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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的人魚之家》-第一章 惟愿忘卻在今夜 1-3

2023-08-26 10:06 作者:芷含R  | 我要投稿

1

當(dāng)薰子杯里的白葡萄酒見了底的時候,身穿黑衣的侍酒師走了過來。

“二位接下來想品嘗什么酒?”他看看薰子,又看看坐在薰子對面的榎田博貴,問道。

“下一道菜是鮑魚吧?”榎田問侍酒師。

“是的。”

“那么,”榎田對薰子提議道,“來兩杯搭配鮑魚的白葡萄酒怎么樣?”

“嗯,好呀。”

榎田笑著點點頭,對侍酒師說:“就這么辦吧?!?/p>

“好的。您看這款怎么樣?”侍酒師把酒單遞給榎田,指著某款酒。

“唔,就這個。拜托了。”

侍酒師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轉(zhuǎn)身離開。榎田望著他走遠,說:“感到迷茫的時候,最好是讓別人來做決定。要是不懂裝懂,選出一種酒,萬一不合適,都不知道該遷怒于誰才好?!?/p>

薰子微微側(cè)著頭,凝視著他白皙端正的面龐。

“老師也會遷怒于人嗎?”

榎田苦笑道:“會啊?!?/p>

“誒,真是出人意料的一面呢?!?/p>

“其實,確切地說,我是不愿遷怒別人的。我覺得,最好還是不要這樣。最重要的是,既然不想遷怒,那就從一開始把這個選項去掉,這才有利于精神健康啊。人是要給自己留一條退路的,無論何時?!睒\田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薰子的耳邊和心底回響。

薰子很清楚榎田想說的是什么,所以也不多說,只是在唇邊勾起適度的笑意,輕輕點頭。他似乎也對這個反應(yīng)很滿意。

侍酒師推薦的白葡萄酒很適口,看來榎田用不著遷怒了。為了配合主菜,他又點了半瓶紅葡萄酒,不過這次的牌子是自己決定的。他說,偶爾也會有幾款比較熟悉的酒。

“有自信的時候就積極行動,這是直面生活的鐵律啊?!睒\田促狹地笑了起來,露出一抹白牙。

主菜是肉,吃完之后便是甜點。薰子一邊聽榎田說話,一邊清掃盤中的水果和巧克力。他講著甜點的歷史,言談風(fēng)趣。這是個很會說話的人。

“太好吃了,一不小心就吃了這么多。明天得去健身房好好游游泳?!鞭棺影窗醋约旱亩亲?。

“攝取營養(yǎng),燃燒熱量,很理想嘛。你的臉色和一年前也完全不同啦?!睒\田端著咖啡杯說。

都是托老師的?!@話到了嘴邊,卻沒有說出來。難得暢談一次,薰子不想讓對話變得庸俗起來。

走出飯店,兩人去了常去的那家酒吧,在柜臺一角并肩而坐。薰子點的是新加坡司令(singaporesling),榎田要了一杯金湯力(ginandtonic)。

“今晚孩子們在哪里?還是在你家嗎?”榎田傾斜著酒杯,在薰子耳邊低語。

他的氣息拂在薰子臉上,微微發(fā)癢。她輕輕點了點頭。“我說去見同學(xué)?!?/p>

“這樣啊。容我參考一下,所謂同學(xué),是只有女性嗎?”

“嗯,本來是想這么說的……”薰子瞥了他一眼,“不過,或許設(shè)定成其中也有男生更好一些。我還沒和媽媽明說?!?/p>

“也好。那我的內(nèi)疚感就減輕很多啦。畢竟我并不是你的大學(xué)同學(xué),除了我們兩人之外,也沒有旁人在?!睒\田將金湯力一飲而盡,“這么說,孩子今晚是在家里嗎?”

“嗯,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了吧?!?/p>

榎田心領(lǐng)神會地點點頭。

這番對話并非毫無意義,相反,榎田問出這個問題,帶著很明顯的意圖。薰子的回答,也是在領(lǐng)會了他的意圖之后做出的。他們兩人都不是小孩子了。

“該走了吧?”榎田邊看表邊說。

薰子也看了看時間,見剛過晚上十一點,便答道:“好?!?/p>

結(jié)完賬出店,榎田的目光又落在手表上。

“接下來去哪兒呢?我還沒怎么喝夠呢。”

“有沒有什么好店?小巷子里的酒吧之類的?!?/p>

薰子這么一問,榎田難為情地抓抓頭。

“抱歉,今晚沒做好那方面的功課。只不過,我得了一瓶好酒,正冰鎮(zhèn)著呢,不知你是不是愿意一起去喝一杯?”

