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I 5(5)
第四章mein Freund & mein Kind
身體從不知什么時候起失去了力氣。
上一次記得身體發(fā)力是在見到汽車和直升機的同時。仿佛要將一切都攪勻在滿天巖漿中一般的夏天的熱浪,與它相伴的是肌肉令人討厭地運作的感覺。而這一刻之后,就好像再也沒有這樣做過了。我與那位夢幻般的少年,是我抱著他以躲避來自外界過于灼熱的視線,還是他抱著我以追隨一點點拉長的樹影,對我而言都不重要,兩者沒有區(qū)別;在變得不再能像一開始那樣感知自己的身體的同時我也意識到了我和他是如此相似的東西。他是我的分身,我的鏡像,當我向前伸出手臂時他的手臂就會從后方來將我抱住,當我確認到他的面容體態(tài)變得一點點明晰時我也就看到了自己??墒侨耸强床坏阶约旱?;眼睛的前方永遠是身前的事物。從發(fā)現(xiàn)這一點的一刻開始,我就已經(jīng)失去了一般意義的眼睛與身體的概念。我的身體漂浮在空中,每一顆細胞都解離了下來,繞著我旋轉(zhuǎn),形成了平行線構(gòu)成的星軌,它們每一顆都在窺視著自己的主人,同時也為她帶來沒有邊際的感官情報。將這些「自身」的碎片粘在一起的膠水正在失去效用,而這一切與他的形象的完善化同時進行,使我產(chǎn)生了這樣的猜想。
就好像這片玻璃構(gòu)成的森林盆景中用預(yù)感來交換回憶的規(guī)則一樣,我與他之間也遵從著用一人的存在來換取另一人的存在的規(guī)則。
由于我和他根本是平等的東西,這份規(guī)則用「將砝碼在天平的兩側(cè)之間轉(zhuǎn)移」這種說法更為合適。在他俯下身子將我拉起的同時,我明白了這是自己的幻肢在觸摸自己的靈魂。幻肢是由意識供養(yǎng)出的軀體,是依附于靈魂才能存在的可憐之物;它因從靈魂中搶奪養(yǎng)料而得以成活,于是我在能夠無比真切地感受到它的碰觸的同時,也就明白了自己的靈魂是如此空乏和裸露。我任由他將我拉起,他身上的氣息在這個時代只能在老電影中體味,而我嗅到的則比至今為止體味到的要強烈一萬倍。即使是夏天也讓人覺得要被凍住的海風,雖然自大洋而來還是在穿越草地和磚石樓的過程中沾染了更加豐富的氣味。還有被熨燙過的羊毛制品和無意間灑在其上的咖啡。我安心地躺在了他的背上;這就是我靈魂的氣味,令人舒適。原本還會以為自己的靈魂會更加嗆鼻來著。
如今我不會去問接下來要去哪里,因為我意識到了至今為止的世界無論多么反常識,都對我們是如此親切。天空如同木星表面的橙色褪去了,以淺灰色而代之,在夏日這意味著即將有降水到來,而我對此毫不擔心。我們暫時躲藏的倉庫被分解成了一塊塊的墻壁,天花板浮向半空,四面的墻壁不再豎直,以不同的角度漂浮起來。風扇從墻體上剝落,每一片扇葉、每一顆螺絲都解除了原有的連接,自由地漂浮在道路上方。與之對應(yīng),視野的遠處有新的物體在被構(gòu)成。想到缺乏變化的淡灰色的天空看起來與畫布相仿,它的上方就出現(xiàn)了筆跡,是用很久沒有削過的鉛筆繪制的粗重線條,基本保持著平直的形態(tài),但顯然沒有用尺子加以規(guī)范。三條左右的粗線條之后是無數(shù)細細短短的線,它們組成了數(shù)不清的三角形。這些三角形連接起來,一層,兩層,三層,再被粘到粗線條上,壓縮到一個薄薄的平面里。它們從無關(guān)聯(lián)的位置聚集起來,從散落在地的狀態(tài)立起來,最終以一端貼合,顯現(xiàn)出像是微縮版的埃菲爾鐵塔那樣的高壓輸電塔的形狀。但我并不關(guān)心它是什么;接下來這些線條還會重新散開,這次不會再是原先的那些線條了。這座塔形的畫面會不斷再傾斜和再立直的過程,時而立體時而扁平,這對我來說都毫無意義。我的意義僅僅在于與同行的少年的某種奇妙的連接;只要我的靈魂還能供養(yǎng)出幻肢,我的意識又或許是他的意識就可以被他背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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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話,就變得想要同他交談了。如果現(xiàn)在去問他「你是誰」的話。
「我的名字叫S·格里默?!?/p>
原來這就是你的名字啊。
你可以幫助我想起自己的名字嗎。
曾有一瞬覺得仿佛要想起自己的名字,終究還是遠去了。如今的我只是在隨著時間流逝而變得愈發(fā)虛弱、愈發(fā)模糊。我觀察著身邊的景色,感覺到自己在河邊。不久前似乎也曾路過河流,如今路過的河流與它并非同一條。這片水面相比之下寬闊得多,有鳴著汽笛的輪船來回移動,攪動著水面上橙色的光影。深紫色的水面上月光和燈光像是被摔碎在地上的玻璃球,不知為何叫人想要撿起,即使會讓手指劃傷。接著天空再度亮起,是因為月亮被輪船載著離去了。我再次看到了滿天的朝霞,使我回想起木星的大氣。少年自然是不可能在這片刻之間帶我穿越地球兩端的,因而我得以知曉我能見到這些景色無不是因為自己也正處于他的內(nèi)部,如同他就在我的內(nèi)部一樣??墒沁@樣也就意味著他不能幫我回憶任何東西;他是我的載具,我的軀體,是我的感官的篩查官,但終究與我不同。這種違和感開始撕扯我與他的連接點,使我明白他并不是我。被拘束于同一枚蛋殼中的兩顆蛋黃,緊密地貼在一起,終究還是被一層薄膜分隔,從內(nèi)部無論如何也無法融合在一起。
我討厭這種感覺。所以想要脫離開。
我從他的背上下來。他的身體已經(jīng)獲得了完全的形狀,與此相反我的身體卻變成了類似氣體凝聚物的感覺。不禁會懷疑自己即使已經(jīng)站在了地上,仍然會有一部分附著在他的身上,滲透進構(gòu)成他衣服的線團的縫隙,被封印在里面永遠跑不出來。突然間變得極端討厭現(xiàn)在的處境,明明不久前還感到滿足來著,而現(xiàn)在我只想要離他越遠越好??晌液芸炀鸵庾R到了,留給我們的空間是有限的。我們正在某人的夢境中,包圍著我們的是密不透風的蛋殼。這枚雞蛋被放進了河中,岸邊的景象透過水面映照在蛋殼外側(cè),我們透過蛋殼隱約瞥見其輪廓。但是我們的聲音無法傳達到蛋殼外去;無法交談,無法觸摸,無法影響。當我們滿足于漂浮在濃稠而透明的蛋清中觀看外界的映像時似乎不覺得有什么不對,而一旦覺得彼此間的距離令人不適時,就會發(fā)現(xiàn)身邊映出萬物的穹頂是如此狹小,使得我們無法遠離。
也就是,在這個不知從何開始和從何結(jié)束的世界中,我只有與他相依為命。
其原因是。
「你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嗎?」
我聽到了他的提問。這是終于找回了自身存在的少年發(fā)來的問話,同時也是他針對自己的質(zhì)詢,是對他自己就將一位曾經(jīng)與他同樣生動的少女拘禁于此的問罪。我稍加思索后做出了回答:
「因為我是存在于你的回憶中的生物啊。」
