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海天小說集

《永生的島嶼》＆《黑暗中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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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海天出新書了，兩本小說集《永生的島嶼》和《黑暗中歸來》。?

兩本書的書名，是兩篇他上個世紀發(fā)表的小說標題。事實上，這兩本書收錄的作品時間范圍極廣，十五篇小說里，最早的作品可以追溯到1996年，最新的作品發(fā)表于2020年。?

潘海天這些年出過不少書，這兩本無疑是迄今為止，收錄他作品最為齊全，也最能反映其創(chuàng)作軌跡和藝術特色的書。?

同樣作為中國當代幻想文學最重要的作家之一，潘海天與跟他同時開始發(fā)表科幻作品的劉慈欣等人，風格上有著明顯的差異。

畢業(yè)于清華大學建筑學院，有著國家一級注冊建筑師頭銜的他，其身份標簽除了科幻作家，還有奇幻作家。

在上世紀90年代以《科幻世界》雜志為主要平臺的科幻文學領域，人們一邊爭論著科幻里最重要的是科學還是文學，一邊被層出不窮的，打破邊界的新作品刷新對“科幻”這個定義的認知。潘海天就是其中的佼佼者，當時二十多歲的他七年里拿了五次銀河獎，用選票證明了讀者對自己的認可，而這些作品幾乎每一篇都是在挑戰(zhàn)“科幻”的既有定義，并被收入了本次的兩本選集中。

發(fā)表于1998年的《偃師傳說》，是一篇看似講述中國古代技術的小說，使用的是《列子·湯問》里的典故：

工匠造出了能夠跳舞，有自己意識的人偶，獻給周王，王妃卻愛上了人偶，引發(fā)了周王的怒火。

然而，潘海天使用了一種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筆法，以一個似乎是西方人的視角，通過驚奇感十足的描繪文字，去講述這個神秘的東方故事。

當中國讀者熟悉的話題，以極度陌生化的方式進行表達時，我們終于意識到，講述者的視角，是怎樣影響了我們對于科技和文明的理解。

而《偃師傳說》這一作品，對于之后二十年里，幻想小說如何描繪中國古代，或是架空世界的科技，有著深遠影響。?

發(fā)表于2001年的《大角，快跑》更是當代科幻的一座里程碑，小說講述一位叫大角的少年，為了給母親的病尋藥，從自己居住的木葉城出發(fā)，跑邊當時已知的世界，歷經(jīng)蒸汽城 、浮游城、飛行城、道之城、恐怖森林和飛鷹部落，最終找回藥的故事。

在這個看似普通的“尋藥-看世界”的母題下，潛藏著作者宏大的野心。故事的語言如童話般清澈，諸城的設計如寓言般富有深意，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文中世界所呈現(xiàn)出的浩瀚的信息量，潘海天以一位建筑師的嚴謹，給這個世界中的眾多城市和群落，各自設計了邏輯自洽的歷史和運行原理，孩子大角所路過的每一處地方，讀者感覺都并非是作者隨意想出來的，而是真實存在的，大角所窺見的只是世界的一角。

兩萬多字的小說背后，還有著千百萬字未及言說的故事。這種過飽和式的信息密度，揭示了潘海天的長遠目標——創(chuàng)世。?

如果說，討論我們現(xiàn)實的世界是怎樣的，是否有在其他規(guī)則下運行的世界，仍屬于科幻的范疇，那么創(chuàng)建新規(guī)則下的世界，講述這個世界里的運行規(guī)律，歷史變換，世事滄桑，人情冷暖，科幻與奇幻的邊界就更加難辨了，但正是在這種嘗試和沖突中，幻想生長出了新的萌芽。

提到潘海天，就不能不提到他和其他作家們一起開創(chuàng)的“九州”系列幻想故事，當狹義的“科幻”定義已經(jīng)不能束縛想象力的試驗，那么就另起一片新的天地。

二十多年來，潘海天書寫了許多“九州”相關的故事，不斷用新的體系，重塑東方文化的幻想傳統(tǒng)，本次選集中，也收錄了數(shù)篇代表之作。

發(fā)表于1999年的《永生的島嶼》里，已經(jīng)涵蓋了潘海天關于九州世界與現(xiàn)實關系的一些初步設想，這是一個關于羽人的故事，異類的族群生活在可以移動的島嶼之上，潘海天不用奇幻小說的筆法講述這個種族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巨大的船只擱淺在島嶼上，宣告他們是秦始皇的使者，這些羽人的島嶼才突然跟中國歷史神話聯(lián)系了起來。

而發(fā)表于2007年的《鴉巢決戰(zhàn)》，則已經(jīng)是一個標準的，發(fā)生于九州奇幻大陸上的故事，通過一個旅店中各方勢力爭奪寶物的混戰(zhàn)，潘海天讓九州世界中各個派系的法術一一呈現(xiàn)，讓他所創(chuàng)建的這個世界背后的抽象原理，附身于有血有肉的角色，在他們命運的舞臺上輪番上演。了解了人，你就了解了世界，哪怕這并非是我們現(xiàn)實中的世界。?

在思考創(chuàng)世的過程中，潘海天愈加關注人的意識與世界的關系，并圍繞這個主題做出了諸多嘗試，傳統(tǒng)科幻主題中的缸中之腦，虛擬世界，奇幻小說里的意識化形，幻覺魔法，宗教想象中的諸天世界，人神關系，現(xiàn)代媒體技術的影視、游戲，都成為他的素材，交織出無數(shù)可能性，提醒我們世界的創(chuàng)造可以發(fā)生在每時每刻，也許就在我們的一念之間。?

發(fā)表于2003年的《餓塔》，講述了一隊流落在荒漠星球上的幸存者的故事，他們找到了一處昔日苦行僧的高塔遺跡，在缺少食物的環(huán)境下掙扎求生，有人無意中窺見了這個星球的秘密，找到了意識和物質(zhì)相互轉(zhuǎn)化的門徑，卻無法活著將秘密講出去。

而當同樣的主題，發(fā)生于2020年發(fā)表的《宇宙心理診療所的最后三個病人》中時，空間站上的心理醫(yī)生已經(jīng)難以分辨，眼前的病人是真的產(chǎn)生了幻想，亦或我們自己就是他人幻想的產(chǎn)物？

曾實驗性地發(fā)表于新媒體平臺上的《西游之人間妖怪》，更是一場有趣的文本試驗，西游記的取經(jīng)四人組深陷于自己記憶創(chuàng)造的長安城幻境中，他們的命運結(jié)局，甚至要取決于讀者的選擇。?

這就是潘海天，一個同時頂著科幻作家和奇幻作家頭銜的開拓者，也許這兩個頭銜都不足以涵蓋他的所有作品，概念意味著限制，而潘海天總是那個打破限制，帶來讓我們眼前一亮的作品的人。

在創(chuàng)造新的世界的路上，很少有人能比他走的更遠，而沿著他開辟的路，許多后來的作者走出了新的流派。?

這兩本選集，按照時間的順序，一步步整理出了潘海天創(chuàng)作道路上的足跡，也希望你們可以隨著他的文字一起，打開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文/宇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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