨風(fēng)掉下累累碩果,厚重表皮如同襁褓為嬰孩帶夠了足以再次見到雨水的干糧。陽光越發(fā)猛烈,在氤氳散開時立刻奪回自己至高無上的地位,水中游蟲在余下水潭中聚集對沙獸來說猶如自助果盤隨時食用。大部分沙獸都鼓鼓囊囊,似乎準(zhǔn)備長眠直到下個雨季。勃勃生機(jī)的景色正在風(fēng)速褪去,就像它來時一樣。第二天早晨,地下聚合的沙地似冰塊般開始溶解,植物坍塌倒得滿地都是綠色摻雜,我飽餐了數(shù)天的蟲子,地上任然有很多在脫水前掙扎,沙獸也不見蹤影,我撿起幾只以備食用。綠色的幻夢不是為了我活著而到來,它們的到來才讓我活到現(xiàn)在。烈陽又開始肆虐,等到落日十分水已經(jīng)蒸發(fā)殆盡聚合的沙又開始隨風(fēng)而動,植物尸首開始醬化成一攤攤綠色的膿水散發(fā)出發(fā)酵后的奇妙香氣。兩天后,那些膿水也已經(jīng)消失,只剩下靜脈和根絲還殘留在部分聚合的沙塊中。我撿起一塊聚合得像石頭一般的沙,表沒有沙粒干但斷層出出現(xiàn)了冰晶似的殘渣,就像一塊碎掉的琉璃。后幾日我都在腹絞痛中痛苦度日,一定是因為那些甲蟲,人的消化系統(tǒng)并不像沙獸,他們甚至可以吃沙漠中的荒骨度日,最后我在挖了一個坑后釋放,這是在大炎的第一次。我感覺到并不是固體如預(yù)料的一樣是泥漿或者渾水狀態(tài)的,頂著從來沒有過的惡臭我低頭去看,看見黑水面不斷抖動就像果凍,腹中絞痛化作一種推動力好像要把臟器一同排除,這幾天我?guī)缀鯖]有尿過也許是水走錯了放向。完事后我準(zhǔn)備用沙子把它埋起來,卻看見黑漿中有不一樣的東西,那是大量黑色的小球當(dāng)接觸到沙時開始抖動。這是那些甲蟲為了生存而設(shè)下的陰謀,它們沒有過于難吃的味道,但飽含水份,將精子和卵儲存在體內(nèi)和那些水一起。當(dāng)有動物,最可能是沙獸吃下它們時精子和卵隨著外殼破碎而釋放,在大量粘液包裹的胃中完成生命接力,也是因為這些卵的寄生所分泌的物質(zhì)讓沙獸可以消化骸骨,沙獸很少排泄每次排泄就將一些卵拋擲在沙漠中,這些卵會繼續(xù)沉寂,直到下一次雨水到來,但雨水的周期過長只有少部分卵可以在沙獸體內(nèi)呆到雨水降臨然后再次完成循環(huán)。這些小家伙搭在錯了航班,就像把冬眠艙換成了木板床。那次排泄后,我徹底的空了,只剩下幾只干枯蟲體可以食用,而且它們風(fēng)化的速度與那些植物相當(dāng),現(xiàn)在我也快趕上它們了。在沙漠循環(huán)的天堂里,這些植物和蟲的靈魂會慶功,自己完成了又一個循環(huán),而我則無話可說。沙漠中,很多曾經(jīng)相信的事開始清晰起來,變得干燥而乏味,很多渴求的事變得脆弱。不知道雨水和下一陣風(fēng)誰先到來,如果我走的方向正確,就該到京城了。但現(xiàn)在連邊界都沒看到。不可能再奔跑了,我的希望與水共同耗盡。幾乎隨著風(fēng),我爬過最后一個沙丘,黃沙粒像子彈一樣,那時我已幾近虛脫,在海邊的逆瘟,枯城的叛徒毒殺,沙漠中的干燥和匱乏,它們都沒能殺死我,但這些也許會被眼前這個沙丘做到。印象中,我爬了三次,每一次都在滾沙中跌落得更慘,如果我當(dāng)時躺下修養(yǎng)沒爬上第四次命運(yùn)便會截然不同。

