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 入秋,天氣一天一天變冷了。脫韁凱也越發(fā)覺得,加在自己身上那股莫名的壓力越來越大了。躊躇滿志的沖勁已經(jīng)用盡了,愈發(fā)沉重的疲憊漸漸的壓在了他的身上。
? “脫韁凱!站到后邊清醒清醒!”老師已經(jīng)是第無數(shù)次這樣將他從課堂喚醒了。其實這種現(xiàn)象在高三非常常見,老師的目的也并不是責罰,而是真的不想讓任何一個學生漏掉任何一個知識點。很多時候,即使老師沒有提醒,脫韁凱也會主動站到教室后邊去。他一旦開了這個好好學習的頭,便不再想要去放棄;畢竟他不想讓自己之前的努力全部付諸東流。
? 期中考試發(fā)下成績的那一天,脫韁凱看到自己的排名還比上一次低了一名。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搞出了一種恍如靈魂出竅般的……或悲憤或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上課睡太多了,還是作業(yè)依然做得太糊弄了。
? “你咋了?”司馬一發(fā)現(xiàn)了異常,前來關(guān)心起了脫韁凱的狀況。
? 脫韁凱卻對他擺擺手低下頭,身遭是少見的低氣壓:“我做會題?!?/p>
? 司馬一還想開口說什么,卻被一聲鷹嘯打斷了:“司馬一你過來看看這個咋整?。 ?/p>
? 司馬一跟著鷹眼走開了,卻也回頭擔憂地看了脫韁凱一眼。
? 脫韁凱難受著,也茫然著;雖不知如何說出口,可這份壓力卻一天天積攢在了心里。
? 冬季的腳步一天天近了,寒風終究卷走了最后一片落葉。12月初,主任在辦公室中聽著天氣預報,其中播報著最近全國普遍降溫的消息;尤其是東部沿海地區(qū),因最近大面積的降水更為嚴寒;遼寧省更是已經(jīng)大面積飄起了雪花。
? “孩子們,最近要多穿衣服啊?!敝魅侮P(guān)切地發(fā)了條短信在他的學生會群里。
? 這天,鷹眼倒是開開心心被媽媽接走了,連他的姥姥姥爺都在這個時間點來到了沈陽;他們接上鷹眼,慶祝他的17歲生日去了。吵吵鬧鬧的鷹眼樂滋滋地走了,只剩兩人的502被初冬的氣息襯得更加冷清與壓抑了起來。
? 脫韁凱有些無心學習,他隨手拿起手機刷了起來,卻無意間看到朋友圈里小飛發(fā)的一條消息;他仔細看了一遍又一遍,在驚愕中讀懂那條消息的具體內(nèi)容時,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 那是一張嘉世戰(zhàn)隊官方微博的截圖,寫著嘉世戰(zhàn)隊隊長葉秋因個人原因突然退役,并由孫翔接替他隊長職務的消息。雖然脫韁凱不算特別資深的榮耀玩家,卻也或多或少聽說過那些偉大的神話與傳說??吹竭@一條消息,脫韁凱怔住了,他呆呆地翻了半天手機,看到各大官博都轉(zhuǎn)發(fā)了這一紙聲明,評論區(qū)全是各種或驚訝或破防的聲音,都在懷念著這位大神帶來的、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輝煌。
? “司馬一?!泵擁\凱叫過了正捧著一本地理書的司馬一,給他看了看這條消息;司馬一的歷史已經(jīng)夠好了,便更多的把時間花在了其他科目的學習上。
? “司馬一,我感覺有說不出來的難過?!泵擁\凱和司馬一靠在了窗邊;窗上凝著白霧,透過鷹眼臨走前畫上的涂鴉痕跡,看得到窗外還隱隱約約飄著雪花。兩人打開窗,點上了一支煙。天氣真的很涼,脫韁凱靠著暖氣吹著寒風,臉凍得有些紅,心里也是涼涼的。
? “我覺得可能也是因為葉秋真的不適應這支隊伍吧。畢竟現(xiàn)在,嘉世成績越來越差了。說不定其實葉秋也覺得;比起茍延殘喘,這樣子的落幕其實對他和嘉世的未來都會更好吧?”司馬一吐出一口煙霧,半信半疑地分析著。
? “他為什么放棄啊?”脫韁凱眼中竟有了點淚;說著說著,便從理性的分析變成了感性的宣泄:“他這個年紀,這幾乎相當于不可能再復出了。他真的不能再打了嗎?他為什么放棄?我學成這樣我都沒有想過放棄!”
? “可能他也有自己的壓力和難處吧。其實他也是一直強撐著走到現(xiàn)在的也說不定?唉…其實25歲還很年輕,他還會開啟新的人生篇章的;一切還都不晚?!彼抉R一的目光投向了遠方。
? “你當然覺得一切都有希望了?!泵擁\凱看向司馬一,表情竟有了些苦澀:“對你們這種無所不能的人來說,干什么都很輕松吧?”
? “怎么可能?”司馬一吐出一團煙霧,悠然地笑了笑:“你不能因為我一直是年級第一,就否認我從小到大的努力?。 ?/p>
? “對啊,你以前初中是博思學校的啊……”脫韁凱感嘆。他想到在家長的聊天中,那博思學??墒瞧渌藬D破頭想進都進不去的地方?。∫运抉R一的成績,不可能是因為考不上本校高中部這么愚蠢的理由。脫韁凱便又好奇又問了一句:“那你為啥上這兒來了?”
