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子小姐的腳下埋著尸體18卷第三章:La Voisin夫人殺人事件01

第一節(jié)
我的新別墅的裝修順利結(jié)束了。
作為東藤的叔祖父大人,畫家東藤龍生的原畫室好的部分就那樣,漆黑的部分被全部涂進(jìn)了墻壁里。
不管什么樣的房子,都有不能看到的部分。
之所以選在遠(yuǎn)離市中心的地方,是因?yàn)槲蚁胍粋€寬敞的庭院,也不想看到其他不雅的人造物體。
春天來了,雪融后的濕漉漉的庭院里,春天的葉子們悄悄地開花的時候,我深切地感受到了這一點(diǎn)。
福壽草、待雪草、延齡草、蝦夷延胡索——在這個生命盛開的春天,我把這座別墅命名為“龍膽庵”。

龍膽雖然是秋天的花,但這里是龍生原來的工作室——而且龍膽是亡母喜歡的花。
龍膽的花語是“愛著悲傷的你”。
母親的生活方式并不高明。
大概因?yàn)樗且粋€不幸的人。
我一直強(qiáng)烈地認(rèn)為“我不會像母親那樣”,而且母親似乎也不愛我。
母親一直憎恨著自己的父親,也憎恨著我的祖父。
她甚至厭惡外公疼愛的我,結(jié)果就像詛咒一樣,年紀(jì)輕輕就病逝了。
與其被人恨,不如被人愛,與其成為敵人,不如成為朋友,人生會過得更輕松。
我認(rèn)為只知道反抗外公、胡亂反抗的母親是愚蠢的。
但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對母親辛苦的理解和感激也越來越深。
我在這里取了龍膽的名字,雖然這并不是對自己無法去愛的母親的一種贖罪,但也算是出于不想忘記她的心情。
最重要的是龍膽很美。藍(lán)色的,總是那么凜然。
不愧是土地寬裕的地區(qū),龍膽庵周圍有幾戶以庭院為傲的人家。有名的農(nóng)場也離這不遠(yuǎn),家家戶戶都在廣闊的土地上整理著漂亮的庭院。春天已過,這一帶將更加絢麗多彩。
龍膽庵也將在秋天之前整理好形狀——為了迎接重要的人。
因?yàn)檫€在準(zhǔn)備階段,所以不能太焦慮,但是我很是期待。
因?yàn)榻衲暾磉@個庭院的不是我。
我只是個業(yè)主,在這里熱愛庭院,負(fù)責(zé)出資。
加入酸甜香味的玫瑰果味,放在咖啡桌上。

“這里還是做個玫瑰方尖碑吧。拉提斯或特雷利斯都可以,你喜歡哪個?”
阿正的班主任磯崎齋一邊用平板電腦上的園林軟件制作配置圖一邊說道。
方尖碑是引導(dǎo)薔薇呈圓錐狀的鐵架。這是為了讓薔薇不呈拱形而是縱向伸展。
“l(fā)attice”和“trelis”是指用木板圍成格子狀的柵欄和裝飾用柵欄。雖然都很美……。
“是啊,你打算種什么?”
“小玫瑰也可以,不過……方尖碑的高度要控制一些,是超強(qiáng)香的玫瑰蓬巴杜玫瑰嗎?深粉色的很可愛?!?/p>
“真可愛?!?/p>
“是吧,非??蓯??!?/p>
磯崎君開心地笑了,除了他,我真的不知道有哪個男人能如此毫無厭惡和企圖地使用“可愛”這個詞。
即使一只手拿著平板電腦,一臉得意地仰躺在沙發(fā)上,磯崎齋的樣子也很順眼。
話雖如此,我并不是因?yàn)樗L得漂亮才邀請他來這個家的。(說到底饞的還是對方的臉)