冰鎮(zhèn)的地點,應(yīng)該是他家吧。聽今晚的交談,似乎榎田有意讓兩人的關(guān)系更進一步。薰子還沒去過他家,也沒和他發(fā)生過關(guān)系。

她只猶豫了一瞬,馬上給出了回答:“對不起。明天一早我得去接孩子們,那瓶酒恐怕只能老師一人獨享了?!?/p>

榎田沒有露出一絲失望之色,笑著輕輕搖手。

“一個人怎么喝得完。那就等下次機會吧。我正好去找找下酒的小菜?!?/p>

“好期待,我也去找一找吧。”

兩人走到街上,榎田揚手?jǐn)r下一輛出租車。薰子獨自坐進后座。這是為了防止流言滋生,免得街坊鄰居說“播磨先生的太太被個男人用出租車送了回來”。

薰子用口型對車外的榎田說“晚安”,他也點著頭,輕輕揮手。

車子一開動,薰子便深深吐出一口氣。她感到自己還是太緊張了。

沒多久,手機就響了,是榎田發(fā)來的郵件?!半y得相聚,連新酒杯都準(zhǔn)備下了。今晚也很愉快。晚安?!贝蟾潘X得薰子今晚會跟他回家,早已做了一番布置吧。

要是去就好了,可是——

可是某些東西拉住了薰子。她自己也明白那是什么。

右手輕觸左手無名指,上面嵌著一枚戒指。自從結(jié)婚之后,薰子就沒有摘下過它。她已決定,在正式離婚前,絕不摘下。

2

資料上說,7號女受試者今年三十歲。她身穿一件黃色連衣裙,裙擺下腳踝纖細,腳穿一雙與連衣裙很相配的白色運動鞋。不過,那鞋子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研究團隊準(zhǔn)備的。雖然她自己穿來的淺口鞋跟也很低,不存在安全問題,但按照規(guī)定,試驗時是要換上運動鞋的。

在研究人員的引領(lǐng)下,7號女性開始向起點移動。她手里沒有拿盲人用的白杖。這是為了防止她在移動時獲得不必要的信息。對盲人而言,白杖就是另一雙眼睛。她心里想必十分不安吧。

女性到達了起點。研究人員把兩樣?xùn)|西遞給她。一樣很像太陽鏡,但功能完全不同,鏡片部分安裝著小型照相機,研究人員把它叫做“護目鏡”;另一樣是頭盔,乍一看平平無奇,其實內(nèi)側(cè)全是電極。女性接過這兩樣?xùn)|西,并未露出疑惑的表情,看來是已經(jīng)參加過很多次試驗,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了。她熟練地戴上頭盔和護目鏡。

“準(zhǔn)備好了嗎?”研究人員問7號女性。

“好了?!彼p聲回答。

“那就開始了。準(zhǔn)備,start!”研究人員說著,邊從她身旁退開。

7號女性戴著護目鏡的臉左右轉(zhuǎn)了轉(zhuǎn),提心吊膽地跨了出去。

和昌翻開手邊的文件。她在東京都內(nèi)的醫(yī)療機構(gòu)工作,平時會乘坐上午八點的那趟電車上班。雖然視力幾乎為零,但一定已經(jīng)習(xí)慣在街上行走了。

首先迎來的是第一個難關(guān)。紙箱攔住了她的去路。女性堪堪在紙箱前停了下來。

其實,這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

雖然目不能視物,又不能通過白杖碰觸,卻可以察知前方的障礙物。秘密在于裝在護目鏡上的照相機和接有電極的頭盔。照相機捕捉的影像由電腦處理成特殊的電流信號,以電極為媒介,刺激女性的大腦。當(dāng)然,她不會直接看到外界的影像,那種感覺,只是仿佛在茫茫白霧中隱約能感覺到一點什么。但即便如此,對盲人來說,這也是極大的福音了。

女性再次開始行走。她小心地從紙箱右側(cè)繞了過去。和昌看見一名研究人員揮舞起雙臂,擺出勝利的姿勢。高興還早呢,他瞪了那人一眼。那人卻似乎并未注意到社長的視線。

雖然花了很長一段時間,但女性還是避開了紙箱和模仿電線桿的筒狀物,在彎彎曲曲的道路上行走著。不過,就在快到終點的時候,她停下了腳步。前方一排斜放著三個足球,球與球之間的間距并不算太窄。

她靜止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p>

有人嘆息了一聲。

研究人員走過去,等她摘下頭盔和護目鏡后,把白杖遞給她。

“怎么樣?”與和昌一起觀看試驗的男人帶著自信與不安交織的表情,回頭問道。他是這項研究的負責(zé)人。“雖然最后一關(guān)沒能過去,不過和上次相比已經(jīng)進步很多了?!?/p>

“還算過得去。她訓(xùn)練了多久?”