從一開始就搞反了;并不是我以自己的靈魂為養(yǎng)料供養(yǎng)了他,也不是相互交換的關(guān)系。我是寄生在他體內(nèi)的游魂,因此才得以看到他想讓我看到的東西。這是由外界傳來,在蛋白的濃湯中折射了不知多久的光線形成的映像;光線越是接近我的眼睛就會行進得越慢,在從內(nèi)側(cè)靠近蛋殼的邊緣時就會被反射回去。這是外界的光線只進不出的空間,數(shù)不清的來自不同時間片段、從不同角度穿過不同東西而被反射而來的光線在這里會面,嘰嘰喳喳地吵個不停,最終由他來下達仲裁。他的仲裁令不外乎三種:請進入禁閉室吧;請向我走來吧;請在這里繼續(xù)游動吧。被判令進入禁閉室的光線隨著他的手勢而熄滅了;向他走過去的光線被他一口咬住吞了下去,聽了仲裁結(jié)果而繼續(xù)游動的光線因看到前兩者驚嚇過度而爆裂成了碎片。他將這些碎片撿起,像揉面團一樣擺弄它們,想要恢復(fù)原本的樣貌,接近成功時因過于欣喜而將它們放在了嘴唇上,這些尚未完成的面塑就在這一瞬間擺脫了他的控制,不顧一切地向著前方逃去,終于和被他吃下去的混合在了一起。為此而感到氣餒的他決定暫且休息,寄宿于他體內(nèi)的光線就得到了再度變得活潑的機會,在這為數(shù)不多的寶貴時間內(nèi)將他的名片摘下戴在了自己的胸前。
這就是「我」誕生的過程。明明想要將這些轉(zhuǎn)瞬即逝的光線鎖起來,卻還是借由某些隱秘的機會而允許它們按照自己的意愿活動,許可了我的誕生,與我一起行走在這座充滿了離奇事物的城市中,這樣的人是怎樣溫柔的生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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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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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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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他制造了你,他也不是夢境的主人。許可你誕生的是他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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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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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他才能感知到的,自閉于宇宙深處的畏畏縮縮的神明。有的人的神明居住在恒星上,和恒星一樣熾熱;也有的人的神明居住在小行星、流星和彗星上。他們和自己的人類伙伴用電波交流,使用不會有其他人能破解的專屬密碼表,每天在睡夢深處更換一次。他是你的感官的篩選官,但不是制造出你的人;那些在他的內(nèi)部穿梭來穿梭去的光線命運的仲裁者只有他的神明才能擔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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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明會是什么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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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人的多樣性相反,這些神明都是相似的。也并不存在什么樣性格的人會對應(yīng)什么樣的神明的說法。他們之中會有格外熱心的種類,也有格外冷漠想要切斷聯(lián)系的類型,但大多數(shù)都沒什么個性。所以從概率的角度判斷,他的神明也不會有什么不同;孤高,自作主張,趁人不注意就會操弄他們的記憶,仿佛不這樣做就會被他們的人類朋友遺忘掉一樣。確實大多數(shù)人在白天一輩子也不會察覺到他們的存在,但這不能成為他們胡作非為的借口。不過,如果有一天這些神明真的不存在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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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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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會有人想念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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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玻璃世界的遠方的少女說出的話語似乎有某種決定性的功效,當話音落下時這個世界中的光源一下子熄滅了。針葉林的枝葉里儲藏的光成為了暗下來的天空中的銀河,沿著折線形的樹枝跳來跳去。下方的水面中有閃著光的金魚游動,在光線充足時完全沒能發(fā)現(xiàn)它們的存在。又或許是磷蝦;據(jù)說在南極這種會閃閃發(fā)光的小生物比沙丁魚的數(shù)量還要多。再過了一會,針葉林和水面吸納的光點也消耗殆盡,我終于無法看到任何東西。
下一刻,天空重新閃亮。這次是真正的銀河,其龐大和閃耀使得我完全無法將不久前地面上的擬造銀河與之聯(lián)系起來。在這片星空中,是否藏著那位少年的神明居住的星球呢。
可是不久后我就注意到了這片星空的怪誕之處。乍一看天空中布滿了亮點,仔細看去就會發(fā)現(xiàn)它們的閃爍是如此不自然;再一留心,就注意到了它們并不是真正意義的光點,每一個都有自己的形狀和紋理;有偏圓形的,也有呈現(xiàn)六角形的,更多的是每個都不同的不規(guī)則的形狀。在它們上方呈現(xiàn)出剝落的痕跡,像是每一個都是取代了原有的星星而被增添上去的。它們的閃爍有些過于生硬了,星光的過渡也不十分自然。這樣看來。
「這片星空是畫出來的嗎?」
