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與僧(五十四)
【無心X蕭瑟】妖與僧
65.風(fēng)起云涌
紫衣侯在紅石亭里踟躕了許久,靜聽天際悶雷翻滾,等待一場風(fēng)雨來臨。忽見白發(fā)仙踏著鯉魚池水面自另一端飄來,翩然停落在亭前石階下,衣袖上沾了幾滴血,神色略顯不悅。
「方才在外面竹徑撞見有人用迷香操控了兩名護(hù)院,似乎想潛入此地。我與他過了幾招,他落敗之后立馬服毒自盡了,不知是誰派來的刺客。」白發(fā)仙說著,隨手拍了拍弄臟的衣袖,信步走入亭中。
「企圖潛入這座宅院的人,多數(shù)是為蕭瑟而來?!棺弦潞钭谑噬?,一手托腮說,「今日黑硝石案審訊結(jié)束后,有許多人對結(jié)果表示不滿。小魔王這次處理實在有失偏頗。他想幫蕭瑟,明明有其它方法,比如劫獄??伤绱藦垞P,大庭廣眾之下親自替蕭瑟作證。向楠陰險傲慢,大約將魔王此舉視作挑釁,不知會搞出什么事來。許多魔族官員無法接受魔王公然袒護(hù)一只北離小妖,他們有人決定請辭,有人則堅持抗議到底。這下可怎么收場才好?」
「還能怎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拱装l(fā)仙放松地靠在亭柱上,評論道,「這事本就是向楠玩過火了,那家伙明知有隱情還殺人滅口,刻意將罪名強(qiáng)加于蕭瑟,顯然意不在破案,他不過是想借機(jī)對小魔王示威?!顾梢拇说刃袕剑胫弦潞钜矃⑴c其中,于是問道,「為逼蕭瑟屈從,你也有在暗中火上澆油,魔王可有找你算賬?」
「我猜也快了?!棺弦潞羁鄧@道,「我低估他們了。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湊一起,是真敢與世為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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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天空鋪蓋著一層灰霾,陰陰沉沉,云層轟轟隆隆作響,響聲不大,斷斷續(xù)續(xù)的,時輕時重,時不時劈出幾道駭人的閃電。
這天色仿佛無心此時的臉色。無心坐在蕭瑟居處的小花園里,手中拿了根柔韌的長竹條。在他眼前,是羊妖小書童大白跪在草地上嗚嗚咽咽地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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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啪一聲重響,竹條挾風(fēng)而落,在大白身側(cè)的草地上擊起沙塵,留下一道斷草深痕。
「大白!你為何要說謊?」無心嚴(yán)肅地審問道。他對大白作偽證陷害蕭瑟之事感到憤怒與不解。之前在堂上問了幾次,大白不肯說真話。如今回到居處,他仍揪著不放,勢必要問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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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嗚嗚嗚……」大白咬牙搖頭不語。只要無心一動,他便害怕得瑟瑟發(fā)抖。
「蕭瑟可憐你們無依無靠,好心收留你們,給你們好吃好住,你們竟敢反咬他一口,是嫌日子過得太滋潤了,想回去當(dāng)小奴隸?」無心將手中竹條,指向大白,恐嚇道,「快說!是誰教唆你撒謊?敢說一句假話,我就拔光你身上的羊毛,把你這白眼狼丟出去投喂野狼!」
「是……是紫衣侯?!勾蟀讘?zhàn)戰(zhàn)兢兢地一邊流淚一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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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名字,無心并不意外,卻很氣憤。氣紫衣侯卑鄙,也氣大白反叛。「你是蕭瑟的書童,為何聽從別人指使?」他揮動竹條,將怒火撒在草地上,一行綠草應(yīng)聲折了腰??罩幸坏琅Z劃過,映得他的臉一陣煞白。
「可他是魔族人,我聽他的有什么不對?嗚嗚嗚……」大白哀聲問道。他受驚抱頭伏在地上,恨不得挖個地洞躲起來。他自幼受魔族人教化,覺得身為妖族服從于魔族的命令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而蕭瑟雖是他恩人,對他再好也只是低人一等的妖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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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傳到屋里,聽得金錢豹火冒三丈,「這死羊崽真是個大白癡!」他嘴里嘟囔著,一掌拍在身前的茶桌上,桌子顫了顫,依偎在玉雕茶壺邊上的幾只小茶杯嚇得跳起又落下,喀啦喀啦一陣脆響。
聽見這動靜,坐在軟榻上喝藥的蕭瑟狐耳微微一抖,倪視金錢豹不滿地說:「手輕點!那套白玉雕花茶具可以換郊區(qū)一座小宅院,你別給我弄壞了?!?/p>
