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嘉木
[日光落在手心]
沒錯。他叫許嘉木。這是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得知的名字。
許嘉木,是個多么好看的人兒呀。他的襯衫上總是一塵不染的,挺著腰板,不像同年紀的男生們,總喜歡耷拉著腦袋,沒精打彩的???。他的面容清秀俊毅且總是掛著一抹特別好看的笑容,不濃不淡,笑起來,是正好八顆牙的標準微笑。像許嘉木這樣的男生,扎進人堆里,即便那是成千上萬,你也能,一眼看中他。
如果許嘉木是那匹千里馬,我便是那個幸運的伯樂,因為我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他。
許嘉木是新聞系的,偶爾會戴一副眼鏡。我第一次遇見他,是在籃球賽上。他和鹵莽的男生撞了個滿懷,天做證,我沒有私心,千真萬確,他是無辜的,他是受害者,可是他身上的血氣方剛沒有亂拋灑,他被撞倒在地上時,只是皺了皺眉頭,然后露出微笑對著肇事者說:
看,許嘉木是多么有涵養(yǎng)的一個男孩子。他使得對方露出了羞愧的神色來。他還沒來得及說對不起,或者,壓根沒打算說對不起。
從那時候開始,我就認識許嘉木那張陽光度正好的臉,有著油畫般的弧度。
后來,是在小樹林的草坪上,我看到許嘉木舉著一本英文書,正念著。
天知道,他念的有多好。“cheerful,cheerful?!彼纳ひ粲蟹N自然的穿透力,我很沒出息地被傾倒了。沒錯,他那個就是標準的英語,就像每天的廣播里放的一樣。不對,他念得,比廣播里還要好。
我聽著聽著,舌頭麻得緊,輕聲跟著:“cheerful,cheerful?!蔽业?a target="_blank">心情也就像這個單詞一樣。愉快的,愉快的。
許嘉木在那里念了半個下午。春天的下午,可以聽到樹叢里有輕快的鳥雀飛過,再安靜一點,還能聽到花朵,慢慢地撐開花瓣的聲音。有時會有情侶從身邊經過,輕聲低喃著情話。
然而,我卻只能聽到我的心跳聲了,那是總什么樣的感覺呢?
就像是春天的嫩芽用力地破開了心,蓬勃地長啊長,用迫切的聲音喊著:我要認識他,我要認識他!
這樣的感覺讓我既羞愧又興奮,你看,我這個伯樂,喜歡上了千里馬。
春日的陽光有些懶怠人,只覺得迷離陽光下,惟有許嘉木的身影是清晰的,而他身后綠色的草紅色的花,都好似染了水的油畫般暈開來,模糊起來。
好似夢幻,那心跳聲卻是真真切切的。
許嘉木從我身邊走過時,我已經顧不得收回我的目光。可他,似乎沒有看到我,我聞到他身上古龍水的香味,做出了一個愚蠢,卻管用,且讓我一輩子都不后悔的決定。
“嗨!”
我站起來,朝著他高大好看的背影喚道。
“呃?”他遲疑地回頭。
“這個……是你掉的吧?!蔽沂掷镞f上一包心相印紙巾,綠茶味的,心跳得是極快的,臉卻未紅一下。誰讓我是表演系的學生呢?