“三個月,每天訓(xùn)練一小時。有障礙物的步行訓(xùn)練,今天是第四次?!毖芯控撠?zé)人豎起四根手指,似乎想說,僅僅四次就取得了這樣的效果。

“的確,接近全盲的女性不靠白杖,就能這樣來回行走,是很了不起的。不過,她似乎屬于優(yōu)等生。問題在于,對那些平日里不怎么出門的盲人,這種方式能起多大效果?”

“您說的沒錯,不過在下周面向厚勞省舉行的聽證會上,做到這樣應(yīng)該就足夠了?!?/p>

“喂喂,我們做這個,難道僅僅是要讓那些當(dāng)官的滿意嗎?這不對吧。得把目標(biāo)放得更高一些啊。不客氣地說,這離實用化還遠著呢。”

“啊,是,這我當(dāng)然明白?!?/p>

“今天是合格了,不過還是要把問題收集一下,告訴小組長,把報告送到我這里來。”

在研究負責(zé)人回答“是”之前,和昌就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把文件放在旁邊的折迭椅上,走向出口。

走出實驗樓,回到社長室所在的事務(wù)本館,獨自進了電梯。中途上來了一名男員工,看見和昌在里面,微微一驚,旋即恭恭敬敬地低下頭去。

“你是星野君吧。”

“是,我是bmi三組的星野祐也?!?/p>

“前幾天我聽過你的發(fā)表,你的研究方向相當(dāng)獨特啊?!?/p>

“謝謝?!?/p>

“讓我感興趣的,是你對人類身體的執(zhí)念。通常,對于那些腦部和頸椎等處受損,身體癱瘓的患者,都會采用腦機接口,利用腦信號讓機械手臂等輔助機械運動。但你不同。你想把腦信號通過機械傳達給脊髓,讓患者本人的手腳動起來。你為什么會有這種思路?”

星野挺起了胸膛。

“很簡單。我覺得,無論是誰,都想用自己的手吃飯,用自己的腳走路,而不是借助于機械?!?/p>

原來如此,和昌點點頭。

“說的也是。那么,你這么想,是否有什么原因?”

“有的。其實,我的祖父因為腦溢血,右半身偏癱了。他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雖然他努力進行復(fù)健,但直到去世,都沒能像以前一樣活動自如。”

“這樣啊。你的設(shè)想很不錯,不過,用一般的手段似乎是無法達成的啊。”

聽了和昌的話,年輕的研究者嚴(yán)肅地點頭道:

“非常困難。肌肉的神經(jīng)信號結(jié)構(gòu),比機械要復(fù)雜上百倍?!?/p>

“是啊。不過,別灰心,思路與眾不同的家伙是不會討人嫌的?!?/p>

“謝謝您的鼓勵?!毙且霸俅尉瞎?。

星野先出了電梯。和昌一直乘到頂樓,社長室就在那里。

在椅子上坐下的時候,手機收到了一封郵件。他帶著不祥的預(yù)感一看屏幕,果然是薰子發(fā)來的。標(biāo)題是“面試事宜”。心里的郁悶頓時多了幾分。

“上次也說過了,周六要舉行面試預(yù)演。母親可以看見孩子們的表現(xiàn)。預(yù)演在下午一點開始,地點就在我告訴過你的那里。請務(wù)必不要遲到?!?/p>

和昌嘆了口氣,把手機擱在桌上,一股苦澀在嘴里彌漫開來。

harimatekusu株式會社,在祖父開辦的時候,是一家辦公器械制造企業(yè)。公司又叫播磨器械。父親多津朗繼承了公司之后,開始涉足電腦業(yè)。隨著電腦走進千家萬戶,這一戰(zhàn)略大獲成功。作為企業(yè),播磨器械屬于中堅階層,在業(yè)界也一直顯示著存在感。

但一帆風(fēng)順的狀態(tài)并沒有持續(xù)下去。進入智能手機時代后,播磨器械遭遇了強勁的逆風(fēng)。和許多日本企業(yè)一樣,最初的遲疑給播磨器械帶來了巨大的影響,無法與外企一較短長。多津朗裁減虧損部門,重組人員機構(gòu),艱難地度過了危機。

和昌在五年前就任社長,深感公司正在迎來巨大的轉(zhuǎn)換期。經(jīng)過冷靜分析,他認為公司若是保持現(xiàn)狀,在生存競爭中是無法取勝的。要生存下去,必須要有企業(yè)特色。

