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暴過后

第二章 潛入

第三章 撤離

第四章 回憶

第五章 深淵下的重逢

? ? ? ? 我是誰？

? ? ? ??我是麗塔，麗塔·斯卡曼德羅斯。

? ? ? ??我在哪？

? ? ? ??……

? ? ? ??……頭……好痛。

? ? ? ??這是哪里？

? ? ? ??……

? ? ? ??……身體……好沉重……

? ? ? ??我記得，在小丘郡一號通訊基站，我讓風笛借助破城矛的彈射裝置突圍。我記得，深池小菲林的石刃差點貫穿我的胸膛。我記得，我被帶到他們的藏身處，被蔓德拉施以酷刑。我記得，那個男人趁著親吻將藥劑喂到我嘴里，他說要帶我出去。我記得，他最后把魔爪伸向蔓德拉，不可一世的小菲林被他壓在身下肆意蹂躪。

? ? ? ??可是，在這之后呢？

? ? ? ??就像是被突然掐斷的音樂，本來充斥著樂符的空間霎時間變得空無一物。我記不起之后發(fā)生的任何事，就像這些記憶本就沒有存在過一樣。

? ? ? ??難道，我已經(jīng)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 ? ? ??我在哪？我再次問出這個問題。

? ? ? ??我不知道。

? ? ? ??我能感覺到我的身體，雖然無法動彈，但從身體各處傳來愈發(fā)明顯的痛感在不斷刺激我的神經(jīng)。我漸漸感覺到周圍的動靜。細微的聲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柔軟的觸感、溫暖的感覺，我想用手抓住，可雙手卻依然不聽使喚。

? ? ? ??疼痛和觸感越發(fā)清晰，我感覺自己正在萬丈深淵之中跌落。我不由自主地尖叫起來，喉嚨里卻無法發(fā)出任何聲音。

? ? ? ??無助。掙扎，無濟于事。

? ? ? ??我跌落在柔軟的被褥上，終于從之前那種曖昧不清的惡心感覺中解脫。我取回了身體的控制權(quán)，艱難地睜開雙眼。

? ? ? ??我還活著。我不知道這是福還是禍，遍布全身的疼痛告訴我現(xiàn)在的自己遍體鱗傷。

? ? ? ??我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張鋪在地面的床褥上，身上蓋著柔軟的棉被。這里似乎是一個營帳，懸掛在營帳中央的燈灑下暗淡的光。相隔不遠的另一張床鋪上，還躺著一個人。

? ? ? ??是他。

? ? ? ??多年前的那個夜晚，近衛(wèi)學院門前的一別之后，我就再也沒見過他。我偶爾也會想，離開近衛(wèi)局之后，他在龍門過得還好嗎、他的事業(yè)如何，甚至會自作多情地猜測，遠在龍門的他會不會也想知道我的近況呢？

? ? ? ??可是，當現(xiàn)在他真的出現(xiàn)在身邊的時候，我心里卻是五味雜陳。尤其是他在鬼魂部隊的牢房中……

? ? ? ??看著熟睡中的男人，霎時間，一個危險的念頭一閃而過。我打了個寒顫，把這個不成熟的想法趕出腦海。我掀開棉被，看見床鋪旁邊放著兩根不知從何處拆下的木桿，好像一開始就知道它們的用處似的，借助木桿艱難的站起身。雙腿的劇痛告訴我，拐杖的確是我十分需要的東西。

? ? ? ??就著微弱的燈光，我打量著營帳內(nèi)的環(huán)境。我站在營帳的一角，身邊是兩張簡易床鋪，遠一點的地方則隨意擺放了一些生活用品。營帳的另一角，是一個巨大的金屬柜，透過半開的柜門，可以看見里面堆滿了各種設(shè)備和一箱箱的貨物。門口附近空無一物，與雜亂無章的另一邊形成鮮明的對比。

? ? ? ??看樣子似乎不是鬼魂部隊的設(shè)施。我這么想著，再低頭看看幾乎被綳帶纏滿的身體……難道說，他真的把我從鬼魂部隊的據(jù)點救了出來？

? ? ? ??雖然剛才弄出了不小的聲響，但他依然沉浸在睡夢之中。我暗自慶幸——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 ? ? ??還是先查看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吧。在打算向門口邁步之前，壓在近處桌子上的紙條先吸引了我的注意。借著拐杖的幫助，我慢慢挪向桌邊。是他留下的字條，被一個倒扣的玻璃杯壓住。

? ? ? ??還真是體貼呢。我瞄了一眼仍沉浸在睡夢中的男人，暗自想道。我小心地沏了杯水，一口氣喝了下去。剛蘇醒時的劇痛與警覺完全掩蓋了饑渴，讀到紙條上貼心的提醒之后才頓時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至少數(shù)天滴水未進了。我又拿起放在旁邊的一瓶瘤奶，一飲而盡。液體流入胃部引發(fā)的刺痛告訴我，看得見的傷口并不是全部。

? ? ? ??饑餓感消退了一些，我的心情也似乎稍有平復(fù)，便拖著沉重的身體，想出去看看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還有沒有其他人。

? ? ? ??這？ ！

? ? ? ??率先踏出營帳的腳踩在異常松軟的沙地上——不是荒漠的堅硬感、也并非沙漠的松散，反倒更像是春耕時拖拉機剛剛犁過的麥田。外面幾乎一片漆黑，我本能地抬起頭，想看看天上的繁星。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從未見過的星空。星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細小暗淡的光斑，懸在離地面不遠的地方，就像是籠罩大地的蒼穹一般。一陣壓抑感撲面而來，仿佛盛夏里暴雨來臨前陰云密布的天空。

? ? ?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我在一瞬間明白了這首炎國詩的意境。

? ? ? ??還沒結(jié)束對詩歌的回味，接下來的一幕更是不可思議。在逐漸適應(yīng)了黑暗之后，我突然發(fā)現(xiàn)稍亮的光斑向著各個方向收束，越來越黯淡，最后消失在……

? ? ? ??「這是……」看清遠處碩大的物體后，我不知道是驚訝還是恐懼，抑或是二者皆有。我甚至無法找出一個用以形容的詞語。

? ? ? ??「這是哪里？」這個問題似乎已經(jīng)不再重要。

? ? ? ??「這是什么？」黑暗中，遠處隱約可見擎天的高塔。不，那更像是參天大樹，我看見的光斑，其實是隱約透過向外伸展的樹杈照射下來的光。

? ? ? ??但，這怎么可能？ ！泰拉大地上何處才會有高達百米的樹木？

? ? ? ??「這里到底是哪里？」

? ? ? ??無邊的黑暗只會吞沒一切吶喊，沒人會得到它的回應(yīng)。

? ? ? ??四周空無一人。營帳旁邊，是一個不大的營地，中間的簡易爐具內(nèi)燃燒著小小的火種，忽明忽暗的火光在周圍投下跳動的光與影。

? ? ? ??我慢慢走到爐火邊，在微弱的火光下，一塊布滿污漬的帆布鋪在地上，上面還堆放著……我突然意識到，沾在帆布上的可不是些什么污漬。斑駁的血跡，而且是……我自己的血？成堆的綳帶、染血的紗布、藥品的包裝、反射著寒光的手術(shù)刀……我再次打量著打滿綳帶的身體，我知道在蔓德拉的折磨下受了多嚴重的傷，自然也清楚現(xiàn)在的自己還能在拐杖的幫助下站起，除了過硬的身體素質(zhì)，更需要及時的治療。