微弱的星光再次消失了。我聽到玻璃破碎的聲音,先是脆響,使得我能判斷出地面正在裂成數(shù)塊,隨后聲音越來越瑣碎,直到變成了流沙一樣的連綿不斷的摩擦聲。這世界正在被投入到一個無比巨大的攪拌機中碾得粉碎,至于接下來要被制成的水泥會被用于建造怎樣的建筑物的事情,雖然不是很明白,我卻覺得自己能猜個大概。這片玻璃的世界已經(jīng)完成了它的任務(wù);接下來我要重新回到那個蛋殼狀的夢境中去了。
再次睜眼時是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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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見到佩鐸愛麗絲時天色已黑,光線的暗淡程度比地下停車場時更甚。
雖然不知道那片玻璃構(gòu)成的空間是怎么回事,也至今沒能弄明白那片籠罩著我的焦躁感是因何而起,此時的我已經(jīng)平靜了下來。這一方面是由于這次的任務(wù)所迫,如果不將心率保持在平穩(wěn)必定會出現(xiàn)差錯;另一方面我似乎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現(xiàn)在的處境。適應(yīng),或是承認,或是接受,不知道用哪個詞比較好;又或許是正在觀看的雖然無聊卻還是有那么幾個牽動人心的鏡頭的電影放映完畢,其他人都離開后大廳重新陷入黑暗時的感覺??傊?,在遵照指示按下扳機,并確認到子彈發(fā)揮了預(yù)期的效果后,我覺得自己可以暫且休息,也需要休息了。
我們的任務(wù)是從總部派來的特使手中以合法的方式拿到她所護送的手提箱??偛康奶厥沟男袆幽康氖墙栌弥笓]部園區(qū)的緊急撤離用飛行器芙奈爾將她的貨物運送到目的地。Master的對策是敞開指揮部園區(qū)的大門,讓她駕駛的藍色越野車不受阻礙地通行。我收到的指令是蹲守在這里,當見到不可思議的現(xiàn)象時就向那位特使的手腕處發(fā)射橡膠子彈。
不可思議的現(xiàn)象之一,那輛不可一世的藍色越野車在接近芙奈爾之前停在了道路中。
不用想也知道這并不對應(yīng)著開槍的時機,即使這個現(xiàn)象是如此令我驚訝。我可以輕易地想象那輛車的主人面對障礙物時的情景;她所擁有的壓倒性的暴力,足以讓她能輕易粉碎任何障礙,就像在北極星塔時對射向她的子彈時那樣。將障礙物傳送到任何不會干擾她的地方;用違反物理常識的怪力將它撕碎;簡單地無視它的存在而從中穿過;或是其他我無法想象的手段。這是時空變換的不動點,是我尚未達到過的打破任何常識的領(lǐng)域,單單旁觀她和其他人的戰(zhàn)斗就讓我無法移動一步,我更無法想象想要阻擋她的腳步的事物將會面臨怎樣的遭遇。即使如此,她還是停下了。
不可思議的現(xiàn)象之二,阻擋著她的不是HK-S特制的高科技兵器,不是DSD的微波炮彈,不是那個不久前將指揮部園區(qū)一切防御體系都無效化的入侵者的拳頭或是相同等級的東西。站在停下的汽車前的只不過是一個平均體型的人影。
沒有接受過作戰(zhàn)訓練,甚至在倫理委員會的決議下不能對泛函少女做出攻擊舉動的被稱為Master的「人類」,正站在距離汽車前擋風玻璃不到一米的距離,大幅度地揮動著手臂。
面對這種像極了在鄉(xiāng)村小路邊尋求搭車的落魄之人的做法,全權(quán)代表總部意志的特使竟也沒有辦法似的停下了車子。隨之而來的結(jié)果是我再次見到了車輛主人的身影:只有在總部工作的人才有機會接觸的樣式罕見的軍服,將面部完全遮住的搖搖欲墜的帽子,以及被黑色布料包裹的不明物體。我開始搜索她手腕的位置;當再次看到不可思議的現(xiàn)象時,或許就是開槍的時機。
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這注定是一枚徒勞無功的子彈,只會成為她展示自己力量的下一個示例。她用這只手腕提著的紅色手提箱不會離開她一步,說不好這次行動只會給我們招致毀滅。這已經(jīng)超出了概率論的范圍,而是必將發(fā)生的事實??墒遣恢獮楹?,當看到她那場無處不透露著絕對不可戰(zhàn)勝的壓倒性力量的表演后,我的心跳變得不是那么快了。
與此同時,Master與她的交談?wù)ㄟ^耳機實時傳遞到我這里。
「根據(jù)由HK-S合眾國區(qū)負責人米訥特魯拉最新遞交并通過的決議,未經(jīng)說明攜帶武器進入指揮部園區(qū)為禁止行為。因此希望對你攜帶的物品進行核驗?!?/p>
原來如此,這就是Master「合法」地取得她手中的貨物的方法嗎。我感到了失望。
我很清楚Master口中的「武器」指的是什么。那件始終被嚴密地包裹著的物體,其主人如此注重對它的隱匿的理由顯而易見。這當然是一件武器,恐怕還是只要讓其他人見到就會引發(fā)巨大問題的危險品。即使如此,將希望寄托在這種東西上無疑是令人失望的;更令我討厭的是與峰家的合謀。在這一刻,我甚至務(wù)必迫切地想要看到總部的代言人如何破解Master設(shè)下的阻礙,而這個愿望馬上就得到了滿足。
被軍服包裹的少女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手臂間同樣被嚴密包裹著的長條狀物。
即使在內(nèi)心某處對Master的落敗持歡迎態(tài)度,我還是下意識地將按在扳機上的手指加強了力度。我需要思考如何在這場沖突中保護自己,同時盡一切可能保護這座園區(qū),為此需要以當封印著這把武器的黑布解開時就會有蘑菇云一類的東西升起為前提做好最壞的打算。從理性的角度分析大概是這樣的心理活動;而當時我大概沒有想這么多,只是本能在驅(qū)使我將全身心都集中在這一瞬間發(fā)生的事情上。
如同阿拉伯婦女那封鎖著靈魂的黑色頭巾一樣封鎖著未知的破壞力的黑色布料被它的主人一把扯了下來。我做好了接受爆鳴聲或沖擊波的準備,并且在等待著;直到許多秒后身邊仍然只有從先前延續(xù)下來的平靜時,才想到了要去確認這時的狀況。
仿佛能鎮(zhèn)壓一切危險之物的黑色布料下方的物體只是一架與在任何地方的樂器行看到的沒有區(qū)別的大提琴。
「怎樣,還要繼續(xù)看這個箱子嗎?這里可是機密物品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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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躺著的草叢有著夏天特有的氣息。青草生長時從泥土里帶出的潮氣,昆蟲鳴叫產(chǎn)生的細微振動,以及從土地的孔隙中被噴發(fā)出來的炭燒咖啡的氣味。以及,人的氣味。
身邊的少年正蹲著身子,用手在地上挖著什么。明明需要鏟子的話就叫我用時空變換的不動點的力量從異世界中取來好了;雖然我也不確定自己當前的狀態(tài)是否還能調(diào)動那種超乎常理的力量。