他既不是我的情人、戀人,也不是我的朋友——他現(xiàn)在在這里,是我專屬的園丁。
“從杯花變成花飾花的話,業(yè)主也喜歡吧?”
“嗯,非常喜歡?!?/p>
“把亞伯拉罕德比用方尖碑養(yǎng)大也不錯吧??紤]到它的耐暑性和耐寒性,很適合旭川……雖然已經(jīng)廢棄了,但確實(shí)在業(yè)主的院子里?!?/p>
“嗯,移栽到這里也不錯?!?/p>
我很佩服他能記得這么清楚。
雖說如此,對櫻子小姐來說,骨頭就像呼吸一樣,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磯崎君也是如此,他對花了如指掌,并沉溺其中。
我和磯崎君最愛的花都是玫瑰。
沒有香氣的玫瑰和不茍言笑的美人是一樣的。達(dá)瑪斯克、茶、麝香、阿魯巴、末藥——其中,我們最喜歡芳香的玫瑰。
雖然和他的關(guān)系不像異性朋友那么親密,但也不需要格外在意,這讓我很舒服,我很欣賞他的才華。
其實(shí)我很想支付正當(dāng)?shù)膱?bào)酬給他,但聽說他的學(xué)校不允許從事副業(yè)。
相反,我不在的時候,或者我不太方便的時候,他就會來光顧龍膽庵,在這里盡情享受擺弄庭院的樂趣。
如果要讓庭院變美的話,我不會吝嗇錢,而且磯崎君也很喜歡把庭院整理成自己喜歡的樣子,所以我就答應(yīng)了……可僅僅只是這樣嗎?
對我來說,這并不是正當(dāng)?shù)拇鷥r,所以我一直在想,無論如何都要支付他相當(dāng)?shù)膱?bào)酬。
我就是這么在意他。

美麗的花園不是誰都能建造的。
他雖然是高中教師,但我認(rèn)為他身上的那種自戀和難相處正是藝術(shù)家的那種特質(zhì)。
我最喜歡這樣的人了。
我的祖父在得知自己沒有藝術(shù)才能后,選擇了成為培養(yǎng)他們的贊助人。
以叔祖父為首,祖父送出的藝術(shù)家不在少數(shù)。
然后他把這個任務(wù)交給了我,然后就去世了。
我和祖父都是受到繆斯寵愛的人的奴隸。我無法抗拒他們的才能,能成為他們的力量什么的,我感到無比的喜悅。
磯崎君的身上,有一縷陽光。
只有被選中的人才能感受到類似靈感的東西。
然而,比起建造美麗庭院的欲望,他更渴望收集美麗的、稀有的花,發(fā)自內(nèi)心地愛著它們,這是一種壓倒性的執(zhí)著。
或許這也是他選擇生物教師這一與花沒有直接關(guān)系的工作的原因吧。
他不是花店的人,也不是園藝師,更不是花農(nóng),他純粹是出于興趣和對知識的好奇心,為花而傾倒。
二櫻子——她是我最在意的孩子。
那孩子出的問題總是超出常規(guī),充滿獨(dú)創(chuàng)性。
而我——最喜歡這種獨(dú)一無二的東西。
給我?guī)眢@喜的櫻子,一直都是那么的可愛——但現(xiàn)在感覺她也快要離巢了,所以我便把注意力轉(zhuǎn)向了磯崎君。
……不過,磯崎君自己好像沒櫻子那么糟糕。
一問才知道,他上面還有兩個姐姐,想必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被人疼愛。
而且我也習(xí)慣了被人仰慕。
祖父認(rèn)可我獨(dú)一無二的才能是“被愛”。(原來世上還有這種才能啊?。?/strong>
那么難相處的櫻子,還有和她性格相似的磯崎,之所以會和我交往,當(dāng)然是因?yàn)槲揖褪恰拔摇薄?/strong>
……我和龍膽庵和磯崎君的關(guān)系非常好,我也很信任他。
這種平靜的沉默直到春天才被打破。

