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盟友與敵人(下)
相比談判桌上的合作與分歧,情報工作結束之后的氣氛則一下子緩和了下來——卡莫夫將“東風”號飛回了康斯坦尼亞碼頭,順帶著捎上了打算趕回領主府準備行動事宜的布萊克本以及要和女仆瑪麗安娜接洽給突擊隊員送來晚餐的納迪莎。克雷特則留在了訓練場里頭,一方面是抓緊時間統(tǒng)計一下奔襲霍文斯堡可能需要的額外裝備,另一方面則是找個什么地方給張伯倫親王當成客房——考慮到后者魔族的身份在當下太過敏感了,因此幾人也商定了親王先生在這幾天內(nèi)暫且盡量不要離開突擊隊軍營為好。 當然,對于營地里突然多了這么個大人物的狀況,除開對情況基本知情的二班長文森特·豪威爾之外,其他的隊員還是大多都一頭霧水的——畢竟單獨清出來一頂小帳篷里頭放下一張床、一套桌椅以及任何可能必要的辦公物品的物質條件怎么看都已經(jīng)不在“優(yōu)待俘虜”的范疇內(nèi)了,更別說親王不僅被允許留下了佩劍,還可以在不影響突擊隊訓練的前提下在軍營里自由行動——好家伙,這到底是來當俘虜?shù)倪€是來視察的??? 因此,為了打消部下們的疑惑,待到晚飯完畢,克雷特終于是在晚會上向在場的所有人說明了狀況:普洛斯帝國內(nèi)部的變故、“護國軍”的存在、還有即將開展的大規(guī)模攻勢,一切他認為適合透露的情報都被完完整整地傳達給了所有隊員們—— “同志們,這次行動的意義和我們此前打出的任何一場攻勢都不一樣,”最后他這樣做了總結:“這已經(jīng)不僅僅是摧毀一條補給線或是拿下一座城池這么簡單了。這將會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若是能把握住它,我們將有希望一勞永逸地結束這場戰(zhàn)爭?!? “兩國無數(shù)的人民都在指望我們了,祝好運,同志們?!? 在說完之后,克雷特又左右掃視了一下在座的所有隊員們——畢竟對于他來說,只會聽命行事的愚忠士兵是毫無意義可言的。正相反,勇者認為只有讓這些朝夕相處的戰(zhàn)友們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在為了什么而戰(zhàn),這才能發(fā)揮出他們的主觀能動性,才能最大化他們的戰(zhàn)斗力——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在此前幾個月內(nèi)持之以恒地在突擊隊內(nèi)展開各種各樣的文藝活動以及精神思想面貌建設。 “如果還有任何疑問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于是他又這樣補充了一句,“解散,好好休息養(yǎng)精蓄銳——之后可有的忙了。” 于是三十六名突擊隊員齊刷刷地立正敬禮,而后便轉身離開了。 “我猜我得到的信息是正確的,”看著隊員們逐漸遠去的背影,張伯倫親王的聲音冷不丁從克雷特身后傳了出來,差點把后者嚇了一跳。 “您確實是一位偉大而高尚的領袖?!? “承蒙贊揚了,”克雷特回頭點點頭,“不過我還是不得不打聽清楚先生所謂的“信息”是從哪里得到的——另一個特工?” “并不是特工,”親王揚了揚眉毛,兩只尖長耳朵也隨之往后搖了搖:“是一個人——他和我談了不少關于您的事?!? “行吧,”勇者略吸一口氣,意識到了對方暫時并不想透露進一步的狀況,再加上自己對此事也不是太有興趣,因此便打算不再過問了。 “到時您會知道的,”而后親王點頭行禮便準備離開:“那么,鄙人便先行告退了?!? “晚安,親王先生?!? “晚安,勇者閣下?!?
不過盡管和張伯倫道了別,克雷特倒是沒有考慮直接去就寢——一方面是集會開完也才剛過晚八點而他根本沒有這么早睡的習慣,另一方面則是此前他與卡莫夫閑聊時朝后者倒了一通“在“海鷹”號艙內(nèi)被兩面夾擊差點被控到死簡直有夠憋屈”的苦水,而后后者立馬兩眼放光說這個他早就想好解決方案了——于是現(xiàn)在的情況就變成了克雷特坐在“東風”號放下的貨艙跳板上,一邊進行著手頭上那把沖鋒槍的例行保養(yǎng)工作,一邊等著看卡莫夫能給他整出什么花活。 “咚咚咚,”腳步聲響起,不過并非從克雷特身后傳出而是從面前——想必大概不是卡莫夫了。 “首長,”勇者剛循聲望去,對方就打起了招呼——定睛一看,來人金發(fā)碧眼儀表堂堂,腦后扎著因為軍紀差異因而在轉入暴風突擊隊之后才開始留起來的短馬尾。盡管穿著一身相對寬松舒適的便服,卻依舊能透過衣物看出長年服役練就的俊美而又優(yōu)雅的身體曲線——正是三班長卓婭·西科斯基。 “現(xiàn)在……有空么?”她顯得略有些局促。 “西科斯基女士,當然,”克雷特點點頭,皺著眉頭遲疑了一秒鐘:“呃……稍等我一下下,” 而后他對著自己那把已經(jīng)被不完全分解成幾大件的沖鋒槍運起法力,只聽“咔嗒”幾聲脆響,這些部件便漂浮在半空中組合到了一起。 “坐,坐,“于是勇者收起佩槍,伸手示意對方坐在自己旁邊。 “謝首長,” “那么……我能幫您點什么?”待到三班長落座,克雷特便這樣問道。 “長官,并不是要質疑您的計劃,但是……”西科斯基咬著嘴唇低著頭,顯然是不確定應不應該這樣問。 “沒關系,您請講?!? “我們真的要和魔族合作嗎?” 終于問出來了,這是好事——克雷特如釋重負般暗自舒了一口氣。 盡管他很清楚作為一名士兵的西科斯基班長無論如何都會毫不猶豫地服從他的命令,但他也明白自己此前對作為敵人的魔族——哪怕是戰(zhàn)俘——釋放的善意也會多少讓這位在戰(zhàn)場上廝殺的時間比自己當上勇者的時間還久的女士心生芥蒂—— 不過不管怎么說,問出來總比一直憋在心里強,他這樣想道。 “嗯……”而后克雷特剛想說些什么,旁邊的班長便立刻條件反射般地正襟危坐——看那神態(tài)大概是曾經(jīng)在上級面前提出異議之后便被狠批了一頓導致的。 “沒事的,西科斯基女士,”他只好有些哭笑不得地安慰道:“放輕松?!? “您……不生氣么?”對方小心翼翼地問。 “您又沒做錯什么事,所以……我為什么要對您生氣?”勇者略微攤了攤手。 “……” “那么……”于是他決定直奔主題:“您對于這次的雙邊合作……持懷疑態(tài)度?” 對方?jīng)]有回答,只是有些不安地點了點頭。 “我可以知道其中緣由嗎?” “因為……對方可是魔族啊,”西科斯基遲疑了一下還是給出了答復:“他們不是邪惡的么?那么……我們?yōu)槭裁匆退麄兒献??? “唔……”克雷特皺著眉頭眨了眨眼。盡管對于一位常年作戰(zhàn)的戰(zhàn)士來說這種對“敵人”的偏見太常見了,可放到現(xiàn)在這種需要雙方放下成見展開合作的大背景下,這種想法就只能說有百害而無一利了。 “那么……您為什么認為他們是“邪惡的”呢?” 勇者直截了當?shù)貟伋隽艘粋€相當尖銳的問題——因為他明白,只有從思維的根源入手,才有可能在短時間內(nèi)將這棵“長歪了的大樹”給一下子掰回正軌。 “因為……”班長半張著嘴怔住了——回想一下,自戰(zhàn)爭伊始她便一直在前線與魔王軍拼殺,因而早就習慣了這種刀山火海的生活,也習慣了曾經(jīng)的上級與戰(zhàn)友對于“邪惡”魔王軍的謾罵與憤怒——可仔細思考之后,她也不太清楚這其中有什么確切的理由可言。 “因為……他們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啊,”過了半晌,對方才給出了這樣的答復。 “嗯……可我們也殺人放火啊,”克雷特歪著腦袋看向西科斯基,“您知道的——去年七月份我剛到康斯坦尼亞那天趕上了魔王軍的進攻,當天晚上就手刃了十幾個叛匪。后來……別說放火了,卡莫夫都直接把阿克蘭城領主府的半座大院給轟上天了,” “所以……也就是說我們幾個勇者也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咯?” “不,首長,我不是這個意思——”對方聽了這話一下慌了神,趕忙擺手澄清, “那么不同點在哪里呢?為什么人族是“好人”而魔族是“壞人”呢——畢竟從本質上講雙方所做的事并無太大差別,不是么?” 盡管克雷特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而平靜,可在西科斯基聽來這字里行間都莫名透出一股令她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迫使她去集中注意,迫使她去深入思考,如抽絲剝繭一般將此前她從來沒有細想過的事情一層層剖析開來。 “因為……因為人族里也有好人和壞人啊,”她躊躇了一下這樣答道,“首長您干掉的是叛徒,是惡人,那您當然是好人啊,” “嗯哼,”克雷特微笑著點點頭——懂得從不同角度看問題的兩面而不是一棍子打死,這已經(jīng)是極好的了。 “那既然我們?nèi)俗謇镉泻萌艘灿袎娜?,為什么魔族里頭不能有好人也有壞人呢?”于是他又這樣問道。 “因……” 班長低著頭沉默了。在作為突擊隊員一起戰(zhàn)斗的的幾個月里,“東風”號卓越的機動性不僅為她提供了從前想都不敢想的戰(zhàn)術優(yōu)勢,還讓她經(jīng)歷了除開與一線魔王軍士兵互相廝殺以外的更多人和事——阿克蘭城那場戲劇性的?;穑蝾櫦善矫駛龆纱嗬涞匦纪?zhàn)的利昂豪斯執(zhí)政官,還有“海鷹”號上的船員——這一切與她舊上級所宣稱的恰恰相反的事實都被她完完全全地看在了眼里。 西科斯基有些思緒混亂地扶著額頭狠狠敲了敲。盡管她無法否認此前所看到的現(xiàn)實都佐證了“魔族并非惡人”的觀點,可還是有另一個根深蒂固的聲音在她的腦海里咆哮—— “您……仇恨魔人,對吧,西科斯基女士?”勇者再一次一針見血地擲出了問題。 對方垂下眼睛,許久之后才點了點頭。 “首長,”她低著頭像是自言自語般說著,“這個理由……大概對您來說很可笑吧?” “不,我覺得這是好事,”克雷特倒是搖搖頭,給出了意料之外的答復。仇恨敵人是絕對正確的,只不過絕不能被其蒙蔽了雙眼,以至于分不清誰是敵人誰是朋友——他很清楚這一點。 “您在懷著情緒作戰(zhàn)的時候,有什么感受么?”于是他又這樣問道。 “感覺……好像有使不完的勁一樣?”西科斯基眨眨眼睛轉過頭答,“以及……” “會覺得腦袋里“轟”地一下一片空白,除了把來犯之敵統(tǒng)統(tǒng)送走以外再無他念?”克雷特問。 “……對。” “很好啊,那我想您能明白我的意思了,”勇者揚揚眉毛點著頭,“憤怒和仇恨……它們并不總是壞事——畢竟人有七情六欲嘛?!? “在某種意義上講,它們倒是更像一駕四匹烈馬拉的馬車,而您則是坐在駕駛位上的車夫——要么您把好方向一往無前,要么您被馬車拉著亂跑——不過跑到哪里就不是您能控制的了?!? “當然,我并不會說什么“放下仇恨”之類的空談——因為我既沒資格說這些大道理,而且我自己也做不到這一點,”克雷特笑笑又補充了一句,“我只是覺得,本著就人論人就事論事的原則去做事會更有效率罷了?!? “更有效率……么?”西科斯基有些困惑地忽閃著長長睫毛的藍眼睛。 “當然,”克雷特一攤手:“我打個比方啊,咱們用的903型步槍一個彈匣里不是有30發(fā)子彈嗎?” “是的,所以……?” “您是想拿這三十發(fā)打死三十個和您見都沒見過一點關系都沒有的敵人,還是會想把這三十發(fā)都潑到一個十惡不赦讓你恨到牙癢癢的家伙身上讓他連具全尸都留不下來?” “那肯定是后面那個了,”班長笑了一下,“我還要在他身上再跺幾腳才解氣。” “那不就成了?”