我看到許嘉木臉上疑惑的表情漸漸散開,繼而,露出他皓白的牙齒,他伸出他的手,接過我手中的紙巾,用特別有磁性的聲音說:“謝謝?!彼哪抗饩拖袷侨展?,一寸一寸地落到我的手心里。
手里,心里。
我的陰謀,得逞了。
[我的幸福跳下水]
你說,許嘉木有沒有看穿我的小伎倆呢,我且不管他有沒有看穿,起碼他沒有揭穿我,這,就是一個好兆頭。
從那天起,許嘉木遇到我會給我一個微笑了,那微笑,比這春日的陽光,還要耀眼扎人,眼睛卻舍不得移開。
你看你看,遇到許嘉木,我黃甜甜,都退化成了一個花癡小女生了。
春假半個月,我千辛萬苦加到了許嘉木的,我說我是黃甜甜,他發(fā)了一個笑臉給我,往日里我最討厭人家對我吝嗇言語就發(fā)一個表情給我了,可是偏偏是許嘉木,我便覺得,一個表情都足夠讓我開心了。
我說你在哪呀在哪呀。
許嘉木告訴我,他回家了,他家在蘇州。
蘇州,沒錯,古鎮(zhèn)深巷,小橋流水,我想象著許嘉木微笑著站在那副美妙如畫般的情境下,是多么和諧好看的一幕啊。
我害怕自己的詞窮,立馬打開了瀏覽器,搜索有關蘇州城的信息,然后裝成一副很了解的樣子,去沒話找話,許嘉木被隔著一個網絡的我蒙蔽了,他以為我與他一樣了解蘇州,熱愛蘇州,他樂津津地,話也多了起來。
春假的15天,我竟覺得有些漫長了。我覺得很想念許嘉木那張溫潤的臉,還有他身上的古龍水香味。
4月19號。春假結束的校園又恢復了生機,也是我黃甜甜恢復生機的大日子。
許嘉木,從他的家鄉(xiāng),美麗的蘇州,帶了許多許多的小吃給我。蜜汁豆腐干,松子糖,玫瑰瓜子,蝦子醬油,棗泥麻餅,豬油年糕……多得我眼睛發(fā)花,在我感動得差點丟了魂的時候,許嘉木又從包包里掏出一副刺繡遞給我,眉眼彎彎的說,不知道,你喜歡不。
天知道,我當時的眼淚就真情流露地在眼圈里打轉了,我以為許嘉木不過把我當作一個對他圖謀不軌的小小過客而已,沒想到,他待我這般好!
刺繡上的是桃花,開得如火如荼,4月底的桃花已經不算鼎盛了,但我記得三月時節(jié)的模樣,刺繡上的桃花果然是栩栩如生的。我怎能不喜歡呢?
那些小吃,我悄悄帶回宿舍,得意地看室友眼饞,就是舍不得讓她們吃一小口。我舍不得吃,真的舍不得吃。
馮鴛鴛特別酸地說,呦,誰送的呢,當個寶似的。
我便得意地白她一眼。
順水推船地,我回請許嘉木,順理成章地,我們,越來越熟絡了。
[我的幸福跳下水]
春末時分,春意已經闌珊,這世事就是這般巧,我正發(fā)愁著沒有理由去找許嘉木,我們表演系和新聞系,組織了一場郊游。
我背了鼓鼓一袋食品,里面有很多包妙脆角,全是番茄味的,我不喜歡,我覺得酸酸的,可沒勁了,可是我知道,許嘉木喜歡。僅僅幾次見面,我記住了他的喜好。
許嘉木喜歡喝果汁,因為他覺得可樂喝了會打嗝,而且他說碳酸飲料喝多了不好。
許嘉木不喜歡吃DOVE而喜歡吃金帝。
許嘉木總是隨身帶著紙巾,可巧了,正是心相印,綠茶味兒。
我多少有點失望,許嘉木坐在隔我兩排的位置上。我身旁是新聞系的一個男生,他一個勁地跟我說話,我只恩恩地應著,心卻飄到了后兩排去。許嘉木,你有沒有注意到我呢?
下車時,許嘉木看到我背了老大袋的東西,走過來,問道,要不要,我?guī)湍悖?/p>
其實,我是多么想說好啊,我多么希望他替我拎著書包,我就站他旁邊,然后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這樣子我就會很滿足。可是天知道我是中了什么邪,我竟然說:“不用了?!?/p>
其實也不是太重,只是希望你能像現在這樣離我這么近。
可這時聽到了馮鴛鴛百靈樣的笑聲:“嘉木,我的包包也很重誒,可不可以幫我拿下?”