? ? ? ??我在棄置的醫(yī)療用品包裝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風暴突擊隊執(zhí)行長時間高強度的任務(wù)時也偶爾會用到類似的藥物，主要成分是咖啡因，攝入后會刺激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可以讓人無法感覺倦意。這種藥物不可能用在我身上，只會是他為了維持清醒而用在自己身上?？粗矍耙黄墙宓摹甘中g(shù)臺」，再加上不斷飄出摻雜著酒精的血腥味，臉上的傷口傳來一陣刺痛——不知何時眼淚已悄然落下，透過紗布滲入尚未結(jié)痂的傷口表面。

? ? ? ??我盯著搖曳的爐火在爐具下方投下閃爍的火光，回憶著之前發(fā)生的事。小丘郡現(xiàn)在怎么樣了？百年來積累的偏見和仇恨……在干柴上點起烈火的，卻是漢密爾頓這個老混蛋。倫蒂尼姆收到消息了嗎？風笛……風笛成功聯(lián)系上軍隊了嗎？那個小菲林說她要被領(lǐng)袖派去倫蒂尼姆……可惡！他們究竟在謀劃什么？倫蒂尼姆現(xiàn)在情況如何？我心里有千百個問題，卻都無法得到解答。我甚至連今天的日期、身處的地點都不知道。我看到火光在黑色的沙礫上跳躍……不對！這不是普通的沙礫……這……這是源石碎屑！莫非？ ！

? ? ? ??沒錯。細小的源石碎片鋪滿地面，腳下松軟的感覺就是來源于此。

? ? ? ??震驚過后，卻是平靜。很奇怪，我站在布滿源石的地表，沒有任何的防護，心底異常平靜。也許我早已接受了這個結(jié)局，在鬼魂部隊的牢房里，蔓德拉用石片劃開自己的皮膚，粘在石片上的源石粉塵與傷口處的血液融合，再通過血液循環(huán)擴散至全身。

? ? ? ??不過是另一種歸宿罷了。我?guī)е嘈Γ呋貭I帳。

? ? ? ??可是，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 ? ? ??「你醒了?！乖诒犻_眼睛的一瞬間，耳邊便傳來一個久違的聲音。我循著聲音的來源，扭過頭。我看見麗塔坐在桌旁，手里的銃械正對著我。

? ? ? ??「不要動?；卮鹞业膯栴}?！顾鏌o表情地說道，「你是誰？」

? ? ? ??我慢慢躺回被窩，心里有點不是滋味。一方面我沒料到她這么快就蘇醒了，說明恢復(fù)得要比我預(yù)料的更快；可我剛醒來就被她拿著銃指著腦袋，那把銃還是我自己的。唉，畢竟當時對她做了那種事……

? ? ? ??「麗塔……不認得我了？」

? ? ? ??「你不像我認識的那個『石警司』。」

? ? ? ??「你卻還是當年的樣子?！?/p>

? ? ? ??「你跟鬼魂部隊有什么聯(lián)系？」號角厲聲質(zhì)問道。

? ? ? ??「我一收到斯利姆的消息就從龍門趕了過來，為了救你出來才喬裝成鬼魂部隊的人。你手邊的文件箱里有相關(guān)的情報，密碼是1779。」

? ? ? ??號角將信將疑地看了一眼，成功打開了文件箱。里面其實是希爾伯特交給我的情報。我慢慢從床鋪爬起，晃了晃腦袋，試圖驅(qū)散昏昏沉沉的感覺，然后跌跌撞撞地洗臉去了。掛在墻面上的時鐘告訴我，這一覺睡了整整一天。

? ? ? ??洗漱完畢，我輕輕取走了放在號角手邊的銃，放回了它原本的地方。號角一臉凝重地瀏覽著終端上的資料，沒有理會。我搬來一張椅子，坐在號角對面。

? ? ? ??「這些軍方的機密文件，你從哪得到的？」號角警覺地問。

? ? ? ??「希爾伯特給我的。」

? ? ? ??「希爾伯特？木匠希爾伯特？」號角一臉驚愕，同時因為不小心拉扯到臉上的傷口而疼得齜牙咧嘴，露出一副扭曲的表情。

? ? ? ??「別激動……」我見狀趕忙安撫道，「沒錯，我在小丘郡見過他?！刮医又o她講了我來到小丘郡之后的事。

? ? ? ??「抱歉?！固柦锹犖艺f完，輕聲說道，「明明是你救了我，我剛才卻……」

? ? ? ??「不，該道歉的是我?！刮矣悬c局促不安地說道，「那個時候，在深池的牢房中……」

? ? ? ??她制止了我繼續(xù)說下去。她低下頭，一聲不吭。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我救了她，這掩蓋不了我傷害了她的事實。她在哭嗎？我不應(yīng)該提這件事的。

? ? ? ??「對不起。」我能治愈她肉體上的傷痕，卻無法撫平她內(nèi)心所受的傷痛，尤其是作為始作俑者?？粗蛔髀暤奶柦?，我起身來到營帳外面。給她留些空間吧，這是現(xiàn)在的我唯一能做的了。

? ? ? ??營地中央，添加了燃料之后，爐火越燒越旺。不一會兒，鍋蓋下就飄出一陣陣米香。號角拄著拐杖慢慢來到營地，卻看不到一個人影。她小心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著躍動的爐火，感受香氣帶來的轉(zhuǎn)瞬即逝的滿足。不久，遠處的黑暗中出現(xiàn)了一縷白光，星雁回來了。不僅如此，他手里還提著一條魚——一只手伸入魚的鰓部將它牢牢抓在手里，魚張開大口，兩眼凸出，失去了水的庇護飽受窒息的煎熬，尾巴時不時地掙扎一陣。源自本能的反抗，渴望生存，卻無濟于事。號角突然覺得，自己何曾不像這條魚一樣，在被深池關(guān)押的幾天里沒有停止過反抗。可在與世隔絕的地下世界中，抗拒本身也是對生命的消磨。如果沒有他，自己的生命恐怕早就消逝在冰冷的巖縫中了吧。她這么想著，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 ? ? ??星雁把魚拍在案板上，熟練地刮下魚鱗，一股腥味撲面而來。去腮、開膛、取臟，一氣呵成。號角看著他小心地片出兩大塊魚肉，然后仔細切成薄片，心里不禁想道，「這家伙使刀比用銃都要熟練?！?/p>

? ? ? ??切好的魚片放進碗中，加入少許細姜絲，倒入少量白酒和鹽攪拌均勻。星雁又利落地將魚的骨架斬成數(shù)塊，隨手扔到了擺在地上的另一個鍋中。清洗完砧板和刀具之后，便搬來一張椅子，圍著爐火坐在號角對面。跳躍的火光映照在兩人臉上。

? ? ? ??「石警司？」號角謹慎地問。

? ? ? ??「真是令人懷念的稱呼啊?！剐茄愀袊@道，「早就不是了。叫我星雁吧，以前在近衛(wèi)局一直是用的代號?！?/p>

? ? ? ??「這樣啊……那，這是什么地方？」

? ? ? ??星雁遲疑了一下，沒有開口。號角見狀自顧自地說道，「你剛才說把我救出來之后來到荒地邊緣的一個聚落，從一個醫(yī)療組織拿到藥品，為了擺脫追兵第二天就動身到了這里。你能弄來活魚就說明附近有水源……荒野上的水源可不多見，這里大概是某個隱蔽的洞穴？可這里的環(huán)境……」她先是抬頭看向頂部微弱的光點，然后低下頭，目光停留在爐火下漆黑的土壤上。