勇者也咧嘴笑答,“畢竟我們這次要做的事就是把那個挑起戰(zhàn)爭的叫希姆雷特的混賬東西連同他的匪軍一塊統(tǒng)統(tǒng)挫骨揚灰——至于剩下的魔族,那就隨他們?nèi)h?!? “嗯,”西科斯基并沒有正面回應,而只是眺望著遠方逐漸變得明亮的繁星自顧自點了點頭——盡管如此,看著她逐漸恢復往日神采的面龐,克雷特還是明白對方無論主觀還是客觀上都已經(jīng)為此次任務做好了萬全準備,只是需要一點額外的時間去消化這些信息罷了。 于是沉默許久,他才終于這樣問了一句: “您覺得好些了嗎,西科斯基女士?” “是的,首長,”對方微笑著點頭,雙眸里透著堅毅,仿佛是重新找到了繼續(xù)奮斗的意義一般,“承蒙首長關照了?!? “那么,還有其他想問的嗎?” “唔……”西科斯基皺著眉頭想了兩秒鐘,又抬起頭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好像……還真有?!? “嗯哼,”克雷特便伸手示意對方繼續(xù)說。 “這不是我的個人問題但……從戰(zhàn)略戰(zhàn)術的角度上來講,萬一那個叫張伯倫的在騙我們怎么辦?萬一這整場所謂的“合作”都只是個把我們引到魔王軍的地盤上群起而攻之的陷阱……該怎么辦?” “嘶……嗯……” 勇者看上去頗為頭疼地深吸了一口氣——他此前確實思考過這種可能性以及相應的對策,但他也隱約覺察到,除了他一直奉行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層面的最優(yōu)解”以外,他似乎還需要另外一種解決方案。 “您害怕死亡嗎?西科斯基女士?”過了許久,他才他這樣問道。 “不,首長,當然不,”西科斯基瞪大眼睛轉過頭:“勇者大人不僅賜予了小女盔甲與步槍,還得到了自己的小隊,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我這條命已經(jīng)是您的了,只要命令下達,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辭?!? “您的力量和職位,西科斯基女士,”聽了這話的克雷特顯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那是您勇氣、付出與進取精神帶給您的回報,功勞在您不在我?!? “而且——”他的眉毛抽動了兩下,愣了半晌舉起一根手指像是在下定決心似的,之后略吸一口氣才開了口: “和您不一樣,我害怕死亡。” “長官您……是在說笑吧?”三班長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身旁的勇者——在她的印象里,每一次作戰(zhàn)克雷特都永遠會第一個沖殺在前,最后一個撤離,她實在很難將面前這個身披重甲迅捷如風,哪怕是在敵陣中七進七出還依舊能毫發(fā)無損的勇者的形象與貪生怕死之人聯(lián)系起來。 “不,這是真的,”克雷特說著挑挑眉毛略微歪了歪腦袋,將身子往前探了一下好讓對方能更輕松地看清楚自己的臉: “仔細看看我,當刨掉“勇者”這層光環(huán)之后我還剩什么?”他一攤手道:“只是個對兵法略有見解的二十歲小孩,不是么——真要論起輩分來,我大抵是要管您叫“姐”才對罷?” “首長,這怎么能……” “對于我來說,西科斯基女士,所有的三十六名突擊隊員們都不只是部下,更是朋友?!笨死滋乩^續(xù)說道,“雖然我并不害怕自己犧牲在戰(zhàn)場上,但我知道我還不夠成熟,” “因為我還是自私的——我還沒準備好接受朝夕相處的朋友離我而去的場景?!? 說出來了。 克雷特如釋重負一般舒了一口氣——對于戰(zhàn)爭的殘酷性他可再清楚不過了,而正因如此他才不希望在此過程中失去任何一名伙伴。 “勇者大人……” 盡管克雷特說這話時用的是一種略帶自嘲的語氣與表述方式,可西科斯基還是一下子便明白了一切——前者所有的奮勇廝殺,所有的親力親為從來都不是因為個人恩怨之類的狹隘因素,而是為了一個更大的目標,是為了保護站在他身旁的所有人—— 她并不知道這種想法是否是勇者這一身份給他帶來的影響,她只知道面前這位領袖早已擁有了與其年齡毫不相稱的氣質與思想境界。 “那么我想我能回答您的問題了,西科斯基女士,”沉默了好一陣,勇者最終還是繞回了最初的話題,“如果這整次任務都是普洛斯帝國設下的圈套的話,” “我會盡我所能將所有人一個不落都平安帶回來,”克雷特看著西科斯基,抿嘴笑了笑:“希望您不要笑話我的一點小小任性?!? “我們會永遠在您身旁,我和其他同志們,”班長起身往下走了兩步,而后回頭立正敬禮:“畢竟您是我見過最好的指揮官。” “您也是我見過最好的士兵——”于是克雷特也站起來,走到和對方齊平的高度回禮,“——不,不只是士兵,放到我打過交道的所有人里面,您也是最優(yōu)秀的之一了?!? “您過獎了,”這一頓互吹弄得西科斯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只是在盡職盡責罷了?!? “而且您能明事理,這已經(jīng)足夠了,”勇者說著垂下腦袋無奈地笑著搖搖頭,像是在發(fā)牢騷一般:“我見過很多不少擺事實講道理都根本說不通,只覺得自己的主觀臆斷便是世間真理的人——都不知道該說是偏執(zhí)還是狂妄好,” “相信我,您不會想嘗試和他們溝通的,”他又轉過頭來看著對方,“那完全就是種精神折磨?!? “女神在上啊,聽上去有夠糟的?!? “是啊——所以無論如何您可千萬別變成那種人,好嗎?” “以創(chuàng)世女神大人的名義,我發(fā)誓?!? “啊……其實不用那么鄭重也可以的?!笨死滋匚⑿χ柭柤纾魍艘幌逻h處的星空——月亮已經(jīng)升到了半空,很顯然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 “首長,如果沒有緊急事態(tài)的話,”西科斯基也察覺到了這一點,識趣地行了個禮道:“小女就先行告退了?!? “好的,西科斯基女士,”于是勇者點點頭,“晚安,好好休息?!? “晚安,勇者大人?!?
