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把面罩戴上。破舊的棉被從床的一邊滑落，一塊補丁卡在地板的一塊凸起前。

拉普蘭德半躺半坐地靠在桌前的椅子上。她手上拿著一塊干面包，只穿裹胸和短褲，交叉伸直的雙腿，腰部墊在毛茸茸的尾巴上。桌前還放著一個干干凈凈的空盤子，還有一杯不冒熱氣的咖啡。

可見，如果沒人烹調(diào)，那干面包就會硬到連碎渣都掉不下來。

“起這么早啊。有什么事？”

“咱們可憐的小郵箱有來信。真奇怪，上次我收到這樣紙質(zhì)的信，還是在我第一次離開敘拉古之前?！?/p>

從窄小的窗戶里射出清晨的陽光，一直照到地上。她舉起沒拿著面包的手，用兩根手指夾住一張信件樣子的紙張，把它放在金黃色的光柱里，來回翻轉(zhuǎn)著。

“終端通訊在泰拉并不是很普及，這種信也是很常見的吧?！?/p>

“確實很常見，可博士知道，我這樣的孤狼很難有容身之處，更別提有一個固定的郵箱?！?/p>

“也很難找到給你寄信的人。”

“如果我能在羅德島上交到‘朋友’，那可以找他們玩玩寄信游戲?！?/p>

“信上說什么？”

“嗯，很短的一行字。布魯尼當(dāng)家的親自發(fā)來邀請，請咱們?nèi)プ咭惶恕！?/p>

“預(yù)料之中。你怎么看？”

“信寄到這里，說明咱們住哪兒讓人家知道了唄。”

“怎么知道的？我可沒告訴過任何一個布魯尼家族的人。也許是有人發(fā)現(xiàn)了夾層？一個和你一樣敏銳的人。”

“承認(rèn)這種人的存在，并不會讓我感到難堪，前提是他知道該往哪里看。要說有人在街上溜達(dá)，一眼就能看穿外墻的偽裝，那恐怕咱們在島上都不安全了?！?/p>

“有道理?！?/p>

“那只剩下一種可能性了?！?/p>

“有人跟蹤?！?/p>

“不過，這還真是有點意思......”

“什么？”

“大鬧一場，昨天我從來沒有放松過警惕，我想博士也一樣。但是，我也要問你，那個時候，并沒有感覺到有人跟蹤吧？”

“你這么說，好像是這樣。除了我，有人跟著你這樣的好手，竟然還能隱匿蹤跡，真讓人驚訝?！?/p>

“你真會說話，這也是我喜歡你的地方——之一。”

拉普蘭德把面包放回盤子里，就像放下一根鋼筆一樣，發(fā)出帶點清脆的碰撞聲。她站起來，理了理被壓亂了的尾巴毛。

“沒錯，這樣的好手，除了博士，我?guī)缀鯖]見到過?！?/p>

她的視線仍在信上，注意力卻似乎轉(zhuǎn)移到了別的地方。還瞇起了眼睛，一副意味深長的樣子。

“事實上，我有種感覺。雖然沒法明確，但這人隱匿自己的方式，好像是很熟悉呢?！?/p>

“有多熟悉？”

“如果我說，這樣熟悉的方式曾在一個人身上出現(xiàn)過，他又和我關(guān)系很緊密，你不會覺得好笑吧?！?/p>

博士停頓了一下，然后仰起頭來，爆發(fā)出幾聲由于沙啞而變小了的笑聲。接著便猛地彎下腰，大聲咳嗽。

“確實......很好笑......咳咳咳......”

