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振東]第三人稱(二十二)
注意事項第一章~
22.夜談
晚上十點,從床上醒來的樊振東記憶有些斷片了,頭依然陣陣發(fā)痛。
他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只記得自己喝醉了趴桌上,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來的。
稍微偏過頭就看見床頭柜上他喝了一半后冷掉的水和完全陌生的巧克力。
樊振東懵逼的同時想起他好像夢到陳徐言了。
夢里邊她和他靠得極近,她甚至還摸了他的大腿。
樊振東躺床上紅著臉搖搖頭,拍了拍自己紅彤彤的臉,求自己清醒一點,而后呼出一口濁氣。
那一定是夢吧。
她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這樣想著,他臉上卻是掩不住的笑意。
倒時差的陳徐言又半夜醒了,不過她這次沒有開燈,因為窗外有皎潔的月色,即使朦朧也足夠。
陳徐言輕輕走到陽臺,詫異的發(fā)現(xiàn)隔壁今晚依然亮著燈。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
就像是你孤身一人蹲在角落里,結(jié)果抬起頭發(fā)現(xiàn)居然有人和你一樣蹲在那里。
陳徐言:你是醒了還是忘了關(guān)燈了。
直到手機屏幕熄滅也沒有收到回復,她有些失望,默認他是第二種情況。
結(jié)果樊振東突然跌跌撞撞地從光里走了出來,在她驚訝的目光中推開窗,揉著眼睛,醉醺醺的對她說。
“我是醒了?!?/p>
他懶洋洋地把手搭在欄桿上,任由冷風吹,然后閉著眼睛懊惱地揉了揉頭發(fā),將本就翹起的發(fā)梢揉了個亂七八糟。
樊振東是醒了的,但沒有完全醒。他整個頭還暈乎乎的,沒有多思考的能力。
收到她消息的第一反應就是特別想見她,所以他就直接來到了窗邊。
“今天喝了好多酒,我感覺我人都麻了?!?/p>
他再能喝也架不住這樣灌啊,現(xiàn)在腦子還一陣一陣的疼。
陳徐言也不知道為什么,心情從他出來的那一刻一下子變得很好。
“哇,好圓的月亮,你怎么不開燈???”
他對著月亮感嘆完后就轉(zhuǎn)頭看著暗處的她,好看的眼睛微微瞇著,嘴角掛著傻乎乎的笑,說出的話都比以往更加糯,更像一個小朋友。
陳徐言見他還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樣,自然而然想起他之前坐在床邊傻乎乎點頭的樣子,不禁起了逗他的心思。
“我為什么要開燈啊?”
他定定的看了她一兩秒,眸子清亮,輕聲說。
“因為我想看見你啊。”
他這句不假思索的回答成功讓陳徐言心跳頓時漏了半拍。
偏偏他并沒有意識到自己這話在她心里掀起多大的波瀾,反而撇了撇嘴。
“我好餓。”
這句話比起陳述,更像是在撒嬌,陳徐言第二次見他這么孩子氣的一面。
她也跟著他撇嘴,可憐巴巴的說,“我也餓?!?/p>
樊振東大方的撂下一句話,“你等著?!?/p>
說完他就從陽臺消失了,片刻后回來,手里拿著一個橘子和巧克力,一臉滿足,好像覓食回來的小熊。
“給你?!?/p>
陳徐言也不拒絕他的好意,伸出手去夠的同時晚風將他身上未散的酒氣吹到她鼻尖。
拿到手的時候她想笑,沒想到這巧克力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了她手中。
“你酒是不是還沒有醒?”
他傻笑著點頭。
陳徐言心隨意動,“你明天起來會記得今天晚上的事嗎?”
樊振東在她的目光下誠實地搖搖頭。
得到這樣的答復,陳徐言輕撫好自己的忐忑,說服自己認清現(xiàn)實,準備將自己內(nèi)心的懦弱和盤托出。
“樊振東……”
“嗯?”