“咚,咚,咚,”等到三班長走遠了,克雷特身后才終于響起來了有人從木頭樓梯上走下來的聲音。 “你倆完事了?”回頭一看,自然是卡莫夫和窩在探測器里頭的奧米茄正朝他打著招呼——此時前者左手正托著一個拿油紙包著的長條形物體,右手則提著個看材質應該是納米鋼做的扁平箱子——看卡莫夫的語氣,兩位明顯是等了挺久的了。 “嗯哼,完事了?!? “所以,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你和西科斯基?”卡莫夫說著將兩手上的物件往貨艙側面的長椅上一放,頓時“當啷”兩聲脆響傳來,一聽就知道這些東西絕對不輕。 “什么?”克雷特一下子有些不解。 “你們不是關系挺好的嗎?”卡莫夫壞笑,“我還以為指不定能發(fā)生點什么呢?!? “你把我當什么了?”聽了這話的克雷特哭笑不得地擺手,“我和西科斯基那可是清清白白,什么關系都沒有嗷。” “就是就是,”奧米茄也在一旁幫腔,“克雷特跟西科斯基CP感再強那也只是上下級關系,克雷特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嘛?!? “嗯哼……嗯?” 畢竟是奧米茄,說著說著就有些跑歪了:“小卡你也不想想,人家可是勇者。那配得上勇者的自然——” 話還沒說完,她就發(fā)現(xiàn)克雷特周身散發(fā)出一種就算她是個AI也能清楚感受到的“你再敢往下說哪怕一個字我都把你強制關機蹲小黑屋去”的壓迫感,于是趕忙閉了嘴——接著說下去場面就不雅觀了。 “服了你們了?!笨死滋責o奈,支開了話題,指了指長椅上放著的裝置問:“所以……那是什么東西?” “啊,這個啊,”卡莫夫聽了這話一下子來了勁,兩步走到座位前“唰唰”兩下撕掉那個長條形物體上頭的油紙包,而后一只手就把它拎了起來:“這就是我對于你的問題的解決方案。” “好家伙,這是否有點——” 擺在眼前的是一桿裝在支架上的四管轉輪機槍。黑洞洞的槍口,灰得發(fā)黑的啞光漆,磁吸式的數(shù)據(jù)插口還有標志性的超導驅動電機,每個零部件都從內(nèi)而外透著一股子冷峻而震撼的重工業(yè)暴力美學。 “0.9厘米口徑的四管加特林式電磁重機槍,型號我忘了,不過確實有三千發(fā)每分鐘的射速——還附贈雙向穩(wěn)定器、視線瞄準系統(tǒng)、彈道計算機以及整整1000發(fā)備彈,”卡莫夫臉上掛著一副“這我可太熟了”的神態(tài),“雖然原本是給“百夫長”級戰(zhàn)斗機器人用的……但也能兼容你那款突擊隊動力甲?!? “如何?”他一臉驕傲地問道。 這小子還真有辦法讓我長出第三只手啊?克雷特看著這桿放到現(xiàn)在絕對稱得上是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的東西,想象了一下自己肩膀上架著一挺不斷往外噴出火舌的機關槍像割草一般輕松放倒一個連一百多號魔族匪兵的場景—— 不不不,再怎么想這畫風也太奇怪了吧? 也罷也罷,畢竟沒人會因為自己火力過于強勁而煩惱的。他一邊這樣想著一邊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卡莫夫整出來的這個大活。 “所以,把你動力甲整出來我們裝上試試?”卡莫夫說著又將另外那個箱子拆了封——從扯出來的硬質子彈帶能看出這大概是個超大容量的彈箱。 “之后還要在你那個變身手環(huán)里做一下軟硬件的注冊,這樣你需要的時候就能隨時拿出來用了?!? “可以的,”于是克雷特點點頭一扭手環(huán)——一陣紅光閃過,黑色的動力裝甲在不到一秒鐘內(nèi)便將他全身蓋了個嚴實,只留了顆腦袋在外頭。 “整?”他蹲下身子背對著卡莫夫,好讓后者有更多的操作空間。 “整?!庇谑强蛞皇至嘀畮坠镏氐臋C關槍,一手拎著同樣也有十公斤出頭的裝的滿滿當當?shù)淖訌椣渥吡松蟻?,先是皺了皺眉頭,而后將機關槍往地上一放,便把克雷特背上的斗篷往前一掀—— “說實話,你這個披風多少有點礙事了,”他這樣說道。 “確實有點,但是它帥啊,”克雷特一邊一手抓住將被卡莫夫掀得蒙到后腦勺上的披風一邊說著——畢竟哪怕是他也會偶爾想在不影響大局的前提下夾帶點私貨的。 “啊是這樣沒錯?!? 正如卡莫夫所說,這挺重機槍盡管最初的用戶是一款名為“百夫長”的戰(zhàn)斗機器人,可它與克雷特身上這套“軒轅IV”動力裝甲同樣是能完美兼容的——畢竟前者從本質上講其實就是后者改進驅動系統(tǒng),進一步加厚部分裝甲,而后把里頭的士兵換成電腦的無人型號罷了。因此沒幾分鐘,那個塞了整整1000發(fā)9毫米電磁彈頭的子彈箱就被裝在了克雷特背上,而沉重的電磁機槍則通過一個帶雙向穩(wěn)定器的云臺支架繞過披風從他的右肩膀上方戳了出來。 “得了,完事了。”卡莫夫說著拍了拍手。 “可以,”于是克雷特點點頭將披風蓋在了子彈箱上直起了身子。而后只聽“咔嗒”一聲,機械結構便自動給他扣上了頭盔。 哇哦。他看著平視顯示器最底部那個沒一秒鐘就從左到右走到頭的進度條暗自贊嘆了一下——下一秒,視野里就多出來了包括“隨動”、“多目標”、“收納”和“穩(wěn)定”在內(nèi)的幾個新參數(shù)和選項——這是機槍的軟硬件均注冊進了盔甲的中控電腦,槍甲互聯(lián)完成的標志。 而后他四處看了看,屏幕中央的一個小小的電子準星也隨著他視線的方向移動著,將槍口始終瞄準他眼球看向的位置——盡管前世寫設定的時候就已經(jīng)隱隱能覺察出類似技術的優(yōu)越性,不過也只有親身體驗一把才能真正感受到這無需腦機接口就能完成的腦波連接究竟能有多智能,多方便。 “感覺怎么樣?”卡莫夫的聲音從左邊傳來,克雷特便也往左邊看去。