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神曰于兒

秋夜里月光的銀輝，似被人一把拋灑在山頂之上。那銀輝緩緩降落之時(shí)，不僅僅只是照亮了大地，它還在草間、樹梢之上嵌上了一層薄薄的銀色的外衣。蟲鳴、獸啼在秋日的夜里幾乎消失不見，靜謐的夜里，只剩天蓋之上的“銀盤”，天蓋之下無論是“山”還是“海”都只剩一副“剪影”。秋日里的萬物都似乎格外的“通透”，穿過萬重山和海的剪影之后，中州的一座名曰夫夫之山的小山之上，一道倩影正孤零零的站在山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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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倩影一襲綠衫，在夜風(fēng)之中略顯單薄。倩影呆呆的站著，一動(dòng)不動(dòng)的盯著一棵樹與一個(gè)石堆。這山頂上的倩影，正是此前被“送”上山頂?shù)牡叟?。不過此時(shí)，帝女瑤并未來及細(xì)思自己此前經(jīng)歷的怪事，因?yàn)?，?dāng)她雙腳堅(jiān)定的踏在這空蕩蕩的山頂之上，映入眼簾的是一顆孤單卻又挺拔的桑樹，桑樹邊上有一石堆，石堆被人修葺的整整齊齊的，每一顆石塊似乎都被精心挑選過，一塊疊一塊碼成了一個(gè)祭臺(tái)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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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無人，山間的晚風(fēng)卷起了帝女瑤的一片衣角。恰巧，一滴晶瑩的淚珠的被晚風(fēng)卷起，浸濕了那片綠色衣角。緊接著，帝女瑤就感覺眼淚不受控制的一滴接一滴的滑落，晶瑩的淚珠讓帝女瑤眼前的世界瞬間變得斑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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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你剛被父親罵過，為何還是這般笑嘻嘻的？”身著綠衣的小女孩癡癡得盯著，帝女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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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沒什么，我想把我的笑容播撒在每個(gè)人臉上，若是我自己都不笑了，這個(gè)夢想又怎么實(shí)現(xiàn)呢？”帝女瑤笑嘻嘻的，對著還是小女孩兒的帝女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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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你瞧你把父親氣的，這哪是播撒笑容呀。我覺得只要我乖乖聽話，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身邊的人就會(huì)掛著笑容的。不信的話，我們來比賽，看看誰身邊的人臉上掛著的笑容更多？”帝女瑤的小腮幫鼓鼓的，粉撲撲的小手掐著腰，盯著女帝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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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我們瑤兒長大了，要和姐姐比試比試了。不過瑤兒要記得，聽話是好事，自己心里還是要有自己的計(jì)較，我可不忍心看著瑤兒變成一個(gè)小木偶?！钡叟幦允切χ嗣牡叟幍哪X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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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shí)遠(yuǎn)處傳來帝女名的笑聲，招呼著帝女桑，喊到：“阿桑，快些過來，這書實(shí)在生澀，需要你這天才來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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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桑應(yīng)和著帝女名的呼喚，轉(zhuǎn)身就向遠(yuǎn)處跑去。帝女瑤看著姐姐轉(zhuǎn)身離開的身影，好像想到了什么，連忙向前追去，她想阻止姐姐的離開。無奈自己的身形只是個(gè)孩子，怎么追都追不上姐姐。帝女瑤的步伐跌跌撞撞，數(shù)次摔倒再數(shù)次站起，每一次站起都只能看著姐姐的背影越走越遠(yuǎn)。她想呼喊，卻怎么都發(fā)不出聲音。最后，帝女瑤眼睜睜的看著帝女桑消失在自己眼前，在那最后一道光線中，她連帝女桑的身影都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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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shí)，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帝女瑤一回神，又回到了那清冷的山頂。帝女瑤眉頭微微皺起，聲音轉(zhuǎn)冷，說道：“既然來了，不如直接現(xiàn)身，還耍這些巫術(shù)的小把戲?？次页龀笥谀阌惺裁春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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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瑤話音剛落，她身后就兀的出現(xiàn)了一個(gè)人。