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與雪 終日哀鳴的蟲兒 請告訴我 為什么昨天的夜里 沒有你的聲音？ 昨天的夜里， 我聽見的聲音 只有暴雨 往常 你都會望著雨 然后哀嘆 聽 一百里以外 好像也有像你一樣的哭聲 是誰 像你一樣心傷？ 那為什么 昨天的夜里 沒有你的哭聲？ 每天 你伏在樹上哭泣 連同歡笑的人們的笑聲 都置之不理 可昨天我的夢里 倒有你的聲音 伏在樹上的蟲兒 終日勞累地汲取樹上的汁液 那尖尖的嘴，小小的身軀 哪里來那么大的能量？ 也許蟲兒生來就該如此忙碌 正因為只有春天盛開的花漫山遍野 蜜蜂才格外珍惜春日的美麗 正因為雪的影子如此罕見 蟲兒才會珍貴日光剪成的星星點點 說到星星 就算是牛郎織女 也要在鵲橋搭建的那天 隔著幾十光年遙遙相望 又何必追求得不到的冷風 尋不著的烏云屬于冬天？ 你說 雨不是雪 只是像雪 在笑你的孤陋寡聞之前 允許我為你痛哭 你可是死在夏天的暴雨里啊 把自己淹沒在雪里 雨就是雪 可又不是雪 但最害人的就是 你要望著一個相近的事物悲哀慨嘆 同時淹沒在腦海里 淹沒在摧殘里 所謂真的單戀 就像竭澤而漁 愛之愈深 亡之愈速 哪有什么快樂可言？ 秋天的落葉是鴻溝 帶不走冬天的雪 帶不去夏天的你 每到風平浪靜的時候 蟲兒總會輕輕撫平那輕薄的翅膀 可是 即使那翅膀有浩蕩萬古之氣 也奈何不了秋的鴻溝 等到秋天 我質(zhì)問他 一定質(zhì)問他 問他是否有意 切斷了蟲兒飛向雪的徑跡 我經(jīng)常夢見 無力的蟲兒 在秋日綿長不絕的雨水中 一個個翻找著冬日里雪可能降臨的地方 尋找著雪的足跡 那感覺 如同模糊了的鏡頭 想要拍下清晰的臉 筆下書寫的不僅僅是絕望 還有迷茫 不知情的人 誤以為蟲兒深戀的是冰 好一個“夏蟲不可語冰” 可不知情的又不止他們幾個 我和蟲兒都不知道 雪的記憶里 到底有沒有冰的痕跡 哪怕一點 可惜 迷亂的蟲兒 幾乎喪了理智 昨夜 蟲兒誤以為散亂的鹽里 有雪的聲音 昨天的風 請你回答我 為什么不把北方的雪吹來 司掌一切的神啊 你在不在？ 有沒有幾個原子 既流過蟲兒的淚 又劃過雪的呼吸？ 有沒有人知道？ 為什么蟲兒 如此苦戀雪嗎？ 昨天的夜里 只有我一人流淚 除此之外 只有暴雨 今天早晨 我看到鏡子般的水里 稍稍閃過蟲兒的面容 水潭邊 有蟲兒的尸體 我方才明白 世間絕無永恒之愛 只緣生命有限 可是 為什么生命有限呢？ 為什么有愛呢？ 為什么 偏偏要蟲兒的愛 葬身同貝加爾之名的湖畔？ 2021年8月16日手稿 2022年7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