他醉眼朦朧,眼角帶著淺淺紅暈,尾音輕輕上揚,撩人心弦。
陳徐言身上披著虛幻又飄渺的月色,她低著頭,盯著手中的橘子和巧克力,猶豫片刻后才鼓起勇氣,薄唇輕啟,小聲說。
“你不要喜歡我?!?/p>
那一瞬間,雪又下了起來,彌漫在她深邃的眼里,語氣近乎乞求。
你不要喜歡我。
……因為我害怕我也會喜歡你。
陳徐言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她以為她將這一切說出口之后會輕松一點,但內(nèi)心深處的某一角卻不自覺泛起酸來。
如果此刻陳徐言抬起頭,必定會溺斃在他柔情似水的眼里,可惜她沒有。
冷風將她輕柔又脆弱的聲音傳到他耳畔,也讓他瞬間清醒了許多。
樊振東無措地皺著眉,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內(nèi)心隨著她的這一句話生起一股深深的委屈和無力感。
他一直以為她不懂,沒想到她都知道,只是不愿戳破。
但樊振東記得他曾說過的話。
如果她不喜歡我,我就做她一輩子的朋友。
所以他喉結(jié)上下滑動了一下,那句“為什么”徘徊在唇齒又被他咽了下去,將情感藏得隱晦。
他一臉迷茫的眨眨眼,演技比以前好多了。
“嗯?你說什么?”
陳徐言又被他若無其事的樣子騙了過去。
她抬起頭,不打算再重復,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很快轉(zhuǎn)移了視線,故作輕松的笑了笑。
就當她想多了。
“你要吃糖嗎?”
也不等他回答,陳徐言就從衣兜里掏出婚禮上的糖果。
她的手被冷風吹得有些泛紅,樊振東只好伸出手接過,緊握,塑料的糖紙扎得他手心有些刺撓,但比不過心里那一陣難耐的癢。
她真的把他當小孩子哄。
“謝謝昂~”
陳徐言被他這突然的東北口音逗樂了。
“你為什么總是那么開心啊?”
樊振東順著她的話笑了笑,笑得眼睛都快要看不見了,搖頭晃腦又老神在在。
“因為有值得開心的事啊?!?/p>
答了,但沒有完全回答。
陳徐言也不禁跟著他笑,把剛剛的一切當沒發(fā)生過。
“嗯,笑得很好看,你要多笑笑。”
樊振東若有似無的嘆了口氣,低低喚她名字?!瓣愋煅浴?/p>
“嗯?”
“你為什么總是不開心呢?”我又怎么樣才能和你接近呢?哪怕是朋友。
他聲音很輕,輕到像是雪落在她的發(fā)梢。
陳徐言眸子沉了沉,勾了勾嘴角,笑著說。
“因為有值得不開心的事啊?!?/p>
那些過去,她想逃離,卻一直深陷其中,至今依然承受著當初事件的一系列連鎖反應,情緒找不到個出口,就連看見美好的東西她的第一反應也是嘆氣。
如果選擇徹底遺忘掉就好像背叛了當初的那個獨自長大的自己。
她也不想這樣,她比誰都更希望自己能快樂,但是她做不到。
他不爽地看她,一臉不樂意,“你學我!”
陳徐言仗著他記不得也放肆起來,“學你又怎么樣?”
他還真的不能把她怎么樣。
“橘子還我。”
“小氣鬼,我偏不還?!?/p>
他被氣得噘嘴。
“你知道過幾天就是我的生日了嗎?”
陳徐言有些意外,一下子收斂了笑意,局促躲閃起來,“……我不知道?!?/p>
果然。
樊振東不開心的哼了一聲,高傲道,“那你現(xiàn)在知道了?!?/p>
“嗯!我現(xiàn)在知道了,我會好好給你準備禮物的?!?/p>
她使勁點頭,明明是哄小朋友的語氣,偏偏面上又是一臉誠懇。
樊振東收起那一點點小傲嬌,實際上他想要的不是禮物,而且她已經(jīng)送過了,就在他的枕邊。
他只是想拐彎抹角的問她,“你呢,你什么時候生日?!?/p>
他語氣醇柔,在這樣安靜的夜里,讓她卸下心防。
他醉了,她就跟著一起醉。
“在夏天,六月?!?/p>
具體幾號她記不清了,沒有人問過她生日,從小到大也只有外公外婆會祝她生日快樂。
“十九歲?”