最后我拼盡全力,沖向沙丘,迎面狂風(fēng)似乎小了下來,當(dāng)我越過巔峰時便隨之墜落,預(yù)感中的滾下和摩擦沒有出現(xiàn),而是筆直的下落墜入虛空一般,我摔到地面上才聽見周遭嘈雜聲響。眼前有很多大炎服飾的人,穿著錦緞衣衫,最靠近我的一個也在幾十米之外臉上帶著的面具同沙漠色彩相同,他高舉雙臂手掌向上攤開好像在托舉起什么。我搖搖晃晃的回頭看,那是一整片沙漠,我走過來的那片大漠。這時有人注意到了我,是幾個華服的女子,她們指著那,指著我這個不合時宜的奇怪男子,告訴他們的父親或者丈夫。周圍的風(fēng)不再干燥,那個方向有著綠蔭和雕梁畫棟的建筑,好像海市蜃樓。那天我看見的人在日后也都與我有所交際,后來我問那名移動沙漠的土木天師,當(dāng)時有想過救我嗎?

他說:“我受命移動大漠作為京城其中一道防線,那時里面還有三支人馬,共百來人。我不敢負(fù)了大炎,我相信他們也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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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向我走來的人中等身材頭發(fā)已經(jīng)掉至后腦,他沒像其他人一樣身著朝服頂帶官帽,而是穿著一件灰色單衣,隨風(fēng)鼓起像面大旗。他向我伸出手,我至今也記得他當(dāng)時的眼睛,紅色的里面有星星。之后我也多次看見這樣的眼睛,他們?nèi)紵餐幕鹧妗,F(xiàn)在卻像蠟燭一樣,只能給我這樣的老人帶來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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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那些話是在學(xué)習(xí)大炎語后我才逐一知曉意思,每次回想起來都不寒而栗,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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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該賞花賞雪的季節(jié),卻招來這么多沙子。陛下是要在京城周圍再修一圈長城嗎?”

女孩聲音嬌嫩可人,干凈得像山中泉水,生活的苦難被頂上厚重泥土過濾,保住她的純粹和蜿蜒。

?

“只是做做樣子?!?/p>

這個聲音離我最近,是個男人,很沒特點(diǎn)。

?

“為了聚兵定計,也是煞費(fèi)苦心?!?/p>

這個聲音蒼老悠長,好像聲音不是向著人去,而是向著云去。這是那位土木天師,后來死在滅神戰(zhàn)中。

?

“陛下向來心思細(xì)膩,想民之所想。以大漠駐防京城,讓前往各方勢力放心議事?!?/p>

其實(shí)大部分炎國讀書人在我印象中的聲音都是一樣的,有一種沉穩(wěn)和自信。這位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可也不是最好的那種。

?

“真的?”

他的質(zhì)疑讓對話沉默了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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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是要帶他入京?”

?

“不帶他就得死在城外了,對你們也不是好事,對吧?”

?

“那也要帶他入宮?”

?

“不知道,京城我不熟。你們有好的去處嗎?”

?

“送去安撫司?”

?

“犯不上,在那會當(dāng)一輩子廢人?!?/p>

?

“送去御醫(yī)那吧,對壓制逆瘟?xí)袔椭?。?/p>

?

“不行,他不是死刑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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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哥噗嗤一笑,討厭至極。

“先生,是想救他,還是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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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被猜中了,男人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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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去明晝司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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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醒時處在深宅大院,四周被暗沉紅木打的家具包圍,這些家具色澤圓潤光滑,似乎是專門雇人盤出來的。它們都被堆疊在一邊,讓出的空間為我設(shè)下一間木床。周圍旁邊木墻隱有聲音傳來,好在是人聲,整齊的誦讀著同樣單一的音節(jié)一遍又一遍。這種育兒的環(huán)境讓我更加惴惴不安。我瞥見那堆家具里有幾件小物件,是茶壺,價錢足夠讓我回國過上一陣無憂無慮的日子。沙漠中的記憶就像一場大夢,越想回憶就越模糊不清。這時隔壁傳來一聲凄厲尖叫,雖然并不驚訝但身體還是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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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讀什么?”