? ? ? ??像是看穿了號角的疑惑似的，星雁抓起一把腳下的「土壤」，另一只手拿起一個手電筒，在明亮的白光下，號角的猜測得以印證，但卻帶來更多疑慮。

? ? ? ??「真的是……源石……嗎？」

? ? ?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滿布源石碎屑，沒有任何防護裝備卻依然可以自由呼吸，沒有任何感染的跡象。同樣奇怪的是，她此前在營帳中發(fā)現(xiàn)了一臺測量空氣中源石濃度的儀器，讀數(shù)自始至終都是零。要知道，即使是泰拉大地上源石含量最低的地方，空氣中也依然會存在微量的源石微粒，即背景濃度。讀數(shù)為零，要么就是儀器的靈敏度要遠低于背景濃度，要么干脆就是儀器發(fā)生故障。

? ? ? ??「是，也不是?！剐茄阈α诵?，「本質(zhì)上，的確與平時所見的源石無異，除了……」

? ? ? ??「顏色?！固柦墙舆^話頭。由于此前光線太暗，又或者被橙色的火光所影響，并未留意到這一細節(jié)?，F(xiàn)在在手電筒的白光照射下，她看出了端倪。這里的源石碎屑并非正常的黑色，而是呈深灰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區(qū)別。

? ? ? ??「沒錯。雖然是同樣的物質(zhì)，但這里的源石似乎失去了『活性』，更像是普通的土壤。與之接觸并不會感染礦石病，就算把它們刺入皮膚也不會成為感染者。但我不建議這么做，因為在返回地表的時候，殘留在體內(nèi)的源石便會被激活，變成我們最為熟悉和畏懼的樣子?！剐茄阌袟l不紊地說道，「你剛才不是問這是哪里嘛？我想，你應(yīng)該聽說過維多利亞荒野深處的詛咒之地，黑色迷霧下的死亡森林——」

? ? ? ??號角瞪圓了眼，星雁趕緊示意她冷靜，以防再次因為過于驚訝而拉扯到傷口。他揭開鍋蓋，濃郁的米香撲面而來。鍋內(nèi)的白粥冒著泡，炙熱的蒸汽不斷冒出。星雁將碗里已經(jīng)腌制片刻的生魚片倒入鍋內(nèi)，攪拌均勻。等到再次煮開，立刻離火。

? ? ? ??「小心燙。」星雁先給號角盛了一大碗，還特意挑多了幾塊魚片進去，然后給自己也裝了一大碗。

? ? ? ??「謝謝。」

? ? ? ??「為了避免刺激到上消化道的傷口，最近只能吃這些啦。不過我對自己的手藝還是稍有自信的，正宗的龍門生滾魚片粥?！?/p>

? ? ? ??新鮮的魚片，經(jīng)過姜絲白酒的腌制去除腥味，加入滾燙的白粥中。待魚片熟透，立即關(guān)火。恰到好處的火候保證了魚片鮮嫩的口感。與此同時，粥也充分吸收了魚的鮮味。稻香與魚鮮的完美融合，是龍門漁家千百年來傳承的最簡單淳樸的智慧。

? ? ? ??一邊享用美食，星雁講起與此地相關(guān)的故事。

? ? ? ??兩年前的一個雨夜，大炎腹地。

? ? ? ??由于連日降雨，由我?guī)ьI(lǐng)的科考隊被攔在了洶涌的河水前。安全起見，車隊放棄渡河，轉(zhuǎn)而在附近的地勢較高的一座山丘上建立了臨時營地，打算等洪峰過后再繼續(xù)行程。那時已是雨季的末尾，陰暗的天空向大地播撒著最后的雨絲。我們伴著細雨敲打草葉的窸窣聲入眠。半夜，我被一個研究員叫醒。他說有幾個人被地底下傳來的動靜驚醒，懷疑有未知的地質(zhì)活動。本來我也不以為意，醒來的都是一些容易被輕微響動吵醒的同事。而且在扎營前我們已經(jīng)探測過此處的結(jié)構(gòu)，確定安全才設(shè)立營地。不過，安全起見，我還是同意了他們的提議，對更廣、更深的范圍做一次初步的探測。在任何時候，隊員的生命安全永遠是最重要的。

? ? ? ??就這樣，幾個人為了不驚擾正在休息的隊員，躡手躡腳地把設(shè)備搬出營地，安放在幾個指定的位置，然后對附近的地質(zhì)結(jié)構(gòu)做了一次簡單的掃描。結(jié)果出乎所有人的預(yù)料——我們發(fā)現(xiàn)，在離地面數(shù)十米的巖層下，有一個巨大的空洞。我們猜測，由于連日降雨，他們聽到的可能是來自地表的水滲入到洞穴而發(fā)出的聲響，可能還伴隨著塌方。雖然不會影響到我們營地附近的地質(zhì)結(jié)構(gòu)，不過，我們對于洞穴形成的原因以及內(nèi)部的環(huán)境頗感興趣。于是，第二天就開始動員所有人進行考察地下空洞的準備工作。我們修改了行程，預(yù)計會在那里多停留一個星期的時間。

? ? ? ??測繪人員花了兩天確定了空洞的具體位置以及大小，這是一個面積相當于數(shù)個移動城市地塊的洞穴。此外，他們還在山崖邊發(fā)現(xiàn)了一條能通往洞穴內(nèi)部自然形成的通道。我們迅速制定好了探險計劃，由我?guī)ьI(lǐng)一個十人小組先行進入探測入口附近的結(jié)構(gòu)。如果情況允許，我們會再派一組人在地穴內(nèi)靠近入口的合適位置設(shè)立一個臨時營地，以此作為探險隊的大本營。留守地面的隊員則負責各種支援工作。

? ? ? ??結(jié)果，我們最后停留了半個月之久，并且在地下洞穴內(nèi)建立了一個半永久科考站。為此還專門讓身處龍門總部的同事鋌而走險運送了一批設(shè)備過來，出于時間的考慮以及保密的原因甚至沒有向龍門海關(guān)和大炎申報。當然，這都是后話了，說回剛剛進入洞穴的時候。

? ? ? ??我?guī)е惹碴犚恍腥藦膽已逻呌美K索下降到通道的入口處。入口很隱蔽，裸露的巖石表面留有水蝕的痕跡。我們推測這是在從洞穴內(nèi)流出的地下水的侵蝕下自然形成。地下水沖刷形成暗渠之后，位于其上方松軟的土石結(jié)構(gòu)失去原本的支撐，不斷坍塌剝落，只留下堅硬的巖石，最終形成這個高達數(shù)米的裂口。

? ? ? ??通道非常狹窄，有些地方需要側(cè)著身子才能勉強通過。我們保持著與地面的通訊，小心地向內(nèi)推進。迎面吹來細微涼爽的風，說明洞穴還有其他的出入口，形成對流。不久之后，通道愈顯寬闊，而且干燥的巖壁與外面潮濕的環(huán)境截然不同。在定位裝置的幫助下，我們確定已經(jīng)來到了洞穴的內(nèi)部，大家開始使用攜帶的儀器進行各種勘測工作。