他寄予厚望的企業(yè)強心針,是早在擔(dān)任技術(shù)部長的年代就傾注了不少心血的腦機接口(brain-machineinterface)技術(shù),簡稱bmi。嘗試通過信號,將大腦和機械連接起來,改善人類生活。他確信這必定會成為未來的主力商品。

基本上來說,bmi適用于所有人群,但更能表現(xiàn)出效果的,還是支持殘障人士的系統(tǒng)。所以,和昌在這方面特別注重。剛才進行的人工眼試驗就是其中一項。進行同樣研究的企業(yè)和大學(xué)很多,但播磨器械卻領(lǐng)先一步。也因此,才成功從厚勞省拿到了補貼。一切都順風(fēng)順?biāo)?,真是太好了?/p>

是的,作為企業(yè)家的播磨和昌可謂春風(fēng)得意。

但作為家庭的一份子呢?

和昌拿起手機,看看本周的安排??匆娭芰?3點寫著“面試玩兒”時,他歪了歪嘴。真是自我而又孩子氣的寫法。面試預(yù)演什么的,薰子是不想?yún)⒓拥摹:螞r還要跟和昌裝出一副恩愛夫妻的樣子來,一定光想想就覺得心情沉重了。

和昌與薰子結(jié)婚八年了。雇薰子做同聲傳譯的時候,兩人相識,交往了將近兩年的時間。趁著結(jié)婚,和昌搬離了居住多年的公寓,在廣尾蓋了棟獨門獨戶的房子。那是一座西式風(fēng)格的建筑,院子里種了很多樹。

婚后第二年,兩人有了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孩。這個叫瑞穗的孩子健康活潑地成長起來,是個超級喜歡游泳和彈鋼琴的小公主。今年夏天,瑞穗應(yīng)該也會經(jīng)常去游泳池吧。

第二個孩子比大女兒小兩歲,這回是男孩。他們期待孩子能成為生存能力超強的人,于是給他取名叫生人。生人的皮膚極好,一雙大眼睛顧盼有神,盡管穿著男孩子的衣服,但直到兩歲之前,還是會有人把他誤認成小姑娘。

但和昌完全不知道女兒和兒子的近況。他難得見他們一面。夫妻倆從一年前開始分居,和昌只身出戶,現(xiàn)在獨自生活在青山的公寓里。

原因毫不出奇:在薰子懷著第二個孩子的時候,和昌找了個情人。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有外遇,卻是第一次被薰子發(fā)覺。他一般不會和同一個女人長期保持關(guān)系,但當(dāng)時不知道怎么的,就這么拖了下去。那個女人也沒什么特別之處。非要說的話,只不過是因為和昌工作太忙,沒時間和她一刀兩斷罷了。

他本來是盡量避免和腦子不好使的女人交往的,不過很遺憾,這個情人比他想的更糊涂。她對好些朋友說,自己搭上了播磨器械的社長?,F(xiàn)在這年頭,以“只告訴你,到此為止哦”開頭的話,才不會真的“到此為止”呢。這一信息通過sns擴散開去,終于被薰子布下的天羅地網(wǎng)捕獲了。

當(dāng)然,和昌沒有馬上承認。但薰子獲得的信息包括一些很具體的內(nèi)容。比如和情人單獨去溫泉旅行的日期之類。那天,和昌說自己去參加高爾夫之旅來著。薰子已經(jīng)確認過了,那完全是謊話。

我不想把你做過的事翻個底朝天,薰子說。她接著說,既然心里有了懷疑,一起生活還有什么意思?所以,如果是真的,你還不如干脆實話實說了吧。

妻子是個聰明的女人,這一點,和昌比誰都清楚。要是繼續(xù)裝傻,她恐怕不會接受。就算表面上平靜無波,但就像她說的,懷疑的火苗仍然無法熄滅。

而且,和昌畢竟理虧。在這種事情上費神煩心,總是徒勞無益。另外,不能否認,在薰子堅持不懈的追問下,他也變得心浮氣躁起來。

和昌承認自己有了情人。他沒有丟面子地給自己找什么借口,也沒說“只是玩玩而已”、“一時沖動”之類的話。

薰子沒有失去理智。她帶著憤恨的表情沉默了一會兒之后,盯著和昌的眼睛,說道:

“我從之前就對你很不滿了。最主要的,在養(yǎng)育孩子方面,你幫不上我。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也放棄了。我知道你沒時間,而且讓孩子們看見父親努力工作的樣子,對他們也是很好的教育。但是,對一個背叛家庭的父親,我們是不會一邊說著‘慢走’,一邊目送他出門的?!?/p>

和昌問,那我要怎么做?