不過就在同一瞬間,架在右肩上,設定成“隨動”模式的機關槍也隨著他的視線向左側旋轉——于是只聽“叮當”一聲悶響,沉重的電磁槍管便直接敲在了他的頭盔上,將他的腦袋瓜震得嗡嗡響。 好聽嗎?好聽就是好頭——盡管奧米茄的探測器身體上看不出表情變化,不過看那垂下去又馬上彈起來的天線還是能猜出她絕對“噗哧”一下笑了出來。 好吧,看起來這部分好像還沒有特別的智能——之后再調整一下射界限制吧??死滋責o奈,選中了“收納”模式讓機槍和云臺一塊豎著折疊在背后,接著打開頭盔朝著卡莫夫點了點頭:“挺好的。” “啊……就這……?”卡莫夫一攤手,看上去對這個似乎有些過于簡短的評價有些不滿足。 “呃……”克雷特也有些尷尬地半張著嘴,眼珠子滴溜溜地左右看了看:“很完美……?” “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問題了?”看著神情略有些窘迫的克雷特,卡莫夫一下子便猜出了原因。 “啊,算是吧,”克雷特嘆了口氣承認了:“首先我先強調一下,我和西科斯基可絕對沒有不正當?shù)年P系——” “咳咳,”而后他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道:“不過她倒是有一點說得挺有道理的——從單純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角度講,萬一這次合作就是魔王軍引我們上鉤的一個誘餌怎么辦?畢竟進了霍文斯堡那可就是對面的地盤了?!? “嗨,還以為是什么事呢,你擔心這個?”卡莫夫“鐺”地敲了一下克雷特的盔甲,擺擺手道:“真有問題就和你說的一樣,把所有人都一塊帶出來不就完了?” “還是你對我的飛行技術或者“東風”號的性能沒信心?” “那當然不是,”克雷特笑,“不過以防萬一嘛,我覺得總得有個Plan B之類的東——” “整就完事了,擔心這些沒用的做甚?”這時候,倒是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看戲的奧米茄發(fā)了話。 “……???”于是兩人一塊回過頭看她有何高見。 “之前你們在這審那個叫張伯倫的……所以他為什么會姓張伯倫啊,”奧米茄吐槽了一句,“咳咳,總之測謊的部分我?guī)湍銈兏氵^了,那家伙說的都是真的?!? “你讀過他心了?”克雷特有些不知道說什么好。盡管他不否認用這種方法刺探資訊的效率與準確性,但這法子——尤其是在對方不知情的情況下——對他來說屬實是有點人道問題之嫌了。 “嗯哼,”奧米茄的集成式光學鏡頭閃了兩下,“我以我自己做擔??傂辛税?。” “噗,”卡莫夫聽了這話差點沒當場笑噴出來:“行行行,創(chuàng)世女神大人說“我以自己的名義做擔保”,可以可以——這波啊,這波屬于是求人不如求己了?!? “咋地?不滿意?”如果奧米茄現(xiàn)在是全息投影狀態(tài)的話她指定是撅著嘴白了卡莫夫一眼:“再說了,我有坑你們的必要嗎?” “啊不不不,主要是為什么?”克雷特趕緊打圓場:“畢竟你不是……對我們這一堆事都不感興趣的嗎?” “唔……怎么說呢,”對方的天線搖了兩下:“你想啊,原本立場不同的兩撥人因為一個共同的敵人走到一起,這事簡直太酷了不是嗎——這么有意思的事姐肯定是要推一把的???” “……???” “再說了,你看看你們現(xiàn)在干的事,”奧米茄的鏡頭里跟放著光一樣,“這不完全就是大決戰(zhàn)打最終boss之前集體上buff嘛,真的太酷了啊喂——” “不是,雖然這確實是事實,”聽了這理由的克雷特人都麻了,“但,就,就,就,” “創(chuàng)世女神大人能不能別把我們的日常生活當成現(xiàn)場直播的異世界轉生戰(zhàn)斗番去追???!” ——他憋了老半天才憋出了下半句—— 沒救了,這重度二次元真的沒救了。 “內(nèi),所以,那個大決戰(zhàn)的計劃名字,”可奧米茄無視了克雷特,又轉向卡莫夫,“你之前跟那個皇太子提了個啥來著?” “大雷雨攻勢?!? “你絕對是在夾帶私貨,對吧?你絕對是在夾帶私貨,”克雷特拿戴著盔甲的手捂著腦袋,算是徹底傻眼了。 “沒啊,這不是取了個“前線打雷敵后下雨”的寓意嗎?聲東擊西嘛——有什么問題嗎?肯定沒有的吧?”說這話的時候卡莫夫明顯在憋笑,看樣子是被說中了——不過他大抵打死都不會承認的。 沒救了,這倆人——哦,一個人和一個AI——指定是都沒救了。
不過,哪怕克雷特對于卡莫夫和奧米茄兩位整出來的花活再為無奈,到頭來他其實也沒再說什么——畢竟接下來的幾天里,這份計劃的各項細則確實是有被有條不紊地好好推進了下去: 對于暴風突擊隊,考慮到此次任務將會有有迫使突擊隊員們在脫離補給線的情況下持續(xù)戰(zhàn)斗的可能性,因此作為應對,額外的寢具以及超過三萬發(fā)剛剛走下生產(chǎn)線的嶄新子彈都被整箱整箱地裝進了“東風”號那宛如深淵巨口一般的貨箱內(nèi)部。 出于同樣的原因,施邁瑟老先生在這幾天里也是忙得開了鍋:盡管子彈的鑄造已經(jīng)不需要他再操心了,那臺超重型坦克的原型車也因為一時半會用不上而被暫時扔在了船塢廠房里吃灰,可突擊隊魔動甲外層裝甲板的修補和翻新訂單還得他搖人親自上陣才能解決問題——更別說克雷特還提出了“希望把帆布挎包的造型改一下來讓突擊隊員能一次性攜帶六個彈匣180發(fā)子彈而非此前的120發(fā)”的請求了。 當然,最后所有的這些需求都被按時逐一滿足了——不用說,這其中的推動因素除了工人們加班加點推進工作的熱忱之外自然還有布萊克本皇太子的錢包。不過后者也明白,多砸點真金白銀給突擊隊來確保這次任務能圓滿成功不管怎么看都比讓這場仗接著拖下去劃算太多了,因此經(jīng)費倒也是批得心甘情愿。 