? “……”少見地,司馬一沉默了片刻,卻又以一副頗為輕松的樣子開了口:“我在那上過九年學,但我其實并不喜歡那個環(huán)境。那所學校的人啊,雖然都很禮貌,卻都不免得很功利。成績、履歷、家世…這些外在的東西成了對每一個人的唯一評價標準。社交時,大家也會優(yōu)先去考慮這個人能帶給自己多少價值;呆在那樣的環(huán)境里,真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p>
? 脫韁凱聽著,也思考著。他知道,司馬一哪怕在那樣的評價體系中,也稱得上是優(yōu)秀的存在??伤麉s也再清楚不過,自己的好朋友內(nèi)心真正需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 “當時校長老師都在給我做思想工作;如果我留在那上學,他們就答應給我學費全免,發(fā)放全額獎學金,更重要的是給我鋪好去國際一流學校的路。我爸媽也說過很多次要我再考慮考慮這種話。但他們知道我勸不動。我心里也明白自己想要去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我不希望自己的人生不由我?!?/p>
? 脫韁凱聽著這些對他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的話。他的心卻不由得站在了司馬一這邊,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頗能體會他難處的感覺。隨著與司馬一成為了真正的朋友,脫韁凱第一次不再覺得,一個“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便不需要得到任何的關(guān)注與理解,也不再一概覺得他們說出的委屈就只是凡爾賽罷了。
? “我自己倒是只要有學校上就好?!泵擁\凱想到自己,倒是擺出了些故作輕松的姿態(tài)自嘲道:“差不多就行,別拖小涵后腿就好?!?/p>
? “我覺得,其實每個人都不容易。但是每個人都在努力。”司馬一肯定道,語氣倒是比往常多了幾分認真。脫韁凱看著他;真覺得有時候,只要有司馬一在身邊;自己的心便莫名其妙會鎮(zhèn)定與平靜下來。
? 這個冬季,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節(jié)奏上努力著。司馬一努力向著滿分靠近,葉青竹努力摸向一流學校的門檻,趙靜梓努力上個好地區(qū)的211,脫韁凱和小涵努力往重本線上提分,鷹眼則在努力學著那些對其他人來說很簡單的東西,爭取上個好一點的大專。
? 但是,連司馬一都對鷹眼的努力沒有絲毫嘲笑。鷹眼便也不再在乎其他同學甚至老師的冷嘲熱諷了。甚至主任無意間也透露過,他們之中很多人,以后都會比學校的任何一位老師都更有出息,尤其是司馬一。
? 期末考試,大家的成績也都穩(wěn)定發(fā)揮著;脫韁凱有了些雖不大卻頗為平穩(wěn)的進步。他感覺到,自己已經(jīng)可以大致對自己未來的成績心中有數(shù)了:他有什么題會,有什么題永遠做不出來,又有什么題是可以通過接下來的努力向著能做出對的方向去靠近的,都已經(jīng)變得頗為明確了。
? 趙德柱和艾珊珊雖不在學校,卻比在校的這些同學們更為辛苦和緊張。他們比起文化生還要提前半年被一場考試決定自己一半的命運。2023的腳步近了,體考藝考的日子也很快到來了;趙德柱獲得了一個極為出色的成績,最好的幾所體育學校都為他發(fā)來了橄欖枝。
? 結(jié)束后,他也不忘同兄弟們聚了聚。相聚的日子選在了1月10號,剛好是司馬一率先邁入成年人行列的那一天。司馬一本想把這個日子錯開,讓它成為專屬于趙德柱一個人的慶祝??哨w德柱卻大吼一聲,一把摟住好兄弟叫道:“我樂意!”
? 鷹眼本滿心歡喜地笑著鬧著,都以為趙德柱下學期就要回來了??哨w德柱卻說,他落下的太多,又已錯過了最為重要的一輪復習,所以非得去集訓營里補上文化課的成績不可。他說,這次文化課的考試對他來說也格外重要;但他愿意為了最好的學校拼命去學,甚至愿意拿出學習體育的那份熱情與決心。
? 鷹眼聽著聽著就哭了,哭聲同樣感染了脫韁凱的情緒,連趙德柱都極為少見地在這樣的場合流下了淚。但趙德柱卻也重重拍了拍鷹眼的后背;又捏著他的臉,把他的兩個嘴角提了起來,強制轉(zhuǎn)成了一個笑臉。旁邊的司馬一卻只是淡淡地笑著;他要鷹眼聽德柱的,笑一笑;他們都該為了朋友擁有美好的前程而開心。是的,他們四個人的友情,從來都不會被時間與距離分開。
? 艾珊珊雖說考得不如趙德柱那么優(yōu)秀,考上八大美院并沒有什么希望。但她卻也摘到了努力的果實,取得了非常不錯的成績。用她自己的話來說,自己還是第一次這樣努力學習過呢。她的家長看著孩子的變化與努力,也逐漸開始愿意為她付出更多的時間金錢與耐心。畢竟,無論有多難,他們打心底里也是愿意支持孩子的理想與努力的。
? 今年的寒假只放了過年的短短幾天;好在過年足夠早,高三全體成員比起往年更早地卸下了沉重的疲憊。脫韁凱和小涵兩個人在醉酒的脫嚴正和脫廣治的暢談中度過了新年。兩位老父親過年期間天天膩在一起;同時作為高三孩子的家長,他們有著最多的共同語言和共同壓力,于是此刻都把對方當成了自己最知心的朋友;情到深處,兩個人甚至哭成了一團,并表示無論未來如何,他們都愿意全心全意支持他們兩個孩子;結(jié)果就是被兩位母親無情打斷,說這才哪到哪啊?
? 冬天來了,寒風吹拂著這片大地,孩子們卻用著那份青春的熱情對抗著嚴寒的天氣與學業(yè)的壓力。高三最為忙碌也最為重要的一學期穩(wěn)步過去了;對于脫韁凱幾人來講,雖有壓力,卻也有著難得的平緩與順利。如今,最嚴寒的日子已經(jīng)來了,接下來的春天還會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