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喝斷片

聚餐的飯店是外號(hào)叫老好人的項(xiàng)目經(jīng)理定的，唐莉佳和左婧媛在路上耽擱了不少時(shí)間，到的時(shí)候項(xiàng)目組的同事已經(jīng)全部到齊了，請(qǐng)客的不在，剩余同事先玩起了狼人殺，氣氛已經(jīng)炒熱了，唐莉佳來了之后又二話不說自罰了三杯，這頓飯吃得熱熱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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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桌上唐莉佳是主角，被同事們挨著個(gè)兒地敬酒，她來者不拒，酒過三巡仍然面不改色，還能分出神去時(shí)時(shí)刻刻注意著角落里的左婧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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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唐莉佳是主角，可左婧媛也是剛進(jìn)公司的新人，免不了也被捎帶著勸了不少酒，左婧媛胃不好不能喝酒，唐莉佳能擋的都不動(dòng)聲色幫她擋了，有些著實(shí)擋不過去，眼見著左婧媛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灌酒，心都揪在一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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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從前酒量還行，不過十年沒喝過酒，從前的量早下去了，和人輪番喝了幾杯，臉上已經(jīng)飛起紅霞，眼神也有些霧蒙蒙的，最后其他人眾星拱月一樣圍著唐莉佳，沒人和她喝酒，她自己個(gè)兒抱著瓶子把自己灌了個(gè)爛醉，趴在酒桌上一動(dòng)不動(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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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吃的七七八八，這些年輕人的夜晚才剛剛開始，又互相約著去泡吧，慫恿著唐莉佳一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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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架起角落里已經(jīng)睡熟的左婧媛，笑著拒絕，“你們?nèi)グ?，我在那兒你們哪能放開了玩？再說左小姐醉成這樣，她一個(gè)人回去我不放心。郝經(jīng)理，你帶他們好好玩，到時(shí)候記在我賬上就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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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嘞，那就謝謝唐顧問了。”一群年輕人享受夜生活去了，唐莉佳架著左婧媛進(jìn)了車?yán)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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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自己也喝得微醺，她不敢開車，招了飯店的代駕，自己和左婧媛坐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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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半醉不醉的時(shí)候喜歡發(fā)酒瘋，逮著個(gè)人絮絮叨叨又摟又親，可真醉得狠了反而安分，就像現(xiàn)在這樣，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靠在唐莉佳懷里，臉頰紅撲撲的，嘴唇上還泛著水亮的光澤，比夏日清晨被露珠沾濕的花朵還要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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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耳邊是左婧媛悠長又均勻的呼吸，呼出的熱氣噴薄在唐莉佳的頸項(xiàng)里，明明早春寒冷，唐莉佳卻沒來由的一陣燥熱。她做賊似的看看駕駛座上目視前方的代駕，咽了咽口水，冷不丁低頭，在左婧媛水潤的嘴唇上偷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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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靠著的姿勢(shì)不舒服，在唐莉佳懷里拱了拱換了個(gè)姿勢(shì)，唐莉佳以為她要醒了，嚇得連忙抬頭端坐，誰知左婧媛找了個(gè)舒服的姿勢(shì)窩著，兩只手掛在唐莉佳的脖子上，咂了咂嘴，睡意正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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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毫無防備的信任，唐莉佳的心軟得一塌糊涂，抱著她滿足地喟嘆，只盼望一輩子這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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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唐莉佳把左婧媛抱到床上，剛松開手，左婧媛在唐莉佳懷里迷迷糊糊睜開眼，眼睛濕漉漉地看著唐莉佳，唐莉佳緊張得直結(jié)巴：“左左，你……你醒了？頭……頭暈不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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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定定地看著唐莉佳，臉對(duì)臉快湊到一起去，突然咧開嘴笑了，“l(fā)iga，你來看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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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鼻頭一酸，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左左，我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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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撇著嘴可憐兮兮地看著唐莉佳，眉心皺出濃重得抹不開的褶子，她瑟縮起肩膀，委屈地小聲道：“l(fā)iga，你怎么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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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左……”唐莉佳的淚水終于溢出眼眶，她摟緊了左婧媛，像是要把她嵌進(jìn)自己身體里一樣地用力，“對(duì)不起……對(duì)不起對(duì)不起對(duì)不起……”她不停地在左婧媛耳邊說對(duì)不起，甚至不知道為什么要跟左婧媛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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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liga，我痛……”左婧媛在唐莉佳懷里輕呼，唐莉佳連忙松開手擦干自己的眼淚，“左左，我弄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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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走！”左婧媛慌張地抱住唐莉佳，“l(fā)iga你別走，你別丟下我一個(gè)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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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著唐莉佳無措地低吟，“好痛，怎么這么痛……liga，我身上好痛，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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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鴕鳥般地埋進(jìn)唐莉佳懷里，一味地呼痛，唐莉佳咬緊牙關(guān)抱著她，眼淚順著側(cè)臉一滴一滴落在左婧媛身上，顫抖著聲音安慰：“左左不怕，我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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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沒聽到唐莉佳的安慰，她只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語，“l(fā)iga，我怎么動(dòng)不了了？我的liga呢？怎么一個(gè)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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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fā)iga，我變丑了，你不要嫌棄我好不好？我會(huì)對(duì)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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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該發(fā)脾氣摔相框，我不該跟你吵架，liga，我陪你一個(gè)新的，你別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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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不要你，”唐莉佳貼著左婧媛的耳朵淚流滿面，“我只要你一個(gè)，左左，這輩子我只要你一個(g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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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liga，你爸爸死了?！弊箧烘峦蝗粡奶评蚣褢牙飹瓿鰜?，怔怔道，“好大的火，漫天蓋地的火，你爸爸燒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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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里全是恐懼，抓著唐莉佳的手緊張地道歉，“l(fā)iga，我對(duì)不起你。唐叔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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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神經(jīng)質(zhì)地呆坐在床上，口里不停地喃喃自語：“沒有爸爸了，我的liga沒有爸爸了，多可憐。”