而滿腹怒氣的金錢豹此時沒心思愛惜珍寶,他嗤笑道:「你還有心情關(guān)心茶具?被自己收養(yǎng)的小崽子無緣由背叛了,你不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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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碗未喝完的藥端放在桌面,蕭瑟困倦地倚靠在背墊上,目光望向門外,看著無心對大白訓(xùn)話,淡然道:「生氣又有何用?大白來到這里還不到兩個月,這點時間還不足以令他忘記自己曾是魔族人的小奴隸。短短數(shù)十日的教化,又怎能敵過他近十年的耳濡目染?換作你我生而為奴,又當(dāng)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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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無話,一身黑衣的金錢豹靜成了影子。他自幼濡染的教化使他懶于思考這些錯綜復(fù)雜的世故,只需做個簡簡單單的影子,忠誠地服從于他所依附的組織,不背叛,不背棄。
此時卻不禁認(rèn)真思量了一番,想著無心也是魔族,卻明里暗里偏幫外族的蕭瑟,金錢豹不解道,「你畢竟是北離妖族,魔族人視你為敵乃情理之中,就算小魔王與你交情再深,也沒必要為你公然與自家臣民作對。我原本擔(dān)心小魔王不會站在你這邊,還去跟堂主請了支援??尚∧蹙谷辉敢馓婺阕鱾巫C,實屬出乎我意料。」
玉笛「風(fēng)語」在他指間旋轉(zhuǎn)把玩,此笛是蕭瑟令他找人偽造的。而無心也知情,還幫忙尋來制作原版「風(fēng)語」的技師復(fù)制了這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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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不覺意外,打從一開始,他就猜到了無心最終的選擇。凝望著無心的背影,一抹淺淡的笑意在他唇角蕩漾,雙眸隱約透著幾分欣賞,然而笑意稍縱即逝,眼神又恢復(fù)靜悒深沉。他幽幽地說:「站在魔王的立場,他只能幫我。他年少即位,根基未穩(wěn),勢必被天外天那群老魔頭看輕。他們各有所圖,這次是借由黑硝石之事聯(lián)手愚弄他,誰知下次又會搞出什么事來?若讓他們陰謀詭計得逞,魔王在群臣間的威望將難以建立。他是魔王,哪怕逆勢而為,一意孤行,也要迫使萬人相隨,才是王者應(yīng)有的魄力,如若事事屈從臣意,任由擺布,他便只是個傀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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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這么一說,金錢豹搖頭一嘆,心想,小魔王到底還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少年,又怎會是那群老魔頭的對手?
「他們君臣互斗,小魔王大有可能落敗?!顾麑κ捝獎竦?,「依我之見,你應(yīng)該盡早與他斷絕來往。你與他走得太近,難免受其殃及,那群魔頭要是再拿你開刀可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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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雙目放空,神思飄到了未知的彼方。他語氣很輕松,言語卻很沉重:「如今我與無心皆是招風(fēng)惹雨的人,到底是誰殃及誰還真不好說。我曾想過獨自上路,可他愿與我風(fēng)雨同舟,我便陪他走一程。若有哪個不長眼的來擋路,就打成墊腳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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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言之中,金錢豹嗅到了視死如歸的豪情??蛇@不對勁,他聽得心里一抖,斥道:「風(fēng)雨同舟?你們別一起翻船才好!卷入他們魔族內(nèi)部紛爭之中徒勞無益,沒準(zhǔn)還將背負(fù)叛國罵名,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再說,你身體不好本該靜養(yǎng),若老這么折騰下去,你……」說到此處,他瞧著蕭瑟蔫頭耷腦的,幾步湊到他身前,關(guān)懷道,「你沒事吧?是不是在司寇院那邊受了寒又犯病了?我馬上去請小神醫(yī)過來?!?/p>