“我沒看錯，和我在一起的人，要么本來就和我一樣，要么最終也會和我變成同一類人。”

“等等，你瞧瞧你的礦石病，都到什么程度了！我們倆都經(jīng)不住這么歇斯底里，所以以后你別逗我，你自己也不要老這樣歇斯底里的?！?/p>

鬧騰完之后，博士氣喘吁吁地坐到椅子上，說。拉普蘭德走過去，很貼心地拍拍他的背。

“好好，你怎么說，我怎么做，我都聽你的?！?/p>

“算了，只要沒有在到達(dá)的第一天暴露，這間屋子也就算完成的使命。我猜，他們現(xiàn)在知道點兒我們的實力了，應(yīng)該算是一個警告吧？至少今天晚上能睡個好覺?！?/p>

“其實，我還有一個問題問你。”

“講?！?/p>

“這安全屋到底是在誰的批準(zhǔn)下蓋起來的？瞞著他們建成這樣規(guī)格的房子，恐怕是做不到的吧。”

“做不到，而且違法。問得好，但我覺得你的答案應(yīng)該比問題更快蹦出來才對?！?/p>

“西西里夫人?！?/p>

“羅德島通過干預(yù)局，直接和她簽訂了租賃協(xié)議。在建設(shè)期間，負(fù)責(zé)安全的其實是法蘭克的執(zhí)法隊伍，也就是通常所說的‘法官’?！?/p>

“還要繞這么大一個圈子。”

“干預(yù)局的好處就在這里。它直接和最高領(lǐng)導(dǎo)對接，可以跳過地區(qū)勢力。”

“這么說，我們可以算是那位受人尊敬的女士的使者咯?！?/p>

“可以這么說吧——其實更合適的說法是，我們替她在這里辦事。”

“能接這活，咱們島還真是不簡單?！?/p>

“簡單的地方，可容不下你這樣復(fù)雜的人。”

“我可一點兒都不這么看?！?/p>

拉普蘭德?lián)芤粨芰鑱y的劉海，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

“在以前的敘拉古，事情就沒有這么復(fù)雜，只要一路斬斷就好。所謂的‘文明’，真是個麻煩的東西。”

“我知道，你的腦子比你的劍更厲害，問題只在于你選擇用哪個?！?/p>

“真了解我，人家都有點警惕了呢?！?/p>

“別貧嘴，是時候處理那些沒法斬斷的合作條款了。你還有什么問題嗎？”

拉普蘭德像一個小學(xué)生一樣，舉起右手。

“最后一個問題！他們怎么在酒吧設(shè)埋伏的？就算偽裝的再不怎么樣，在路上就給人認(rèn)出來了，也來不及埋伏下一整隊人馬吧?！?/p>

博士穿起手套，套上兜帽大衣，走到鏡子前，調(diào)整帽繩的長度。

“這就是這次‘走一趟’要搞清楚的事——之一。”

?

相比德克薩斯或者貝洛內(nèi)家族，布魯尼家的客廳可算得上樸素。

房間里的家具都是紅木制，但是沒鑲金邊。地毯上沒有散發(fā)出羊毛慣有的、經(jīng)過處理的甜味，大概是工業(yè)纖維壓制而成。上面的圖案只有簡單的幾何圖形，而不是大家族常常縫上去的，各種動物的圖。

墻面是用油漆手工刷的紅褐色，和家具顏色一致。用敘拉古人的眼光看，勉強算合格。

博士坐在一張三人寬的組合沙發(fā)上。面前的茶幾，桌面是和桌腿很不匹配的有機玻璃，上面放了兩杯熱氣騰騰的紅茶。

熱氣有一部分飄到玻璃上，貼上一層水霧。

茶幾側(cè)邊則端坐著布魯尼家的家主，維羅娜·布魯尼。

這是一個看起來很精干的中年女人，留一頭黑中帶紅的及肩長發(fā)，末端帶點卷兒。兩只魯珀尖耳朵垂在頭頂兩側(cè)，一動不動。她的面龐不算美，但十分勻稱。眼睛中等大，眼珠是好看的灰藍(lán)色，鼻梁不高，鼻尖有點尖。

