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所遇
汽車緩緩駛過長嶺時,我的胃里已是翻江倒海般難受了,頭也暈得很,幸好這時車上有位中年男人叫司機停車等一下他的朋友,不然我就真吃不消了,我心里很感激那中年人,其他要趕路的人卻不這么想了,他們開始小聲議論起他的自私來,我身心俱疲,聽不順,便縱身跳下車,想去外面透透氣。
深秋,的確是頗有涼意的了,公路兩旁的樹的葉子,大都染上了黃色,斜斜的就落了那么一地,和著寒冷的北風照到人身上的陽光,也已沒有了太多的暖意。我拾起一根栓皮櫟的枯枝,找了塊背風的石頭坐下,這時我發(fā)現(xiàn)身后有一只狗跟著,那是一只看起來很瘦的黃色老狗,我剛出車門它好像就跟著我了,現(xiàn)在就在離我約莫五米遠的公路的另一頭。我向它招手示意,它卻并不理會,而是就地曲著后腿坐著,并伸出長長的舌頭舔著嘴巴,還不斷打著哈欠,看得出很疲倦的樣子。我看著它,腦中不由得浮現(xiàn)七年前父親扔掉的那只狗的影子,記得也是黃色的,扔它的那天早上,它好像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垂著耳朵,看上去落寞而又無助。不知不覺中,那只狗與現(xiàn)在遇到的這狗似乎站到了一處,‘嗯哼——嗯哼’地說唱著這陌生世界的悲涼之詞。我想,這么冷的天,這狗卻在外面游蕩,是不是也遭了主人的遺棄呢?
這樣想著,心中忽生一股悲憫,于是從包里拿出一塊面包扔了過去,那狗茫然的看了我一眼,爬起身來嗅了嗅,就銜著面包消失在了路邊的樹林里,這又讓我有了一種沉沉的失落感。
過了不久,我發(fā)現(xiàn)那狗竟又回來了,還是蹲在剛才的位置盯著我,我想它準是還想討食面包,就又扔了一塊給它,可是,不久它又回來了,如此,我又扔,它還來,這樣反反復復,直到我的包里只剩下最后兩塊了,我已經(jīng)給了它整整六塊!我不是心疼這點面包,它們害得我在車上難受,是早已沒有物質上情感的身外物了,我只是驚異于這狗的食量,這種面包并不小,它為何還不飽足呢?難道它還有其他的伙伴?為了弄清楚這件事情,我在給了它第六塊面包后,悄悄的跟了去。
可是,當我跟著那狗到達目的地時,我內(nèi)心忽得充滿了莫名的惆悵與心酸,那是一處崖洞,那狗現(xiàn)就躺在洞里,三只小狗依偎在它懷里睡得正酣,一灰兩黑,甚是可愛,我看著這一切,一下子明白了許多事。
這,是一位母親,這是一位母親?。∥液敛华q豫的將剩下的面包也給了它們,大狗只是用它那飽含滄桑的眼睛深深望了我一眼,便低頭默默嚼食著我給予的吃食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風突然大了不少,司機鳴笛催促我回去,我不敢奢求這位可憐的母親有任何感恩的舉動,如‘汪汪’兩聲亦或搖搖尾巴,看著狗身后石坎上的綠油油的青苔,我知道,在這漫長的寒冷季節(jié)里,我作為它一生中一個匆匆過客,并不能拭去那太多的凄苦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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