? ? ? ??給隊員們安排好工作之后，我沿著洞穴巖壁的邊緣摸索了幾步。頭燈耀眼的白光打在坑坑洼洼的巖壁上，我仔細觀察著巖石的紋路。不一會兒，隊里最資深的地質(zhì)學者完成了手上的工作，來到我旁邊。

? ? ? ??「這次真是發(fā)現(xiàn)了不得了的東西啊。」他難掩興奮的語氣。

? ? ? ??「有什么發(fā)現(xiàn)？」我對地質(zhì)方面涉獵不深，便詢問他這么說的緣由。

? ? ? ??「一般來說，能夠在地下形成如此規(guī)模的巖洞，離不開地下水的侵蝕。一種情況是，流水逐漸溶解石灰?guī)r層，形成空洞，也就是常說的溶洞。石灰?guī)r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鈣，能夠同水和二氧化碳發(fā)生化學反應(yīng)，生成可溶于水的碳酸氫鈣?！顾趥€人終端的顯示屏上快速寫下一條方程式，遞到我眼前。

? ? ? ??他接著說道，「石灰?guī)r中的鈣質(zhì)溶解在水中，其中相當一部分會以石灰?guī)r沉積物的形態(tài)沉淀，在沒有外力的破壞下經(jīng)過上萬年的沉積，可以形成諸如鐘乳石一類的結(jié)構(gòu)。存在這種現(xiàn)象的地形又被稱為喀斯特地貌。」

? ? ? ??可是，初步的勘測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的鐘乳石、石筍或石柱結(jié)構(gòu)。洞穴內(nèi)部也十分干燥，似乎沒有明顯的地下河道。我們進入洞穴的通道倒是有非常清晰的水蝕痕跡，不過曾經(jīng)的河道早已干涸。雖然我們剛進來的地方仍留有從前河床的痕跡，但是僅僅十米之外的此處，卻找不到任何流水侵蝕過的跡象。這里沒有石灰?guī)r層的特征，巖洞形成的年代似乎比流水沖刷出的通道更加久遠。

? ? ? ??「既然不是石灰?guī)r洞，那這里是怎么形成的？」我接著問道。

? ? ? ??「流水侵蝕還有一種情況，其結(jié)果就是我們用以進入此處的通道。經(jīng)過常年累月的沖刷之后，較為脆弱的土石結(jié)構(gòu)被流水帶走。與石灰?guī)r不同，這一過程牽涉更多的是物理上的外力，而非化學溶解，所以可以在任何類型的巖石中發(fā)生。可這里的巖壁上并沒有水流的痕跡，所以應(yīng)該是先有這個洞穴，之后的某天才開始有水流在地勢較低的溝壑流過。水流并非洞穴形成的原因?！?/p>

? ? ? ??他沒有說出結(jié)論，而是繼續(xù)分析了下去。

? ? ? ??「流水以外，風也能侵蝕較為脆弱的巖層。可這里深埋于地底，除了微弱的氣流，風根本無法侵蝕出如此規(guī)模的巖洞。另外，這里也沒有發(fā)現(xiàn)火山巖，所以也并非形成于火山或熔巖活動?！?/p>

? ? ? ??「也就是說……」我隱約猜到了學者的意思。

? ? ? ??「也就是說，我不知道?！顾燥@無奈地說，「如此完整的洞穴結(jié)構(gòu)也基本不可能是通過地質(zhì)運動形成。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地質(zhì)結(jié)構(gòu)?！顾ｎD了一下，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了最恐怖的假設(shè)：「你說這是某種未知巨獸的巢穴我都信。」

? ? ? ??「得了吧，就不能是人挖出來的？」

? ? ? ??「也不是不可能，不過這里可見不到任何人類活動的蹤跡。」他回頭看了看不遠處正各自做著測量工作的隊員們，又加了句，「至少在這里，我見不到任何前人留下的活動痕跡?！?/p>

? ? ? ??「看來只有繼續(xù)深入才能解答我們的疑問了。」

? ? ? ??「沒錯！」學者原本的失落再次被興奮掩蓋，「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個值得留意的現(xiàn)象……」他說著湊到巖壁前，指了指上面的一塊直徑大約5厘米的不規(guī)則形狀的暗色斑點，在頭燈白光的照射下呈現(xiàn)出灰黑色，在灰白色的巖壁上顯得十分突兀。

? ? ? ??「這是……」我也學著他的樣子湊上前仔細觀察。黑斑上細微的紋路讓我猝不及防地后退了一步，隨即立刻查看隨身佩戴的便攜式源石濃度探測儀的讀數(shù)。一切正常，甚至要比地表的源石背景濃度要低得多。

? ? ? ??「放心吧，我已經(jīng)測量過了?！箤W者笑道，「就算把探測儀的探針貼上去，讀數(shù)也沒什么變化?！?/p>

? ? ? ??他把我領(lǐng)到設(shè)置探測雷達的地方，「看看這些?！?/p>

? ? ? ??我隨他蹲下，堅硬的巖石地面上，一撮灰黑色的晶體反射著寒光。

? ? ?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源石結(jié)晶。當時，我們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一部便攜式源石濃度探測儀，時刻監(jiān)測著環(huán)境中的源石濃度。不僅如此，我們還另外攜帶了一臺更高精度的儀器。所有的儀器，都給出了一致的讀數(shù)——源石濃度維持在非常低的水平。哪怕當我們穿戴好防護裝備之后，人為揚起薄薄地鋪在巖石表面上的源石粉塵，讀數(shù)也沒有絲毫變化。

? ? ? ??我們用儀器分析過這些黑色物質(zhì)的成分，確實與我們所知的源石無異。然而探測儀卻無法分辨它們。

? ? ? ??越往深處走，地上的源石晶體就越多。與此同時，測量到的源石濃度卻越來越低。洞穴的地勢出乎意料地平坦，只有一些微小的起伏。直到某一刻，我們突然發(fā)現(xiàn)，不知從何時開始，腳下堅硬的巖石地面已經(jīng)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源石晶體碎屑，所有儀器測量到的源石濃度也驚人地一致指向零。

? ? ? ??我們除了震驚之外，更多的是興奮。科學的進步從來都是建立在對未知的探索之上。

? ? ? ??由于時間的關(guān)系，我們沒有再繼續(xù)深入。在各處取了些樣品之后，原路返回了地面。我讓研究員連夜分析樣品的詳細成分。深夜，一份詳細的報告送到我的手里——確實是如假包換的源石。只不過，與我們在洞穴內(nèi)所得到的結(jié)果不同，當研究員嘗試用同一部濃度探測儀測量時，卻得到了正常的讀數(shù)。

? ? ? ??同一份源石晶體樣品，同一臺的儀器，卻得出了不同的結(jié)果。我們百思不得其解。在之后的幾天里，探險隊連同測繪小組大致摸清了洞穴的結(jié)構(gòu)，并繪制了一幅地圖。工程小組還在靠近入口的地方搭起了一個臨時營地。