他轉(zhuǎn)身撒腿欲走向門口,卻被蕭瑟拉?。骸肝抑皇亲蛞箾]睡好,稍覺困倦。小神醫(yī)忙于煉丹制藥,這點小事就不必勞煩她了。你幫我取些醒神丸回來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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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錢豹疑惑道:「你醒神做甚?困了就趕緊去睡啊?!?/p>
這幾日蕭瑟在司寇院受了些許風(fēng)寒,身體像棉花濕了水一樣沉重,總覺困乏無力??墒牵罱露嗉婋s,風(fēng)云莫測,他想睡卻又不敢安然熟睡,只怕一覺太長,醒時已是來生。
蕭瑟沒有回答金錢豹的問話,戰(zhàn)術(shù)性地卷縮著狐耳,且用求助的眼神靜靜地注視著他,對視中,水柔的眸光輕而易舉地軟化了他的硬直。金錢豹終于沒再多言,默默依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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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無心訓(xùn)完大白進(jìn)屋時,蕭瑟正在瞌睡。他靠在小桌旁一手支頭閉目而坐,墨黑的狐尾搭在腿上。
粗壯的狐尾里,小小的夯昊蜷縮成一團(tuán)。它喜歡裹在溫暖柔軟的大狐尾里睡覺??吹綗o心步步靠近,它抬頭翻了個身,前腿攬緊了狐尾,歪頭瞪著圓溜溜的黑眼睛敵視他,擔(dān)心無心又來搶它的大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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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狐尾猛地從它雙爪間抽離,蕭瑟似驚醒一般,乍然立起狐耳坐直了腰,見是無心,他放松了警戒,不緊不慢地把腿上的夯昊抱起,俯身將它放到地面。可是,這小狗又往他身上黏,搖著小尾巴在他腳邊又蹭又轉(zhuǎn)。
見狀,無心將桌下的小蔑球輕輕一踢,小球直直地往門外滾了出去,夯昊見了,立馬追著小球一路向前。他在蕭瑟身旁坐下,習(xí)慣性地握起蓬松的狐尾摸毛,一邊梳理一邊說:「蕭瑟,我想將大白送去牧場。最近是非多,讓他留在這里不太好,你覺得如何?」
蕭瑟沒意見:「你安排就好?!?/p>
無心又說:「小白病好之后也送走吧。」
二白溺水身亡以后,小白受了驚嚇,病得神智不清,如今在華錦那里治療。
蕭瑟贊同道:「也好。二白不在了,小白需要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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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只小羊妖看起來木訥老實,平日里安安分分不吵不鬧令人省心,不料一遇事竟如此不堪,無心為此略感失落,不禁感慨道,「小崽子真難教養(yǎng)。」回想著忘憂與他相處時的情景,論耐心與慈愛,他自愧不如。
「以后若想收養(yǎng)小崽子別在路邊亂撿了,要找像我一樣聰明伶俐、活潑可愛、善良正直、仁義孝順、美貌才華集于一身的?!顾鋈蛔ブ捝氖终f得認(rèn)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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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對,一派肅然中,蕭瑟微微蹙眉,不輕不重地推了推無心的肩膀,故作嫌棄地嗔道,「要養(yǎng)你自己養(yǎng),我才不要!還有,你可別再給人取那種隨意至極的名字!」
那日把三只小羊妖帶回這里之后,蕭瑟與無心分別給他們?nèi)×嗣肿屗麄冏约哼x,結(jié)果他們?nèi)齻€都選了無心取的。理由是蕭瑟取的名字筆畫太多,他們嫌麻煩。對于此次落敗,蕭瑟至今還耿耿于懷。
無心笑了笑說:「有何不可?大白二白小白都是他們自己喜歡的名字,可比你取的那些文縐縐又難寫的名字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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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才聊了幾句,就見紫衣侯與白發(fā)仙出現(xiàn)在門外,恭敬地立于門前。
此刻無心情緒不佳,心下為紫衣侯教唆大白作偽證之事而憤懣,鼓著氣瞅了他們一眼,又撇過臉不說話。
而蕭瑟習(xí)慣性地將狐形收起,以莊重的姿態(tài)相待。他慢悠悠地起身,抬眸覷向來者,慵懶的眼神頓時變得冷厲如刀。
彼此相視無話,紫衣侯一上來就對無心下跪請罪,坦白了他教唆大白之事,也坦白了他曾逼迫蕭瑟入籍天外天。
「你們不必自作主張!我不需要他改籍!」無心振袖憤慨道。
一道雷電閃過,悶雷一聲接一聲作響。
紫衣侯與白發(fā)仙怔愣無言,蕭瑟微微動容。
無心長吁一聲,緩了緩情緒,繼續(xù)說,「人生于世,困難總會接踵而至。豈是他俯首為奴就能一路無阻?魔王的威嚴(yán),何須以征服一只小妖來彰顯?」他似問非問,情不自禁地與蕭瑟對視一眼,而蕭瑟迎向他熾熱如焰的目光,瞬間如燙著似的移開視線,低頭垂眸若有所思。
