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歷史上，《長短經(jīng)》又稱《長短要術(shù)》或《儒門經(jīng)濟長短經(jīng)》，是一部智謀奇書。它主要講述了帝王權(quán)謀和治國之道。一些人將它與《資治通鑒》相提并論，稱其為"小《資治通鑒》"，也有人稱之為《反經(jīng)》。這本書由唐代學(xué)者趙蕤編寫。趙蕤是唐代杰出的縱橫家，并且因為創(chuàng)作《長短經(jīng)》而顯名于世?！堕L短經(jīng)》在歷代有政績的帝王將相中備受推崇，被視為治國方略的重要參考資料?！堕L短經(jīng)》的詳細內(nèi)容可能需要進一步閱讀。

懼誡（中）

曾經(jīng)秦國封閉了圣賢的思想，殺死了術(shù)士，焚燒了《詩》《書》等儒家經(jīng)典，放棄了禮義，推崇欺詐和暴力，依賴嚴刑峻法，背負著海內(nèi)的糧食，運送到西部河谷地帶。當(dāng)時，男子努力耕作，還不足以填飽肚子；女子盡力紡織，還不足以遮蔽身體。派蒙恬修筑長城，東西綿延數(shù)千里；龐大的軍隊常常有數(shù)十萬人。死亡人數(shù)多得無法計算，千里之地盡是尸骨，血流成河，百姓耗盡全力，因此圖謀造反的人數(shù)達到了十分之五。又派徐福到海外求取異物和延年益壽的藥物，回來時卻編造謊言說：‘我見到了海中大神，說：如果選派美女和工匠，就能得到這些東西?！厥蓟史浅８吲d，派了一千名童男童女，攜帶五谷和各種工匠器具出發(fā)。徐福在平原廣澤的地方停留下來，自立為王不再回來。這時百姓感到悲痛，深切思念自己的親人，圖謀造反的人數(shù)達到了十分之六。又派尉佗越過五嶺，進攻百越。尉佗知道中原人已經(jīng)疲憊不堪，便自立為王不再回來。他派使者上書，要求秦始皇貢獻沒有結(jié)婚的青年女子三萬人，來給士兵縫補衣服。秦始皇批準(zhǔn)獻出萬五千人。這時百姓人心離散瓦解，圖謀造反的人數(shù)達到了十分之七。

有人對高皇帝說：“現(xiàn)在時機成熟了?！备呋实壅f：“等一等吧，圣人將要起在東南方?！辈坏揭荒?，陳勝、吳廣發(fā)動了起義。高皇在沛縣豐邑首先起義，天下人沒等互相約定，就紛紛響應(yīng)了他。這就是所說的趁空隙等候機會，趁秦朝滅亡而起義。百姓盼望他，有如干旱盼雨，因此起義軍在行伍中簇擁他而成為天子，他的功業(yè)超過了三王，德行傳到無窮的后代。現(xiàn)在大王看到高皇帝得天下容易，就不能回顧近的吳楚嗎？吳王被賜為劉氏祭酒，受幾杖而不朝拜，擁有吳越四郡的民眾，地方幾千里，內(nèi)鑄銅以為錢，東煮海水以成鹽，上取江陵木材造船，國內(nèi)富足人民眾多。舉兵向西，在大梁城被打敗，在狐父地區(qū)被打敗，逃奔而回東方，到了丹徒一帶，越人抓住了他，身死絕了祭祀，被天下人恥笑。以吳越那么多人，卻不能成功，為什么呢？確實是違背天道而不知道當(dāng)時的時勢?，F(xiàn)在大王的兵力不能超過吳楚的十分之一，而天下的安寧又比秦朝高出萬倍，希望大王能聽取我的意見。再如果大王不采納我的意見的話，我就先走了（你的事情也必定不能成功）。我聽說微子過過殷故都而發(fā)愁，于是作《麥秀之歌》，是因痛惜商紂王不能用王子比干的緣故。所以孟子說：‘紂貴為天子，死的時候還不及普通人?！羌q自己在天下先絕了后代?，F(xiàn)在我也暗自悲痛大王會棄千乘之尊位，且會賜給你絕命之書，（我）就成為群臣的先死者于東宮了。

