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通識課|《哲學階梯》第36集——亞里士多德的世界與世界的亞里士多德

原創(chuàng)?大現(xiàn)場?THE MOMENT 中文?2021-07-26 02:56

哲學即哲學史——黑格爾

《哲學階梯》第36集

之

亞里士多德的世界與世界的亞里士多德

（視頻版）

，時長16:03

（文字版）

亞里士多德的世界與世界的亞里士多德

文/曾斌

亞里士多德的世界

對我們來說，那是一個完全陌生和異己的世界。在那個世界中，人們殺戮動物來取悅于強大的神；算命者燒牛尾預(yù)卜未來；奴隸制是天經(jīng)地義的；女人們通常被束縛在家里，很少在公共場所拋頭露面。那里，很少有人能讀書，人們聚集在一起聽詩人們憑記憶背誦荷馬史詩。

這就是亞里士多德時代的希臘世界。我們最感興趣的是古希臘的知識文化。我們把基督教兩千年來的影響看作是理所當然的，而希臘人卻沒有這樣的文化背景。他們是多神論者，相信有一個由眾多的神、精靈、半人半神、女神組成的等級森嚴的神的譜系。他們沒有圣典為他們規(guī)定必須遵守的戒律，也沒有關(guān)于來世賞罰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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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c/Goog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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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臘人的智力生活與我們的另一個重要不同是，知識尚未劃分成不同的領(lǐng)域，像自然科學、社會科學和人文科學。我們把零散的知識劃歸不同的學科，每一學科有它自己的特殊方法，但是古希臘尚未確立這樣的觀念，是亞里士多德而不是別人，首先提出并詳盡描述了研究不同問題所需要的不同方法。

最重要的是，我們把積淀起來的廣博復(fù)雜的知識背景視為理所當然，而希臘人卻沒有的這樣的知識背景。例如，我們知道月亮離地球大約25萬英里；我們假定動物和植物分屬不同的種；我們也已知道海水來自河流。所有這些都是在亞里士多德以后的時代人們才發(fā)現(xiàn)和描述的。如果我們想要知道地球和太陽的距離，我們只須去翻查一本書。亞里士多德卻沒有這樣的書。那時如果有人對這個問題感興趣，他必須親自去尋找答案，沒有任何現(xiàn)成的工具可用。

沒有這樣的背景知識，沒有分門別類的學科限制，只有一個需要人們?nèi)ダ斫夂吞剿鞯恼w世界。一般來說，古希臘的智力文化是樂觀而大膽的，沒有間或煩擾我們時代的玩世不恭和缺乏自信。這種為亞里士多德所繼承的積極的態(tài)度是希臘人的特質(zhì)。希臘人異乎尋常地確信，通過運用他們的理智能力，他們能夠理解世界的所有方面。

盡管亞里士多德的世界與我們的世界在許多方面截然不同，但我們不能由此得出結(jié)論說，他的著作只屬于歷史興趣的范圍。至少有三個理由可以充分說明研究他的著作的意義。首先，無論他的世界與我們的有多么不同，許多他提出的問題仍然困擾著我們。不管怎么說，他在探討這些問題時并未作出我們今天的假定。研究亞里士多德，使我們有機會不用當代的假定去看待當代的問題。例如，當我們考察身心關(guān)系時，我們的見解滲透著兩千年來基督教關(guān)于靈魂的說教。我們的見解中也混入了這樣的觀念：物質(zhì)是不活動的，而這是16世紀末出現(xiàn)的理論。亞里士多德沒有作出這些假定，所以，他關(guān)于身心問題的討論不僅是我們感興趣的，而且是非常有用的，它可以給我們提供一些有助于解決這個問題的線索。

亞里士多德與我們不同的背景，在倫理學和政治學方面對我們尤其重要。在這兩個領(lǐng)域，古人可能比我們更有智能，我們應(yīng)當嘗試去欣賞這些來自過去的“新”觀念和“新”進路。亞里士多德特別有見識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我們——無論我們是單個的，還是在社會里與群體一起——怎樣才能過一種真正的人的生活。當代一些人認為，亞里士多德給了這些問題迄今為止最好的答案。