她點點頭。
“是呀,十九歲,”我可笑又自卑的十九歲。
陳徐言深呼出一口氣,將耳邊不經(jīng)意滑落的發(fā)繞在耳后,不自覺感嘆。
“感覺時間過得好快啊?!?/p>
小時候總覺得自己能成為自己想成為的大人。
可等到她就這樣在風里獨自長大后才發(fā)現(xiàn)她并沒有小時候想的那樣無所不能,還是一如既往的脆弱。
他卻撇嘴說,“我覺得好慢啊。”
陳徐言好奇地偏過頭去看他,“為什么?”
明明他即將告別他的十九歲,而她會永遠記得他站在領(lǐng)獎臺上意氣風發(fā)的模樣。
樊振東隨即露出一個苦笑,“訓練的日子總是格外漫長,特別是長跑,簡直是要了我的命,動不動就一萬米,偏偏就我跑得最慢,打球他們還喜歡逮著我往死里弄?!?/p>
陳徐言沒想到答案是這樣,聞言揚起一個笑容,里面是她都不曾知曉的溫柔。
“辛苦啦,小可憐?!比缓笏龁査?,“如果生日愿望都能夠?qū)崿F(xiàn),你過生日會許什么心愿?”
“第一個!國泰民安!”
樊振東說這話時毫不猶豫,表情超正經(jīng),陳徐言被成功逗笑。
“好!國泰民安,那第二個呢?風調(diào)雨順?”她順著猜測起來。
樊振東一臉得意地搖搖頭,笑她太單純,“NoNoNo,第二個全家身體健康?!?/p>
陳徐言找到逗他的樂趣,“那第三個呢?”
“第三個……”他停頓了一下,“我還沒有想好,但我可以出售給你?”
陳徐言頗感意外,語氣也不自覺上揚起來,“給我?”
他認真又不滿的糾正?!笆浅鍪劢o你?!?/p>
陳徐言翹起嘴角,趕緊附和他,“好好好,那請問我需要付出什么呢?”
他認真的看向她,眼里春光明媚。
他想說的很多。
你的心,你的余生,你的喜歡,你的偏愛……
但最后他開玩笑似的,半真半假的說。
“你的痛苦分我一半。”
陳徐言呼吸一滯,臉上的笑容也停頓了一下,眼里翻滾著他看不懂的復雜,糾結(jié)與掙扎。
她神情古怪的沉默了一會,好似沒有反應過來,語氣卻十分平靜,“為什么?”
樊振東一點也不多想,直接實話實話。
“因為,你笑也好看,要多笑笑。”
許是他嘴角的笑容和這句話都太過直白,陳徐言連忙偏過頭去,也僵硬地轉(zhuǎn)了話題,不再追問下去了。
“你學我?”
他輕哼一聲,選擇配合她的避而不談,“你能怎樣?”
陳徐言佯怒,“糖還我?!?/p>
“不給不給,我不給?!?/p>
許是他真的喝得有些多,這天晚上他在陽臺絮絮叨叨的對著她說了好多。
他說起和他們一起去玩的過山車被嚇得狼嚎,說起晚上翻墻出去吃宵夜結(jié)果被教練逮住寫了三千字檢討,說起軍訓時只做了五個的引體向上……就是死活不敢再露出半點對她的喜歡。
他說起這些時眼睛亮晶晶的,臉上的笑意也一直未曾消退。
風很溫柔的吹亂他的發(fā),陳徐言就這樣倚靠在窗邊,安靜的聽他說起她錯失掉的所有歲月。
她偶爾抬頭看看月亮,又常常看看他。
她很久之前就覺得很難不將他與光聯(lián)系起來。
哪怕他說著說著開始前言不搭后語,車轱轆話來回說,她也不想睡覺,只想靜靜的看著他,明目張膽的看著他,肆無忌憚的看著他。
她的眼里總是藏匿著凋零又復燃的萬物,如今只有他一人,反正他也不會記得。
樊振東在她這樣專一的注視下潰不成軍,害羞起來,于是他突然問她。
“你會喜歡冰川嗎?”