毫無疑問,如果我是某人夢境的主人公的話,這場夢境已經(jīng)接近盡頭,所以我看到的景象才會越來越頻繁地交替變化,所以我才會每一秒都比前一秒虛弱。雖然在另一片比這里更像夢境的空間中某個直到消失都沒能看清面容的陌生人向我告知這并不是我認識的人的夢境,我仍寧愿相信在這段時間里我看到的景色都是因身邊的少年想讓我看到而出現(xiàn)的,至少現(xiàn)在是這樣。那么現(xiàn)在,他想讓我看到的是什么呢。
「你的手上已經(jīng)全都是泥土了哦。」
「沒有關(guān)系。」
「你看,指縫里已經(jīng)流血了?!?/p>
「沒有關(guān)系?!?/p>
「你在這里挖了多久了呢。」
「無所謂?!?/p>
我發(fā)現(xiàn)他并不是在一個固定的地點挖掘。向著四周看去,視線所及之處草坪全都變得斑斑駁駁,到處都是被他用手挖過的痕跡。這些草并沒有因棲身之所被人挖過而停止生長;正相反,它們似乎長得比常識中更快。每當少年移動到旁邊,他剛剛挖過的淺坑中暴露出的細細的根系就會開始延伸,在幾秒的時間內(nèi)填補他的手造成的空隙。生長出來的只有淺褐色的根,而被移走的土卻再也回不來了。像是在地面上生長出無數(shù)鳥巢。
想起過去聽到過鳥兒等到年老后快要飛不動時就會回到巢里,將這座用半生時間筑成的房屋作為通向彼岸的木船的說法。突然覺得此時逐漸失去體力的自己面臨的處境與傳聞中壽命將盡的鳥兒存在著微妙的共通之處。我并不討厭這一刻的到來;這場夢境有些太久、太過支離、也太令人疲倦了,就像連續(xù)睡了十個小時的人所做的最后一個夢一樣,維持它的不過是因為對睡眠的狀態(tài)更為熟悉而不愿走入有著刺眼的光亮的世界的慣性。讓它盡快結(jié)束無論對誰都是好事。
在此之前,我仍對一個問題感到好奇。
「你在挖的是什么呢。」
「不記得了。我只是覺得有某些重要的東西藏在地面下,當挖到時就會想起。僅此而已。」
想要去追問「如果永遠也挖不到會怎么辦」,終究沒有說出口。因為在潛意識中似乎已經(jīng)有人告訴了我答案:這里已經(jīng)是永遠的世界;在永遠的世界中去詢問他有關(guān)永遠的事,對他而言有些過于殘酷了。
為了能永遠不做殘酷之事,我再次閉上了眼睛,然后一切都開始變得縹緲,與此同時某些東西突然變得無比真實。我被這些一下子擁擠進來的劍刃擊中了,變得想要吶喊出來,卻不再能發(fā)出聲音,于是只好在胸前畫起了十字。我終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自己是在經(jīng)歷過怎樣的過去后來到這里的,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太晚了,晚到無論想起什么都毫無意義。
淚水在不會再睜開的眼皮里聚集,然后不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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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隨著一直以來令我不安的因素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真面目而松懈了下來。不管怎樣,近在眼前的危機得以解除;這也意味著Master以禁止攜帶的物品為基礎(chǔ)構(gòu)建的策略迎來了徹底的失敗。接下來將會發(fā)生的事情只可能是Master在尷尬的氣氛中讓開道路,向她交出目前仍在自己控制下的超音速飛行器。我們已經(jīng)完全喪失了對發(fā)生在這一天的事態(tài)的主動權(quán)。
「確實,這樣的話我只有讓開道路。」
看來Master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策。將全部希望寄托在那團無法觀測的黑色布料下方的物體絕不是明智的選擇,在接下來她大概會為此而懊悔一陣子吧。我并不反對這樣的結(jié)果。
「前提是你確實是總部的特使本人。」
「…?!」
未曾設(shè)想過的展開所催生出的驚詫感將我的身體擊中,不成話語的吐氣聲沖破了我的唇齒。與此同時,在前方的空地處響起了柴油發(fā)動機的聲音。以那位擁有壓倒之力的少女和令人捉摸不透的Master站立的道路為中心的圓柱形的空間內(nèi),內(nèi)燃機的轟鳴聲一圈圈地向著高處爬去,將我們?nèi)祭p繞在一起。有些人或許會用卡農(nóng)一類的音樂技法來形容此刻的響聲;它是如此悠長,以至于像是要將我拖進無盡的過去之中。
在這段由工業(yè)時代的噪音構(gòu)成的獨特演奏中,我重新確認了眼前的環(huán)境。夏天的夜晚即將到來天空中魚鱗狀的碎云排列在不久前落下的夕陽為圓心畫出的弧線上。天空變成了暗紫色,并且顏色還將越來越深。兩人正站立在半圓形的苗圃前,原本是亮粉色的花顯得像是暗紅。園區(qū)里的路燈還沒到亮起的時間,不遠的半空中以身后的建筑出發(fā)有三條左右的絲線垂下,無數(shù)小燈泡掛在上面,那時為了慶祝夏天的節(jié)日而準備的燈飾,有雨傘形狀的、糖果形狀的和酒瓶形狀的,全都沒有亮起,只是玻璃的輪廓在反射著細微的天光。在苗圃之后,發(fā)出轟鳴聲的源頭正在不斷靠近,是一架直升飛機。在飛機停穩(wěn)之前,搭乘其中的客人就將艙門打開,跳到了地面上。我一眼就認出了那人的身份;大衣和牛仔帽,比我在這座城市見到的任何人都要高大厚重的身材,被帽子壓住還是想要膨出的淺色卷發(fā)。我在不久前將在與此刻的闖入者的交戰(zhàn)中落敗的他回收到了園區(qū)。此時的我逐漸理解了他在今天的行動中承擔的角色。
作為唯一與那位被神秘感籠罩的來客近距離接觸過的人,他將揭開此人的真實身份。概括地說,是證人。
「你的名字是佩鐸·愛麗絲。在舊歐洲的人口登記中被標注為已失蹤,在新生歐洲聯(lián)邦那里則是已死亡,在CIS的調(diào)查對象名單中位居最靠前的幾位之中,在維爾納的秘密檔案中有你的死亡記錄,在HK-S的資料庫中則是查無此人。這樣的你絕無跑到HK-S的總部去工作的可能?!?/p>
「你可以調(diào)動時空變換的不動點的力量,而且比所有擁有這一潛力的泛函少女都強;而為了制造出不明人形事件又恰好需要一個時空變換的不動點?!?/p>
伴隨著對她的審判的下達,Master的手有了動作??雌饋砣诵鬅o害的弱勢角色從口袋中取出了與她的風格并不相稱的手槍,是僅后坐力就足以讓沒有經(jīng)驗的人手腕脫臼的特制大口徑版本。一枚,兩枚,三枚,不出預(yù)料全部的子彈都被偏轉(zhuǎn)了出去。名叫佩鐸愛麗絲的變裝入侵者僅僅是站在原地散發(fā)著她無法被戰(zhàn)勝的力量,而Master一邊持續(xù)不斷地開槍一邊向她走過去。