研究亞里士多德的第二個理由是，正如他的世界與我們的不同一樣，他的著作也在形成我們的觀點和觀念方面起了非常巨大的作用。亞里士多德關(guān)于知識有不同主題的區(qū)分，仍然普遍地為我們所接受。亞里士多德通過托馬斯·阿奎那的著作，對基督教神學和倫理學的發(fā)展施加了重要的影響。正是亞里士多德非常重視系統(tǒng)的經(jīng)驗調(diào)查的作用，而系統(tǒng)的經(jīng)驗調(diào)查是我們科學的基礎(chǔ)之一。在許多知識領(lǐng)域，我們?nèi)匀谎鲑噥喞锸慷嗟率紫忍岢鰜淼母拍睢?/p>

所以，盡管亞里士多德的世界對我們是異己的和陌生的，但它并未從我們面前完全消失。在許多方面，他的世界是我們的父母，像所有的父母一樣，盡管有點不合時宜，但仍然能教給我們許多東西。

研究亞里士多德還有第三個理由，這就是他自身的天性。許多特質(zhì)罕有地集于他一身——注重實際，同時對理論問題又非敏感。他既認識到經(jīng)驗證據(jù)的重要性，也承認基本原理的重要性。所以，他的思想常常既是精微的，又是合乎常識的。此外，他的心智必定是精力極充沛，極富創(chuàng)造力。他的著述頗豐，涉及內(nèi)容廣泛。他研究了幾乎所有知識領(lǐng)域，并開拓了一些新領(lǐng)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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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亞里士多德

公元前347年柏拉圖去世時，亞里士多德大約37歲。他整個成年的生活都是在柏拉圖學園里度過，在這位偉大導(dǎo)師的強有力的影響下從事研究。亞里士多德生于公元前384年，17歲時就被送到學園，后來成為柏拉圖的三個主要弟子之一。很可能他以這種身份在學園里教書授課。他寫了幾篇已佚失的對話，僅有一些殘片留了下來。在他成年生涯中的第一個時期，他也許已開始了《范疇篇》的撰述和對生物學的經(jīng)驗研究。

柏拉圖死后，他的侄子斯珀西波斯（Speusippus）成了學園的領(lǐng)袖。亞里士多德對此安排可能非常不滿，因為他也是這個位置的候選人。此外，新的學園領(lǐng)袖繼續(xù)強調(diào)知識的數(shù)學模式，對此，亞里士多德可能也感到不快，因為他業(yè)已開始了對于自然的更為經(jīng)驗的研究。

他離開雅典，開始了全新的、獨立的學術(shù)和科學探索生涯。這標志著他成年生涯的中期或第二個時期的開端。這時期，亞里士多德自己的哲學研究方式開始更加明晰和強化。

亞里士多德應(yīng)學園先前的一個學生赫米亞斯（Hermias）的邀請，來到密細亞（Mysia）的阿索斯（Assos），即今天的土耳其西北。不同尋常的是，赫米亞斯曾經(jīng)是一個奴隸，后來成為阿塔爾紐斯（Atarneus）和阿索斯的統(tǒng)治者。亞里士多德娶了他的侄女皮西阿斯（Pythias），生有一個也叫皮西阿斯的女兒。在阿索斯，亞里士多德建立了一個學園，在他周圍聚集了一些柏拉圖學派的哲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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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c/Goog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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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索斯三年后，亞里士多德去了往南約7英里的萊斯沃斯（Lesbos）島，也許是應(yīng)泰奧夫拉斯圖斯（Theophrastus)的邀請。泰奧夫拉斯圖斯后來成為亞里士多德最親密的追隨者。我們知道，在這一時期，亞里士多德作了許多生物學的觀察。