顯然，歲月還未來得及在她的臉頰上留下太多痕跡，只是蘋果肌相比妙齡少女，稍微突出了點。

她站起來比拉普蘭德高一點，坐下則看不太出來。上身是一件做工精致的乳白色短上衣，只蓋到盆骨上方，一道深V領(lǐng)一直到距領(lǐng)口三分之二處。內(nèi)穿黑色襯衣，一條蓬松的淺褐色絲巾垂在胸前。下身穿一條卡其色長褲，襯衣歃在褲腰中，由一根粗麻做的腰帶固定住。

這一身裝扮，不知道的可能還以為，這是一位哥倫比亞的女財閥呢。

再往下看就不禮貌了，所以博士沒有再繼續(xù)打量。

維羅娜半看向身后，輕輕點頭。站在沙發(fā)后的侍從欠了個身，倒退著走到壁爐邊上罰站。

“羅德島的領(lǐng)導(dǎo)人，薩盧佐的繼承人。這真是我的榮幸，能在寒舍招待兩位名人?！?/p>

“是我們的榮幸才對。我在名義上只是一個普通醫(yī)藥公司的參謀兼醫(yī)學(xué)專家，和您的地位比起來是差遠(yuǎn)了?！?/p>

“科學(xué)家，從某種程度上，比政客更具有現(xiàn)實意義。但是，薩盧佐小姐留在門外是否合適？她隨時可以參加我們的談話?！?/p>

“她現(xiàn)在只是我的助理，羅德島的干員。她自己聲稱對這些事沒有興趣。我們向來尊重干員自己的選擇，無論他們身份如何?！?/p>

“我已經(jīng)聽說了昨天你們受到襲擊的事。那完全是家族的一小撮人的行為，我和家族的長老從未下達(dá)類似的命令。希望您理解，您在法蘭克是絕對安全的，也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

“哈哈，我當(dāng)然理解，但您在乎的是拉普蘭德吧？她待在外面不是對您有什么看法，只是個人的喜好不在談判桌上?！?/p>

“這樣最好，我很欣賞這種想法。比起談判，我也更喜歡動手實踐，因為這樣效率最高。我們布魯尼家族就是在實踐中建立起來的?！?/p>

“據(jù)我對這座城市的濁見，確實如此。我聽說，法蘭克是整個敘拉古唯一由一個家族牢牢統(tǒng)治的城市。是這樣嗎？”

“這是您來訪的目的嗎，羅德島的博士？想了解一下我們布魯尼家族的歷史？如果是這樣，您大可去市中心的圖書館，看看歷史學(xué)家們的記載。我并不是一名專業(yè)的敘述者?！?/p>

“書本里的描述終究是無力的，只有親歷者才能最真實地描述。這方面，您無疑是最適合的人。了解這座城市，我相信對我們今后的合作是有好處的。”

“有好處嗎？也許吧，只是我不知道了解這些信息給我們帶來的到底是好處，還是擔(dān)憂?！?/p>

“我知道您指的是什么，單方面的信息確實會帶來擔(dān)憂。因此，我說的了解，應(yīng)該是雙向的?！?/p>

“請講?！?/p>

“羅德島也會向您敞開資料庫，我們向來秉持禮尚往來的原則。我想，相比歷史悠久的法蘭克城，羅德島在書中的記載恐怕少很多吧，您可以獲得很多獨家信息。如果這仍然能引起擔(dān)憂，那也是我們共同承擔(dān)的擔(dān)憂?！?/p>

維羅娜小聲笑笑，身體抖了兩下。

“這很有意思，我不得不說，在說服人這方面，您比我強。這也是理所當(dāng)然，就像我剛才提到的，法蘭克并非建立于言語之上。我也一樣，您說的這個話題，我其實并不知道從何處開始。就當(dāng)一次訪談吧，您來提問，我回答，這樣方便些。”

“謝謝，這樣確實是最好的。那么首先，我想知道，布魯尼家族是如何掌控法蘭克這座城市的？”

“經(jīng)常有人問我這樣的問題。其實，與其說我們掌控了法蘭克，不如說，它主動迎合了我們的管理?！?/p>

“怎講？”