來又問伍被：“漢朝太平嗎？”伍被說：“我私下觀察朝政，君臣的義理，父子之間的親情，夫婦之間的區(qū)別，長幼之間的順序，都合乎情理，上邊的舉措遵循古代的治國之道，沒有缺少禮樂之教。南越服從，羌僰進獻禮物，東甌投降，廣長楊寬免賦稅，開拓朔方，匈奴受到重創(chuàng)。雖然還不及古代太平時期，但仍然算是治理得好的。您想興兵造反，我認為將要帶來災(zāi)禍而沒有福氣?！庇⒉及l(fā)怒說伍被犯了死罪，伍被請求免去死罪。英布說：“陳勝、吳廣不過只有一千多人，卻能起事并擁有天下響應(yīng)?，F(xiàn)在我雖然國家小，然而能出征打仗的人馬也能得到十余萬，并不只是戍守邊境的士兵，您還有什么說的？”伍被說：“秦朝政治無道，殘害天下百姓。一個擁有萬輛兵車的君王，建造阿房宮，搜刮大部分的百姓，征發(fā)左鄰右舍的壯丁去戍守邊境，父親不安寧兒子，哥哥不便于弟弟。政治苛刻嚴酷，天下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焦慮，百姓都伸長脖子盼望，側(cè)著耳朵傾聽。悲痛地仰天呼號，屈辱地扣心怨恨皇帝。所以陳勝一振臂就云集響應(yīng)了。當(dāng)今皇上親自掌握天下，一統(tǒng)海內(nèi)。愛護所有的百姓，廣施恩德，即使百姓嘴里沒說出來，但聲音傳遍四海；命令雖然未發(fā)布，但百姓都感到其德化如神速。圣明的君主懷有深謀遠慮，威勢傳到遠方；百姓相應(yīng)他如同回聲一樣及時。而大將軍的才能并不比章邯、楊熊強。大王把陳勝、吳廣來相比，我認為您的比喻太過分了?！?/p>

淮南王說：“如果像你所說的那樣，不可以僥幸得逞嗎？”伍被說：“我有愚笨的計策?！被茨贤跽f：“你有什么計策？”伍被說：“現(xiàn)在朔方郡土地廣闊，水草肥美，百姓遷移去不足以充實其地。可以假造一道丞相和御史的奏請書，建議凡是郡國的豪杰任俠和有半凳之罪的人，赦免他們的罪行，只要有五十萬以上家產(chǎn)的，都要強迫他們的家屬遷到朔方，同時再增加士兵的數(shù)量，趕快來齊集。再假造左、右司空上林中都官的詔令文書，逮捕諸侯太子及諸侯王的寵幸臣僚。如此則人民怨恨，諸侯恐懼，然后派能言善辯的人搖動游說他們，或許可以僥幸得逞，有十分之一的希望吧？”淮南王說：“這個計策可以用?！睕Q定按照伍被的計策行事。派人假裝獲罪而逃往西邊，先去游說大將軍衛(wèi)青，再游說丞相；一天之內(nèi)發(fā)兵，派使者立即去刺殺大將軍衛(wèi)青，然后游說丞相順?biāo)浦郏駯|西王家常有的事一樣。又想叫一個名叫求盜的人去拿羽檄，從東方來聲張說：‘南越的軍隊入侵。’想因此發(fā)兵。事情沒有辦成，就被發(fā)覺了，被誅滅九族。