白發(fā)仙駁道:「可別忘了,蕭瑟不是普通小妖。蕭氏的北離是魔域大敵,而他是……」
話未說完,無心打斷道:「他已經(jīng)被逐出天啟城了,為何你們還要拿他過去的身份說事?」
紫衣侯緊接著回道:「可他仍是明德帝之子!假如他的真實身份暴露,北離那邊來要人,你是留他還是放他?這事又將如何與天下人交代?」
天穹愈發(fā)晦暗,一道閃電破空劈落,白芒一閃,隨即是一聲震耳發(fā)聵的響雷,房屋似乎震了震。
無心陷入深思,一時無言以對,而蕭瑟沉聲說:「不必爭吵了。我的事無需你們來煩惱,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無心疑問道:「你想做什么?」
蕭瑟緘口不答,轉(zhuǎn)身步入臥房,不理會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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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丞府中,一個封閉的小房里,向佐與他的幾名親信正在議事。
「最近我收到風(fēng)聲說蕭瑟可能是北離六皇子蕭楚河?!瓜蜃粑⑿χ?,眼神很嚴(yán)肅。
「蕭瑟是北離六皇子?」向楠詫異道,「可我聽說北離六皇子是白毛金澤的雪映狐,而蕭瑟是狐毛墨黑的墨澤狐,他毛色對不上吧?」
蕭氏皇族沒有黑毛狐妖,他們狐毛顏色多為白毛銀澤,偶爾也會出現(xiàn)白毛金澤。
「很久以前,我在南訣游歷之時,曾聽一個妖販說,世上有一種障眼法可以讓白毛看起來像黑毛。施術(shù)需要用墨靈石與一種生長在南決墜月谷的稀有藥草,這種術(shù)法遇鮮血便會失效。」向佐回憶著年輕時的經(jīng)歷,捋著披垂在肩上的白發(fā)說,「蕭瑟是不是蕭楚河,試一試便知。若是蕭楚河,可留他一命。若不是,殺了也無妨?!?/p>
眾人紛紛贊同。
向佐接著說,「去年小魔王從寒水寺被綁架到北離天啟城留住了好幾個月,期間曾與蕭楚河有過交情,當(dāng)時北離那邊坊間有傳他們二人發(fā)生過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顾麚狭藫祥L長的耳垂說,「后來瑯琊王一方勢力瓦解,六皇子蕭楚河被貶出天啟城,此后便銷聲匿跡,再無半點音訊,據(jù)說連明德帝都找不到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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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禿頂官員放下手中的茶盞思索道:「這么說,蕭楚河來了魔域也不足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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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灰發(fā)官員說:「蕭瑟與小魔王關(guān)系顯然非同一般,可他僅以友人之名客居于此。而小魔王對他的態(tài)度也十分耐人尋味,留他在自家別院之中管賬,卻又不與他立主奴契約,這其中不知有何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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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楠冷笑一聲,臉上的疤隨笑容而動,像一條爬在臉上的蚯蚓。他啜了一口茶水說:「我倒不覺得小魔王會有什么謀算,看著倒像是蕭瑟妖媚惑人,企圖鳩占鵲巢。昔日的北離皇子,偽裝成普通游商潛入天外天,還膽敢糾纏小魔王,怎么看都是心懷鬼胎動機(jī)不純。小魔王是被他妖色迷惑了,才會一再袒護(hù)他。」
禿頂官員想了想,說:「我記得幾個月前他們在鬿雀城闖入黑蛛幫大營的貨倉,企圖放走他們捕獲的小妖,以行俠仗義之名做著打家劫舍之事,鬧得民怨沸騰。」
灰發(fā)官員主管刑事,此時也想起一事:「蕭瑟在右丞的壽宴之日行刺,致使右丞重傷。一個外族小妖竟敢刺殺天外天重臣,事后小魔王竟全然不追究其罪責(zé)。這事在段辰逸起兵叛變之后不了了之,但回想前事,小魔王顯然是徇私枉法,縱容外族殘害魔族臣民?!?/p>
向楠緊接著說,「還有未經(jīng)查實的傳言,說小魔王想將魔域的妖奴全部解放成自由之身,或許不是空穴來風(fēng)。」他懷著惡意指責(zé)道,「這些事樁樁件件皆與魔族倫常相悖,若無蕭瑟那小妖從中作梗,小魔王也沒理由作出此等荒唐之事。」
向佐臉上掛笑,眼神卻略顯陰鷙,嘆道:「狐妖禍國之說傳得火熱,只怕有些事情傳著傳著便成了真事?!?/p>
灰發(fā)官員拍案起身慷慨道:「蕭瑟那小妖居心叵測,身為人臣,自當(dāng)為君王除害,天外天豈容一只外族小妖來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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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玥福地的最南邊是華錦的藥園。藥園里搭著棚架栽種了各種藥草,花花綠綠的一片,花草氣味很是清新。全是華錦種的。她來魔域就是為了收集各種藥草。廊玥福地植物種類繁多,正好適合她采藥制藥,于是她便留了下來。