不知道。她回答。

“我不想讓孩子們發(fā)現(xiàn)異常?,F(xiàn)在我心里想的,就只有這個。生人還小,但瑞穗已經(jīng)懂得很多事情了。如果父母彼此疏遠,她一定會馬上發(fā)覺的。一旦發(fā)覺,就會受傷。”

和昌點點頭。妻子的話具有很強的說服力。

“要不我暫時離開你們,自己生活一段時間?”

對這個建議,薰子的回答是:“也好?!?/p>

3

被薰子稱為“培訓(xùn)班”的地方,就在目黑站旁邊。和昌還是第一次來這里,不過一邊對照著官網(wǎng)上的照片,一邊尋找建筑物,并不是什么太困難的事情。他仰望著乳白色的大樓,拍拍胸膛,給自己鼓了鼓勁,然后邁開大步向電梯走去?!芭嘤?xùn)班”在四樓。

和昌在電梯里看了看時間。離下午一點還差幾分鐘,他總算松了口氣。讓他緊張的不是面試預(yù)演臨近,而是如何面對久未見面的妻子。他發(fā)現(xiàn),自己盤算這個已經(jīng)很久了。

電梯在四樓停下。踏出電梯,旁邊就是一個類似等候室的空間。柜臺后面有一名女性工作人員,正微笑著向他問好。和昌寒暄了幾句,回身打量這層樓。擺著幾張沙發(fā),上面坐著幾名男女,薰子就在其中,穿著一件深藏青色的連衣裙。她已經(jīng)注意到了和昌,正望著他,從臉上很難讀出她的感情。

和昌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小聲問:“這就開始了嗎?”

“應(yīng)該會按順序叫名字?!鞭棺佑闷降穆曇艋卮?,“別讓手機發(fā)出聲音。”

和昌從內(nèi)袋里掏出手機,改了一下設(shè)置,又放回去?!叭鹚牒蜕嗽诰汃R嗎?”

練馬是薰子的娘家。

“媽媽說帶他們?nèi)ビ斡境亓?。美晴他們在那兒等著呢?!?/p>

“哦。”

美晴是薰子的妹妹,比她小兩歲,有個和瑞穗同齡的女兒。

“哎,”薰子看著和昌說,“到正式面試的時候,你會把胡子刮掉的吧?”

“啊,嗯。”和昌摸著下巴,他特意留了一層胡茬。

“你有沒有預(yù)習(xí)過?”

“看了看?!?/p>

薰子事先把面試可能會問的問題通過郵件發(fā)給了他。報志愿的動機什么的。和昌雖然做了準(zhǔn)備,卻沒什么自信。

和昌的目光望向墻上的告示欄。告示欄上貼著著名私立小學(xué)的考試日程表,還有特別講座指南。

對所謂的考試,和昌沒什么興趣。他覺得,即便上了名校,孩子也不一定能受到與名校相符的教育。但薰子不這么覺得。她說,她不想讓孩子上名校,而是想讓他們上一所好學(xué)校??墒?,什么樣的學(xué)校才是好學(xué)校呢?判斷標(biāo)準(zhǔn)是什么?和昌這么問的時候,薰子只丟下一句:“這種事,對不幫忙帶孩子的人是說不清楚的?!?/p>

這番對話,是在和昌的外遇曝光之前進行的。如今,他也無意對薰子的教育方針指手畫腳。

分居半年后,夫妻倆曾經(jīng)談過未來。和昌雖然已經(jīng)與情人分手,但他模模糊糊地覺得,日子恐怕很難恢復(fù)到從前了。他不認為薰子會打心底里原諒他,而自己如果一直帶著內(nèi)疚感生活下去,也實在太辛苦。

一問,薰子似乎也得出了同樣的結(jié)論。

“我是記仇的人,總會想起你的背叛。就算不見面,心里還會有種種怨恨。要是這樣生活下去,我會變得很惹人厭煩的?!?/p>

很快,就談到了離婚的話題。

兩個孩子都由薰子撫養(yǎng),在這一點上,兩人達成了共識。關(guān)于補償費和撫養(yǎng)費,和昌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吝惜,所以也沒起爭執(zhí)。

讓雙方有點為難的,是廣尾的房子該怎么辦。

“光我和孩子們住,實在太大了。管理起來也麻煩。”

“那就賣掉好了。我也不想一個人住在里面?!?/p>

“能賣得掉嗎?”