　(漢武帝時期，趙國人徐樂上書談?wù)撌绖?wù)，他說：我聽說天下的禍患，在于內(nèi)部土崩瓦解，而不在外部的瓦解，古今的道理都是一樣的。什么是土崩？秦朝末年的陳涉就是土崩的例子。陳涉沒有尊貴的身份，沒有一尺一寸的土地，他也不是王公貴族、名門望族之后代，他在鄉(xiāng)親鄰里中也沒有好的名聲，更沒有孔丘、墨子那樣的賢德，也沒有陶朱公、猗頓那樣的財富。然而他從偏僻的小巷里，揮舞著棘條和木棍，大聲疾呼，結(jié)果天下人聞聲而響應(yīng)，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呢？這是因為他的百姓生活困苦而國君不體恤，百姓心有怨恨而國君卻不知道，社會秩序混亂而政策法令不修整。這三個原因，是陳涉所以能加以利用的資本。這就是所說的土崩。因此說：天下的禍患，在于內(nèi)部的土崩瓦解。那么什么是瓦解呢？吳、楚、齊、趙的兵力就是屬于瓦解。吳、楚、齊、趙這些國家圖謀叛亂，他們都是擁有萬輛兵車的君王，擁有幾十萬兵士，他們的威勢足以整肅境內(nèi)，他們財力足以獎賞其部眾，然而他們卻不能奪取邊境之地，甚至自身還被地處中原的國家擒獲，這究竟是為什么呢？這并不是因為他們的權(quán)勢輕于普通人，也并不是因為他們的軍隊比陳涉弱。是因為那個時候，先帝的恩德還尚未衰減，而安土樂業(yè)的風(fēng)氣在天下還很濃厚，所以諸侯沒有向外出兵的動機。這就是所說的瓦解。

后來，漢靈帝任命皇甫嵩為將軍，去討伐打敗了黃巾軍，聲威震動了天下，而朝政卻一天比一天混亂，全國陷入貧困困苦的境地。因此，信都令閻忠勸說皇甫嵩道：“難以得到而容易失去的東西是時機；時機到了而不能及時抓住，就要貽誤到此身了。所以圣人順應(yīng)時機而行動，智慧的人抓住時機而成功?，F(xiàn)在將軍遇到這難得的機遇，又有被危及的機會，而處在難以撫慰、臨機不能發(fā)作的處境中，將用什么辦法來保證您的大名呢？”皇甫嵩問道：“這是什么意思？”閻忠道：“天道并不親密哪一個人，百姓只輔助有才能的人。今天將軍承蒙國君提拔在春季出征，在冬季就取得了成功，出兵行動如神，計謀一旦形成，就再不用考慮了。摧毀強大的敵人比折斷干枯的樹枝、融化堅硬的冰塊還要容易。用不了幾個月的時間，神兵就會閃電般地掃蕩敵人，受封的將領(lǐng)刻石立碑，向南報捷，威名震動了本朝，風(fēng)聲遠播海外。即使商湯、周武王那樣的功業(yè)，也沒有比將軍更高的了?！苯裆憬⒘瞬豢少p賜的功勞，有著高尚人士的品德，而卻去輔佐昏庸的主上，這樣怎么能夠保全自己呢？”皇甫嵩說：“我日以繼夜地勤奮公務(wù)，心不旁騖盡職盡忠，怎么會有不穩(wěn)固的想法呢？”閻忠說：“話不是這樣的?！队洝酚羞@樣一段歷史故事說：有一位繼母為了替自己親兒子刺透皮肉取樂而用刀子將親生兒子的皮膚刺破，見者都認為這是疼愛兒子之極。假如這種事情發(fā)生在你繼母身上，那么路過的人也會認為這是虐待孩子。事情的經(jīng)過是一樣的，而旁觀者的態(tài)度卻不同?，F(xiàn)在國家的政治體制衰敗，王室接連發(fā)生重大變故，你處在繼母一樣的地位，又手握主上不能匹敵的威勢，雖然心懷極端的忠誠，但恐怕人們對你另有想法。我暗中替你感到危險！而且我聽說：得勢者會包容奸偽，伯夷的行為可以引起懷疑；如果被人說成沒有猜忌，那么盜跖的行為就值得信任。你如今擁有百萬大軍，處在可以采取不正當(dāng)行動的地位，又握有懷疑你是否誠心的權(quán)力，處于難以澄清和擺脫懷疑之地，即使你極盡忠誠和信譽來表明自己的行為，又怎么能被大家理解和接受呢？這就是田單脫去外衣露出破綻而導(dǎo)致別人忌恨他的原因。希望將軍深思啊。”閻生這些話合起來用意是擊破皇甫嵩的堅定志向，接著又引申韓信來比喻他，實際上并沒有理解皇甫嵩“心不忘忠”的真正意圖，他談?wù)摵陀握f的關(guān)鍵之處，在這里沒有達到。