“敘拉古的拓荒者第一次來到這片土地的時候，只能見到一片荒蕪。就如同其他無數(shù)座城邦一樣，法蘭克的一草一木從無到有，枝繁葉茂。之后，人與人之間的隔閡便誕生了，于是有了十二家族。在他們之間，野蠻的斗爭一直持續(xù)著，試圖占領(lǐng)更多的地盤，攫取資源。

“然而，布魯尼家族卻堅持不加入這些斗爭，只是在自己的地盤上發(fā)展。主要是以經(jīng)濟手段為主，改善人民的生活，和外人做貿(mào)易，就像一切外向型城市那樣。您知道我父親嗎？”

“弗蘭西斯·布魯尼先生，有所耳聞。”

“家父是這一政策的鑒定支持者和執(zhí)行者。在他任期內(nèi)，法蘭克的經(jīng)濟實力達(dá)到巔峰，甚至超越了許多其他的大國，我也在努力繼承他的遺風(fēng)。這座城市成了敘拉古的一片樂土，無需什么‘統(tǒng)治’的手段，我們一開始就是法蘭克的居民，以后也會一直是?！?/p>

維羅娜用手指捏住紅茶杯子的把手，輕輕啜了一口。

“能達(dá)到這個目標(biāo)，應(yīng)該也不僅僅依賴于布魯尼一家吧？”博士問道。

“看來您對這段歷史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了解。沒錯，敘拉古的任何大事，都和一個人脫不開，那就是西西里夫人。要鞏固自己的地位，布魯尼家族也必須用實際行動獲得那位女士的認(rèn)可。而我可以說，在把法蘭克建設(shè)為整個敘拉古唯一的對外通道之后，我們值得這樣的認(rèn)可，這也是這座城市穩(wěn)定至今的原因。”

“我感興趣的，也恰恰是西西里夫人和法蘭克之間的問題。我們的干員拉普蘭德和德克薩斯，都多少和我談起過那位神秘的女士?？上齻兩星夷贻p，除了在某次事件中進(jìn)行過的草草見面，無法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

維羅娜輕輕搖頭。她的一側(cè)的頭發(fā)略微揚起，露出小巧的耳環(huán)。耳環(huán)上的藍(lán)寶石經(jīng)燈光一照，隱約映射出屋里的倒影。

“坦白地說，對于西西里夫人，我知之甚少，也只是在大法官的任免儀式上見過面。法蘭克作為敘拉古的門面，從貿(mào)易中獲得的資金，還有城內(nèi)消費賺取的稅點，有一部分也要交給她，我們偶爾會就這些問題遠(yuǎn)程通訊。除此之外，我們并沒有什么私交。”

“很神秘，確實很神秘。您是否試圖了解過西西里夫人？”

“比任何人都想。如果你不知道自己頭上的人是什么樣子，總讓人不怎么安心。事實上，我很羨慕貴公司的幾位年輕的敘拉古干員，包括門外的......拉普蘭德小姐。在新沃爾西尼建立的過程中，她們與那位女士的談話，恐怕比我還深入得多。”

“關(guān)于您剛才所說的歷史，我島的干員也和我提起過。請允許我接著您的話說：敘拉古原本并不是一個統(tǒng)一的國家，是西西里夫人用絕對的暴力，將它們統(tǒng)一到了一起。對于法蘭克，她是否采取了同樣的手段，將其并入敘拉古呢？”

“就像人民順應(yīng)于布魯尼家族一樣，法蘭克也順應(yīng)于西西里夫人，都是順其自然?！?/p>

“在順應(yīng)之前，法蘭克沒有暴力的抗?fàn)?？?/p>

“法蘭克也有自己的手段，通過那次很讓人遺憾的誤會，您已經(jīng)見識到了。但是，作為一個以經(jīng)濟為基礎(chǔ)建立的城邦，面對西西里夫人的權(quán)威，我們也沒有暴力可以實施的余地，先祖最看得清這一點?！?/p>