馮鴛鴛是我們班的班花,你要知道,作為表演系的班花,那得長得多漂亮,她那張百看不膩的臉,可以讓你完全不去管她的人品作風,只她笑一笑,一般男生就會屁顛屁顛地繞著她轉悠了。
我多么地希望,我親愛的許嘉木不是一般的男生,他很不一般,他不會被美色所迷惑,他不膚淺,他不會對一個剛認識的女生獻殷勤,他不會……
所有的暗自祈禱都隨著一句“好的”而被打回原形。
許嘉木走到馮鴛鴛的身邊,替她背過包,然后和她并排走了。
我氣惱地跺一跺腳。我生氣了。
到了郊游地,我一個人席地坐下,我憋了一肚子的氣,準備要化悲憤為食欲,打開包包把吃的一股腦兒全部倒了出來。
方才與我同座的男生眼疾手快地搶了我手里的一塊妙脆角,我瞪他一眼,他卻似乎沒有感覺到,唧唧歪歪道:“吃這么多,不怕胖呀?!?/p>
沒好氣地回他一句:“我本來就很胖?!蹦南耨T鴛鴛,小蠻腰,那小腿兒細得跟竹竿似的,真讓人羨慕。
“哪會胖,太瘦了被風吹倒才不好呢?!?/p>
我以為還是那男生在發(fā)話,語氣更加惡劣:“才怪。”繼而突然發(fā)現,竟是許嘉木笑盈盈地來到我身邊,似乎并不生氣我的態(tài)度。
“好多妙脆角,你也喜歡番茄味啊。”
我心虛地說:“是啊是啊。”
他剛才說什么,啊,他說我不胖,太瘦了才不好。我看一眼馮鴛鴛,露出了笑容來。
看,許嘉木,現在在吃我買的妙脆角呢。
“黃甜甜,上次蘇州那些小吃你吃完了么。”他一邊嚼著妙脆角,發(fā)出嘎吱嘎吱的清脆聲音,一邊問道。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再次心虛回答:“吃完了呀?!?/p>
“你們宿舍的馮鴛鴛,說你都舍不得分呢?!彼ζ饋?。
這個馮鴛鴛!一下子揭穿我的秘密,這是懷著什么心思呢!我頓時就想找個地洞什么的,鉆進去得了,也比臉紅面熱的,話也說不出強。
我想辯解什么時,又聽到馮鴛鴛的聲音:“嘉木,過來會,你個新聞系的,幫我們拍張照呀~”
嘉木對臉上還有殘紅的我抱歉地笑了笑,站了起來,聲音清亮:“好類?!?/p>
我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空落落的,我覺得,許嘉木一定對我印象糟糕透了,他一定覺得我是個小氣的人了。
不遠處,許嘉木正拿著馮鴛鴛的SONY相機,而馮鴛鴛則對著嘉木嬌態(tài)百媚,一會兒花的姿態(tài),一會兒剪刀手,一會兒嘟嘟嘴。這些,都被裝在了許嘉木眼前的相機里,是不是,也入到了他的心里去了呢?
這讓我覺得,心生愁怨,卻無處放了。
我一個人走到了湖邊去,蹲在那兒,拿著我的CANON860使勁地拍湖水上被風吹動的漣漪。已經快入夏了,陽光有些刺眼,我把相機放到一邊,我正好穿了涼鞋,便坐下去,將腳丫放到水里,清涼清涼的。
回頭想看一眼許嘉木,卻未搜尋到他的身影,有些失落地卻看到那個新聞系的男生又笑著走來了。心上起一層疙瘩,偏巧這時,鞋子竟脫離了腳,飄到了湖里,我心里一驚,想要伸腳去撈,手一沒撐住,連啊地一聲都未喊全!
我掉進湖里了!
天知道我有多后悔我小時候沒有跟我爹好好學習游泳,可天又知道,我是多么勇猛的一個人,我在差點溺水的情況下瘋狂地想著,如果我能夠活著上去,我一定要把許嘉木從馮鴛鴛手里搶回來!管她是什么班花?;ㄊ澜缧〗?!我通通看也不看!我看不止,我的許嘉木,也不許看!
可是初夏的湖水是那么的涼啊,涼得刺骨,疼痛有助保持腦部清醒,我屏息害怕再嗆幾口水我就嗚呼哀哉了,這時間卻一秒都如千年,身子在下沉,心下已慌得快沒有理智了。
救命……
我又聞到了許嘉木身上好聞的古龍水的味道了,夾雜著湖水中植物的味兒。
漸漸地,意識被周遭嘈雜的人群弄得清醒了,眼睛卻還是無力睜開。
“嘉木,快,人工呼吸??!”有人急促地催道。
人工呼吸……我沒聽錯吧,我的大腦剛進了水,所以現在對邏輯推理還是有一定難度的,當我明白過來時,已有急促的呼吸迎到我的面上。
我突然覺得滿世界都安靜下來了,只剩下許嘉木的呼吸聲,我覺得連我的心跳都停止了下來。
許嘉木,他要吻我誒,我文質彬彬的小王子,要吻我誒。一想到這,我做了這輩子最沒出息的事,我竟然樂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讓我自己都震驚了。
幸好,這無恥的笑聲被繼而我吐出的水給掩飾了。于是我在眾人一聲或驚喜或嘩然的“她醒了!”中,不負眾望地睜開了眼。
我的眼前,果然是許嘉木,是他救了我,他的頭發(fā)濕噠噠地貼在額頭,上頭還掛著水草,但是,他還是那么帥。我竟然看呆了,我轉念一想,那是不是我的頭上也是掛滿水草呢?為了掩飾我的尷尬,我沒頭沒腦地問:“我的鞋呢?”
