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牡丹的追憶錄(十七)卻道天涼好個秋

日記從NAD108/5/21終止后,一直到NAD108/7/16才開始重新記錄——這足以可見我的父親對我的毆打究竟有多么恐怖。(盡管我是5/24被打,7/13醒來)
當我剛從ICU醒來之時,我仍然能感受到我的心臟在劇烈跳動,我的怒火仿佛在心中燃燒,我想動身,掙脫這醫(yī)院的束縛,準備繼續(xù)我的戰(zhàn)斗時
我看見等待我多時的父母,我的怒火片順消逝了。
我看見了我父母眼角的皺紋和不再發(fā)亮的瞳孔,看見他們疲憊的面容,簡直像是蒼老了三十歲,像是見到我未曾謀面的姥姥姥爺、爺爺奶奶那樣。
我愣住了,我仿佛感覺站在我面前的不是我的父母,而是我的親生父母。
接下來他們做的一幕更是令我震驚,我的父母一看見我醒來,就撲通一聲給我跪下磕頭,一邊磕頭一邊給我道歉。
他們說的什么我已經(jīng)忘卻(該死的,我的記憶怎么那么不好使),但我當時的感受我現(xiàn)在仍能感受的到我的內心。
此時我的怒火連同憎恨厭惡和仇視一并消逝了。
取而代之的則是茫然無措,我不知道該怎樣應對,只是呆在那里看著他們給我道歉,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而他們帶來的東西則更是超出了我的預料,我寫的日記本,藏在廁所里的畫作和創(chuàng)作,36色馬克筆,一大堆歷史書籍,我的電腦,新的大平板手機,新的數(shù)位板和懶人辦公桌都給我整活齊了。
時間的概念我已然忘卻,我父母后來緊緊抱住我跟我說了什么我也聽不見了,他們什么時候走的我更不知道了。
記憶斷了片,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也無法考證詳細,有的只是震驚與茫然。
而當他們走后,我試著顫巍巍打開我的作品時,發(fā)現(xiàn)觸感變得粗糙了,再仔細看 才發(fā)現(xiàn)我所有的作品都被一層厚厚的膠布裹了起來,內部則是裂痕滿地。
我一眼就看出來,我的作品一定是被撕毀然后再粘起來了,但不得不說,能撕的這么碎(我閑著沒事的時候用尺子量過,裂縫平均間隔看度1cm)還能再粘起來,粘的還能完整無缺,真是苦了那些仆人了。
而我哥在我父母走后,我打開作品愣神的時候,趁機溜進了醫(yī)院,他自己私自掏錢買了一籃子橘子給我,還親自替我剝皮,剝完皮后喂給我吃,雖然橘子味道不怎么甜,但我也確實被我哥感動到了。
“對不起,老妹......我......”
我看了看我哥濃重的黑眼圈和還未消散的淤青,我能猜測到我哥為了照顧我也受了委屈。
我還寬慰著他不要為我傷心,還給騙他看恐怖片把他嚇哭一事道歉,還很開心的跟他說你不半身偏癱了。
那是我13歲以來最快樂的時光,也是我最后一次看見善良的哥哥。
這之后我再未見過我哥——他去西雅圖上高中去了,而21歲再見到他時,他變了,變成了一個比我父母還壞的超級大壞蛋,傷害了包括我在內的很多很多無辜人士。
這也是很長時間困擾我的一個謎題,我的哥哥為什么會變壞,就跟“人格排泄”了一樣。
在未來我會專門開辟一篇文章來試圖分析我哥為什么會變壞。
回到現(xiàn)在,在我送別我的哥哥后。我開始逐漸從茫茫然的狀態(tài)恢復,當我開始思考后。
我逐漸陷入了恐懼,肝膽俱裂——是的,從我的作品來看,他們曾把我所珍視的一切,我所擁有的一切都徹底毀滅了,我本人也被暴打到躺在醫(yī)院里,
但看著被膠布粘起來的作品,發(fā)現(xiàn)他們又把這一切恢復了原狀,還給予了我我所想要的一切。
當你曾經(jīng)所擁有的一切,你的快樂你的希望你的精神寄托被你的父母因為要讓你學習為由給你徹底毀滅,把你的好友(無論網(wǎng)絡上的還是現(xiàn)實的)都刪除,把你的群聊解散把你網(wǎng)上的作品逼著刪除時,你會如何?你會憤怒你會憎恨你會厭惡你會仇視你也會悲傷。
但如果在毀滅后,讓你盡情發(fā)泄完情緒后,再把你失去的一切又給予你,還滿足了你的需求。你又會怎么想?