“應(yīng)該沒問題吧,還不算舊?!?/p>

房子建成了八年,和昌只在里面住了七年。

除了房子,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什么時候提出離婚申請。薰子說,瑞穗要考試了,不如等這件事告一段落之后再說。

和昌同意了。于是,在瑞穗的小學(xué)入學(xué)考試結(jié)束之前,兩人還得扮演一對恩愛夫妻。

“播磨先生?!边@個聲音讓和昌回過神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小個子女人走了過來。薰子站起身來,和昌也跟著立起。

“請進那個房間?!迸酥钢锹淅锏囊簧乳T,“敲敲門就會有人應(yīng)了。父親先請。”

“好的?!焙筒鸬?,整了整領(lǐng)帶。

事情發(fā)生在他走過去,剛要敲門的時候。

“播磨先生!”有人叫道。回頭一看,柜臺里的女員工正手拿話筒站著,表情僵硬,“您家里打來的電話,說有急事?!?/p>

薰子看看和昌,跑過去,拿過話筒。僅僅交談了幾句之后,她的臉上就失去了血色。

“在哪家醫(yī)院?……等等?!?/p>

薰子抓起臺面上的小冊子,用旁邊放著的圓珠筆在空白處寫著什么。和昌在旁邊一看,好像是醫(yī)院的名字。

“我知道了。地址我來查?!牛傊?,我馬上過去。”薰子把話筒還給女員工,看著和昌,“瑞穗在游泳池溺水了。”

“溺水?怎么會這樣?”

“不知道。你查一下這家醫(yī)院在哪里。”把小冊子塞給和昌之后,薰子就打開面試室的門,走了進去。

和昌一頭霧水,掏出手機開始查詢,還沒查出個所以然,薰子就出來了:“找到?jīng)]有?”

“還要一會兒?!?/p>

“邊走邊查吧?!鞭棺酉螂娞葑呷?。和昌一邊看手機,一邊追了上去。

走出大樓時,他找出了醫(yī)院的地址。兩人攔下一輛出租車,把地址告訴司機。

“剛才的電話是誰打來的?”

“爸爸?!鞭棺由驳鼗卮鹬?,從包里掏出手機。

“怎么回事?帶孩子去游泳池的不是岳母嗎?”

“是啊,可是聯(lián)系不上?!?/p>

“聯(lián)系不上?為什么?”

“你等等,”薰子煩躁地擺擺手,把手機湊到耳邊。電話似乎很快就接通了,她開口道,“啊,美晴,什么情況?……嗯……嗯……?。俊彼拿嫒菖で?,“老師呢?……哦……嗯,我知道了?!艺谮s過去的路上?!牛惨黄??!龝??!鞭棺訏鞌嚯娫?,表情陰郁,把手機放回包里。

“她怎么說的?”和昌問。

薰子深吸一口氣,道:“說送去icu了?!?/p>

“icu?這么嚴(yán)重嗎?”

“具體情況還不清楚,但是好像還沒蘇醒。據(jù)說心臟跳動在一段時間內(nèi)都曾停止過。”

“連心跳都?這是怎么回事啊?”

“我不是說了嗎,具體情況還不清楚??!”薰子尖叫道,接著,淚水便盈滿了眼眶。

對不起,和昌低聲道。居然把無法掌握情況的焦躁轉(zhuǎn)嫁到她身上,他對自己感到一陣厭惡??磥?,我真不適合當(dāng)父親和丈夫啊,他想。

一到醫(yī)院,兩人就像賽跑似地飛奔起來。正要趕去問詢臺,一聲“姐”讓他們停下了腳步。

美晴紅著眼圈,一臉悲傷地走了過來。

在哪兒?薰子問。美晴指著里面:那里。

三個人乘電梯上了二樓。美晴說,icu里的搶救還沒有結(jié)束,究竟是什么情況,醫(yī)生也還沒有對家屬作出說明。

美晴把他們帶進了一個房間,門口掛著“家屬等候室”的牌子。屋里擺著桌椅,里面還有一塊鋪著地毯的區(qū)域,角落里放著幾只坐墊。

薰子的母親千鶴子傴僂著坐在椅子上。旁邊是剛滿四歲的生人,還有瑞穗的表妹若葉。

看見和昌等人進來,千鶴子站起身,手里還攥著一塊手絹。

“薰子,我對不起你。還有和昌,真對不起。跟在旁邊居然還出了這種事,我真不如死了的好啊?!鼻Q子說著,用手絹揉著臉,哭了起來。

“出什么事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薰子攬住母親的肩,催她坐下,自己也在旁邊坐了下來。

千鶴子像孩子似的一味搖頭。

“我不知道啊。有個男的忽然叫起來,說有小女孩溺水了,我才發(fā)現(xiàn)小穗不見了……”

“不是的,媽媽,”美晴在一旁說,“是若葉先發(fā)現(xiàn)小穗不見了,問起來才發(fā)覺的,不是嗎?然后開始慌慌張張地找起來,才被找到的?!?/p>

“啊,”千鶴子雙手捂著臉,“是啊……不行,我腦子里亂得很……”