我不知道為什么她只是佇立在原地,只有將其理解為「不需要做任何事也絕不會落敗」的信號。就這樣Master終于走到了她的面前,只有火藥的轟鳴聲在持續(xù)切割著這里的空氣。隨著爆鳴聲的停止,Master也停在了她的面前。她們的距離近到Master空著的手幾乎要碰到對面的人提著箱子的手,而愛麗絲尺寸不合適的帽子的尖端幾乎要搭在Master的脖頸下方。
「接下來我要看到你的臉。全世界都想要看到不明人形事件背后的主謀是什么樣子,而將它揭露出來是我的工作。」
Master的另一手向上舉起,一點點落在了那頂軍官帽上。我注視著它的動作,如同注視冬天飄落的第一片雪花。不可思議的現(xiàn)象就在同時發(fā)生。
Master的手像是半截進入水中的木棍一樣毫無征兆地折斷了。她的臉上沒有露出痛苦的神色,她的口中也沒有發(fā)生驚叫,這使得我判斷它仍保持著完好,只是發(fā)生了類似折射的現(xiàn)象。隨著手臂的進一步動作,手臂的前半部分從少女的身影中穿出,好像這片人形的空間中不存在任何物體,好像她外殼的包被之下只是一片虛無。這是時空變換的不動點營造的特效,萬事萬物能否觸碰到她全憑她的心意,又或許從外側(cè)永遠也不可能觸碰到她。
「當不可思議的現(xiàn)象發(fā)生時就發(fā)動手中的狙擊步槍?!?/p>
難得使用的橡膠子彈從距離眼睛半米處脫離。目標是不可碰觸之少女的右手手腕,在它的下方是被寄予了解開不明人形事件真相的期望的手提箱。
這枚子彈會被以怎樣的方式避開呢。
子彈與目標的距離縮短到了五米,仍維持著原有的軌跡。
子彈與目標的距離縮短到了一米,仍維持著原有的軌跡。
子彈與目標的距離縮短到了十厘米。
啪嗒。
被以名為時空變換的不動點的絕對力量守護著的手提箱落到了地上,原本提著它的人的右手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起來。Master被彎折的手臂變回了直線,這是因為她在橡膠子彈命中的同時將手臂收回,這只手臂緊接著被用于從地上將她想要回收之物拾起。
「操縱身邊的一切物體,改變時間的流速,或是預(yù)知未來。雖然不知道時空變換的不動點是通過怎樣的原理讓你能實現(xiàn)對攻擊的回避,誰都知道要在同這樣的對手的戰(zhàn)斗中取勝是不可能的。而我在意的只有一點:時空變換的不動點能做到的應(yīng)該比你在戰(zhàn)斗中表現(xiàn)出來的多得多才對。」
以Master身后的建筑為中心放射出的掛滿燈飾的繩索在同一時刻亮起了光。先是靠近建筑物的部分,然后在幾秒鐘內(nèi)擴散到整個線條。和路燈相同顏色的燈光沿著放射狀的路徑亮起,將道路照亮。是原本為渲染節(jié)日氣氛而準備的裝飾,我卻并沒有產(chǎn)生如同真正的夏日祭典那樣愉快的感覺,只有瞳孔因這突如其來的強光而陷入了混亂。
「就像是令礙事的物體全都消失,在對手身邊不知不覺地設(shè)置炸彈,或是回到過去去改寫某些事件之類。這些雖然都只是理論可能,如果是你的話應(yīng)該是能做到的吧?
所以我將自己的行動寄托在了這一點可能性上。你之所以沒有采取某些更加激烈的作戰(zhàn)手段,并不是有意手下留情,而是有某種因素在限制你調(diào)動時空變換不動點力量的規(guī)模?!?/p>
「所以當你的手臂被我偏轉(zhuǎn)時,我便無法防御從側(cè)面飛來的子彈。你是這樣想的吧?」
「那么這個箱子就由我收下并轉(zhuǎn)交給總部了?!?/p>
「你為何會假定我沒有能力將它再搶回來呢?」
「如果你這樣做的話——」
不知為何佩鐸愛麗絲的站姿突然發(fā)生了變化。她的全身肌肉都在收緊;透過那面將面龐全都遮住的帽子的深色帽檐,我仿佛看到了因過于震驚而睜大的雙眼。左眼是霧氣縈繞的夜晚里滿月的橙黃色,右眼是比花圃里的月季干枯后的深紅色。我明白那頂帽子絕不會透光,自己所見的不過是瞳孔還未適應(yīng)驟然變化的光線而產(chǎn)生的幻覺,可我仍覺得這一刻我和她在某種意義上是連通的,她正在體會到的感情正像高壓水槍一樣向我噴射而來,沖破我全身的每一處毛孔,被強硬地塞進我的腦內(nèi)。
接著我看到了緣由。指揮部園區(qū)的每一處都爆發(fā)出火光;每一處建筑物都在火海中熔化,像被放在油鍋上的奶酪片一樣,而這些熔化后的奶酪的巖漿自身也燃起火焰。
這番景象只持續(xù)了一瞬間。等到眼睛終于適應(yīng)了亮起了的光線,我重新看到了站在道路中間的人影,他們的背景是仍然完好的房屋和除了在接通電源時亮起外不會知道任何事情的小燈泡。
我在不久前看到的是「未來」。
「…你這惡魔?!?/p>
「只有對于能看到未來的人來說才是。這么說你確實是可以讀取未來的了?」
「這個箱子給你無妨。它有著絕對牢不可破的鎖具,只有在特定的時間才能打開。即使是我也沒有辦法。」
「是嗎。我會好好研究的?!?/p>
我不知道他們口中的惡魔指的是什么。對我來說無論誰是惡魔都沒有差別;我討厭Master的行事方式,即使在幾天前進到那個令人生厭的舊倉庫里將她揪出來也無法讓我停止對她的憤怒。那時不知被誰安放在屋頂上的自動運行的機槍對準了我;當唯一一次的世界大戰(zhàn)期間這種武器第一次被用于實戰(zhàn)時人們就知道它是能將凡人與惡魔無差別地送去彼岸的最誠實的機械。在它看來眾人皆是惡魔,因此才會不加分辨地將人送上去往隧道對面的列車吧。我不知道在這段時間內(nèi)Master又采用了什么手段,也不關(guān)心站在她對面的客人以怎樣的方式應(yīng)對。出現(xiàn)在這里的每個人都逃不脫遍布園區(qū)各地的槍口的審判;有的位于整備室里,有的被隱藏在了各種想不到的角落,有的正在我或其他泛函少女的手邊。Master也是,我也是,與我一同居住在這里的其他人也是。
當子彈也好T方案的電波也好即將從我的胸前穿過時,當灼熱的氣流將承載我的人格資料或核心程序的部分損毀時,或是當自己心甘情愿地觸發(fā)自毀開關(guān)時,我會想什么呢。
不像佩鐸愛麗絲那樣擁有能規(guī)避一切外物的能力。當意識到這些事態(tài)正在發(fā)生時,我就已經(jīng)不會再有「未來」了。
會恐懼嗎。會留下淚水嗎。會發(fā)出喊叫嗎。會呼喚什么人的名字嗎。會跪下來請求審判的一方原諒我與生俱來的罪行嗎。還是會腦袋空空,在產(chǎn)生這些感情之前就連「現(xiàn)在」也失去呢。
無法想象。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知道另一位「時空變換的不動點」的回答。那位經(jīng)歷了數(shù)不清的世界而抵達這里的人或許會成為我的參照。因為覺得我會比她更早到達隧道的入口,所以想要詢問她的想法變得更加急切了。