以前韓信因不忍心辜負一餐之恩，而放棄了三分天下、建國立業(yè)的偉大事業(yè)，后來被劉邦用利劍割斷喉嚨，他才發(fā)出后悔莫毒的嘆息聲，這是因為錯失了機會而謀略發(fā)生了失誤?，F(xiàn)在主上的勢力雖然比不上劉邦、項羽，而將軍您的權(quán)力卻超過淮陰侯韓信，指揮能力足以震撼風(fēng)云，發(fā)號施令可以興云喚雨。你威風(fēng)凜凜地奮發(fā)有為，乘著時危而振興衰敗，以優(yōu)厚的恩德去安撫先歸順的人，以強大的武力去制服后來歸順的人。征調(diào)冀州的人才，發(fā)動七州的民眾。這時，討伐的檄文已經(jīng)先行發(fā)出，大軍在其后迅速響應(yīng)。部隊跨過漳河，飲馬孟津。誅殺宦官祭灑其罪，解除長期以來百姓的怨恨。這時即使小孩也愿意為你效勞出力，婦女也愿為你獻身盡力效命，更何況你統(tǒng)領(lǐng)如熊羆般的壯士，乘著如迅風(fēng)般的戰(zhàn)士呢？功成業(yè)就之后，天下已經(jīng)平定，然后你就可以召來上帝顯示符命，統(tǒng)一天下。把寶器移送當(dāng)?shù)赖闹T侯，把漢室宗廟遷移到新的地方去供奉祭祀。這實在是神機妙算所能達到的極致，是風(fēng)發(fā)馬揚的良辰美景?。「嗟哪绢^不能再雕刻，衰敗的朝廷難以輔佐。如果你想輔佐難以輔佐的朝廷，雕刻已經(jīng)腐朽的木頭，這就好比是逆著山坡滾丸、迎著水流劃船，能說是容易的嗎？況且當(dāng)今宦官群居，像市井無賴一樣互相勾結(jié)為害；皇上的命令無法貫徹執(zhí)行，權(quán)力被親近寵幸的人所控制；在這樣的君王之下輔政，是難以長久的；你輔政不合他們的旨意，就會被他們進讒言陷害。如果不早作打算，只怕將來后悔都來不及了?！被矢︶月犃撕芎ε?，說：“非常特殊的計謀，不是使用在常規(guī)的形勢下。創(chuàng)立國家的偉大功業(yè)，哪里是一個平庸之才所能實現(xiàn)的？黃巾軍只是一些烏合之眾，與我們對抗根本無法與我們相比；新結(jié)集容易瓦解散亂，這種軍事力量是無法拯救我們的國家的。而且百姓還沒有忘記君主的恩德，上天不會保佑叛逆的人。如果我們虛造出一些不切實際的功勞來，就會招致從早到晚都不斷來的災(zāi)禍，這與我們忠于本朝、保持臣子的節(jié)操相比哪個好呢？雖然說會有很多讒言陷害我們，但最多也不過是被放逐、被廢棄而已，仍然會有好的名聲流傳后世，我們死了也不會朽于文江學(xué)海之中。反過來說如果我們反常行動的話，我實在是不敢聽的?！?/p>

聰明和愚昧互不發(fā)生作用，有才能的和無才能的也不互相效力。有智謀的人不替有勇無謀的將軍出謀劃策，有勇無謀的將軍也不替有怯懦無能的將領(lǐng)去送死。從古以來就是這樣的。所以《左傳》說：“忠誠是最可貴的品德?！比绻皇悄莻€人就什么也不給，何況如果不合意呢?！读w》說：“使有節(jié)義的人不因缺乏財貨而感到可恥。”所以，有節(jié)義的人不為不講道德的人效勞，有才智的人不替昏庸的君主出謀劃策。因此，伊尹輔助夏桀，夏桀無道，伊尹棄夏歸商，沒有損害他的道德；飛廉為紂王效勞，而不能稱他為賢人?，F(xiàn)在，道德淪喪，國家被燒毀，卻委身于危難朝廷，以求晏然自安，享受昏庸君主的恩寵，這樣的忠誠不足以拯救國家，人死了也不足以成全義舉。況且作為有才智的人，難道會像這樣嗎？閻忠又一次用這些話來勸說（皇甫嵩）。