看來是所受打擊太大,記憶出現(xiàn)混亂了。

美晴接著解釋。她說,確切地講,瑞穗不是溺水,而是手指卡在排水口的網(wǎng)眼里拔不出來,被困在了游泳池底。人們硬把她的手指拔了出來,但那時她的心臟已經(jīng)停止了跳動。眾人馬上叫來救護車,將瑞穗送往醫(yī)院,進了icu?,F(xiàn)在,美晴等人只知道瑞穗的心跳恢復(fù)了。但醫(yī)生說,這并不等于恢復(fù)意識。

等救護車的時候,美晴試圖聯(lián)系薰子,但手機怎么都打不通。因為面試預(yù)演臨近,薰子把手機給關(guān)了。千鶴子雖然知道薰子去干什么了,卻不知道那地方在哪里,叫什么。美晴只好先打電話通知家里的父親。父親知道瑞穗上的是哪個培訓(xùn)班,好像是某一次瑞穗自己告訴他的。父親對美晴說,薰子由我來聯(lián)系,你們好好地守著小穗。

“說是守著,可是我們什么都做不了啊?!泵狼缯f著,垂下眼瞼。

美晴的話讓和昌心中百味雜陳。薰子的手機打不通,一般來說,不是應(yīng)該打丈夫的手機嗎?之所以沒打,或許是以為他也關(guān)了機吧。但恐怕美晴已經(jīng)不當(dāng)他是姐夫了。

不過他沒有怪美晴。分居的原因,薰子至少肯定和妹妹講過。和美晴偶然碰面的時候,她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

和昌看看表,快到下午兩點了。如果美晴說的沒錯,事故發(fā)生在薰子關(guān)機期間,那就是下午一點之前沒多久的時候。集中搶救已經(jīng)快一個小時了,瑞穗小小的身體發(fā)生了什么樣的變化呢?

還不知道姐姐出了什么事的生人煩躁起來,纏著千鶴子要回家。若葉雖然知道表姐的悲劇,但薰子對美晴說,讓她一起等在這里實在是太可憐了。

“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美晴你也回去吧?!?/p>

“可是……”美晴說了這么一句,又沉默了,浮現(xiàn)出迷茫的神色。

“要是有什么事我再聯(lián)系你?!鞭棺诱f。

美晴點點頭,凝視著薰子:“我會替小穗祈禱的。”

“嗯?!?/p>

千鶴子和美晴她們一走,空氣變得更加凝重。醫(yī)院里的空調(diào)溫度適中,和昌卻只覺氣悶,解開了領(lǐng)帶,又脫掉了外套。

兩人不交一言,只顧等待。期間,和昌的手機響了好幾次,都是工作上的事情。雖說是周六,工作郵件還是來了一封又一封,都是公司郵箱轉(zhuǎn)發(fā)過來的。他索性關(guān)了機。今天,就讓工作見鬼去吧。

家屬等候室的房門每次打開的時候,就能看見旁邊icu的入口。和昌過去看了好幾次,大門依舊紋絲不動。里面進行著什么,完全是個未知數(shù)。

他覺得喉嚨干渴,便出門買飲料。在自動販賣機買瓶裝日本茶的時候,向窗外一看,才發(fā)現(xiàn)夜色已經(jīng)降臨。

晚上八點多,一名護士走了過來?!笆遣ツハ壬筒ツヌ??”

“是的。”和昌與薰子同時站了起來。

“醫(yī)生有些話要對二位說,二位方便嗎?”

“好。”和昌看著這名三十來歲的護士圓圓的臉龐。從她臉上里看不出吉兇,只有護士們慣常的那種面無表情。

護士帶他們走進icu隔壁的一個房間。在擺著電腦的桌上,一位醫(yī)生正在文件上寫著什么,見他們進來,馬上停了筆,請他們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醫(yī)生說自己叫近藤,專業(yè)是腦神經(jīng)外科。他大概四十多歲年紀(jì),額頭寬闊,給人一種理智的印象。

“我把現(xiàn)在的情況向二位說明一下?!苯俳换タ粗筒c薰子,說道,“但是,如果二位想先看看孩子,我會馬上帶二位過去。只不過,我想,根據(jù)目前的情況,稍微獲知一些預(yù)備信息,也許會更容易接受現(xiàn)實,所以才讓您二位來到這里。”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字斟句酌的說話方式,讓人有種非同尋常的感覺。