? ? ? ??經(jīng)過連日的勘探以及實驗，我們確定了這是一個巨大且空曠，以及異常平坦的地下空洞。奇怪的是，我們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任何與外界聯(lián)通的出入口或縫隙，微風卻能源源不斷地從唯一的出口往外吹。通過測量不同位置的氣壓，我們發(fā)現(xiàn)在洞穴中心范圍的地表附近，有一個微弱的高壓區(qū)。氣流會自然地從高壓區(qū)往低壓區(qū)流動，就像水往低處流一樣。我們無法判斷高壓區(qū)形成的準確原因，唯一的可能是有微量的氣體從地面的源石結(jié)晶碎屑中滲出。工程小組曾經(jīng)嘗試過鉆探作業(yè)，結(jié)果最大鉆深達50米的鉆頭仍未觸及底部的巖層。在50米深的位置取出的樣品，除了密度更高以外，成分與表面的源石晶體別無二致。換句話說，我們在洞穴內(nèi)部的地表發(fā)現(xiàn)的源石結(jié)晶，至少堆積了50米。

? ? ? ??而后續(xù)對于源石的研究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我們的結(jié)論是，在這個地下空間內(nèi)，源石不具備「活性」。

（跳過該部分不會影響故事閱讀）

? ? ? ??其中的一項研究是動物實驗，我們使用不同來源的源石在不同的環(huán)境下感染羽獸，觀察是否會出現(xiàn)源石感染癥狀。 4個實驗分組分別是

1. 使用洞穴內(nèi)的源石感染，在洞穴中培養(yǎng)；

2. 使用洞穴內(nèi)的源石感染，在地面實驗室培養(yǎng)；

3. 使用地面開采的源石感染，在洞穴中培養(yǎng)；以及

4. 使用地面開采的源石感染，在地面實驗室培養(yǎng)。

? ? ? ??結(jié)果第2和第4組的羽獸相繼出現(xiàn)感染癥狀，出現(xiàn)體表結(jié)晶、體細胞與源石融合率和血液源石結(jié)晶密度都急劇攀升。而第1和第3組的上述兩個指標都與感染前無異。感染與否與源石的來源無關(guān)，而與環(huán)境有關(guān)。這解釋了為什么我們的儀器在洞穴內(nèi)取得如此低的濃度讀數(shù)。失去活性的源石不會與探針發(fā)生反應(yīng)，無異于普通的沙礫，自然無法被探測。

? ? ? ??為了進一步驗證上述推測，我們還進行了追加實驗。上述實驗完成后，將培養(yǎng)環(huán)境調(diào)轉(zhuǎn)，即把被感染的2、4組轉(zhuǎn)移到洞穴內(nèi)繼續(xù)培養(yǎng)，把體內(nèi)有源石但未被感染的1、3組轉(zhuǎn)移到地表培養(yǎng)。結(jié)果2、4組羽獸的體細胞與源石融合率和血液源石結(jié)晶密度停止上升并穩(wěn)定在了先前的數(shù)值，感染的癥狀沒有繼續(xù)惡化，個別個體的指標甚至有輕微的下降。而先前免于感染的1、3組來到地表之后卻無一例外出現(xiàn)感染的癥狀。這些現(xiàn)象都與我們的推測相吻合。

? ? ? ??然而，我們只是搞清楚了「現(xiàn)象」。對于引發(fā)這一現(xiàn)象的原因，我們完全沒有頭緒。在洞穴內(nèi)的大部分區(qū)域，源石濃度探測儀的讀數(shù)都是零，只有在洞穴的邊緣，才能獲得微弱的非零讀數(shù)。也就是說，除了在洞穴邊緣有微弱的活性以外，源石在大部分區(qū)域都不會造成感染。

? ? ? ??「所以你們才決定在那里設(shè)立一個考察站，為了搞清楚背后的原因？」號角聽完這個匪夷所思的實驗結(jié)果后問道。

? ? ? ??「沒錯。」星雁點點頭，「現(xiàn)有的理論完全無法解釋如此反常的現(xiàn)象。源石竟然會在某個特定的空間內(nèi)失去活性，而這個空間在我們看來并無明顯的特殊之處。不論是溫度、濕度，抑或是空氣的成分、周邊巖層的結(jié)構(gòu)和含有的化合物，都再正常不過。我們可以輕易地在泰拉大地上找出一個相似的地點。而我們后來也的確這么做過。結(jié)果也沒能觀察到類似的現(xiàn)象?！?/p>

? ? ? ??在之后的半個月里，增援的工程小組陸續(xù)攜帶物資抵達。我們在懸崖邊搭建了一個連接位于峭壁中間的入口的升降平臺，又拓寬了進入洞穴的通道。很快，之前提到的科考站就建立起來并投入使用。位于地面的設(shè)施被偽裝成一個農(nóng)場——其實就是農(nóng)場，畢竟駐守的研究員是能做到自給自足的。

? ? ? ??科考隊離開之后，就只有幾個研究員長期輪換駐守。在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相關(guān)的研究幾乎毫無進展。研究員們只發(fā)現(xiàn)在靠近入口的地方，測量到的源石濃度在隨時間緩慢提升。其實也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結(jié)果，因為我們拓寬了入口，導致內(nèi)外的對流增加。只是我們一直搞不懂令源石失活原因。

? ? ? ??轉(zhuǎn)機出現(xiàn)在半年之后。

? ? ? ??清晨，山谷被濃霧所籠罩。而位于洞穴內(nèi)的考察站則一如既往地保持著干燥。按照計劃，研究員們今天會回收之前布設(shè)在洞穴各處的信標。在之前的半年內(nèi)，他們幾乎每天都要重復(fù)進行這些枯燥繁復(fù)的工作。不過，還沒等他們出發(fā)，科考站的控制中樞就傳來警報——附近的活性源石濃度在劇增。

? ? ? ??雖然考察站是以最高源石防護級別設(shè)計，并且工作指引也列明了感染防控措施。但由于駐守的研究員想當然地認為身處洞穴中不會有感染的風險，幾乎沒有準備任何應(yīng)對措施。突如其來的活性源石粉塵涌入了考察站內(nèi)，在場的兩個研究員也因此不幸感染。地面的同事聞訊立刻前往救援，并馬上向龍門的公司總部報告。我得知消息后立刻動身，帶隊趕赴大炎腹地。

? ? ? ??即便我已經(jīng)在報告中了解了事件的起因，但當我親眼見到那樣的景象之后，也依然久久無法釋懷。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面——一束束漆黑的源石晶簇在石縫中綻放，具有金屬光澤的美麗外表之下，黑色的源石粉塵不斷被釋放到空氣中，暴露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細小的源石晶體會通過呼吸系統(tǒng)迅速進入人體的血管，進而擴散至全身。重度的急性感染癥狀往往伴隨著嚴重的并發(fā)癥，在數(shù)小時內(nèi)奪去患者的性命。所幸我們可憐的兩個研究員只是吸入了少量的源石，再加上及時的處理，感染癥狀很快得到控制，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 ? ? ??如同具有生命一般，源石結(jié)晶在石縫間不斷生長。在短短一個星期之內(nèi)，它們的體積在不斷變大，逐漸鋪滿了聯(lián)通洞穴與外部的通道表面，并不斷釋放夾雜著大量活性源石顆粒的氣體。與此同時，我們也注意到，源石結(jié)晶的生長、增殖和蔓延都是單向的。它們只向外部生長，而沒有往洞穴內(nèi)部蔓延。