老陳聲音慢悠悠出聲,似在用棍子敲打墻面。短暫沉默后,又是幾聲尖叫。尖叫并非來自孩童而是成年男子,說不定與我年紀(jì)相仿。我繼續(xù)聽著那邊陌生對話。很快就再次入眠。

再次醒來,周圍已恢復(fù)寂靜,床頭點(diǎn)著白天家具堆里放著的一個紅木燭臺,很不吉利的造型。等到徹底清醒準(zhǔn)備起身,襲來一陣疼痛和虛弱。我不記得自己有過那么多傷口,身上繃帶從肩頭纏到腿上。衣服也被換掉扔到一旁,穿著干凈的白衣。他們?yōu)槲爷熯^了傷,但我總有種不安感。害怕發(fā)生《危情十日》那樣的故事,男主被狂熱女粉絲救下后囚禁在家中,直到他殺死那個狂熱,固執(zhí)的女人才逃離。周圍的環(huán)境和氣氛都在告訴我:該走了。

穿上破舊衣物,里面的東西大多還在,被拿走的只是沙和蟲干。另我震驚的是,算上在海邊的時日,我已經(jīng)半個月沒正經(jīng)吃東西,但現(xiàn)在居然不餓,周圍的木質(zhì)香給我一種奇妙的舒適感,幾乎忘卻疼痛。再三糾結(jié),我拿走了紅木器物中比較一般的一個,我此時還不能直接回祖國。那些沙漠中的戰(zhàn)士,他們救了我,不知道他們行軍至京城是為了什么,我得把實(shí)情帶到京城。告訴號令他們的人,這些戰(zhàn)士沒有逃跑,他們遭遇不測,死在枯城中。我不知道煙盒和刀能否證明他的身份,但至少要試一試。這樣我才能無愧的離開這片土地,目前我對大炎的印象依舊很好,如果沒有戰(zhàn)亂,我真的會留下來。

整了整衣冠,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忘恩負(fù)義。貼著墻壁,在黑暗里摸索不知道自己身在幾樓。我好幾次差點(diǎn)跌落樓梯,碰掉同樣實(shí)木打造的精品擺件在地上滾落的聲音讓我?guī)缀醣罎ⅰ5谒O聺L動后,四周又歸于寧靜。這么大的家勢,賣掉些器物雇上幾個家丁應(yīng)該不成問題,好在他們沒這么做。終于,我在這個實(shí)木塔樓里盤旋而下,找到了大門。我欣喜若狂,好像門的那頭便是故鄉(xiāng)。我把手扶在門上,同樣是光滑的實(shí)木,沒有木刺,沒有凹槽,沒有溝壑,像塊巨大的玉。正當(dāng)我摸到門栓,準(zhǔn)備抬起時木制門栓上紋理逐漸清晰,一道光亮從木門栓里緩緩升起,那就像后來的全息投影技術(shù),投影升到我的頭上,然后重重的砸了下去。先是一陣眩暈,然后是劇痛。我敢肯定它把我的頭皮砸出了瘀血。我向后退了幾步,但門栓并沒有善罷甘休,在我不知所措的爬行中被打了三下,一下在手掌上,一下在胳臂,最后一下在我逃跑時屁股上。驚慌失措但我任然不敢叫喊,躲到樓梯上,見它沒有再追才開始喘氣。門栓投影微微弓著,相比還在原處筆直的門栓,它像個嚴(yán)厲老仙人慢慢的飄回自己的本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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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打……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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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確定那聲音是它發(fā)出來的,但我卻聽得懂。不像是說出來的,而是直接跳轉(zhuǎn)到理解意思的部分,后來我知道這個叫靈犀。當(dāng)晚我摸索著又找到其他的出口,分別有窗戶,小門,甚至是煙囪,那些地方的相同點(diǎn)就是都有會打人的栓。也就此打消了我暴力跑出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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