那是白河府邸的老主人來我家拜訪的時候。白河府邸離龍膽庵不遠(yuǎn),門前有一棵漂亮的老櫻花樹,花蕾染得通紅。
那時候我剛剛結(jié)束了玄關(guān)前的改造,還無法確認(rèn)剛剛改建的‘龍膽庵’那的稍微大的門牌,究竟應(yīng)該設(shè)置在哪里呢?正當(dāng)我為此大傷腦筋之時,白河老人走了過來。
“你好,你家的櫻花明天就要開了?!?/strong>
我微笑著親切地打招呼,白河先生嘴角微微上揚(yáng),勉強(qiáng)露出微笑。
“啊,我對此真的很期待……”
白河先生含糊地回答后,沉默了一會兒。
怎么了嗎?用眼神訴說似地回以笑容。
“那個……”
“什么?”
“很難說出口……”
“什么事?難道是房子的裝修給您添麻煩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真的很抱歉,今后再也沒有那么大的工程了……”
“不不,不是這個意思?!?/p>
白河先生慌忙否定地?fù)u了搖頭——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那個……其實(shí),是居委會。”
“居委會?”
“嗯,居委會想知道這里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地方?!?/p>
“確實(shí),還沒能好好打招呼呢。這里原本是我的叔祖父的工作室,我打算將來把它變成畫廊。不過,現(xiàn)在暫時——對了,從秋天開始,我打算讓一個患有疑難雜癥的朋友在家里療養(yǎng)?!?/strong>
我應(yīng)該事先跟鄰居們說過的——我這么補(bǔ)充道,等我正式在這里生活后,當(dāng)然會和街坊鄰居好好交往,說完后低下了頭。
“…………”

但白河先生只是皺起眉頭。
“那個……”
就算被告知不可以,但這里原本是叔祖父的工作室,出資的是我祖父。
叔祖父和養(yǎng)子清白死后,由同樣愛好繪畫的叔父繼承,叔父死后則由他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堂弟耕治來繼承,作為家族管理藝術(shù)品方面有著出色的才干的我恰好想在旭川郊外找土地靜靜地過日子的時候,于是耕治就把房子轉(zhuǎn)讓給了我。
所以這里一直是東藤家的地盤。無論是寬敞的庭院,還是小小的田地。
“還有什么事嗎?”
我歪著頭,白河先生輕輕嘆了口氣。
“……我還記得那個腿腳不好的畫家先生,你也確實(shí)長得有點(diǎn)像他,例如說眼睛什么的。所以說是你在這里……那倒還好,但被人用在奇怪的事情上就麻煩了?!?/strong>
“奇怪……你是說用作療養(yǎng)?還是用作畫廊?”
“不是的,不過,現(xiàn)在不是被用在不正經(jīng)的事情上了嗎?”
“……是嗎?”
“最近不是經(jīng)常有年輕女人——而且每次都是不同的女人在這里徘徊嗎?”
“什么?”
“這里是個安靜的好地方,老實(shí)說,附近的人都不希望那樣的人住在這里?!?/p>
“這……不會搞錯什么了吧?”
當(dāng)然,我也不想和周圍的人發(fā)生爭執(zhí),但我也沒有理由屈服于在這里發(fā)生“不正常的事情”這種毫無事實(shí)根據(jù)的傳言。
但他的眉間仍刻著深深的皺紋,一邊嘆息,一邊將視線投向尚未完工的庭院。
“這里還有一個經(jīng)常出入這里的年輕男人吧?他應(yīng)該知道吧?”
難道是磯崎君?在這里?找女人?
“那個……這個也不太可能?!?/p>
如果是其他人還好說,但我不認(rèn)為磯崎君會做出這種事。
這不是出于對他的信任,而是因?yàn)樗麤]有這個必要,確實(shí),跟不認(rèn)識磯崎君的白河先生再多說這些,恐怕他也很難理解。
“我真的不記得了,所以我現(xiàn)在就給房子裝上監(jiān)控?cái)z像頭,調(diào)查一下……我想這應(yīng)該和我們無關(guān)?!?/p>
“是啊。特別是最近市內(nèi)頻繁發(fā)生偷花的事情,還有陌生人在附近徘徊,大家都很不安,希望今后能多加注意。”
“嗯,我會‘像以前一樣’注意的?!?/p>
我笑著強(qiáng)調(diào)自己是無辜的,回到家中。

我也想在這里安靜地生活,如果被附近的人疏遠(yuǎn)的話就麻煩了。
話雖如此,但因?yàn)檫@種我一無所知的事情而受到責(zé)備,心里還是很不舒服。
“……磯崎?這怎么可能?”
是啊,不可能。
他來這里是因?yàn)檫@里有花,至于人,他不可能對人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