此刻,一只黃衣小猴妖爬著梯子采摘棚頂?shù)男」麑崳硪恢缓忠滦∨Q谂锢镄藜艨蔹S的草葉,還有一只灰衣小犬妖負(fù)責(zé)澆水。
華錦正坐在門前的石桌旁,低著頭拿著小石杵專心致志地研磨藥粉,桌上擺放著小秤和各種顏色各異大小不一的藥瓶。見蕭瑟過來,她抬頭招呼道:「蕭瑟,你先坐一會,我配好這服藥馬上給你看診。」
蕭瑟款步上前微微一笑,說:「我不急,你慢慢來?!?/p>
昨日,金錢豹依蕭瑟指令來取醒神丸,華錦拒絕了。她說藥不能亂吃,堅持要蕭瑟自己過來就診,于是他只好親自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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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說個好消息!」華錦笑著指向她右側(cè)那一片鼠尾巴似的小草,「甘辣草終于快開花了,花開以后就可以配更有效的藥治療你的失溫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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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著橘色小花苞的甘辣草在微風(fēng)中搖了搖,蕭瑟瞄了眼,點頭道:「好看?!?/p>
說起藥草,華錦笑靨如花,打開了話匣,「魔域的水土?氣候果然很適合養(yǎng)殖這類藥草,我?guī)煾冈谒幫豕确N了一片,十年才開一次花,在這竟然只要幾個月就長出了小花苞!」她放下石杵,用手指觸碰了一下身后那盆長得像小貓頭的白色小花,小花瓣即刻害羞似地合攏,縮成了一個小骨朵,她微笑說,「這邊都是魔域特有的藥草,這叫『羞花』,治療喉炎很有效?!顾种赶蚴捝砼砸黄Z黃色的藤蔓,「那是苛蘿,葉子有毒,碰了會起紅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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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書里看過。」蕭瑟淺笑應(yīng)道。閑聊了幾句,他走進(jìn)屋里,卻沒有落座等候。而在一個大藥柜前停了下來,迅速掃視了一輪,目光停在名為「歸元丹」的藥瓶上。
這藥服用時能以透支生命的方式迅速恢復(fù)體能,可當(dāng)藥效消散,便覺精疲力竭,隨即陷入昏迷。幾個月前蕭瑟服用過一次之后,昏睡了近十日,自那以后,華錦便警告蕭瑟不能再隨便服用此藥,以免傷身。
然而,今日他不打算遵守醫(yī)囑。趁華錦不注意,偷偷取了幾粒藥丸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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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仍是雷聲滾滾。
晌午時,無心與蕭瑟用完午餐,忽然接到軍報說向楠以抓捕敵國奸細(xì)為名領(lǐng)兵來攻。
「向楠那家伙真猴急,我還以為他會等到明天?!篃o心昨夜已收到線報,知道向楠近期有所動作。
「風(fēng)雨將至,你可準(zhǔn)備好了?」蕭瑟坐在窗臺前的軟塌上,望向雷云滾滾的天空問坐在他身旁的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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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篃o心搖了搖頭,輕輕揉了揉他的狐耳低聲說,「我還沒把你藏到安全的地方?!?/p>
「哪里安全?」蕭瑟依然望著云天。
「一直往北走,會看到一片小樹林,小樹林南邊有條瀑布,瀑布后方的石洞有個密室,你去里面避一避,等我平定叛亂以后馬上去接你?!篃o心帖在他耳邊輕聲道。
「好。」蕭瑟隨口應(yīng)著,目光仍在窗外。
「多帶些食物,別忘了帶藥?!篃o心特意把他的臉掰過來,面對面鄭重地叮囑道。
「好?!故捝⒁曋?,隨意應(yīng)了一聲。
「快去吧,現(xiàn)在立刻馬上?!篃o心喚來金錢豹,交代他護(hù)送蕭瑟,然后自己穿好戰(zhàn)袍準(zhǔn)備迎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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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錢豹抄起一個大包裹,欲與蕭瑟去無心所說的地點,然而蕭瑟卻沒打算過去?!负缺柙僮??!顾o金錢豹遞上一杯下了安眠散的茶水,看著他整杯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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