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的貓
在我的生活中,沒有什么稱得上重要的事。我習(xí)慣把雙腿丟在衣柜里,躺在床上,和床頭的貓聊天。
貓的身體從床頭靠背和墻壁的縫隙中伸出來,像是鬼魂一樣。貓說她就是鬼魂,這張床剛剛被安放在房間里時,她正在角落里曬影子,突然,我把床往墻壁一推,床安好了,貓也出不來了。
開始的時候,貓還會三天兩頭地請求我,她說她的血肉已經(jīng)腐爛,希望我能把床板挪開,取出她的白骨安葬。可是我懶得去,床上挺舒服的,這一趟也許用不了幾分鐘,但下一次回到床上時,我的心態(tài)就變了,我便不是原來的我了。
貓漸漸習(xí)慣待在我的床頭,我從不下床,床便一直是溫暖的。等到我心情好些時,偶爾也會擼擼貓的頭,理順?biāo)亻傧嚅g的毛發(fā)。貓也會理我的頭發(fā),我從不下床,自然也沒機(jī)會理發(fā),頭發(fā)越積越多,堆得床下到處都是,貓的爪子夠不到床下的部分。聽貓說,似乎有老鼠在我的頭發(fā)里挖洞做窩。
貓和我的相處時間也不短了,談話間,她總是提到她的尾巴。她的尾巴和她一樣溫順,會在她高興的時候微微搖擺,在她生氣的時候狠狠翹起。貓很想念她的尾巴,尾巴沒有她這么好運,被壓在床底時連頭都探不出來。有時,貓會想她的尾巴想到哭泣,發(fā)出凄慘的嗚嗚聲。這時,床底的尾巴也會敲打著床板作為回應(yīng)。他們這一唱一和動輒響徹整個夜晚,攪得我覺都睡不安寧,不得不用被子把頭蓋起來,才能勉強(qiáng)入睡。
貓總是懷念從前的日子,那時的她可以輕松地跳上房檐,鉆進(jìn)塑料管道,或是爬上樹抓抓麻雀,再不濟(jì),搖著尾巴去找路人要點火腿腸,這些事都很令貓開心??赡菚r,她卻只想著趴在影子底下睡覺,任憑尾巴怎么攪動,也不想睜開眼睛。貓真的很后悔,現(xiàn)在的她,哪也去不了了。我也為貓感到惋惜,如果她能動的話,說不定還能幫我取取快遞,應(yīng)付一下那些敲門的鄰居。
貓說著又開始哭泣,我不太理解貓的心情。外面的景色也許千變?nèi)f化,但也不過幾棵樹,幾堆土,幾座坑罷了,看來看去都那樣。不如躺在床上看看手機(jī),我想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人幫我做好了,我只用隔著屏幕動動手指,看著就好。貓也不理解我,她不愛喜歡手機(jī)刺激的光線,對她來說,那是有害的,會弄瞎她的眼睛。時間長了,貓也時不時看看我的眼睛,嘀嘀咕咕的,好像是在考慮我瞎掉以后的事情。
也許貓說的對,漸漸地,我開始越來越消瘦,開始對光線和寒冷變得敏感。窗簾是開著的,所以我只能白天睡覺,晚上再醒來。有時我會害怕,我這一生,本該成為騎士,成為詩人,成為受人敬仰的歌唱家。但現(xiàn)在,我被困在了這里。假如我貿(mào)然起床(那幾乎要耗盡我全部的力氣),貓必然會得寸進(jìn)尺,要求我從床下勾出她的白骨;要求我剪掉那些頭發(fā),趕走那些老鼠——那本該是她自己要做的事,不是嗎?
想到這里,我愈發(fā)堅定了躺在床上的信念,像我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成為成為騎士,詩人,歌唱家?,F(xiàn)在回頭已經(jīng)太晚了,這個世界根本不需要我,我為何不遵從自己的內(nèi)心,僅僅是過好自己的一生呢?
突然,臥室的門被一群陌生人粗暴地踢開。我從沒見過那群人,他們也像沒看到我似的,將一張巨大的床塞進(jìn)了我的臥室,壓到了我的身上。我那脆弱的床板應(yīng)聲粉碎,折斷的木屑刺進(jìn)了我的皮膚,我被壓在了那沉重的床底下,很快沒了呼吸。
他們打開衣柜,把我的雙腿像垃圾一樣丟到窗外,然后放了一雙嶄新的腿進(jìn)去。其他人離去后,床上又只剩下一個人,只不過這次,那個人不再是我。
貓終于和她的尾巴團(tuán)聚,它們抱在一起,碎成幾塊,發(fā)出吱吱的聲音鉆到墻角的洞里去。

無聊隨便寫的,這算意識流嗎?不知道,我沒研究過意識流,無所謂了?  ̄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