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良田

? ? 魏長澤在休養(yǎng)了幾日后，精神好了許多，只是鬢邊的白發(fā)，在短短幾日間，又平添了許多。

? ? 魏嬰坐在床邊，將匙中的湯藥送進魏長澤口中?？酀囊后w輕皺了眉頭，但他還是推開了魏嬰遞來的漱口鹽水，靠在軟枕上，拿起了床頭桌上的地契。

“忘機，”魏長澤的聲音有些虛弱?！斑@五十畝良田，是你父母當年留給你唯一的東西，你如今就這樣給魏家嗎？”

“是。”藍湛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 ? 魏長澤沒有多說，只是抬眼看看他。白衣勝雪玉樹臨風，已然不是當年那個滿身鮮血的小孩子了。而那裹挾著寒冰的眼睛，獨有的一絲溫熱，落在了床邊人的身上。

? ? 欣慰的笑容，自心底蔓延到了嘴角。他拉過魏嬰的手，如兒時那般摸著他的額頭。“阿羨，爹放心了...”

? ? 陰沉的天空，鉛灰色的云團遮蔽著日光，寒津津的冷風醞釀著一場大雪即將落下。魏嬰拿著那張地契，手邊是變賣房中金石玉器的幾千兩銀票，他看看守在身旁的藍湛，輕輕一笑。

? ? 魏嬰沒有遣散商鋪的伙計，還有府中的侍從。因為在查封的時候，姚縣令已經(jīng)下令。——凡于魏家有關(guān)的人，一律在解封前不得另謀其職?？蓞^(qū)區(qū)幾千兩銀子，付過伙計們的工錢后，除去魏老爺?shù)尼t(yī)藥費，和疏通官家保釋四叔的錢，余下的根本不夠支撐家用。

? ? 而且，如今已入隆冬，雖有良田在手，可奈何根本無法種糧?？扇舳虝r間內(nèi)，不能從田地中獲得收益，那么不論是魏家還是那些無辜的伙計，將連年關(guān)都過不去。

? ? 正自一籌莫展之際，勞作的伙計，上前說道：“二位公子都是貴人，當然對這田地的事，所知甚少。我在來魏家前，便是農(nóng)戶，二位公子若是信得過我，不妨聽我一言。”

? ? 那伙計將鋤頭插在松土間，繼續(xù)說道：“寒冬時節(jié)種糧不可取，但可以種植耐寒蔬菜...”

? ? 布袋般的鉛云，在刀鋒般的寒風中，終于被撕裂了口子，降下了大雪。金陵樓中，金光善手抱暖爐，坐在桌旁，那雙狹小的眸子，透著憤怒與急切。

“這魏家本來應該沒戲唱了，可這個藍忘機居然還有良田在手。這下子，我們的籌劃全都白費了！”金光善拍著桌子，氣急敗壞地說道。

? ? 對于良田的事，常萍在氣憤之余也頗覺意外。當年，她帶著藍湛從姑蘇來到夷陵，不論是藍家父母還是藍湛，都不曾對這份地契透露半個字。即使后來藍湛被賣到金陵樓，面對金光善的毒打，他都沒有拿出過這份田地。而如今，為了一個魏家，他竟如此。

? ? 思及此處，常萍不由覺得心中一沉，道：原以為藍忘機不過在魏家為商為奴，卻不成想，會有今日。

? ? 片刻的出神，隱者皺紋的眼角閃過微亮?！敖饦侵骷笔裁?，那魏家的小公子，不過是春日里爬出來的小草，嫩的很，翻不出大天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到底也是魏長澤之后，靠這些田地重新振興魏家，也未必不可能。更何況他還有個藍忘機?！苯鸸馍茐毫伺穑行┚趩实卣f。

? ? 常萍見他這幅樣子，輕蔑一笑，放在桌上的手指，輕輕敲響桌面?！澳鄄菀酱禾觳诺蒙L，而且，就算長成，一個火星子便可讓它不復存在...”

? ? 金光善沉吟了一下，明白了常萍話中深意，剛剛還緊蹙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來?！斑€是你想的多啊......”

? ? 耕種的忙碌稍稍緩解了百轉(zhuǎn)的愁腸，魏嬰與藍湛一邊照顧魏老爺，一邊照看著田中的進展。然而，為了節(jié)省用度，除了老爺和夫人外，其余所有人，每日的餐食不過饅頭細粥。魏嬰本就體弱，再加上過度疲累，心有郁結(jié)，沒多久便病倒了。

? ? 魏嬰沒有請大夫，硬是倒在藍湛胸口，咬牙扛了過去。抱著那瘦的一把骨頭的身體，藍湛只覺心如火燒般的絞痛。但既是如此，對于那卷懿旨，兩人默契的都沒有再提。

三個月后

? ? 身著紅衣的西域女客商，看著這嫩綠清香的蔬菜，滿意的點了點頭。在這個臨近年關(guān)，盡嘗百味的深冬，魏嬰與藍湛似乎看到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