「所以。在「未來」變?yōu)椤高^去」的一瞬間,你在想的是什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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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樣下去就可以再次見到「過去」的「未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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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會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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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愿是面對無法實現(xiàn)的愿望而采取的絕望的行動,所以不會祈愿;我相信當時間的首尾兩端像紙條一樣被什么人折疊起來時,總會有一兩次那人的手指不是那么靈敏,以至于將原本已經(jīng)逝去的部分折到了前面。所以我不會害怕,不會悔恨;如果自己是一不小心落在不停轉(zhuǎn)動的紙帶上的螞蟻,此時只是紙帶轉(zhuǎn)動到了被用膠和其他片段粘起來的位置,所以才會有一點點的不適應(yīng)。它仍然會帶我轉(zhuǎn)動到其他位置,總有一天會路過曾經(jīng)見到過的地點,那時就可以從紙帶上跳下去。這樣想的話就可以安慰自己;只是當意識到紙帶再次轉(zhuǎn)過一圈時,還是會不可避免地嘆息一聲。因為自己又迎來了一次失敗呀。
就好像和我一同行動的少年。即使是如此短暫,還是用他的回憶為我提供了一個寄宿的場所?,F(xiàn)在的他正在不停地挖掘著地面,像是要尋找某種無論如何都要找到的重要東西。對他來說是地下的某種寶藏,對我來說是「過去的未來」。他至今也在挖掘著,像是從現(xiàn)在開始直到對他來說的那一刻為止都不會去做任何其他事。而我卻要和他道別了。
是呀。我逐漸看不到他的影子,明明一開始見到他時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影子。他的聲音也無法聽到,被他挖掘過的地面變成了棉花糖的觸感。我直到現(xiàn)在才想起自己是誰;卻還沒來得及搞清楚我和他究竟有何聯(lián)系。就要這樣消失了呀;我又經(jīng)歷了一次失敗。明明12月24日還沒有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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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
可我不會像她那樣相信,因為對我而言并不存在什么值得讓我想要見到其未來的過去。圣保里冬天將萬物淹沒的暴風雪,峰家永遠不存在變更的出行計劃表和有可能變裝成任何人的模樣的特勤員,全都沒有什么好留戀的。對我來說只有「現(xiàn)在」是值得注意的;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自己的妹妹們能有更多可珍惜的事物。所以,到了要用「未來」去交換什么東西的時候,我多半只會因「現(xiàn)在」的中斷而感到遺憾。不由得感到了自己的淺薄,但我并不知道除了淺薄外還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未來」。
在這一瞬間,我再次看到了未來。并不是多么深遠的東西,只不過是自己眼前將要發(fā)生的事的預(yù)演。從對側(cè)的方向亮起了閃光;與佩鐸愛麗絲無法用慣用的時空觀解釋的能力不同,我對這閃光以及它的主人都十分熟悉。隨著這片亮光無視一切阻礙向前方擴散,這片園區(qū)再次陷入了火海,只不過這次不是將整個園區(qū)夷為平地的無差別攻擊。
受命在這里待機的并非只有我一人。在我接受了對佩鐸愛麗絲的狙擊任務(wù)的同時,名為DSD的泛函少女也潛伏在另一處,其接受的命令是當出現(xiàn)意料外的狀況時用她慣用的微波炮彈迅速壓制住局面。從現(xiàn)在的狀況來看,顯然她同樣也被展示了不久前的「未來」;作為應(yīng)對,她發(fā)射的有著能在一瞬間將一整座建筑物蒸發(fā)掉的驚人火力的微波炮彈正向佩鐸愛麗絲飛來。
然后,出現(xiàn)在我眼前的未來成為了正在發(fā)生的現(xiàn)實。
火焰炸開的聲音。瀝青受熱散發(fā)出的特有的焦臭味。建筑物倒塌的聲音。然后是熱浪;即使是從我的位置,也覺得全身要被點燃。這無疑是最可怕的事態(tài);被我們當做最終保險的絕對不想按下的開關(guān)被某個蝸居在遙遠星球上的惡趣味的神明誤觸,其后果便是。
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由DSD的全力一擊產(chǎn)生的閃光確實將沿路上的所有道路、樹木、車輛全都燒焦了,它也確實到達了佩鐸愛麗絲的身前。而就在同時,就像在一瞬間被按下了開關(guān)的燈具,承載著難以想象的破壞力的光束重歸黑暗。
像是那塊始終將大提琴包裹著的黑色布料一下子被用于蓋在了DSD的微波炮彈上一樣。被包裹,被壓縮,最后被吃掉,被稱為HK-S的王牌的少女發(fā)射的必殺一擊仿佛從未出現(xiàn)在這里。接下來,被燒毀的樹木重新長出,被熔化的道路再次開始流動并回到原位,被熱風掀翻的建筑重新直立起來。
空間被抹消了。時間被逆轉(zhuǎn)了。這就是時空變換的不動點的真正力量嗎。
「這就是你覺得我會使用的招式吧?」
勝負的天平再次被扭轉(zhuǎn)了。展現(xiàn)出不可思議力量的少女仿佛就要將Master建立起來的「箱子已經(jīng)被奪取」的既成事實重新打得粉碎。然而她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在以講評答卷的教師的語氣評點著Master至今為止的行動。
「的確時空變換的不動點的力量被限制住了,為了能解除限制而將剛才的那一擊吃掉花了不少功夫,我也無意再進行一次。將賭注下在這一點上應(yīng)該說是你今天的運氣不錯。」
「隨機下注的賭徒偶爾也會有取勝的時候。這就是概率論?!?/p>
「而我想知道你是否只是單純的賭徒?!?/p>
「如果你能預(yù)知未來的話,為什么不親自看一看呢?」
面對Master的反問,擁有令人畏懼的時空變換的不動點之力的少女笑著做出了「當然會去這樣做」的回答,隨后在臨別的氛圍中,利用不知什么時候被接上的緊急廣播將自己的音量擴大到了整個園區(qū)都能聽到的程度,向Master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關(guān)于在園區(qū)各處安放炸彈并以此為要挾讓我放棄奪回箱子一事,希望你向你的伙伴們解釋得順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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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游戲的記錄 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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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我講一個關(guān)于自己小時候的獨立的、精小的故事?」