自說自話了一陣，左婧媛突然板起臉來，“左婧媛，你害死了我爸爸，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你！我恨你！”

然后她又驚慌失措地?fù)u頭，“我沒有！Liga你聽我解釋好不好？我沒有害唐叔叔，我沒有，我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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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又板起臉來，“你就準(zhǔn)備坐一輩子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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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恢復(fù)了無措的表情，“l(fā)iga我真的沒有，不是我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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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fā)iga，我煲湯給你喝，你原諒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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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單手扶著她的后頸把她壓進(jìn)自己懷里，下顎抵著她的發(fā)頂，心里一抽一抽地疼，“別說了左左，我知道不是你，別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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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在她懷里一動(dòng)不動(dòng)，神神叨叨地重復(fù)，“三十萬，三十萬，我哪里去找三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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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fā)iga，你別跟我吵架，我們好好的行么？你和我吵架，我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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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fā)iga，我就要死了，你怎么不來看我？你為什么不肯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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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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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一句一句的指責(zé)就像一把把刀子，每一把都插在唐莉佳的心口上，她甚至無從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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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從沒有這么深刻地意識(shí)到自己的懦弱無能，一個(gè)人遠(yuǎn)遠(yuǎn)地逃走，留下左婧媛一個(gè)人苦苦捱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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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脫了力似的和左婧媛依偎在一起，“左左，究竟是什么人要這么害你，害我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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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左婧媛早就哭累了，深深地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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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抱著左婧媛靜靜坐了半夜，腦子里暈暈乎乎一團(tuán)漿糊，直到外面突如其來的喇叭聲，她才一個(gè)激靈回神，臉上的淚痕早就干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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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把左婧媛放平躺在床上，接了一盆熱水，脫了她身上的衣服給她擦身，燒傷壞死的皮膚松松垮垮覆蓋了半邊身子，為數(shù)不多的能看的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肋骨一根一根清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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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左婧媛哭著喊著說痛，這么大片的傷，能不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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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左，我是不是很壞？”唐莉佳邊給她擦身邊道，“又壞又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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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抬起左婧媛的手，細(xì)細(xì)地擦拭她的手指，這一雙手從前很漂亮，嫩白脆生，握在手里軟軟綿綿，指甲是淺淺的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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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xiàn)在，這雙手的指節(jié)又大又粗，手心里還有很多老繭，像被粗糙不平的砂紙犀利地磨過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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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很容易受傷的，很多痕跡一旦出現(xiàn)就會(huì)一輩子跟著，永遠(yuǎn)脫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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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痕跡都這么難抹平，更何況是刻在心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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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隱約覺得自己早就錯(cuò)過了什么重要的東西，永遠(yuǎn)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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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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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一夜未眠，對(duì)著鄭丹妮發(fā)給她的監(jiān)控錄像看了一夜，一遍一遍地看，什么收獲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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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像里左婧媛和唐父兩人在資料室里整理到晚上九點(diǎn)十分，之后兩人雙雙出了資料室，過了一刻鐘左婧媛又獨(dú)自一人回到資料室，用u盤拷走了什么東西，再接著她出去了，不久就發(fā)生了火災(zā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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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chǎng)大火燒得很快，整個(gè)唐氏大樓幾乎被燒光，就這么一個(gè)監(jiān)控還是警察費(fèi)盡周折從為數(shù)不多的完好的硬盤里提取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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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把錄像帶的這一段來來回回看了無數(shù)遍，依舊什么也沒找到，她熬得雙眼通紅，揪著頭發(fā)崩潰地趴在書桌前，絕望地想，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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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真是陳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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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珂的父母常年定居國外，她是從小在唐家長大的，跟唐莉佳和親姐妹一樣親，陳珂小的時(shí)候怕黑睡不著，那時(shí)是唐氏的上升期，最忙的時(shí)候唐父也要親自回來給她講一個(gè)睡前故事哄她睡覺，這么親的關(guān)系，唐莉佳真的不敢相信那個(gè)人是陳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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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一夜未睡，眼睛酸澀脹痛，她趴在桌子上好一會(huì)兒，手機(jī)鬧鐘準(zhǔn)時(shí)響了，她關(guān)了鬧鐘，從冰箱冷凍柜里拿出自己提前包好的餛鈍，準(zhǔn)備給左婧媛做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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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忍著宿醉的頭暈惡心醒來，對(duì)新環(huán)境有一瞬間的不適應(yīng)，她捂著腦袋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起昨天發(fā)生的事，看來是喝斷片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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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端著泡好的醒酒茶敲敲左婧媛的房門走進(jìn)來，若無其事地笑道：“醒了？讓你下次再不要命地喝酒，快，把這杯茶喝了，頭暈?zāi)芎命c(diǎ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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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看著她茫然道：“你怎么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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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成室友了，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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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捂著頭想了半天，好像是有這么回事，這么一想頭疼得更厲害了。

“左左，你先把茶喝了，醒醒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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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弊箧烘峦凭苤评蚣堰f過來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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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左，咱們別犟成么？這樣難受的是你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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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用了！”左婧媛猛地拂開唐莉佳的手，那杯熱騰騰的茶全潑出去，澆在唐莉佳手上，又打濕了左婧媛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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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細(xì)皮嫩肉的一下子就被燙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