? ? ? ??再之后，我突發(fā)奇想，在通道最外邊的入口處修筑了一道大門，只留了幾個通風口。我推測可能是因為此前拓寬了通道，導致內(nèi)外空氣在通道中混合。結(jié)合之前的實驗結(jié)果，可能是空氣中的一些未知成分導致了源石活性的區(qū)別。我們猜測，來自于外部的未知成分激活了殘留在通道中的源石。果不其然，在限制了空氣流通之后，源石結(jié)晶的生長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而后，我們在更深的地方重建了此前被源石污染的科考站，并以此為契機開展了更有效的研究。另外，考慮到洞穴環(huán)境的特殊性，之前不幸感染的兩個研究員也被安排在此工作。身處洞穴內(nèi)，他們體內(nèi)的源石并不會對他們的身體造成任何損害。我們也借此機會，針對性地研究了可行的礦石病治療方式。

? ? ? ??數(shù)月后，又一份報告送到了我手里。駐守的研究員發(fā)現(xiàn)，活性源石的生長完全停止，也不再釋放活性源石粉塵。又過了一個月，它們開始風化，碎裂成微小的結(jié)晶，這恰好就跟鋪滿洞穴內(nèi)部的源石碎屑一模一樣。而且在這之后，通道中測量到的源石濃度也幾乎降到了零，遠低于我們第一次發(fā)現(xiàn)時的測量結(jié)果。

? ? ? ??「所以這里的源石也是一樣？如你所說沒有活性，但帶到外面去又會恢復(fù)活性？」號角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 ? ? ??「差不多是這樣。在那之后，我們在炎國、雷姆必拓、薩爾貢都發(fā)現(xiàn)了類似的地方。為了在如此危險的環(huán)境下探索，我們的工程部門專門改裝了一套在極高源石濃度下作業(yè)的裝備。我們很早就已經(jīng)知道黑森林的存在，所以便考慮將這里作為救援行動的安全屋，并且借此機會，也在這里建立一個科考站點。我和幾個同事從龍門一路趕來，在到達維多利亞之后兵分兩路——我前往小丘郡打探消息，其他人則在這里展開初步的工程，搭建連接地表與地下的升降機，然后設(shè)立了這個營地。由于他們都是在收到斯利姆的援助請求之后從各個部門緊急抽調(diào)的精英，所以在完成之后就立刻啟程趕回龍門處理積壓的工作。而那個時候我應(yīng)該還在深池的基地想辦法救你出去。」

? ? ? ??星雁拿出一個顯示終端，放在桌上。

? ? ? ??「這是他們臨走時拍攝的一段錄像，在這里的數(shù)據(jù)庫里留了備份。」

? ? ? ??終端中播放著幾個人在營帳外的地上收集源石碎屑樣品的過程。其中的兩份被分別裝在兩個密封的容器中。而第三份樣品，則被一個研究員隔著實驗箱小心地涂抹在一條專供生物實驗的鱗的身體上。由于用于生物實驗的鱗有先天性的神經(jīng)缺陷，它并沒有感覺到異樣。之后，研究員們搭乘升降機返回地面。在上升的過程中，攝影機一直拍攝著三份樣品。在兩份裝著源石晶體的容器上，測量內(nèi)部源石活性的儀器讀數(shù)隨著升降機的上升而不斷升高。另一邊，此前滲入鱗表皮的源石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生，青色的皮膚迅速被漆黑的結(jié)晶完全覆蓋。由于神經(jīng)系統(tǒng)的缺陷，它尚未察覺到異樣。只不過很快，它就會發(fā)現(xiàn)身體將無法回應(yīng)它的意愿，并且在體內(nèi)極速增生的源石很快便會通過循環(huán)系統(tǒng)侵入它的大腦。但是，在這個殘忍的結(jié)局到來之前，研究員打開閥門，將事先準備好的液氮注入實驗箱中。鱗的生命，連同即將到來的苦痛，被永遠定格在了一瞬。它將被作為嚴重急性礦石病感染的樣本，對它的解剖和研究將有助于揭示源石感染與體內(nèi)擴散的機制。

? ? ? ??眼見為實的震撼是無法同抽象描述相提并論的。號角看著錄像中鱗的身體在短短幾秒鐘之內(nèi)開滿了漆黑脆弱的花朵，內(nèi)心久久不能平靜。他說的這一切，并不是聳人聽聞。這里真的是「黑森林」，遍地的黑色晶體，真的是源石……

? ? ? ??等號角緩過神來，星雁接著說道，「剛才講過，我們在泰拉各處都發(fā)現(xiàn)過類似的地方，而其中也呈現(xiàn)出不同的階段。活性源石在地表生長，釋放出高濃度的源石顆粒，然后衰老死亡。它們的根系化為齏粉，沉積在生長時形成的地下空洞中，不再具有活性，直到再次重見天日的那一天。而維多利亞的『黑森林』，則恰好處于它們最為活躍的時期。地表的源石不斷增生，大量源石顆粒彌漫在大氣中，形成漆黑的濃霧。而在正下方，最早開始生長的源石結(jié)晶就像真正的植物一樣，早已完成了生命的輪回。我們所在的地方，即是它們最后的歸宿?！剐茄闾ь^看著隱約投下幾束微光的穹頂，略帶感觸地說了下去。

? ? ? ??「我原本以為，這些地方存在著某種未知的抑制源石活性的機制。如果能弄清楚這個機制，那么礦石病將不再是不治之癥。這片大地上因它而起的苦難，亦將隨之消逝。為此我們不惜投入最先進的設(shè)備、最出色的科研人員，設(shè)立實驗室、科考站?？墒请S著研究的深入，我們沒有發(fā)現(xiàn)這些地方有任何特殊之處。相應(yīng)的，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這才是它們原本的面貌——安靜地躺在世外桃源中，與世隔絕。但是，一旦來到大地，它們便長出獠牙，開始散播恐懼與死亡，以及，天災(zāi)。野哭千家聞戰(zhàn)伐，夷歌數(shù)處起漁樵。源石不該是這一切的元兇，它們吸收天之精華，地之靈氣。真正被污染的，其實是這片土地！可是，又是誰……是誰導致了這一切……究竟是誰污染了這片大地？」

? ? ? ??號角聽到這一番話，愣在原地。她無法理解。眼前的這個人，就像一個瘋狂的科學家一樣，痛斥著無力改變的結(jié)局。 「這，是真的嗎？」

? ? ? ??「我猜的。」星雁說著，又給號角盛了一大碗粥。之前經(jīng)歷了那么多，是要好好地補充能量了。 「龍門的生滾粥就是要趁著剛出鍋才好吃?！?/p>

? ? ? ??「……我還以為這是兩餐的量?！固柦强粗廊皇Ｏ虏簧俚姆萘?，有點驚訝。

? ? ? ??「救你出來之前就餓了好幾天了吧？再加上受了那么重的傷……說真的，你們風暴突擊隊都是怪物嗎？身體素質(zhì)也太離譜了吧……恢復(fù)得這么快，也要有足夠的能量支撐才行。對了，晚些時候還會再幫你做一次手術(shù)，如果順利的話很快就能完全恢復(fù)?！?/p>

? ? ? ??「嗯?！?/p>

? ? ? ??麻醉劑的藥效正在減退……愈發(fā)強烈的痛感開始沖擊神經(jīng)中樞，取代原本的倦意。我無可奈何地睜開眼睛，躺在床鋪上，靜靜地感受從身體各處傳來的疼痛。昨日醒來時的不解和迷茫并未完全消失，這一切依舊是那么匪夷所思。

