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枝12(羨忘)將軍羨×花妖機ooc/ABO避雷
不知道一覺睡了多久,魏嬰恍恍惚惚的醒來,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場大夢。
夢里紛繁復(fù)雜,醒來卻也記不大清了。
“誒,將軍你醒了?”守在床邊的老管家驚喜的喚了他一聲,忙忙叨叨的吩咐:“快去叫夫人?!?/p>
院里候著的小丫頭很伶俐,應(yīng)了一聲便跑了出去,沒片刻的功夫,就見一青衣女子提著裙子急匆匆進門,許是跑過來的緣故,鬢邊的珠花幾乎快掉了,幾縷頭發(fā)散亂在兩頰。
他瞧著她這幅樣子不覺好笑,伸手替她把頭發(fā)別好:“怎么說你也是長公主啊,怎的入了我府越發(fā)不修邊幅了?!?/p>
江厭離聞言微微紅了臉:“瞧你在樣子倒是沒事了。我告訴你,下次出門你還是帶個隨侍,你那天說是去阿澄哪兒,結(jié)果一個人暈在街上,虧得管家?guī)送獬霾少I看見你。太醫(yī)說你這幾日操勞,有些虛耗。我替你跟父皇告了假,你歇息幾天?!?/p>
看著妻子還是這樣喜歡嘮叨,魏嬰也不煩,就靜靜的看著她笑,一直看到江厭離坐不下去,她起身道:“廚房里我吩咐他們準備的吃食等會兒會送過來,你吃一點。我再去看看你的藥。”
說罷那女子便出去了。屋子里恢復(fù)了寂靜,魏嬰這才活動了一下躺的酸疼的四肢從床上下來,推開窗呼吸新鮮空氣。
院子里種了一大片文殊蘭,是江厭離嫁進府中后覺得院子里單調(diào)才種的,此刻開的正好。
四下看著周圍的光景,一覺醒來身邊的一切人和事都很熟悉,但他還是敏銳的感覺似乎缺少了些什么,左邊心口,總覺得空落落的,伴隨著呼吸,像被人揪住似的疼。
但他究竟是少了些什么呢?作為護國大將軍,當(dāng)年遠征不夜天之戰(zhàn)年少有為,統(tǒng)帥三軍,得勝歸來頗得陛下賞識,亦得長公主江厭離的傾心,后來更是趁左相重病拔除其勢力,助晉王入主東宮,更得重用,于朝堂之上舉足輕重,任誰說來,都是繁花似錦,羨慕不來的人生,別說別人,就是他自己也覺得大抵是前世修的福氣。
“你總是想多了,不妨出游散散心,別太胡思亂想了?!苯瓍掚x柔聲安慰。
魏嬰覺得自己多半還是得了什么怪病,只是無奈遍尋名醫(yī),也依舊不見改變,他依舊覺得身邊少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可無論怎么想,他記憶的每一環(huán)都連接的好好的,似乎沒有哪個人缺失過的痕跡。
就這樣拖拖拉拉的過了大半年,眼見到了年關(guān),府里開始上下張羅打掃,整個將軍府在江厭離的打理下都井井有條。
那一日魏嬰處理了軍中事務(wù),回了府不見江厭離,便在府中隨性走走來尋她。見后院下人忙忙碌碌的收拾些什么,便信口問道:“這是在做些什么?”
“回將軍的話,這些都是將軍從前的舊衣舊物,過年除舊,夫人吩咐我們將這些都扔了去。”
原來都是些舊物。
他漫不經(jīng)心的往下人們已經(jīng)快收好的木箱里瞟了一眼,那一打舊衣物上有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一枚白玉蘭花玉佩靜靜躺在角落。
奇怪,這樣精致的小東西是何時得來的,又怎么在這里?
他順手拿起那枚玉佩,細細的端詳了片刻,目光停留在刻在上面的兩個小字上。
“藍,湛?!?/p>
他念著這個名字,腦海里一片空白,只覺得瞬間心口那種先前分明快要消逝的疼痛乍起,像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塊,接著眼淚便沒來由的落下來,驚到了一種打掃都下人。
何人名為藍湛?那一段時間,魏嬰如同瘋魔了一般,逢人便問,甚至派了不少人在鄰國打探,他想那個人如果在他的生命里出現(xiàn)過,一定會有人知道他,只是他問遍了所有人,怎么問都只有一句一句的不知。
那個人仿佛不曾出現(xiàn)在他的人生,甚至從未存在于這世間。
他有時會覺得大概是自己胡思亂想,可每當(dāng)他看見那枚玉佩,看見上面刻著的藍湛二字,左胸真切的心痛又讓他沒法完全的說服自己。
說來可笑,他不記得那個人的相貌,聲音,身形,甚至是男是女,他什么都不記得,可卻確定那個人一定于他很重要,重要到放在心口,一碰就疼,可偏偏怎么都無法放下。
藍湛,藍湛,藍湛………
“神君,所以,如今所有世情都變了,這世上,真的沒有一個人記得藍湛公子了?”