“我很好奇，西西里夫人掌握的暴力從何而來?！?/p>

“這個，您恐怕得問問夫人身邊的那位神父了。叫阿格尼爾，對吧？那一段歷史，除了神父，其他人都沒法妄下定論?！?/p>

“很可能，很可能?！辈┦空f著，拿起那杯有點涼了的茶，用食指拉開面罩，喝了一口。順便看向房間一角的一座擺鐘。

隔著一層玻璃，生鐵做的鐘擺規(guī)律地來回?fù)u晃，發(fā)出機械的叮咚聲。

“這些信息對我有很大的幫助。讓堂堂布魯尼的家主做了這么久的社會學(xué)教師，實在讓人不好意思。”

“和您講話并不會讓我感到厭煩。您對于法蘭克這座城市的了解，甚至強于我認(rèn)識的幾位這方面的研究者?！?/p>

“過獎。那么根據(jù)我們的口頭協(xié)議，您也來看看，羅德島究竟是怎么樣的一家公司吧......”

會談一直持續(xù)到中午。從會議室出來的時候，博士感覺到，幾杯茶都救不了他可憐的嗓子了。

拉普蘭德還挺規(guī)矩地坐在門外的大沙發(fā)上，單手舉著一本書，有一眼沒一眼地讀著。

下擺被剪的稀碎的禮服大衣掛在一邊的衣架上。穿在她身上的短上衣的材料很優(yōu)質(zhì)，服帖地裹在黑色的襯衣外面。

博士揮揮手，她就把書塞到旁邊的一摞里，從彈簧墊子上彈起來，抓起大衣，一聲不響地跟著走出了大門。確定離開足夠遠(yuǎn)以后，兩人才聊起來。

“和維羅娜女士談過之后，我有了新想法?！?/p>

“關(guān)于酒吧的事？”

“差不多有答案了。這看似很小的細(xì)節(jié)問題，其實涉及到整個法蘭克的底層架構(gòu)呢?！?/p>

“家主大人怎么說？”

“我當(dāng)然不會直接問她。但在整場談判里，她屢次提及這座城市的經(jīng)濟條件，還把自己和所謂的‘暴力’劃清界限。那她真正的想法是......”

“相反的，法蘭克和暴力的關(guān)系，比旁人眼中的更大?！?/p>

“我就說，你真應(yīng)該在會議里列席?！?/p>

“開什么玩笑，博士，我重視的東西只有兩樣，力量與劍。現(xiàn)在這些活計已經(jīng)夠我受的了，會議什么的，還是你負(fù)責(zé)吧?！?/p>

?

天空剛剛放晴。難得的陽光照在街道上，把大大小小的水洼變成了一堆明亮的小太陽。

長桌盡頭，維羅娜一只手支著桌邊，看向窗外。另一只手放在桌上的一個小光點里，手指來回磨搓著桌面，好像那是什么有意思的玩具。

“在這種日子里，真是不想思考那些煞風(fēng)景的問題?！?/p>

“是啊，難得的好天氣。”

椅子后面，一個矮小又佝僂的身影附和道。

黑色的轉(zhuǎn)椅轉(zhuǎn)過來。

“你確定，3號聽見的是那個詞？”

“3號不會聽錯的。剛才他們說那些，無非是想從您這套到情報?！?/p>

“是想從我這套到情報，但不是你想的那種情報。”

“為什么......”

“你審問過一個俘虜后，會讓他活著回去打報告嗎？”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他們沒有滅口，是想誤導(dǎo)您?！?/p>

“外加威懾。你看，現(xiàn)在要再動手就要考慮到，他們是有準(zhǔn)備的。”

“您英明。但那是羅德島，一家醫(yī)藥公司。他們會像您想的這么干脆嗎？”

維羅娜輕笑了兩聲，自己扶住椅子扶手站起來。

“羅德島也許不會。但是你要明白，薩盧佐家的人無論走到哪里，都是一個德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