我表演得天衣無縫,一點也沒流露出我對許嘉木救了我這件事的欣喜若狂以及沒讓他成功吻到我的懊悔,我像個落了水腦袋壞掉的天真小女孩一樣問道:“我的草莓小拖鞋呢?”
眾人一定無法想象我這個死里逃生的家伙竟然關注的是一只拖鞋!
可許嘉木不然,他見我好好的,先是驚詫的表情漸漸舒展,聲音不緩不急:
“一只還在你腳上,還有一只飄走了。”
那天,許嘉木陪我一起去打了點滴,以防感冒,然后看著我活蹦亂跳一點也沒事的樣子,露出新月般的笑容:“我?guī)闳ベI鞋吧?!?/p>
我在達芙妮挑了雙粉色的涼鞋,有后跟的那種,可以穿得牢牢的,不怕掉。
許嘉木搶著付了錢,這讓我很是不好意思,于是我請他吃冰淇淋。
許嘉木一邊吃著,一邊說,下次回蘇州,我買一雙繡花鞋給你吧。
我說好啊好啊,我還是喜歡上面有桃花的,真好看。
許嘉木便紅了臉說,那是我媽繡的。
我又驚又喜,天吶,許嘉木竟然把他媽媽親手繡的刺繡手絹送給了我,這……這足不足夠讓我興奮地一頭栽到地上暈倒呢!
那天晚上,許嘉木牽了我的手。
他說,黃甜甜,從你遞心相印紙巾給我的那一刻時,我就知道,我逃脫不了了。
[未必明天,就有以后]
我和許嘉木確定了關系,這讓馮鴛鴛更加的嫣紅了,她酸溜溜地說,哎呦,我這個大美女親自出馬沒降伏居然被你拐騙了,真不平衡呀。
我沒好氣地白她:“我們家嘉木喜歡我這種小美女。”我才不平衡呢,憑什么她用降伏我用拐騙呀。
馮鴛鴛說:“黃甜甜,你還真別說,你可要把握住啊,你們這兩星座可不配了耶?!?/p>
“托你吉言?!蔽曳籽鄣馈N掖_定馮鴛鴛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她那是嫉妒心理!我和嘉木怎么能不配呢,我們一見鐘情情投意合心心相印永不分離!
我琢磨著,等我畢業(yè)了,我就去蘇州,我和許嘉木一起開一家刺繡鋪子,我心靈手巧地跟他的媽媽學刺繡,他經營,多好,這讓我做夢都會笑。
學校表演節(jié),我被安排了一個話劇。話劇里我演女主角,大抵說的是一個愛情故事。但我覺得那是俗不可耐。彩排的時候,我才知道,我竟然要和男一號來一次擁吻。
我們學表演的,要有奉獻精神。這是我們導師常常說的一句話。
擁吻,也不過是做做樣子,嘴唇也不會碰到。要是從前,我一定會很有奉獻精神的,因為這場話劇,關系著畢業(yè)證書上是不是有個優(yōu)秀。
可是現在,我卻將目光拋到了臺下的許嘉木臉上,我心里想著,只要許嘉木臉上有一點點不悅,我就不拍了,我是他的女朋友,我怎么能和別的男生,那么親昵呢,哪怕是演戲。
果然,許嘉木溫潤的臉第一次有了慍怒的表情。
我推開身旁的男生,倔強地說,老師,我不拍了。
然后我跑下臺去,顧及不了導師跺腳的氣惱動作,拉著嘉木就跑。
什么優(yōu)秀畢業(yè)生,那算什么呢,我只要我的許嘉木。
許嘉木很感動,他輕輕抱著我說,黃甜甜,只許我一個人這么抱著你,你懂不懂?