? ? ? ??我扭頭看了看熟睡中的星雁，慢慢找回些許實感。他的源石技藝……還真是神奇。泡在水中的染血綳帶，輕輕一揮，干涸的暗紅血跡瞬間溶解在水中。他說他的源石技藝能讓混合的物質(zhì)分離，在戰(zhàn)場上毫無用處，只有在洗綳帶時才能派上用場。即便如此，使用這一源石技藝還需要付出不小的代價，就算只是將一小塊血跡從紗布上分離都需要耗費大量精力。

（跳過該部分不會影響故事閱讀）

? ? ? ??這種源石技藝的直接效果就是降低物質(zhì)的熵。簡要而言，熵可以作為對物質(zhì)混亂程度的一種描述。舉個簡單的例子，相同數(shù)量的水分子（或者更直白地說，相同質(zhì)量的水），當它們以液態(tài)的水的形式存在時，相比起氣態(tài)的水蒸汽，熵要低得多。

? ? ? ??熱力學第二定律指出，當一個孤立系統(tǒng)達到熱平衡態(tài)時，它的熵總是處于最大值。這是該系統(tǒng)最穩(wěn)定的狀態(tài)。換句話說，

熵總是增加的。

? ? ? ??當然，如果存在能量交換，某個系統(tǒng)的熵是可以降低的。但這必然導致該系統(tǒng)以外的熵增，而所有系統(tǒng)的熵的總和不會降低。如果過程可逆，熵不變；如果過程不可逆，熵增加。

? ? ? ??比如把一滴墨水滴到清水之中，墨跡的擴散就是熵增加的過程。這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在清水中稀釋的墨水不會自發(fā)濃縮回原來的墨滴。沾染了污漬的綳帶也是如此。污物不會自發(fā)地脫離，但如果用水沖洗，便能洗去。然而，這一過程中綳帶減少的熵轉(zhuǎn)移到了用來清洗的水里，并且由于過程不可逆，總熵是增加的。另外，揉搓的動作也需要消耗能量，導致熵增。

? ? ? ??星雁的源石技藝則是將這一點發(fā)揮到了極致。就像一只行走的麥克斯韋妖一樣，他能依靠源石技藝輕易地降低系統(tǒng)的熵。然而代價也是顯而易見的——系統(tǒng)內(nèi)熵的降低意味著系統(tǒng)外部熵的增加，施放源石技藝會消耗大量的精力。

? ? ? ??昨天的手術(shù)中，我眼睜睜地看著細微的黑色晶體不斷從傷得最深的幾處傷口析出。沒想到他的源石技藝竟能做到這種程度。由于使用了麻醉劑，我并沒有什么感覺，卻更顯得觸目驚心。我甚至一度覺得，那已經(jīng)不是我的身體。

? ? ? ??話說回來，他到底是什么人？看上去不是感染者，卻能夠操控如此罕見而艱深的源石技藝，甚至連施術(shù)單元都不需要……我看著熟睡中的星雁，昨天手術(shù)完成之后他倒頭便睡，臨睡前還說他可能會睡很久，囑咐我不用擔心。

? ? ? ??總不可能睡個兩三天吧。我這么想著，慢慢活動著四肢。身體狀況的確比昨天好了很多。洗漱完成后，我來到外面的營地，按照他說的方法點起爐火。鍋里是做魚片粥剩下的魚頭和魚骨，星雁之前已經(jīng)提前提前將其煎熟，現(xiàn)在只需要放入配料和水，加上一個小時的等待，就能喝到香濃的魚湯。在此期間，我再次翻閱著他從希爾伯特手里拿到的情報。

? ? ? ??小丘郡事件距今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多星期，我只在一份報紙上閱讀到小丘郡的些許情況。這場浩劫被偽裝成了一次演習事故。但是，對于曾經(jīng)親歷過劫難的居民而言，徒留揮之不去的傷痛。家園分崩離析，維多利亞辜負了他們。

? ? ? ??比在戰(zhàn)場上失去戰(zhàn)友更痛苦的，是沒能履行自己的職責。維多利亞的軍人本應(yīng)保護人民免于戰(zhàn)火的摧殘。對于小丘郡的居民而言，比虎視眈眈的列強更恐怖的，是潛藏在維多利亞名為偏見與仇恨的黑手。在戰(zhàn)爭中最受傷害的，永遠是生活在最底層的平民。

? ? ? ??現(xiàn)在，我依然活著，雖然遍體鱗傷。我依然背負著使命，即使已經(jīng)被軍隊認定陣亡。我依然是維多利亞的軍人，我為維多利亞而戰(zhàn)。

? ? ? ??我想起蔓德拉曾經(jīng)說，她會被派往倫蒂尼姆……我無法判斷深池的圖謀。即便在寥寥無幾的情報中抽絲剝繭，也無法獲知更多的信息。只是種種的跡象都表明，鬼魂部隊，后者說他們自稱的深池，背后遠比我之前想象的復(fù)雜。我現(xiàn)在開始擔心起風笛。雖然一份來源于半島郡駐軍的文件顯示風笛成功從小丘郡突圍，安全到達當?shù)伛v軍營地。但……就目前看來，深池與某些駐軍勢力脫不了瓜葛……我給她下了那樣的命令，反倒讓她陷入了更大的危險啊。我苦笑了一聲，即使沒有我的命令，風笛也一定會查下去的吧……我可太了解她了。

? ? ? ??不知不覺中，兩行熱淚再次流淌在臉頰上。明明只是兩個星期前，我們接到命令，調(diào)查失竊源石制品的下落。我們同以往一樣，仔細檢查裝備、制定任務(wù)計劃，討論分工，還憧憬著任務(wù)完成之后能否迎來一次久違的假期。我們同生死共患難了那么多年，一夜之間卻僅剩相隔萬里的兩個人。我甚至不知道她們最后長眠在了何處……

誰道滄江總無事，近來長共血爭流。

? ? ? ??結(jié)果他竟然睡了兩天兩夜才睜眼。有幾次我都忍不住上前查看他的心跳和呼吸，好在一切正常，我也遵從他的囑咐一直沒叫醒他。最后反倒是被他醒來時的反應(yīng)嚇到——喉嚨不斷發(fā)出不明所以的聲響、四肢顫抖著，時不時掙扎地嘗試從床上爬起，卻以失敗告終。我握住他冰涼的雙手，他用痛苦的眼神看著我，我趕忙端來一壺水。趁著他清嗓子的功夫，我又抱來一堆能量棒，一股腦撒在他面前。這兩天我四處查看，大致搞清楚了營帳中存放的物資。他露出一副感激的眼神，不管不顧地大吃起來，活像一個餓了幾個星期的魯珀，這副模樣甚至讓我懷疑他也是魯珀。驚訝之后，一陣愧疚感涌上心頭——為了取出我身體內(nèi)的源石竟然把體力透支到這種地步。

? ? ? ??我一直默默地坐在他身邊，咀嚼和吞咽的聲音在耳邊回響。我不禁想到，如果換作是我，也應(yīng)該是差不多的樣子吧……不過，我可做不到連續(xù)睡兩天。

? ? ? ??「抱歉，」等星雁恢復(fù)正常，身旁的號角低聲說道。 「我沒想到……」

? ? ? ??星雁搖搖頭，打斷了她。 「你可是我的病人，自然要用盡一切辦法給你治療。反倒是我，讓你見到難堪的一面了。其實，這也是我第一次將源石技藝用在人體內(nèi)，之前最多也就用來洗衣服洗車之類。我也沒料到副作用這么嚴重，看來只有一個人的時候可不能這么使用。」說完便對著號角擠出一個笑容。