陳徐言不懂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卻依舊誠實的回答了。
“會喜歡的。”
他笑了,如釋重負。
“那就好……你覺得喜歡是什么?”
陳徐言和他一樣懶洋洋地趴在欄桿上,雙手支著頭,盯著天空飄飄蕩蕩的雪花。
“是……”她皺著眉思考了好一會,“是在意和掌控吧,如果要形容,感覺像是一場戰(zhàn)爭?!?/p>
樊振東被她奇妙的比喻激發(fā)起了好奇心,“為什么是戰(zhàn)爭?”
陳徐言組織了一下語言,手也不自覺動起來,在空中畫圈。
“因為會在意對方的一舉一動,會想主宰對方的心跳與呼吸,同時還心甘情愿地成為對方的俘虜,這不就是一場戰(zhàn)爭嗎?”
以及和自己理智的戰(zhàn)爭。
“感覺你經(jīng)歷了好多的樣子?!?/p>
明明她比他還小一歲,但身上透露出來的內(nèi)斂和深沉,讓他如在層層疊疊的云霧里。
他知道她就在里面,可他仿佛永遠也無法靠近她,無法再更進一步。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真的很糟糕。
陳徐言困惑,“哪有?”
“上一次在美術(shù)館也是,關(guān)于那件針做的晚禮服?!?/p>
他這樣一說陳徐言就想起來了,而后輕笑一下。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看法,也不是經(jīng)歷的多,只不過我記得這種感覺?!?/p>
孤獨是常態(tài),只是她的傷口會好得比常人更慢。
樊振東似懂非懂地點著頭,手不自覺搗鼓起自己的指甲,掩飾起內(nèi)心的緊張。
“你有喜歡過什么人嗎?”
陳徐言果斷搖頭。
她的過去乏善可陳,是一團亂麻,是短暫燃燒后黯淡無光的灰燼,是被揉成一團的草稿廢紙。
解不開,一吹就散,再也無法撫平。
樊振東松了一口氣,在心底悄悄為這種慶幸的行為道歉。
可說起喜歡,說起過去,陳徐言的心就像過山車一般沉了下去,她禮尚往來的問他。
“如果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你會恨他嗎?”
隨著她提問的結(jié)束,樊振東的心里頓時一涼。
聯(lián)系起她之前說的那句“你不要喜歡我”后,他跟吃了未熟的柑橘般泛起酸澀,從心尖蔓延到全身。
這真的是她的拒絕吧
PS:玻璃糖啊玻璃糖
“你不要喜歡我?!毕嘈糯蠹依斫怅愋煅哉f這句話的心理,先前想去牽他手這件事讓陳徐言意識到自己可能對他真的心動了,這種不受控又猛烈的感情對向來喜歡當旁觀者的她來說是件很危險的事。
但是東哥不理解??!覺得她是在劃清界限。
陳徐言有在打開自己的心結(jié),但又被會錯意啦!
在喜歡的人面前會過分解讀,患得患失真的太正常了??杉词箷e意了,東哥依然頭也不回的想對她好,小心翼翼照顧好她遮掩起來的小情緒。
??如!果!這!都!不!算!愛!
再提一句:大家都知道我想講的不僅僅是個故事,也不僅僅想要甜而已。里面提到“文化休克”,提到“宇宙平均色”,提到“巴納姆效應”等等等等,都是我想讓你們了解的啦,雖然沒什么用,但是可以聊天的時候裝逼呀,萬一你提到了,然后說是看我寫的文里知道的,那我多有面子呀
還有陳徐言遇到的一些人和事,也是為了讓你們多一點自己的思考,關(guān)于成長,關(guān)于青春,關(guān)于愛,關(guān)于離別,甚至關(guān)于死亡……
你那些嘻笑打鬧的日常也是被羨慕著的,天下的父母也不全是愛子女的,世界上多的是壞人,要好好保護自己……
我想總有人困在里面走不出去,而我能幫上的忙不多,有的也只是一只筆而已,如果真的能幫上忙那就真是太好啦!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