我搗蒜般地點著頭。
許嘉木突然向我透露一個秘密,他說,那天下水救我的人,不止他一個,那天和我坐同排的男生也鞋襪都來不及脫就跳下去了,他生怕我被別人救走了,就跟比賽似地搶著救了我。他笑起來,眼睛瞇在一起。
我卻心里泛濫起了異樣的感覺。
是生怕我被別人救走了,才拼命救我的么?而不是,擔心我在湖里出什么事么。這讓我心里起了一個小疙瘩,只是很小很小的一個疙瘩。
許嘉木說,甜甜,我們去秋千那邊玩吧,我推你。
他親昵地拉過我的手,聲音依舊好聽。
我笑起來,我怎么能懷疑他呢,我實在太小人了。
我曾經覺得我跟許嘉木,就是茫茫人海里注定要遇見要相愛的兩個人,沒有人可以阻擋,我們會創(chuàng)一段神話。我這么以為,事實證明,我太天真。
事情就是這么的巧,起因又是一場話劇。而這次,上臺的不是我,而是嘉木,對手戲的則是馮鴛鴛。
愛情劇。也有擁抱接吻的場面。
我多么希望許嘉木可以像那次我拒絕演話劇時一樣,勇敢地拒絕,然后勇敢地拉著我的手跑出去。我多么希望許嘉木可以將我臉上的表情放在眼里,掛在心上??墒窃S嘉木,像對我一樣的好脾氣,他說,好,我演。
我氣得直跺腳,我搖著許嘉木的胳膊說我不樂意我不樂意。
許嘉木開始只是笑著無奈地說,別鬧,這是工作。
我說,你可以推啊,我不允許你抱別人,你這樣我便不理你了。
這時,我溫文爾雅的王子許嘉木,突然拉下臉來,說你別鬧了。
他很嚴肅地說,別鬧了。眼睛里甚至有不耐煩的顏色。
我呆住了。
我松開手,然后后退了兩步。
嘉木,你竟然對我不耐煩了。為什么你為了我,什么都不可以放棄呢?
那場話劇很成功,當許嘉木在臺上面對著馮鴛鴛說著我愛你的時候,我覺得那三個最動人的音符,突然變成了我的毒藥,我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這只是演戲,就像我在遇見嘉木之前演的那些一樣??墒俏?,還是沒出息地哭了。
我突然很懷念,我躲在小樹林偷看他的場景。風清云淡,鳥語花香。
[你拆了城墻,我去何處流浪]
嘉木和馮鴛鴛熟絡起來,他們有說有笑的,我站在旁邊,倒顯得安靜了許多。我不再敢理直氣壯地跟馮鴛鴛說,嘉木眼里只有我。
我看到他眼里閃爍著太多東西,竟然不知道自己可以藏身在哪里。
后來嘉木從蘇州回來,沒有如期為我?guī)?a target="_blank">允諾給我的繡花鞋,我想他早就忘記了。
但是我在馮鴛鴛的抽屜里,無意看到了一副刺繡,桃花,如火如荼。
我突然明白,有些人,不是你的彼岸,即使你偶爾靠一下,也終究要離開。
我和許嘉木說了分手。他的表情雖然有過愕然,但我說過他是個有涵養(yǎng)的人,他不多問也不死纏爛打,他說好吧。我聽你的。
畢業(yè)以后,我去了北方。后來聽說,嘉木在蘇州開了一個刺繡場。我總是忍不住地聽關于他的消息,有些來自馮鴛鴛,有些來自那個曾經和他一起救過我的男生,我們成了好朋友。
馮鴛鴛后來對我說,黃甜甜,有時候,你真的很死腦筋,為什么就是要倔強地追求完美呢?
我便在網絡這邊笑笑。
黑名單那里永遠暗著的一個頭像,名字叫南方有嘉木。
一個已經睡下的晚上,突然接到了許嘉木的電話。他的聲音依舊好聽,只多了些風霜的痕跡。他說:“黃甜甜,我要結婚了。”
我承認我的心咯噠一聲,然后是疼。
“恭喜你?!?/p>
聽到對面嘆氣的聲音:“其實,我一直喜歡的人只有你?!?/p>
我聽到這話覺得心臟在難過地哭了起來,內心波濤難平。但聲音依舊平靜。
“嘉木,再見,我早已不再想念你。新婚快樂?!?/p>
輕輕掛下電話,然后按下關機鍵。然后淚如雨下。
我說過,我是表演系的,我可以把憂傷掩飾得很完美。
許嘉木,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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