董卓擅政，皇甫嵩和朱雋都被征召去做官，但梁衍勸說皇甫嵩討伐董卓，而朱雋則被陶謙等人推舉為太史，但他沒有接受李傕的征召，二人都沒有聽從對方的建議。范曄評價說：“皇甫嵩和朱雋都是上將之才，在倉促之間受命于危難之時，正值君主蒙塵，悍賊肆虐，這確實是葉公投袂出征的時機，也是翟義號召出征的日子。所以梁衍獻策，山東結(jié)盟，但卻放棄了匡扶天下的大業(yè)，而陷于婦人之仁的小人之舉。最終落入狼狽為奸之手，被聰明人譏笑。難道這是上天的本意嗎？為什么智勇之士卻不能善始善終呢？”

王莽時期，盜賊蜂擁而起，王莽派將軍廉丹去攻打山東。廉丹辟馮衍為掾，與他一起到達定陶。王莽追封詔令廉丹說：“將軍身受國家重任，不能為國家捐軀于荒野之中，無法報答恩情和盡忠職守。”廉丹感到很害怕，連夜把馮衍叫來，把詔令給他看。馮衍趁機勸說廉丹：“我聽說：順從成功是道義所推崇的；逆而行之是權(quán)變所重視的。

因此，那些期望有所成就的人，不會去問達成目標(biāo)的具體過程；而那些重視大局的人，也不會拘泥于細枝末節(jié)。以前，逢丑父伏在車前橫木上，在齊晉兩國交戰(zhàn)中，為了保護自己的君主桓公，他冒充齊侯命令手下取水來自己喝了下去，此事被傳揚開來；鄭祭仲被迫讓位給魯國公子突，最終恢復(fù)了公子突在鄭國的統(tǒng)治地位，這兩件事都因為死易生、存易亡而受到《春秋》的贊揚。因為用死來換生、用生存來換滅亡是君主的治國之道；而與眾不同地思考問題，安邦定國、保全自身則是賢者的明智之舉。所以《周易》中說：“如果走到了絕路，就要去求變化，變化了就能走出絕境，走出絕境就能使你獲得成功?！币虼耍绻髦啦豢赡艹晒Φ氖聟s硬去做，就會使軍隊遭到破滅、人員死亡，這樣不僅對國家無益，而且還會在死后留下千古罪名。所以賢者不會去做，勇敢的人也不會去干。另外我還聽說：一個人在做事時應(yīng)當(dāng)機立斷、不失時機。張良五代都做韓國丞相，他曾勇敢地在博浪沙椎擊秦始皇，他的勇敢超過了孟賁、夏育，他的聲名甚至超過了泰山。將軍的祖先是漢朝的忠實臣子。新朝的興起，英俊之士都不心服口服。現(xiàn)在國家混亂、天下崩潰，百姓想念漢朝的恩德，超過了周人對于召公的懷念。人們愛戴那棵甘棠樹，更何況甘棠樹下的子孫呢！百姓所歌唱的、上天也會跟著歌唱的。

現(xiàn)在為將軍您考慮，不如屯兵據(jù)守大郡，安撫官吏士卒，磨煉他們的氣節(jié)操守；在方圓百里之內(nèi)，每天賞賜牛肉美酒，招攬英雄俊杰之士，詢問忠誠聰明有智謀的人，吸引將來要歸附的人，靜待時局的變化，把握時機起兵平定天下，建立社稷大功，為將軍您自己除掉萬人之害，這樣福祿就會流于無窮，功業(yè)就會顯赫而永不衰敗了。這與在中原作戰(zhàn)失敗，自己戰(zhàn)死沙場，功敗名喪，使祖先受辱相比，哪個好呢？圣人往往把災(zāi)禍化為吉祥，智能之士把失敗變?yōu)槌晒?。希望將軍深思熟慮而不要與世俗的看法相同。