我的父母在我的心中突然“高大”了起來,他們頓時變得如山般偉岸,將我淹沒在他們的陰影下。
他們可以輕而易舉的毀滅我所想要的一切,但更能給予你所想要的一切,把先前毀滅的再返給你。
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多么簡單的道理,但很多父母卻沒學會,有的只給巴掌沒給孩子,孩子或是在暴力下唯唯諾諾,沒有獨立思想,或是變得乖張暴戾,反噬父母,更嚴重點反社會也是很正常的。
而有的只給甜棗不給巴掌,直接把孩子養(yǎng)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皇帝,大一點成了只會在家里窩里橫的啃老廢物,升米恩斗米仇的白眼狼。
現(xiàn)在再看我媽對我十三歲以前的教育,可以說是及其失敗的。
七歲以前她陷入了只給甜棗不給巴掌的極端,我直接在家里養(yǎng)成了那種天不怕地不怕,也不需要看別人臉色的“小皇帝”,七歲以后逐漸陷入了只給巴掌不給甜棗的極端,我小皇帝的作風就逐漸在學校和家庭的壓力下走向了乖張暴戾(7—10歲)和唯唯諾諾(11—13歲)的雙重疊加性情。
而我爹呢?和我媽的失敗不同,他做的太成功了。
九歲暑假,我和我爹一見面,他就滿足了我想要的一切。
十三歲離家出走,他得知消息一開始就主張要把我掄一頓,最后執(zhí)行的時候也是極其極端的“公開處刑”。
他真正做到了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而且做的太好了
女兒一切的一切,都盡掌握在父親的手里,父親一高興女兒就可以享受她所擁有的一切,父親一生氣女兒就會失去現(xiàn)有她所擁有的一切。
他的巴掌打的足夠疼,疼的你反抗都不敢反抗。
他的甜棗甜的足夠齁,齁的你直把杭州作汴州。
他做的太好了,好到幾乎容不下一絲一毫的感情......
而接下來在網(wǎng)絡上發(fā)生的一切,則極度加深了我的恐懼——被公開處刑的我“出名”了,不過是以我最不想要的情形。
我曾天真的以為這不過就是把自己在學校的境遇擴大復制化嗎(“剩飯王”阿麗),還能給我的賬號DDX引一波流。
可我忘了,有一種東西叫“量變引起質變?!?/p>
我因為先前的倒地行為藝術和隨后的“公開處刑”,讓我瞬間成為了網(wǎng)絡的meme,我永遠不會忘記我的粉絲飆升至二百多萬。
哪怕已經(jīng)是事發(fā)三個月后了,哪怕我爸我媽盡力買熱搜壓熱度了。
可我的姓名、性別、電話、家庭住址毫無顧忌的在網(wǎng)絡上狂飆,手機短信每天都會被打爆(逼得我不得不全天候開啟飛行模式),幸虧我的經(jīng)濟賬號在我媽手里,不然就倒大霉了。
至于把我的行為藝術作為鬼畜素材,把我真人P上各種千奇百怪的圖那都算溫和的。
我DDX的那個賬號四個帖子回復數(shù)暴增,幾乎每天都99+,不少人在我貼子里打卡,也因為此“閃耀天堂的孤獨”暴增至98176(截止至NAD108/9/1),變相的坑了“Big Brother”(某種程度上他和“毒梅列車917號”也是個奇人,暴增那么多還能保證頻道不發(fā)生大規(guī)模事件,他真是個奇人)
給我的私信則生動形象的展示了“網(wǎng)絡生態(tài)”,我看見有很多猥瑣的玩意跟我私信,說我的美貌把他們看立了,還有很多人說拿著我的照片狠狠獎勵自己。
也有很多樂子人的說我和我爹關系真的很不錯,演戲也很棒,行為藝術要繼續(xù)搞。
所幸,還有很多人真的關心我,有不少人發(fā)來揉揉或者抱抱,給我噓寒問暖,問我現(xiàn)在如何?甚至有人打算給我提供法律服務,起訴我爹媽(這倆監(jiān)護人真的做的很過分)。
而且事情也過了三個月,也被我爹買熱搜壓了下去不少。
但無論如何,這件事給我造成了極壞的影響,那時候的我才十三歲啊。我親眼看見自己的真人頭像被展出到萬水千山,世界各地的人物都知道我姓甚名誰,我沒有了隱私,就這樣被扒了個精光,將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毫無保留的展示在世人的面前,雖然有很多好心人,但也有不少黑心腸的想去看我的笑話。
我已經(jīng)成為互聯(lián)網(wǎng)的一個傳說,此后“歲月靜好”對我來說已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而已了。
記得我曾在一篇日記上寫過,我應該給我建個墓碑,上邊的生卒日應該寫“NAD94/5/22——NAD108/5/24”,那時候的我認為自己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的我只是一句尚未下葬的尸體而已。
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聽親友說最近興起了“黑道千金”、“黑道少爺”的文章,以至于很多人想去穿越當黑道大佬的子女。
我也算是個前黑道千金了,要這么說,我應該去做個生意,收點費用讓那些未經(jīng)世事的幼稚家伙們沉浸式感受一下黑道千金是怎么生活的。
啊我真的好陰暗啊......
NAD108/8/27
Ail·Stalldahlia·Stallia·Purple·Lil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