和昌與薰子對視一眼,重新望向醫(yī)生。

“情況很嚴(yán)重嗎?”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近藤點頭道:“還沒有恢復(fù)意識。您或許已經(jīng)知道,病人送醫(yī)后,心臟很快就恢復(fù)了跳動。但在此之前,她全身的血液供給幾乎都喪失了。其它器官受損后還可恢復(fù),但大腦卻不一樣。詳情我會慢慢告訴二位,不過很遺憾,令嬡的腦損傷是極嚴(yán)重的?!?/p>

醫(yī)生的話讓和昌一陣眩暈,宛如身在夢中。腦損傷?那是什么?腦機接口還有bmi技術(shù),稍微有點后遺癥的話,一定能起點作用——他想,待會可以用這些話鼓勵身旁無疑也陷入了絕望的薰子。

但薰子哽咽著問道:“是不是有可能無法恢復(fù)意識了?”而近藤的回答則徹底讓和昌崩潰了。

近藤深吸一口氣,答道:“您或許最好還是這么認為?!?/p>

薰子雙手掩面,低低哭泣。和昌全身微微顫抖,無法抑制。

“不能治療了嗎?已經(jīng)無計可施了嗎?”他艱難地問。

近藤鏡片后面的眼睛眨了眨。

“當(dāng)然,我們會全力以赴。只是現(xiàn)在,我們無法監(jiān)測到令嬡的腦部活動。她的腦電波是平坦的?!?/p>

“腦電波……就是腦死亡嗎?”

“原則上,現(xiàn)階段還不能使用這個詞。腦電波表示的主要是大腦的電波活動。具體到令嬡的情況,至少可以確定,她的大腦并未發(fā)揮功能?!?/p>

“意思是,大腦之外的器官還有可能在發(fā)揮著功能?”

“那就成了遷延性意識障礙,也就是植物人狀態(tài)了。但是——”近藤舔了舔嘴唇,“這種可能性極低。呈植物人狀態(tài)的患者,雖然身體狀況異于常人,但腦電波依然會呈現(xiàn)出波形。另外,從mri檢查結(jié)果來看,也很難說她的大腦還在運作。”(注:mri,核磁共振成像)

和昌捂住胸口,覺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不,心底像有什么東西被緊緊揪著,一陣一陣地痛,連坐著也極痛苦。他想發(fā)問,大腦卻拒絕進行思考,腦海中一片空白。

身邊的薰子仍然捂著臉,身體痙攣一般顫抖著。

和昌做了個深呼吸,問道:“要獲知的預(yù)備信息,就是這些了嗎?”

“是的?!苯倩卮稹?/p>

和昌碰了碰薰子的后背?!叭タ纯此伞!?/p>

慟哭聲從她的指縫間流出。

近藤帶他們踏進了icu。兩名醫(yī)生一左一右站在病床邊,正盯著儀器,不時進行調(diào)節(jié)。近藤對其中一名醫(yī)生說了幾句,那醫(yī)生嚴(yán)肅地回答了些什么。具體對話聽不清楚。

和昌與薰子一起走近病床,黯淡的情緒重新籠罩了他們。

躺在床上的,毫無疑問是他們的女兒。白皙的肌膚、圓圓的臉蛋、粉紅的嘴唇——

但她睡得并不平靜。各式各樣的管子纏繞在她身上,人工呼吸器插進喉嚨,讓人心如刀絞,恨不得替她去受這些苦痛。

近藤走過來,說:“她無法自主呼吸?!彼孟窨创┝撕筒膬?nèi)心,又說:“所有能想的辦法,我們都用上了,但還是這樣的結(jié)果,請您二位原諒?!?/p>

薰子想靠過去,又停下腳步,回頭看看近藤:“我可以碰碰她的臉嗎?”

“請便。”近藤答道。

薰子站在床邊,小心翼翼地用手撫上瑞穗雪白的面龐。

“暖暖的。軟軟的,暖暖的?!?/p>

和昌也站在薰子身邊,俯視著女兒。雖然周身纏繞著管子,但細細看去,她的睡顏依然恬美。

“她長大了呢。”和昌久久凝視著瑞穗的睡容,忽然說出了一句完全不搭調(diào)的話。

“是啊。”薰子喃喃道,“游泳衣,今年也新買了一件。”

和昌咬緊牙關(guān),心中有某種東西在激烈地往上涌。不能哭,他想。就算要哭,現(xiàn)在也不是時候。他從剛才就一直這樣告誡自己。

某塊顯示屏映入眼簾。和昌不知道那是監(jiān)測什么機能的。電源雖然開啟著,但屏幕上卻漆黑一片。

屏幕上映出和昌與薰子的身影。丈夫一身黑色西裝,妻子一件深藍色連衣裙,宛如服喪一般。


《沉睡的人魚之家》-第一章 惟愿忘卻在今夜 1-3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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