而對于卡莫夫來說,這幾天的日子倒是相對輕松一些——不是因為事情不多,而是因為他每天做的最多的工作也就只限于開著戰(zhàn)艦帶著布萊克本東奔西走游弋于帝國軍的各個控制區(qū)內(nèi),從各地往貨艙內(nèi)塞滿盡可能多的帝國士兵而后油門踩死一路狂飆直飛位于利昂豪斯占領區(qū)的出發(fā)陣地——考慮到“東風”號的飛行速度,去掉上下客浪費掉的時間,跑一個來回其實也就只需要大概半個小時罷了。 不僅如此,當沒有運輸任務,甚至只是單純拉著一船人路過即將被當成突破點的布隆斯坦防區(qū)時,卡莫夫都會例行公事般要么開足馬力超低空掠過敵軍的要塞給對手一點小小的超音速震撼(當然,像去年那次那樣關掉氣動護盾進行毀滅性的音爆攻擊這種不僅危險而且效果過于慘無人道的打擊手段他倒是沒敢再用),要么干脆駕駛戰(zhàn)艦從高空尖嘯著俯沖而下,而后照著標注了情報的電子地圖對著地面上任何包括但不限于坑道、要塞、工事、掩體、交通線、倉儲設施以及一切不長眼膽敢在室外逗留的敵人在內(nèi)有可能對進攻造成哪怕一絲一毫阻礙(或者他單純看不順眼)的目標逐一發(fā)送巨大100毫米等離子炮——如此兇殘的轟炸頻率不僅將打算見識見識這“正宗神代時期火力準備”的布萊克本驚得瞠目結舌,也順帶著讓貨艙里順路的士兵們?nèi)际繗飧邼q——畢竟在敵人陣地經(jīng)受了這種程度和精度的火力打擊之后,正式?jīng)_鋒時已經(jīng)可以預見地根本遇不到多少像樣的抵抗了。 “很難想象布隆斯坦防區(qū)里那些匪軍這幾天的精神狀態(tài)是什么樣的,”——在攻勢正式展開的前一晚,終于閑下來的勇者一行窩在戰(zhàn)艦駕駛艙內(nèi)閑聊時,克雷特這樣評價道。 “肯定是各種意義上的破大防,”納迪莎笑。 “啊是這樣沒錯,”卡莫夫點點頭,而后神秘兮兮地接著說道:“實際上,我還有法子讓那幫反動分子更破防?!? “……嗯?” “之前我就在想了,”卡莫夫側坐在駕駛席上翹起了二郎腿:“誒這奧米茄說得對啊,咱這不就是跟打最終boss之前集體上buff一樣嗎?” “你還惦記這事呢……?” “你都拿到新機關槍了還有啥不滿意的?”卡莫夫朝著克雷特擺擺手,“況且,暴風突擊隊拿到了翻新的盔甲和1.5倍的彈藥基數(shù),納迪莎不說了純粹數(shù)值怪,誒那仔細一想好像就我一個沒提高啊——” “去去去說誰數(shù)值怪呢,”納迪莎開玩笑似的習慣性抄起法杖對著卡莫夫就是一敲——不過被后者躲過去了——而后笑道:“真要說數(shù)值怪那還得是你,單拼面板我們這里誰拼得過這條船?。俊? “咳咳,”一旁奧米茄的全息投影清了清嗓子朝他們招招手提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 “啊這位那確實拼得過,”克雷特笑,又轉向了卡莫夫:“所以你又干什么了?” “這個,”對方坐在座位上一轉身敲了幾下儀表盤,便有幾項此前沒太見過的參數(shù)被投射在了擋風玻璃上: “我把能量護盾的緩沖電容器和“東風”號的中央能量調制器連在一起了?!? “喔喔喔喔喔,你真的清楚你干了點什么嗎?”聽了這話的克雷特像是被嚇了一大跳一般。 “知道啊,這基本就是創(chuàng)造了一個護盾能量回流器嘛——這樣護盾受擊形成的電涌就可以不被浪費掉,而是被調制之后返回到這條船的等離子炮——甚至是護盾本身——里來短時間內(nèi)增幅他們的輸出功率,”卡莫夫點點頭,“也就是說任何打不穿我們護盾的火力砸在這條船上面都只會讓它變得更強罷了?!? “不是,負面影響你是一點也不提啊——” “啊對對對,”卡莫夫沖著克雷特擺擺手,對自己這一激進的改裝表現(xiàn)出了相當?shù)男判模骸安痪褪侨f一出現(xiàn)了什么東西把我們的護盾一下子打到過載的話,巨大電涌會直接創(chuàng)爛中央調制器導致全艦大部分子系統(tǒng)罷工嘛,這我還是知道的——畢竟這條船我可比你熟?!? “那你還——” “哎你想啊,那普洛斯真能有能一下子把這船的護盾干碎的玩意嗎?——退一萬步講,我們最壞的可能性也就是需要去對付他家正兒八經(jīng)的主力艦了吧?你說說,那上面能裝下點啥?” “呃……巨型魔弩?”克雷特想了想答——畢竟他確實不覺得魔族匪軍有在連樣品都沒有的情況下單憑口頭描述就把他們的雷魔法驅動電磁炮給剽竊過去的可能性。 “那不就完事了?”卡莫夫一拍大腿——“不就是巨型魔弩嗎?吃兩發(fā)沒事的?!? “呃呃呃……” 好像確實有道理??死滋乜扌Σ坏玫乜戳艘谎郏ù蟾?,可能,原則上來講)對這個問題會更專業(yè)一些的奧米茄試圖征求意見,不過后者眨巴了兩下眼睛便給出了這樣的答復: “不要看我,我也被他用同一個理由說服了。” ……行吧,那至少聽上去已經(jīng)沒什么問題了。
于是兩眼一閉一睜,便是出發(fā)的日子了。 按照計劃中的時刻表,地面部隊發(fā)動攻勢的時間被定在了正午,而暴風突擊隊則要等到午后三點才出發(fā)——因此當“東風”號終于載著突擊隊員們向北前進時,便能很輕松地看到地面上成千上萬的帝國軍擺出戰(zhàn)斗隊形,跨過已經(jīng)化作一片焦土的敵軍陣地向前推進的場景。 而當戰(zhàn)艦自地面上行軍的隊列頭頂?shù)涂章舆^之時,還能看到士兵們朝戰(zhàn)艦揮著手,甚至還能隱約聽到齊聲的歡呼——畢竟此前幾天卡莫夫少說都已經(jīng)翻來覆去地將布隆斯坦防區(qū)這塊小地方反復轟炸了十幾次,現(xiàn)在地表上別說完整的建筑了,恐怕連還能站起來的敵人都見不到幾個了。 “這估計是這些步兵這輩子打過的最順利的一場進攻了吧?” “東風”號的駕駛艙內(nèi),正通過儀表盤旁的電子顯示屏觀察著外面風景的納迪莎這么問了一句——此時她正將法杖放在腳邊坐在了副駕席上,身后則是被特批允許進入駕駛艙,現(xiàn)在坐在了艙面官席位上的張伯倫親王以及坐在了炮手席里的克雷特。