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煮這些失敗者作為人牲是為了取悅先祖眾神，換取他們的庇佑。這里竟然有個凡人大言不慚地聲稱自己能比神明的賜福更有用，于是大T便可以用大不敬的罪名，堵住那些反對他這么做的部落長老的嘴。

　　而且，所謂兵力寶貴只是對于地面以上那些物產(chǎn)豐饒的國度來說才是如此。在這個被遺忘的地下世界，匱乏的物產(chǎn)使得人口時常超出環(huán)境的承載能力。

　　相似的環(huán)境演化出相似的習性，如果星光仔細閱讀過達爾文中尉[1]提交的那份關(guān)于蜥蜴人社會習性的論文，或許他就能理解自己的這番言論在原始矮人聽起來有多么荒唐和“大逆不道”。

　　物資匱乏的環(huán)境令這里的生物格外信奉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對于這些生活在地下的原始矮人來說，“失敗就要去死”并不是什么令人無法接受的暴行。

　　相反，對于弱者的憐憫和同情，才是有可能會導(dǎo)致他們整個族群覆滅的“暴行”。

　　但在大T回絕星光之前，他的祭司卻又一次站出來，請求大T允許他再卜一卦，詢問一下神明對于決定如何對待這位來自地面的盟友有何建議。

　　因為有些傳言已經(jīng)在原始矮人中流開了：復(fù)仇軍正是跟隨著星光才發(fā)現(xiàn)的這里，只要交出星光，復(fù)仇軍就會離開，并讓這片被遺忘之地再次歸于平靜。

　　這個說法巧妙地抓住了許多原始矮人最關(guān)心的事情，就是在他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后，便開始思考著如何才能降低支付它的報酬。

　　顯然，那種最不榮譽的做法，就是成本最低廉的選擇。

　　而祭司則希望假借神明之口，為自己的背德行為找到一點點合理性，好安撫那些良心尚存的同胞。

　　丟進火中的獸骨發(fā)出崩裂的聲音，祭司澆滅篝火后將骨片拾出，端詳了片刻便向大T轉(zhuǎn)述了來自“神明”的回復(fù)。

　　“不受歡迎的來客冒犯了先祖眾神，只有將他們請離才能使一切歸于寧靜?！?/p>

　　這是星光聽到的意思。不過從祭司的口吻中，他似乎隱隱有了些不好的感覺。

　　“所以為了驅(qū)逐那些不受歡迎的來客，我們應(yīng)該攜手合作，珍惜每一個人的力量?！毙枪馊绱颂嵝汛骉不要犯糊涂，只是他又如何能說服一個心意已決的人呢。

　　大T隨即表示，只要有任何高貴的血統(tǒng)愿意代替他們當作人牲，自己便可以赦免他們。反正祭祀的目的是為了取悅眾神，一個高貴的人牲抵得過一百個低賤的祭品。

　　說完，大T掃視了一圈自己的長老和勇士們，確定他們之中不會有哪個不長眼的在這個時候打岔之后。

　　“不如這樣，你愿意代替作為祭品嗎？”大T終于把最后的矛頭指向了星光。

　　說著，便有原始矮人擁開星光身邊的護衛(wèi)，準備把他推出去。

　　星光等人被這種毫無道理的代替要求問懵了，但這邏輯在原始矮人看起來卻十分容易理解：戰(zhàn)爭失敗是因為沒有得到神明的庇佑，所以他們必須為神明獻祭祭品表達歉意，并再次祈求賜福。

　　反之，如果戰(zhàn)爭勝利了，他們也會為諸神獻上祭品。唯一的區(qū)別是，勝利后的祭品是抓獲的俘虜，而失敗后的祭品則是一部分活下來的士兵。

　　但星光明白，這本來就是一場針對他的陷阱，是原始矮人們聽信了那些謠言的結(jié)果。

　　無論他是否站出來為那些人牲說話，原始矮人們最后都一定會想辦法把矛頭引到他身上。

　　他本以為這些原始矮人應(yīng)該不至于這么愚蠢，他們竟然會相信復(fù)仇軍在看著他們除掉自己后就會信守承諾地撤軍，這群腦袋沒有沙包大的笨蛋難道不知道反間計嗎？

　　事實上，原始矮人中并非沒有辨識出這是敵人離間計的智者，只是在利益面前，并非所有矮人都能經(jīng)受得住誘惑。

　　因為那些偷偷溜進原始矮人營地里的商人，不僅走私貨物還賄賂了這里的祭司們。他們表示自己愿意為祭司們提供一些地面上的畜類和高產(chǎn)糧種，只要隱瞞得好，這些東西就能夠作為神跡顯靈的證據(jù)來幫助他們鞏固自己的地位。

　　當然，回報就是地下世界的稀有礦物，要是捎帶手，能把那個名叫星光的地面矮人的頭顱一并拿來自然更好不過。

　　在祭司們的游說下，大T最終做出了決定。他希望討好神明來換取支持，同時他也對那些逐漸影響原始矮人的地面矮人、以及他們帶來的習慣感到厭煩。

　　有了神明的支持，再加上地下世界的危機四伏的森林和迷宮般的地形。即便復(fù)仇軍沒有如約定般的主動退軍，他也可以帶領(lǐng)部落向地底世界的更深處轉(zhuǎn)進。讓復(fù)仇軍在追擊過程中知難而退主動退出，而不是消耗自己的力量去和他們正面硬拼，更不用浪費心力思考如何幫助星光反攻地面。

　　大T希望一切再次回到最初的樣子，當然，該死的猛犸還是讓他們保持現(xiàn)狀，就這樣永遠消失好了[2]。

　　“你如此過河拆橋，失了信義還如何讓你的部眾服你！你們做出如此不義之事，這會兒就不怕神明生氣了？”星光指控令很多原始矮人羞憤地低頭看向別處，但卻再也不能激起更多的反應(yīng)。

　　最終，他還是在一眾史前矮人的簇擁下，被抬上了火山口。

　　追隨星光的地面矮人們想要拿起武器來反抗，但他們存放武器的地方卻早已被原始矮人占領(lǐng)。

　　地面矮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領(lǐng)袖被昔日的盟友斬首，爾后推進火山口里。

　　“不要放棄希望，你們是不屈不撓的矮人！”

　　這是星光為地面矮人們最后留下的話，他們的復(fù)國事業(yè)好似落入巖漿時濺起浪花一樣，短暫而猛烈的綻放過后一切便又歸于平靜。

　　但這里是火山口里的熔巖，注定不是那廣闊包容的大海，短暫的平靜只會是為了下一次爆發(fā)積蓄能量。

　　[1]養(yǎng)傷期間重新看一遍物種起源，致敬這位天賦異稟的生物學(xué)家（順帶一提，達爾文雖然是個生物學(xué)家，但他跟隨貝格爾號航行期間也對海洋調(diào)查產(chǎn)生了巨大的貢獻，可以說在很大程度上是他的科學(xué)素養(yǎng)推動了早期海洋探險向系統(tǒng)化的海洋調(diào)查的轉(zhuǎn)變）。在故事里是一位跟隨魯林中校前往幽光尖刺深淵的矮人軍醫(yī)

　　

　　[2]大T吃捕蠅草回血，經(jīng)典恩將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