「沒錯。并不是要套取情報,只是為了打發(fā)無聊。所以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要太過無聊了?!?/p>
「就像微型小說那樣的故事?」
「再好不過。但注意不要虛構(gòu)。」
「嗯。在我能記得的部分中,有趣的故事并不多。就講這個吧。」
有一天,埃爾斯納給我和認識的女孩子各自送了一枝花。
我們的年代并不只有灼熱的太陽、巡邏的憲兵和不時鳴響的防空警報,埃爾斯納將這樣的話語作為了將花送給我們時的賀詞。為此我們都高興了一整天。我將花裝進了玻璃瓶里,她則將花編成了花環(huán)戴在頭上,像是書中古希臘的女神。我每天給瓶中的花換水,希望它能開放得更久一點,而她也定期在花環(huán)上噴灑新鮮的礦泉水。可是那一年海森堡的夏天有點過于灼熱了,花兒干枯的速度比預(yù)想得更快。終于有一天,兩人的花都變成了一碰即碎的可憐形態(tài)。
「然后呢?」
我沒有想出合適的處置方法,便將自己的花暫時擺回了窗臺上,也邀請她將花環(huán)放在旁邊。第二天埃爾斯納要出遠門,就請他將我們愛惜的花的遺骸帶去遠方,原本是這樣打算的;可到了第二天早上,我卻發(fā)現(xiàn)兩枝花都不見了。我的房間有走動的痕跡,院子里的花圃的土邊放著鏟子,我的手上沾滿了泥土。當我透過窗子看向她的房間時,她還在睡著,嘴唇邊沾著干枯的花瓣,手邊是失去了花和葉片的花環(huán)。
「所以,你在夢中將自己的花束埋進了土里,而她則將自己的花環(huán)吃掉了?」
「怎樣,這個故事還算有趣嗎?」
「那片花圃后來怎樣了?」
「那是一片十分奇怪的花圃,無論種下怎樣的種子都不會萌發(fā)。我不記得在這之后的事,大概隨著我們離開這片院子而被它的后繼者改造了吧。」
「這枝花是你寶貴的東西嗎?」
「嗯?!?/p>
「既然是不會萌發(fā)出新生的花圃,想必也不會腐爛。這枝花或許仍然在那片地下,如果回到花圃,或許能將它挖掘出來?!?/p>
「我不會這樣做。在夢中將它埋在地里這件事或許是一個暗示;對它來說被保存在地下才是更合適的,或是說將它保存在地下才是我的愿望。」
「而你向埃爾斯納祈求請他令多于一個的靈魂安息時——」
「也許。所以我不會再嘗試與他們交談,不會再涉足他們的事情,即使我知道那些靈魂從未得到過安息。如果可以的話,我寧愿他們不存在;他們應(yīng)該被置于永不煥發(fā)生命的泥土的封存中。離體的靈魂總是痛苦的,我不想看他們痛苦?!?/p>
「我明白了?!?/p>
談話暫時告一段落。片刻后,有著古代陶器的紅褐色左眼和初綻的月季的粉紅色右眼的少女宣布了審判結(jié)果。
「無罪釋放。請伸出你的手;我會幫助你實現(xiàn)愿望?!?/p>
少年向少女的方向伸出了右手,來自少女方向的右手也伸向了少年。
「難道說…剛才的都是錄像嗎?」
被深色衣袖包裹的右手從少女的方向伸出。隨著這只手帶來的立體感,少年才意識到先前與自己對話的都是位于單一的平面上的影像。隨著手臂的更多部分從屏幕后方被暴露出來的是與屏幕上不同的形象;首先暴露出來的是一左一右的細細的橡膠輪胎,隨后是呈現(xiàn)坐姿的雙腿,最后一位坐在輪椅上的老者從屏幕中移動了出來。有著東方人的面孔,臉上的肌肉已經(jīng)因歲月帶來的衰敗而凹了下去,身體被一片黑色的布料寬松地蓋著,像是將地毯蓋在身上一樣。很明顯他與屏幕中的并非同一人。
「請不要驚訝,mein Freund.我只是那孩子力量的代行者之一;她正在處理其他事務(wù),只好先行錄像并將她的力量暫且授予于我了?!?/p>
少年沒有因意料外的人物的出現(xiàn)而感到過度吃驚,繼續(xù)用自己的五指握住了輪椅上老人的手掌。
「請幫助我為已應(yīng)消亡的靈魂送去安息?!?/p>
「正是此意。不過還有一點需要說明:這里是只有永恒之物才能存在的空間;若是將你的靈魂轉(zhuǎn)移過去,你的身體便會在一瞬間腐朽。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mein Freund?!?/p>
「沒有關(guān)系,更不消說那些自顧自的泛函少女們已經(jīng)為我創(chuàng)造了相應(yīng)的身體?!?/p>
少年做出肯定的答復(fù)的同時老人也露出了笑容。下一刻,遠近的概念早已失去意義的空間中不知為何起了風,少年的身體如同木屑與紙片堆成的雕塑一樣散開,變成了滿天飄飛的花瓣,只留下輪椅老人的右手還保持著抓握的姿勢。
「我的名字是薛愛文。至少還是希望你能記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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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夢境消失之前
在如同星光一般散布天邊的小燈泡亮起的同時,B3LYP睜開了眼睛。
她所處的房間沒有開燈。B3LYP并不喜歡會出現(xiàn)在這種環(huán)境中的人造光源,相比之下環(huán)繞她的黑暗更加令她舒適。星星正向正確的位置運行,構(gòu)成墻壁的混凝土塊在混沌的空間中聚集起來,從云霧狀的氣體變成粘稠的塊狀物,再粘連在一起。空氣的溫度開始變化,較遠處逐漸變冷,較近處則被加熱,隨之而來的是風。風在墻壁的外側(cè)來回,被墻壁阻隔,在B3LYP的位置只剩下輕細的聲音。遠處的燈影忽大忽小,像心臟一樣跳動,最終平靜了下來。這樣這個世界就構(gòu)成了。
讓B3LYP感到在意的有兩點。一是眼角處什么東西正搖搖欲墜的感覺,二是腿上被某種柔軟的物體擠壓的感覺。第一點讓她回憶起了夢境,就在幾分鐘前夢境才剛剛結(jié)束。那夢境過于冗長乏味,以至于身處夢境時她想要從中脫出,而當真的睜開眼時,她只覺得頭腦發(fā)重,想要回到先前的夢中,即使再次沉入夢的濃湯中時它必將會沾染上周圍空氣的味道而成為不同的東西。這里的空氣有著太過濃重的味道,比夢境濃重太多,正是因為被它沾染,臉上的水珠才會如此苦澀。所以B3LYP不會再想要回到夢中。她還記得那位與她一同旁觀了今天發(fā)生的事情的少年,他在自身尚不完全時跟隨著她,又向她展示了自己無比珍惜的花的剪影,最后找回了自己今后唯一要做的天職。因為看到了這一點而希望他用手不停歇地挖掘著的土地不混上來自大氣層外的辛辣氣息。于是她再次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愿那位少年接受來自大氣層外的祝福。愿當有一天每個人都能在安穩(wěn)的睡眠中進入12月24日的次日時能再次與那位少年相遇。祈愿是正因知道不能實現(xiàn)才會去做的事,而現(xiàn)在的她對祈愿并不排斥。