? ? ? ??號角沒再說什么，她輕輕地抱了一下星雁，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感謝。

? ? ? ??「很幸運，你沒有感染礦石病。那次手術(shù)成功取出了你體內(nèi)幾乎所有的源石，殘留的部分會通過代謝系統(tǒng)逐漸排出體外?！挂粋€月之后，星雁看著手里剛剛出爐的體檢結(jié)果，高興地對號角說。

? ? ? ??「嗯，謝謝?！固柦峭Ｏ率种姓{(diào)試儀器的工作，報以笑容。過了一會兒，接著說道，「其實我之前是想過會成為感染者的，甚至已經(jīng)接受了這樣的結(jié)局。只是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我的職責。」

? ? ? ??「你還是老樣子呢。」星雁感嘆道。

? ? ? ??「彼此彼此?！固柦切χ鼐戳艘痪?。經(jīng)過一個月的悉心照料，她的身體已經(jīng)接近痊愈。得益于存放在冰柜中的蔬果和肉類，以及星雁能做到每天不重樣的手藝，再加上過硬的身體素質(zhì)，號角的狀態(tài)已經(jīng)恢復(fù)到了正常水平，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 ? ? ??在這段時間里，她一直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幫助星雁安裝、調(diào)試各種儀器和設(shè)備。很快，原本雜亂無章的營帳被打理地井井有條。角落里原本堆滿儀器的巨大金屬柜被清空，這其實是通往地表的升降機，當時星雁正是通過它帶著號角以及大量儀器下降到地下空間的底部。

? ? ? ??等到號角痊愈，他們就會離開這里。營地則會保留下來，作為星雁團隊的科考站，就像他們此前在尚蜀做的一樣。不過，由于這里在維多利亞境內(nèi)，星雁并未像上次一樣建立永久考察站，而是先設(shè)立一個臨時的科考營地，安裝的設(shè)備也較為簡單。畢竟是別人的地盤，沒那么容易派人通勤和駐守。

? ? ? ??「好耶！完成了！」星雁完成了最后一臺設(shè)備的調(diào)試，伸著懶腰。這是他們在營地的最后一天。明天一早，他們就會返回地面，向著下一個目的地進發(fā)。

? ? ? ??號角沒有說什么。她正在營帳中間的工作臺上練習著已經(jīng)許久沒寫過的書法。一行行華麗的字跡躍然紙上。

? ? ? ??「沒想到擅長指揮作戰(zhàn)的號角小姐竟然還寫得一手好字?！剐茄憧吹侥切性屏魉幕w字，吃驚不小。

? ? ? ??「過獎。只不過是一些華而不實的消遣。書法嘛，用你們的話說，熟能生巧罷了?！?/p>

? ? ? ??「是這個道理。不過，世間萬物，不論是帶兵打仗，還是琴棋書畫，又或是家政廚藝，哪個不是熟能生巧？」星雁說著，也拿起筆來。 「倫式書法我是一竅不通，不過炎國書法我還是略知一二的?！拐f罷，揮翰臨池，寫下兩行詩句。

愿將腰下劍，直為斬樓蘭。

? ? ? ??「愿將腰下劍，直為斬樓蘭。」號角讀出詩句，問道，「是什么意思？」

? ? ? ??「你會知道的?！剐茄阈χ鸬馈?/p>

? ? ? ??晚上，兩人收拾好物品，儀器也設(shè)置到最佳的狀態(tài)。它們將會源源不斷地按照事先設(shè)定的指令收集各種數(shù)據(jù)，靜候下一批研究員的到來。

? ? ? ??不同于之前，號角終于放棄掩飾自己心中的失落。雖然星雁此前已經(jīng)或多或少察覺到了一些，無奈號角一直沒有開口，他也不好過問。不過，他大概也能猜到號角的想法。所以，在看到她展現(xiàn)出心事重重的模樣后，馬上問道：「怎么，在擔心風笛嗎？還有，這個問題終歸要問，之后打算去哪？」

? ? ? ??號角起初搖了搖頭，片刻之后又點了點頭，「風笛……本來知道她聯(lián)系到了軍隊，我還松了口氣?？赊D(zhuǎn)念一想，深池背后很可能有貴族勢力在支持。以風笛的性格，我擔心……」她低下頭，沒再說下去。

? ? ? ??「這個時候，要給她多一點信心哦？」星雁說著坐到號角身邊，「你是最了解她的人了吧？我眼里的風暴突擊隊，可沒那么容易被擊垮。她說不定正等著你回去呢?！?/p>

? ? ? ??「的確是這樣呢。」號角露出一絲笑容，「我想，還是先找到風笛，再做下一步計劃吧。身處駐軍營地的她，也應(yīng)該或多或少打聽到了些許情報。深池的事、倫蒂尼姆、甚至可能牽扯到整個維多利亞……啊！抱歉，又自顧自地說起了這么沉重的話題。說起來，明天你就回龍門了吧？我還沒正式向你道謝呢?！?/p>

? ? ? ??星雁握住號角的手，輕輕搖頭，「還記得那個夜晚我說過的話嗎？」

? ? ? ??「……」

? ? ?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守護在你身邊。理想、目標、責任、使命，我們一起堅持，一起實現(xiàn)?！?/p>

? ? ? ??號角的臉頰泛起紅暈。一個月以來，他的一舉一動自己都看在眼里。每天忍著刺鼻的氣味仔細地為自己清洗傷口、換藥；為了讓自己早日恢復(fù)不惜長途跋涉到遠處的水源取來新鮮的食材，想方設(shè)法做出合我口味的菜肴；不斷提供心理上的治療，幫助自己走出失去戰(zhàn)友的陰影；還有，她永遠忘不了，他跪在手術(shù)臺前六個小時，使用源石技藝一點一點地清理自己體內(nèi)的源石，甚至不惜透支他的生命。更不用說他冒著生命危險孤身潛入深池的基地將奄奄一息的自己救了出來?；杳圆恍训臅r候，也不知道他做了多長時間的手術(shù)，才保住自己的性命。多年前的那個月夜，他早已獲得了她的認可。一股沁人心脾的暖意在號角心中悄然而生。

? ? ? ??「我知道，在救你出來的那天，你無法原諒……」見號角沒有表示，星雁再次內(nèi)疚地提起那時候的事，「我沒有想別的辦法，潛意識中的沖動讓我一意孤行。我欠你一個道歉，只要是你的決定，就算是要我離開也好，我愿意用一生償還?！?/p>

? ? ? ??「你……還真是狡猾呢?！固柦翘痤^，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在內(nèi)心的深處，她其實從來沒有怪過他。從認出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到了他的手里。 「用一生償還嗎……這可是你說的。既然你這么愧疚，那就先給我一個復(fù)仇的機會，日后兩不相欠。」

? ? ? ??沒等星雁反應(yīng)過來，他就被號角撲倒在地。

? ? ? ??「麗塔……」他看見號角嘴角的一絲笑意，深綠色的眼眸正滿足地端詳著自己。

? ? ? ??「不 許 反 抗。」號角說著便吻了上去。

? ? ? ??「……風暴突擊隊的戰(zhàn)士都這么主動的嗎……」

? ? ? ??「多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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