但鄧曄沒有聽從他的勸告，進兵到達雎陽，又對鄧曄說：聰明的人在事故未出現(xiàn)之前就能預(yù)見，明智的人在災(zāi)禍未萌發(fā)時就進行考慮。何況事情已很明顯呢？禍患往往是從忽視小事情中產(chǎn)生出來的，而災(zāi)難常常是在不經(jīng)意的小事中發(fā)生的。失敗后就沒有后悔的余地了，時機是不可以失去的。公孫鞅說：“如果有超出一般人的行為，必然會被世俗非議；如果有獨到的見解和考慮，必然會被人們看作傲慢。”所以如果聽信平庸的言論，就會破壞金石般正確的決策，就會采取適合當(dāng)世的辦法而失去高明的品德。決斷是智慧的主宰；猶豫不決是做事的枷鎖。時機不會第二次到來，希望將軍不要再謀劃了。

鄧曄沒有聽從他的勸告，進兵到達無鹽縣，與赤眉作戰(zhàn)而死。（當(dāng)時汝南人郅惲仰觀星象而對朋友說：“今年歲星在南方掃視逆行，漢朝分野上沒有它的分野地帶，去了還會再回來。漢朝一定會再次受命于天。如果有順從天意而有所作為的人出現(xiàn)，一定會成就大功。”并以此話勸說鄧曄，鄧曄并沒有采用他的意見。）左馮翌于是逃亡到河?xùn)|郡。

來歙勸說隗囂派遣兒子入朝侍奉，但隗囂手下的將領(lǐng)王元認為天下勝負未定，所以不愿讓隗囂專心致力于內(nèi)政，于是就勸說隗囂說：“以前更始帝劉玄在西部建都，四方的豪杰都響應(yīng)他，天下人一心向往更始帝，都認為天下太平了。但一旦他失敗了，大王幾乎沒有安身之處。現(xiàn)在南面有子陽，北面有文伯，江湖海岱之間，稱王稱霸的共有十幾個，而您卻想聽從儒生的主張，丟掉萬輛的基業(yè)，寄居他鄉(xiāng)于危難之國，以求得萬無一失，這是循著已經(jīng)翻車的道路走，是萬萬不可以的?，F(xiàn)在天水郡完整富饒，兵馬最強?！?/p>

取得西河、上郡之地，把三輔（今陜西中部）之地收復(fù)囊括，沿襲秦朝的舊跡，山河表里，我（指王元）請求大王用一丸泥封函谷關(guān)。這可是萬代一時的好機會，如果大王猶豫不決，就應(yīng)積蓄糧草、養(yǎng)精兵、據(jù)險自守，曠日持久地堅守函谷關(guān)，以等待四方變化。即使圖王不成，其弊處也足以稱霸一方?？傊~不能離開泉水，神龍一旦失勢，就和蚯蚓沒有兩樣。

（賈復(fù)說：“想干堯舜那樣的圣君的事而干不到的，是商湯、周武；想干商湯周武的事而干不到的，是齊桓公和晉文公；想干齊桓公和晉文公的事而干不到的，是六國諸侯；明知道六國諸侯的舊規(guī)卻想要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遵守它，那么國家就會像六國一樣滅亡?！保?/p>

魏太祖曹操跟呂布在濮陽作戰(zhàn)，形勢不利。袁紹派人游說曹操，請求他講和，叫他把家眷遷到鄴地，曹操打算答應(yīng)他。程昱知道了，就來見曹操說：“我聽說將軍打算把家眷遷到鄴地，與袁紹講和，真有這事嗎？”曹操說：“是的?！背剃耪f：“我認為將軍這樣做是危險的，不是考慮得不周到。那袁紹占據(jù)燕趙之地，有并吞天下的野心，只是他的才智還不足以辦到。將軍自認為能做他的下屬嗎？以將軍的神明威武，還不能當(dāng)韓信、彭越之流嗎？我程昱愚笨，（對時局）缺乏了解，私下以為將軍的志向怕趕不上陳涉?，F(xiàn)在兗州雖然殘破，還有三個城池，能打仗的士卒也不下萬人。如果加上荀彧和我程昱這些人，齊心合力謀求進取，建立霸王之業(yè)就能成功。希望將軍再作考慮。”曹操才放棄了講和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