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流光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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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前提示：本章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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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療艙里，深的呼吸緩過來了，沒有血色的唇瓣靜靜地抿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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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們圍在旁邊，剛從提心吊膽里解脫出來，互相看著，誰都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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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屋子里就剩下醫(yī)療倉發(fā)出來的：“嘀、嘀、嘀”頻率穩(wěn)定的電子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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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以前說過，那是艙里人心跳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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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他們已經(jīng)這么隔著醫(yī)療倉，聽深的心跳好多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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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人魚們不說，但心里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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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里，深和他們一起去了遠海的環(huán)形暗礁，打算給路過的遠航船隊引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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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開始的時候，深在他們后面慢慢地游，有些吃力，但勉強能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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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路程遠了，他們就看見深扶著礁石疲憊地喘氣，沒等上去問他怎么了，深就脫了力往水底下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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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這么下去，他撐不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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晰低著頭說，側(cè)臉在陰影里，看不出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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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辦法呢，他又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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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云嘎鎖著眉頭看著透明的艙室，那里邊兒深消瘦的身形惹得他眼眶發(fā)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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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別過臉抹掉眼淚，手掌上凝出些不成形的人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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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龍嘆口氣，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可終究還是默默地，沒說出什么安慰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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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群愁眉不展的人沒等多久，就聽見了心跳變速的聲音，深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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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睜開眼睛，先是茫然，然后慢慢有了些光和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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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人魚們，翹起嘴角露出個淡淡的笑，抬手輕輕拍了拍藏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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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暈過去了嗎？對不起拖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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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云嘎立馬俯身下去打開艙門，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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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再這么說我可生氣了，小心我搓吧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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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角還噙著淚花，深轉(zhuǎn)頭看看其他兩個，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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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讓你們擔(dān)心了，是我太沒用，稍微去遠點兒就跟不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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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云嘎溫暖的大手伸過來輕輕揉揉他的頭發(fā)，哽咽地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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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亂說，我可搓你了啊。誰讓你不肯好好呆著養(yǎng)身體，以后再也不準亂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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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笑著搖搖頭：“養(yǎng)是養(yǎng)不好了，不如讓我在還能動的時候，多去些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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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旁邊沉默的晰終于忍無可忍，走過來握住深的手，嚴肅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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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你知道自己身體是怎么回事，我們也知道。你不愿意吃我們的肉，我完全理解?？墒?，沒有人能眼睜睜看你這么虛弱下去，沒人舍得失去你，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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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傳過來一陣溫暖，深垂眼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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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晰哥，我當然明白，我也舍不得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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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忽然閃起了微弱的淚光，晰更用力地握住他的手說：“深深，既然你都明白，那能不能…稍稍喝一點血呢？至少讓身體緩先過來，流點兒血對我們跟沒什么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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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晰哥，不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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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拒絕的聲音很微弱，卻很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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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握住晰和阿云嘎的手，捏捏他們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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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生堅持的是什么，晰哥你們都知道，讓我把它堅持到最后吧?，F(xiàn)在淵族和汐族有了血脈融合的孩子，他們也長大了，海族以后就不會再有像我這樣命運的人，這就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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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的衰竭讓他講話很疲憊，緩了一會兒，他又看著眼前的人魚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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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太渺小，是你們和淵族，你們的和解跟犧牲換來了現(xiàn)在的局面。別為我覺得可惜，以后，一定會越來越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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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云嘎別過臉去，流著眼淚說不出話，云龍也默默地含淚看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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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們陪著，我是很幸運的。順其自然吧，能有今天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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晰握著深的手，埋下頭悲泣，窗邊吹來一陣風(fēng)，把玫瑰花的香味帶到了醫(yī)療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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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氣味讓深的神情恍惚了一陣，又想起那道高挑的身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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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她的眼睛是不是還那么藍而純凈，白了的頭發(fā)有沒有長回以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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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心里輕輕地嘆：“你留給我的花，它們都開得很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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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原來有這么長，長到他有時候都不能清晰地想起玫瑰的模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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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深就會趕緊拿出那坐半手掌高的小塑像來細細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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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離開時候的爆破那么劇烈刺眼，會不會傷到她？她…還活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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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的掛念一旦牽出來，就有些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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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廟大殿爆破的光和聲響，至今讓深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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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他在半塌的大殿碎石堆里，失了理智地不停翻開炸毀的神女像，明知道不會有回應(yīng)，他還是哭喊著玫瑰的名字，到處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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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消耗著僅剩的悲傷和體力，挖得指縫裂開，全是血和傷口，再沒有一點兒力氣可以折騰，才認命地蜷縮在廢墟里默默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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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清晨第一縷陽光撫慰似的照暖了他的身子，深緩過勁來，恍惚地下了山，回了生活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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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國全新的一天，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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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深認認真真地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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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幫著人們引航，調(diào)節(jié)海族和人族之間的關(guān)系。照顧著他周邊所有善良的、貧窮的、疾病的、遇到困難的海族和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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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海族聯(lián)系在一起，又看著海妖和人魚混血的孩子一個個地來到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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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和玫瑰的那個決定促成了海妖和人魚的融合，他有時候甚至隱隱地想，這些混血的孩子們，就像是他和玫瑰的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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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此而更愛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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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心照料了一百年，現(xiàn)在深住著的島礁上，玫瑰花開得特別繁盛，一叢叢郁郁蔥蔥生機勃勃，整個小島蜂蝶起舞，鳥語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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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真的等不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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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眼里忽然薄薄地蒙了層淚，輕輕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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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他的淚光，人魚們臉上的悲傷更甚，安慰他：“別這么想，還有的是時間。深深你是海妖，至少還能等一百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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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這些自己都不相信的話，他們的眼睛卻騙不過深，眼淚早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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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凝結(jié)了的人魚淚，有的落到深的脖子和胸口，光滑圓潤，像撒下了小小的珍珠，又像鋪了層細碎的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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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抬手擦掉晰和阿云嘎臉上的眼淚：“別難過呀，我不想惹得你們傷心，我想你們都高高興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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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體都不好，我們怎么能開心？深深…深深…不該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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晰緊握著他的手，一遍遍地念著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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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要怎么才能留住你？怎么讓不幸離你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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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們在一起的日子，哪有什么不幸呢？我很開心的。”深心疼地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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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們還想要你辛福，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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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帶著歉意的笑，深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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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怕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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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邊的玫瑰花被風(fēng)吹得不停搖曳，默默凝望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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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一個忙好嗎，把我的花種在所有你們能到的陸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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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慢慢地坐起來，敞開心懷，緊緊擁抱愛著他的人魚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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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們，替我照顧它們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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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明媚的陽光映進他黑亮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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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它們開遍海國的每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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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海國之歌番外篇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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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最近工作忙碌，本周不更小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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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國帶來的傷心和遺憾，大家盡可以轉(zhuǎn)化成愛，給予小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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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小百靈就是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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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們可能會覺得突然，不過我在星月百靈第五章里，就設(shè)置了一些提示啦。（心細的寶貝們可以找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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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個穿星戴月小百靈～下周見哦

圖源水印，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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