這人骨瘦如柴，在月光的映襯下，不知是這人自身自帶的光芒，還是月光的余暉，總讓人覺得他周身縈繞著淡淡的光圈。不過，這人與其說“皮包骨頭”更不如不如說是骨頭上貼了張人皮。他干癟的左手臂上盤著一條“黃繩”，右手握著一根枯木的手杖，那腐朽的手杖似乎都比它的主人要看起來“水靈”許多，手杖上旋著一條青蛇，青蛇正吐著血紅的信子，好像在保護(hù)著手杖頂端的玉石。那玉石通透明亮，但玉石內(nèi)部有些灰色的雜質(zhì)，讓由內(nèi)而外彰顯著詭異的特質(zhì)。而且玉石中的雜質(zhì)似乎不停地在玉石中流轉(zhuǎn)，像是有生命一般，一會(huì)變成人形，一會(huì)又變成動(dòng)物型，像是一個(gè)小世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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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咳嗽了兩聲，用老邁沙啞的聲音說道：“小老兒名為——于兒，是這夫夫山上的登山神，看姑娘你可憐，一腳失足墜下，這才救你上到了山頂?！?/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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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山神？真是有趣，現(xiàn)在隨便會(huì)點(diǎn)巫術(shù)都干自己稱神了？要是阿桑姐姐還在，定會(huì)一把戳穿你得鬼把戲。”帝女桑面對這干瘦的老人，十分不屑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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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兒神看著帝女瑤，“小老兒不知如何惹惱了姑娘，不過小老兒妄自稱神的膽子可沒有。方圓數(shù)百十里的山中，也只有于兒一神而已。再說于兒救姑娘的手段也并未巫術(shù)，于兒說過，于兒只是登山神，你掉下來，我只是神力的自然表現(xiàn)，將你救了上來，若是你掉到河里，于兒可就管不了。于兒不是什么大神，也沒什么大志，只是一個(gè)失足跌下山崖的老人，幸得大皞神帝的點(diǎn)撥，才成了這一介小小的登山神，于兒只是不想看著更多人，因?yàn)檫@夫夫之山地形再受傷了而已?！?/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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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瑤看著于兒真摯的辯解，并不像撒謊。不過帝女瑤似乎很快抓住了于兒神話語中的重點(diǎn)，雙眼放光問道：“你說你跌下山崖，被大皞神帝點(diǎn)撥。那意思說，大皞神帝有讓人死而復(fù)生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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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兒神搖了搖頭，回答道：“生死輪回的事情，是自大地之母創(chuàng)立這個(gè)世界以來必須需要遵守的規(guī)律，大皞神帝也無法更改自然的規(guī)則。小老兒上山采草，卻不慎因?yàn)闈窕纳铰返?，墜下山崖奄奄一息之時(shí)，大皞神帝恰好路過。不過，于兒當(dāng)時(shí)只是一介草民，自然并知道大皞神帝是誰。只當(dāng)做一個(gè)背著魚簍的穿著蓑衣的和藹老人。臨死前，于兒滿心滿眼都是提醒那老人不要上山，以防落得與自己一樣的境地。然后不知道大皞神帝施展了什么神威，小老兒就覺得自己輕飄飄的，似乎能被一陣風(fēng)吹走一般。就在感覺自己飄飄忽忽要上天之時(shí)，突然聽到了大皞神帝的呼喚，‘你因?yàn)樾闹袕?qiáng)大的執(zhí)念化作了這夫夫之山的山神，以后你的職責(zé)就是守護(hù)這山，另外也守護(hù)上山的人不再受傷害?！@話像是烙印一般在我腦中，以后百年來，我救下了無數(shù)的人。你也不過是萬千人中的一個(gè)人，卻也是萬千人人中最不同的一個(gè)，因?yàn)槟憧吹牡轿??！?/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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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兒神的一番話讓帝女瑤的疑心打消了很多，帝女瑤往前走了兩步，淡淡的看了兩眼身后的桑樹與石堆，問道：“我也認(rèn)識兩個(gè)人，她們心中也有非要實(shí)現(xiàn)不可得執(zhí)念與夢想，只可惜她們的命沒有你這么好，有幸得遇大皞神帝。她們可能變成不知名的孤魂野鬼，游蕩在這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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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未說完，于兒神就打斷了帝女瑤，說道：“不會(huì)的，大皞神帝此時(shí)正在攀爬建木，試圖打通天蓋，在這天蓋之上再建造一方更為純凈的樂土。我相信你的桑樹朋友與石堆朋友，一定會(huì)被大皞神帝接過去的！”說罷，帝女桑似乎感受到了，那干干癟癟的于兒神體內(nèi)迸發(fā)出強(qiáng)大的能量，這股能量十分溫暖，似乎給了帝女瑤相信的未來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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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shí)，于兒神突然一轉(zhuǎn)頭，望著山腳下，說道：“這幾日真熱鬧，不是身手矯健的老人上山，就是聰慧的小姑娘。