而出于艙內(nèi)來了外人的原因,奧米茄則窩進了探測器身體里面飄在了卡莫夫腦袋邊。 “我估計也是,”卡莫夫笑答。說這話的時候,他正一邊操縱著登陸艦逐漸爬升,一邊向導入了親王帶來的普洛斯地圖的掃描件的導航計算機輸入零坐標——考慮到這個世界上并沒有全球定位系統(tǒng)或者任何功能差不多的東西,這趟旅程基本就只能依靠指南針和慣性導航系統(tǒng)“盲飛”了。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搭乘東風航空班機,”待到參數(shù)全數(shù)錄入完畢,卡莫夫便一如既往地玩起了艙內(nèi)廣播:“此次飛行的目的地為神圣普洛斯帝國首府霍文斯堡。” “如果張先生提供的地圖是準確的話——” 它最好是準的,卡莫夫皺了皺眉頭這樣想道——為了彌補慣性導航不可避免的精度問題,他還是希望能將普洛斯地圖上標注的各處城鎮(zhèn)地形位置和“東風”號導航電腦內(nèi)已有的,透過納米機器人陣列掃描得來的地形圖進行對比來為飛控計算機提供參考——可要是親王的地圖畫得不準確以至于計算機將“霍文斯堡”的注釋給標到了其他什么地方,那給這條船導航到哪里去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那么呃……本次航班全程將約為1750公里,可能多或者少個幾百公里,預計將會花費——”他頓了頓,一撇嘴又改了口:“……總之我爭取五點二十分之前到就是了?!? “祝各位飛行愉快,卡莫夫·拉斯普廷完畢?!? 他這樣做了結尾,掐掉了艙內(nèi)廣播,而后漫不經(jīng)心似的問了一句:“說起來,張伯倫先生,要是坐你們魔族的飛行船一般要花多久啊?” 等了半天都沒等來回應?;仡^一看,對方正在位置上坐得板正,手上還拿著之前打印出來的,克雷特此前拍下來的那張描繪“海鷹”號戰(zhàn)前狀態(tài)油畫的照片看得出神——看來無論如何,親王對于陪了自己幾十年的座艦還是有些不舍的。 “……親王先生?”于是卡莫夫掛上自動駕駛,解開安全帶站起身來,走到對方面前把手放在后者眼前晃了晃引起他的注意力,又重復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順風的話大概一天半到兩天,逆風的話十天,至多十五天,”張伯倫抬起頭來盯著卡莫夫看:“這個答案您滿意嗎?” “我們大概飛兩個小時就夠了。”卡莫夫一臉“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看著親王,不過后者只是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可以。” “……啊,不多說點嗎?” “為什么?”張伯倫推了一下鼻梁上架著的小眼鏡,還是一直盯著卡莫夫看。 “嘶……” 兩次試圖炫技但都在張伯倫親王這里吃個了閉門羹的卡莫夫只好悻悻地閉了嘴,咬著后牙床坐回了駕駛席上。 “你笑什么笑?”他白了一眼飄在旁邊的奧米茄——剛剛的尷尬事可全被后者一幀沒落地看在了攝像頭里,要是她現(xiàn)在是全息投影的話肯定“噗嗤”一下笑出聲了。 “行行行,你開心就好,”奧米茄敷衍了一句。 “——我不開心,”卡莫夫沒好氣地一邊關掉了自動駕駛儀一邊在中控計算機上調整了幾個參數(shù),而后咬牙切齒地一口氣將節(jié)流閥轟到了底: “我改主意了。這趟我要75分鐘就飛到——怎么能被人看扁了???!” 離子引擎點燃加力時的咆哮于下一秒在艙外炸響,哪怕是擁有慣性補償器的保護也還能輕松感受到戰(zhàn)艦正在兩具巨型推進器的蠻力之下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率猛烈爬升,加速;轉瞬間便撕裂長空將遼闊的云海甩在了身下。 而后“嘭隆”一聲悶響,一朵潔白的音爆云在戰(zhàn)艦周身綻開,整個世界仿佛都陷入了靜默,只有顯示屏上速度和高度的讀數(shù)依舊以炫目的速度瘋狂跳動著—— 不過這一次,沉寂的環(huán)境中透出了另外的動靜。戰(zhàn)艦的貨艙內(nèi),三十六名突擊隊員個個斗志昂揚意氣風發(fā),哪怕明知有一場艱苦卓絕的戰(zhàn)斗即將到來也毫無懼色。 “我們要將話兒說清,要叫敵人記在心!” 人群里不知道是誰起了一句頭,而后立馬就有第二個人接了上來: “神圣的隊伍沐浴著榮光,” 而后是第三個,第四個, “且看那勝利旗幟高!高!飄!揚——” 很快,全部的三十六個人便齊聲唱起了這一曲由克雷特·諾斯羅普親口教給他們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用作突擊隊隊歌的《出發(fā)》。 “向前!向前!向前!” 此時此刻,在座的每個人都懷揣著一個相同的想法:只要打贏了這關鍵一戰(zhàn),那么很快將不會再有更多的戰(zhàn)爭,更多的犧牲和更多的苦難了——不僅是對于他們,更是對于帝國軍的戰(zhàn)友,乃至埃塞克里特與普洛斯兩國的數(shù)千萬因為戰(zhàn)爭和仇恨而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廣大群眾。 “放心吧祖國和親人, 敵人休想踏入國門,” 以戰(zhàn)止戰(zhàn),雖戰(zhàn)可也。如果主觀客觀條件的評估都能證明這么做的必要性,那么勇者們,乃至整支暴風突擊隊都定將毫不猶豫地采取最為可怕與強硬的措施,以確保一切來犯之敵的徹底毀滅。 “聽沖鋒號吹響! 戰(zhàn)友們,向前!”