不知何處仙境,小仙童給白衣公子斟著酒,輕聲問道。
“不是無人記得,如今這世上,他根本就沒有存在過?!卑滓鹿涌吭跇湎?,瞧著小仙童一臉傷感的樣子,不禁笑了一笑:“怎么?”
小仙童搖搖頭,輕嘆了口氣:“沒怎么,就是,看現(xiàn)在這樣,有點替藍湛公子遺憾?!?/p>
“可沒什么好遺憾的。那花妖找我換的兩件事,一人重歸于世,一人消失時間,自然牽動許多人的命盤要改,我為了他這樁交易,改了這么多人的命盤,我還覺得虧呢。”
“話是這么說,但神君不還是給了他們機緣?”小仙童認真道:“不然,那枚玉佩,怎么會留下?!?/p>
白衣公子聞言只是將那酒灌了一大口,意猶未盡的品了片刻才輕笑:不然,怎么說做了筆虧本的交易呢。
不過,魅影那丫頭那般固執(zhí)的跟他賭,他總要鼓起一回勇氣,陪她賭上一把。
那晚魏嬰做了一個夢,夢里只有一個模糊的身影,依舊看不清相貌和身形,他急切的想要抓住他,卻怎么也觸碰不到,那人越走越遠,終于將他遠遠的拋在了身后。
他猛然驚醒,覺得臉上有絲絲涼意,拿手一擦,竟?jié)M臉是淚。
打那以后,他似乎不再像之前走火入魔一般四處找尋一個無人知曉,連他自己也不記得的人,他把歇斯底里的尋找變成沉默而又固執(zhí)的等待,每年的一入了春,他便在門前掛起一盞燈,夜夜明到天亮。
人人都知道,他在等那個叫藍湛的故人。
后來文慶帝江楓眠病逝,太子江澄登基后,整頓吏治,開放平民應(yīng)試,不分貴賤,只憑本事,再無血統(tǒng)之分。
許是前些年東征西戰(zhàn)留下了很多這樣那樣的隱病,魏嬰的身體開始每況愈下,念其從前功勛卓越,新帝便調(diào)了他的職位,任他教習(xí)皇子們的武學(xué),如此清閑了許多,他便常??吭陂T邊,望著遠方,等他的故人。
偶有人不忍見他這般癡,便上前去勸,他卻只是笑笑,喃喃自語般的道:“今年入春了,你說,他是不是該回來了……”
人們只能無奈的搖搖頭。
伺候的下人說,那年剛?cè)肓舜海瑢④姼阏绽龗炱鹆藷簟?/p>
魏嬰坐在窗前,多年如一日的看著窗前掛著的一串風(fēng)鈴,那么多年雷雨霜雪,早已經(jīng)銹的厲害,已經(jīng)近二十載不再響了,也不知道還留著,還有什么好看的。
直到有天傍晚,他剛進院,忽然有陣暖風(fēng)乍起,那風(fēng)鈴竟搖搖晃晃的響了,聲音竟還有幾分悠遠清脆,他一陣驚奇,忙著跑進屋,卻看到魏嬰照例坐在窗前,已然見到了正搖曳生響的風(fēng)鈴。
他放輕了腳步過去,便聽魏嬰喃喃:“這風(fēng)鈴響了……”
大概是天降祥瑞吧,他十分高興的說:“是啊,沒想到這風(fēng)鈴還會響。咱們都說風(fēng)鈴響,故人歸,將軍等那位故人,許是要來見您了。奴才今兒派人在門口守著……”
“……好看……我的湛兒,總是最好看的……”
那人曾穿著一身喜服問他,魏嬰,我好看么?
那小廝沒有聽清:“將軍您說什……”
一低頭,那人已悄無聲息的去了。
他仍舊緊握著那枚玉佩,唇角帶著一點滿足的笑意,好似等來了他的故人。
陛下下旨厚葬,入殮的那天聲勢浩大,只是其妻江厭離頻頻的朝門口看,似乎在等著誰,有人上前問,她便嘆了口氣。
“將軍一輩子都在等一位故人,他若再不來,終究是最后一面也見不到了?!?/p>
時辰已到,那位故人,終是未曾出現(xiàn)。
封棺入殮,史官提筆,書其一生功過,有載:護國大將軍魏嬰,字無羨,云夢人士。以父魏長澤蔭,為皇宮都衛(wèi)。文慶帝二十年,進護國大將軍;文慶帝二十三年,隨晉王江澄出戰(zhàn)南疆,不夜天一戰(zhàn)成名,歸,賜婚長公主江厭離,夫妻和睦,相敬如賓。文和帝五年,轉(zhuǎn)太傅,因病早逝,窮其一生,等一故人,終未果。

小伙伴們,到這一章be的結(jié)局就到這里了,這一章特別短,湛兒原本是想還給魏嬰一個最理想的人生,可是原來,這世上記得的人很辛苦,忘記的人也同樣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