現(xiàn)在居然還跟來了一個(gè)小子，這幾日這夫夫之山真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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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瑤聽聞，于兒神口中，那身手矯健的老人自然指的是炎帝，聰慧的小姑娘可能指的是自己，那這個(gè)“小子”又是誰？雖然帝女瑤心中已經(jīng)有了幾分答案，但她仍開口問道，帝女瑤整理了一下情緒，淡淡的問道：“于兒神，這是山腳下又來一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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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兒神搖了搖頭，說道：“怪我光顧著跟你講話了，這人已經(jīng)快到山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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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這話，帝女瑤眼神伸出流露了一絲慌張，但口中仍是不緊不慢的問道：“于兒神，我且問你，你真的只是救我上來。后來我眼前的眼前的幻象，真的不是因?yàn)槟?？?/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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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兒神奪定的回答道：“于兒只管這山與登山之人，其他一概不管。話雖如此，但于兒今天還真管了閑事一件。這世間一知半解卻又愛裝聰明之人不少，但能甘心裝傻之人卻寥寥無幾，最后能到真假很難分清的份上，姑娘你是第一人。于兒十分好奇，又不知你經(jīng)歷過什么，所以從你一上山之時(shí)，我就默默觀察，竟然查不出一絲破綻，讓我一度也覺得你可能是真的癡傻。直到后來，在你發(fā)現(xiàn)了無意掛在你腳尖的蛛絲時(shí)，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驚慌，是癡傻之人無法做出的。再后來，山頂之上，你看到桑樹與石堆，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情流露，讓于兒看到了一個(gè)柔弱無助的小姑娘，那個(gè)依賴家人，喜歡躲在家人身后幫他們善后的小姑娘才是真正的你。于兒只是瞎說，姑娘你是聰明人，于兒本不該多嘴，但還請姑娘記住，一個(gè)人無論裝的多么天衣無縫，但她終究是她自己，也千萬別拋棄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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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兒神說罷，身影就消失在了帝女瑤眼前，空留了一段直擊帝女瑤內(nèi)心深處的話，在帝女瑤心中久久縈繞。帝女瑤眼神無焦的看著遠(yuǎn)處，心道：是呀，自己不能丟了?？磥磉@件事情也不能拖下去了，找個(gè)機(jī)會(huì)與父親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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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剛落，一個(gè)男子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了山頂月光之下，男子腦頭大汗，氣喘吁吁問道：“你這丫頭，真是精力充沛，大半夜竟然跑到這夫夫之山的山頂。你來這里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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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過來的男子正是帝女瑤的二哥吳回，他滿臉關(guān)切的看著帝女瑤。帝女瑤一收前一刻思索的神情，將所有的一切又壓在心底。興沖沖的說道：“你瞧瞧你瞧瞧，那怪人每日就在這光禿禿山上消耗時(shí)間，我這會(huì)正要踢翻這石堆，砍翻這樹，讓怪人再也不會(huì)上山浪費(fèi)時(shí)間?！闭f罷，帝女瑤摩拳擦掌的就要向著石堆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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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回倒吸一口涼氣，一邊要攔在帝女瑤，一邊笑道：“父王都說了，明日就啟程南下，現(xiàn)在砸了這些也沒意義呀。這些東西說不定是山下其他部落留下來，我們還是不要?jiǎng)訛楹谩Ｄ闱?，天也快亮了，我們抓緊下山吧，收拾東西南下。我們炎帝一族也是時(shí)候找到一片棲身之所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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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趁著帝女瑤就往山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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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瑤的視線仍在注視著桑樹與石堆，直到視線漸漸抬升，最后桑樹的樹冠全部消失在眼前，女孩心中的千萬次道別的話語，才漸漸停止……

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