雜談: md這章(尤其是前半段)是真的難寫(惱 戰(zhàn)爭題材嘛,免不了多少有點黑深殘的,這個沒辦法( 反正西科斯基個人線應該算是到這里就推完了,剩下感覺就沒什么太過抽象難理解的東西了 聯(lián)邦的百夫長級戰(zhàn)斗機器人這塊算是第一次提,具體是個啥玩意我估計文里也講清楚了,就是標準突擊隊動力甲的無人化改裝版本,屬于是跟外星人絞肉絞到中控電腦開零級狀態(tài)魔怔了之后拿來取代基層人類士兵去填線的產(chǎn)品 火力這方面基本就是把你能想到的最勁爆的步兵武器都一股腦往里塞就行,9mm四管加特林肩炮大概是標配,剩下的就是各種爆炸物和手持的自動和非自動電磁武器,包括但不限于12.7mm自動步槍、15mm重機槍、25mm反器材步兵炮、30mm自動榴彈發(fā)射器、120mm筒子、150mm無后坐力炮,大概還有單兵核彈頭之類的,怎么離譜怎么來就對了) 還有卡莫夫對東風號做的改造就 傳 奇 插 (不是 總之算是個優(yōu)缺點都很突出的調整吧 裝了能量回流系統(tǒng)之后相當于這條船拿到了壓倒性的對下碾壓能力(只要破不了盾就是受擊回血加攻擊,這放哪都是純流氓),代價是對上抗壓相比原版更疲軟了(畢竟原來盾破了就破了,現(xiàn)在指不定要連帶著抬走一堆子系統(tǒng)了)——不過考慮到對面確實沒什么制式武器有足夠的火力一擊秒了東風號的護盾,所以這么改一改其實也無可厚非 嗯,大概吧( 至于大雷雨攻勢那個梗 這個基本上就是網(wǎng)上謠傳的所謂蘇版反向巴巴羅薩的異物同名——不過至于卡莫夫到底有沒有故意拿這東西整活,那這誰都不知道 哦對說句題外話,群友之前把903型步槍的設定稿做出來了,就是下面這玩意
這槍上了刺刀有大概一米五五長,只能說配上穿了甲的突擊隊員平均一米八五身高真的很嚇人) emmmmmm 我說這槍的原型其實是勃朗寧自動步槍你信嗎 反正我是不信( 總之事情的經(jīng)過倒是很符合卡莫夫搞項目時候的普遍精神狀態(tài)(指他最開始確實是打算照著BAR改一版13mm放大型出來,但是做著做著畫風就開始不對勁了) ——但其實也無所謂了,畢竟異世界的人壓根不知道原版BAR長啥樣,所以他說啥就是啥了 哦你問那個AK風格的大撥片結構是做什么的? 那自然是因為卡莫夫他絕對不會放過這么個秀一把反手拉栓的裝逼機會—— 咳咳,那就是個用來在非上膛情況下卡住拉機柄的保險,嗯,就是這樣) 不過說句實在話,雖然文章里頭看不出來,這槍其實從上到下真也就是充滿了“有就不錯了”氣息的應急產(chǎn)品——除了槍管、機匣(還有里面的一部分部件)、扳機和彈匣以外這把槍其他部分基本都是純木制的,甚至為了趕進度只是簡單切削打磨了一下稍微做了點防腐處理就拼接起來了(畢竟這種條件下就不要考慮什么舒適度的問題了),所以不戴手套空手握持的體驗大概會非常糟糕( (就,整把槍人機功效最好的部分是刺刀(的刀把),但那玩意甚至都不是原裝的而是從帝國軍那塊淘來的長匕首,只能說主角團在某種程度上確實夠窮的) 槍管的問題之前在文中就有提了,因為加工不出膛線所以干脆就是根套管上刻了雷魔法紋路的無縫鋼管,再加上鑄造彈頭那個災難性的加工誤差,要是以現(xiàn)代標準來看的話這槍子彈打出去約等于亂飛,指哪(基本上)打哪的精確射程大概不會超過120米,遠低于現(xiàn)代突擊步槍的300-400米,跟近似口徑的12.7mm重機槍動輒1500m朝上的有效射程更是沒法比(當然,畢竟口徑,彈重和初速度擺在這里,極限射程肯定破千了,但你不能指望他在這個距離上還能打中點什么東西就是)——也就是突擊隊現(xiàn)在基本都是在炸魚,不僅能頂著對面火力沖到敵人臉上突突而且也沒有精確射擊的需求才讓這個問題不明顯罷了 最生草的一點是 這槍里頭其實是沒有自動機的 他能連發(fā)全靠彈匣底裝的那個大彈簧往槍膛里一直供彈,然后再靠裝了定時擊發(fā)邏輯的魔法回路來確保每隔多少分之一秒打響一發(fā)罷了( 所以 壞處是這種結構的沒辦法直接用彈鏈供彈,因為彈箱不像彈匣和彈鼓一樣能將子彈主動推進槍膛里(也就是說其實一號突擊坦克上面的903型重機槍版是要額外再增添一個外置供彈系統(tǒng)才能裝彈鏈的) 好處是 笑死,全槍除了扳機保險槍栓和彈匣之外干脆就沒幾個活動部件,說到底甚至沒比手弩復雜多少,你要是不怕木頭發(fā)霉的話就是直接把這玩意扔水里泡上幾天再撈出來他都絕對打得響的( 湊合是確實湊合,可靠也是確實可靠,整個就突出一個簡單耐用火力暴躁,樂 所以哪天誰被泥頭車或者泥頭機創(chuàng)去異世界了可以試試看照著這個給當?shù)赝林稽c小小的熱武器震撼) 大部分結構設定我們這都做了細化了,只要你能學會雷魔法那做出來這么個玩意就肯定能用(不過考慮到那個后坐力你大概還是得需要自己搞套盔甲wwwww 最后再加個無獎競猜罷 可以猜一下開了克雷特盒,跟張伯倫透露了勇者相關情報的那個線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