等到來自夢境的被燒熟的小麥一樣的氣味散盡,她的目光轉(zhuǎn)向了自己的身前。身下是承載著自己體重的硬板床,身上是白色的棉制被單。她逐漸回想起了自己為何在這里;這是名為共振的現(xiàn)象,在她認識的人中剛剛才有人經(jīng)歷了相同的事情。她不知道此時涌起的感情應(yīng)該用怎樣的詞語或詞匯的組合來描述;在人類的語言中明明有豐富的詞匯,足以讓作家書寫出無法計數(shù)的悲劇和喜劇,而在這些詞匯中唯有疼痛一點是她無法理解的。即使這樣她還是不知道要怎樣描述這時的感情。她只是將手放在了臥在被單上方小小的腦袋上,覆蓋著她的銀白色頭發(fā)比過去帶著那位同伴的名字的人的頭發(fā)更為柔順,她的呼吸是如此安靜以至于快要感覺不到,但B3LYP知道她正在呼吸著。接下來的日子里要適應(yīng)與這位有著不熟悉的樣貌的女孩子相處,要逐漸習慣將對那位同伴的全部印象與她建立起聯(lián)系,想到這一點的同時她再次將另一只手放到了胸前。然后她俯下身子,趁著少女熟睡之時輕吻了她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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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城市中橫穿的河流變淺處的遠離市中心的區(qū)域,無光的河邊擺放著零星的長椅。來自城市的燈光已經(jīng)足夠黯淡,只有北極星塔的尖端隱約的閃光提示著這里和城市的聯(lián)系。正因如此,滿天的星光格外明顯。月光與星光共同被水面反射,被調(diào)整成了水波的形狀,令人想到梵高所畫的夜空。
身著軍裝的少女坐在其中一把長椅上,面對空無一人的河岸說著話,像是在自言自語。
「由于我的Master來到了這座城市,我暫時處于無法代行時空變換不動點的力量的狀態(tài)。如果想要擊潰我,現(xiàn)在是最佳時機哦?!?/p>
「…」
「不是想來打架的嗎?明明就是關(guān)于TPSSh的事,你在怨恨著我吧?!?/p>
長椅背后有著明亮的齊肩短發(fā)的身影逐漸接近。這是名為M06L的泛函少女,隸屬于HK-S零號指揮部。很明顯她仍然在為不久前失去了新認識的伙伴而感到悲痛中。
「知道園區(qū)里那個是冒牌貨之后就在想正牌肯定也在這座城市。果然?!?/p>
「這里沒有因果關(guān)系哦,我只是碰巧想要待在這里罷了?!?/p>
「我是靠直覺知道的。」
「不錯不錯,果然露天酒館是范特霍夫的寶藏,在那里一起喝過酒的人便會產(chǎn)生共鳴?!?/p>
咣。站在背后的少女用手肘在B2PLYP的頭頂來了用盡全力的一擊。
「怎樣,現(xiàn)在痛快些了嗎?」
「怎么可能啊,還要再打個幾十次才行?!?/p>
「那樣還是留到將來交戰(zhàn)時吧——如果會交戰(zhàn)的話。」
「說回來,你到底為什么會在這里?」
「只是覺得這里的星空好看罷了。我的Master在策劃一些大膽的行動;比起見證最關(guān)鍵的時刻,我還是更想待在這種地方看看星空。東浦的夏天總是有云,有很久沒見到這樣清澈的夜空了。要一起看嗎?啤酒的話我這里也有?!?/p>
于是兩位被名叫TPSSh的孩子奇妙地聯(lián)系起來的泛函少女一同坐在了河邊的長椅上。她有著小小的體型,總是穩(wěn)穩(wěn)地走路,對每一塊食物細嚼慢咽。她們回憶著有關(guān)她的種種,或是輕笑或是哽咽,直到星光被霞光取代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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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由衛(wèi)星通訊技術(shù)的便利,Master與地球另一側(cè)的峰家同時見到了箱子的內(nèi)部。
聽說是等同于時空變換不動點的不可破解的鎖具被輕易打開了。從峰家送來的定制工具沒有派上用場;將手指放在開鎖的按鍵上,再以中等的力度按下,將這件承載了制作出它的組織的最高機密的箱子就被彈開,其內(nèi)部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外側(cè)是被油漆涂成紅色的金屬材質(zhì),內(nèi)部同樣是金屬制成,光滑筆直。被存放于箱子內(nèi)部的是一張同樣平直的紙,沒有人會相信它是如同情報中的錄像帶。
只需看一眼就會覺得滿是年代感的紙張,因經(jīng)歷了太長的時間而變得無比輕薄,像枯萎的花瓣一樣仿佛一觸即碎。在半透明的紙張上,某個在場所有人都沒有見過名字的人用在這個時代難以見到的手寫鋼筆字為數(shù)十年后的讀者寫下了留言:
「你們想要尋找的事物不在這里?!?/p>
以及:
「哈布斯堡家的領(lǐng)地藏著秘密?!?/p>
其署名是。
「Koimoji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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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記
咕咕咕。
時空變換的不動點真是方便的能力?。ò糇x)。
Master從第四卷開始的表演終于迎來了謝幕。總部的特使,SEP,峰家,X,能有意無意間將這些勢力引導(dǎo)到自己希望的位置,這種不幸的才能或許正是M06-2X對Master感到憤怒的原因。只不過如果M06-2X自比為沙丁魚的話,Master也并沒有好多少罷。對此唯一的希望是如有可能讀者還請不要討厭她,因為討厭她的同時也會變得討厭很多東西,即使是M06-2X,也不希望這種討厭的感覺擴散到更遠才對。
幾位很早之前就存在于角色表里卻在主線里只出現(xiàn)過名字的人物終于開始正式出場。在那位總部的特使露出面龐之前有被她的外形欺騙到嗎?不得不感嘆不愧是與薛愛文朝夕共處的人(劇透警告)。
開始想象真正的時空變換不動點之間的戰(zhàn)斗是什么樣的;不過果然還是不會發(fā)生的吧。正如那位萬能的utuber所說,這種情況下或許只有避免戰(zhàn)斗才是明智的。另外那位大家熟悉的時空變換不動點在這一卷則表現(xiàn)出了另一面;當她出現(xiàn)在某人的夢中時,是否覺得比起平時稍微有些不一樣呢?
總之,從這一卷亂七八糟的敘事中看出故事的全貌的你,或許也是時空變換的不動點呢(危險發(f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