亞里士多德的家鄉(xiāng)是希臘北部馬其頓（Macedonia)的斯塔吉拉（stagira)。他的父親是馬其頓國王菲利普的父親阿敏塔斯（Amyntas）二世的宮廷醫(yī)生。公元前43年，菲利普邀請亞里士多德做他兒子（這位未來的亞歷山大大帝，那時只有14歲）的家庭教師。當然，亞里士多德教授亞歷山大的內(nèi)容，我們不得而知，但是，其中必定包括荷馬史詩和統(tǒng)治術(shù)。亞里士多德為亞歷山大寫了兩篇文章——“論君主制”和“論殖民地”。他在這個位置上呆了大約七年，直到公元前336年亞歷山大繼位開始征服世界。

公元前334年，50歲的亞里士多德回到雅典，在雅典北邊的一個園林建立了自己的學派：呂克昂（Lyceum)。據(jù)說，呂克昂是蘇格拉底常去的地方?；氐窖诺涫莵喞锸慷嗟聦W術(shù)生涯的第三個時期，亦即成熟期的標志。他的大部分著名著作就寫于這一時期。這些著作多半更像是資料集，而不像是書，因此，它們總是難于被理解，并且引起了許多有關(guān)它們解釋的爭論。這些書也許不是給一般公眾閱讀的，很有可能是為呂克昂里的學生和學者們寫的，他們已經(jīng)聽過有關(guān)的演講。盡管如此，根據(jù)這些書，我們知道了成熟期亞里士多德的思想和著作。正是這些書對西歐歷史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

這些著作的總體特點反映了呂克昂本身的性質(zhì)。它一定是一個創(chuàng)造性學術(shù)活動的集中地，是一個教、學、研的中心。一批志趣相投的學生聚集在亞里士多德周圍。每天早晨，他和他的學生們在花園里來回散步，討論著較為抽象的哲學問題。正是因為這種散步，亞里士多德學派的哲學家們被稱作“逍遙學派”。晚上或下午，則有一些通俗的演講。

呂克昂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研究機構(gòu)，亞里士多德的同事和學生們在他的計劃和協(xié)調(diào)下進行合作研究。在他死后，研究工作仍繼續(xù)著，幾乎涉及所有領(lǐng)域。泰奧夫拉斯圖斯從事不同地區(qū)哲學史的收集，梅諾（Meno）撰寫醫(yī)學史，卡利斯提尼斯（Callisthenes）編輯皮托競技會（Pythian）優(yōu)勝者的名錄，泰奧夫拉斯圖斯還為亞里士多德廣博的動物和植物研究作贊詞，斯特拉托（strato）研究動力學和機械學、研究杠桿、滑輪和楔形物。還有人編撰希臘城邦的政體。

從亞里士多德著作的書名可以看出，他的興趣幾乎覆蓋了人類知識的所有領(lǐng)域。由于不可思議的觀察、分類、能力和天資，所以后世把他看作“超人”就不足為奇了。

公元前323年6月，亞歷山大去世，雅典成為反馬其頓人情緒高昂的中心，當然，亞里士多德也成了反對情緒的宣泄對象。他被控不敬，因為他為海米亞斯（Hymias）寫了一首贊美詩和一篇碑文。他決定離開，可能是為了避免蘇格拉底的命運重演：“為了使雅典人不再對哲學犯第二次罪?！彼褏慰税航唤o泰奧夫拉斯圖斯管理，然后離開雅典，去了埃維亞（Euboea）島上的一個馬其頓要塞哈爾基斯（Chalcis)。一年后，他去世了，享年62歲。

亞里士多德在遺囑中請求葬在他妻子皮西阿斯旁邊，皮西阿斯數(shù)年前已去世。他也為他的后妻赫皮莉斯（Herpyllis）留下了一些生計。赫皮莉斯可能是他兒子尼各馬可的母親，亞里士多德著名的倫理學著作就是以這個兒子的名字命名的。

雖然關(guān)于亞里士多德著作的編年有許多爭論，但是關(guān)于他的學術(shù)發(fā)展的方向，人們的意見卻是普遍一致的。正如羅斯所說：

一般的運動是從來世性轉(zhuǎn)向?qū)τ谧匀缓蜌v史的具體面貌產(chǎn)生的強烈興趣，并且確信，世界的“形式”和意義不在質(zhì)料之外，相反，它們就體現(xiàn)在質(zhì)料之中。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