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爾西斯心懷感激的看著大門，因為現(xiàn)在他們終于能擺脫沙漠的熱浪，終于能吹吹棱堡里循環(huán)利用的冷氣了。

雷加拉順著棱堡高處的一處觀察口看著下方地面的情況。

“這里有大量的槍支。”他注意到武裝警衛(wèi)在棱堡各處的警戒線附近進行高強度的巡邏。“這里有大約100萬士兵駐扎?！?/p>

雷加拉眼中的衛(wèi)兵身著軍務(wù)部特有的灰色制服。

他們的裝備和姿態(tài)表明他們是暴風(fēng)兵部隊，但是雷加拉覺得他們的出現(xiàn)似乎有點小題大做了。

奧西卡從辦公桌上抬起頭來，他已經(jīng)開始準備整理關(guān)于目前兵站的后勤狀況的報告和日志了。他剛才一直在整理狐坡尼部隊的宿舍登記表?！翱峙率虑榫褪沁@樣，這里有太多游手好閑的士兵。在我下達提高巡邏頻率前這里有一連串非法闖入事件?！?/p>

雷加拉轉(zhuǎn)身走開，臉上露出了深深且感到無聊的皺眉。

奧西卡座位下鋪著寬闊的瓷磚地板。在這極為樸素簡樸的軍務(wù)部職員辦公室里，書桌和一系列裝滿文件的櫥柜是這里僅有的裝飾。

這并不和庫爾西斯的口味。他和兩個勤務(wù)兵一起站在雷加拉和奧西卡二人之間的瓷磚地上靜靜的等待著。除了他們之外，房間里還有一個面無表情的法律顧問，他像個食尸鬼一樣潛伏在隱約的陰影里。自打庫爾西斯進入者辦公室里開始，他就沒見那人動過。狐坡尼人進入室內(nèi)后就脫下軍帽和頭盔，開始享受著來自空氣循環(huán)裝置吹來的冷風(fēng)。

庫爾西斯想伸手整理一下自己短發(fā)，但是軍紀手冊里并不允許他在這時放松。

“有多少起非法闖入？”雷加拉緩緩踱步走向躲在書桌后的奧西卡。

“上個月？”奧西卡翻閱了一系列數(shù)據(jù)板，花了幾秒鐘才找到自己需要的報告。“有16起?！?/p>

雷加拉緊握如石頭一般堅硬的拳頭?！斑€有那些我們一進來就看到的斗毆等違紀情況呢？”

奧西卡又開始翻找起來，這次他花了更長的時間。當(dāng)他從成山的報告里翻出自己要的文件時，他才說道?！吧蟼€月……”他將文件遞給雷加拉少校。

在閱讀了數(shù)據(jù)板后，雷加拉怒不可遏，他輕聲說道?！斑@是不可接受的?！罢媸菬o法接受。”這次他抬高了嗓音，語氣里帶著一種對奧西卡本人的嘲諷?！罢l是這兵站的負責(zé)人？”

“我就是?！鞭k公室的門關(guān)上時發(fā)出的安靜的嘶嘶聲傳來，眾人這才轉(zhuǎn)過身，看到剛剛走進房間的政委。

他穿著黑色沖鋒衣，系著紐扣。他覆蓋著一層紅色薄沙的軍帽上裝飾著政委部的骷髏標志。他人很瘦，看起來一片漆黑。他的雙眼戴著防眩光護目鏡，這更增添了他的神秘色彩。

庫爾西斯注意到，盡管這里光線昏暗，政委依然沒摘下護目鏡。

“我是至高政委阿布雷坦?！彼蛏傩＞炊Y?！拔沂堑刍室庵镜膱?zhí)行者?！?/p>

“你的管理一片混亂，政委。”雷加拉不顧禮儀，直言道。

“遠離前線的士兵總會找點事干的，少校?！卑⒉祭滋够貞?yīng)道。

在政委身后，有兩個體格健壯的候補軍官隱約站在陰影里。庫爾西斯從他們軍服的輕微隆起判斷他們都帶著爆彈手槍?！八曰靵y和不滿是在所難免的，”他接著說道。“但是請放心，我和我的部下已經(jīng)控制了局勢?！?/p>

“阿布雷坦政委在薩戈拉已有幾個月了，少校。他在這里做得很好。”但是奧西卡的話并沒有起到什么幫助。

“還有一系列爆炸。”雷加拉忽略了奧西卡，針鋒相對道。

“這也在你們的‘控制’之下嗎？”

奧西卡剛準備回答。“我們認為那是一些叛亂分子——”阿布雷坦打斷了他的話?！爸車拇彐?zhèn)里潛伏著邪教徒，極有可能是嗜血的部落民。我們認為他們準備滲透進那些守衛(wèi)較少的油井搞破壞。”

“是血契？”庫爾西斯斗膽發(fā)問道。

政委以深不可測的黑色目光掉過頭盯著中尉。“情報認為他們不是。應(yīng)該是一小撮叛亂分子。這也在我們的控制之下?！?/p>

“但是那些要把我軍瓦爾基里炮艇機掀翻的一系列沖天火柱正說明情況和你說的恰恰相反。”
阿布雷坦如一盞散發(fā)著黑光的燈塔一般轉(zhuǎn)過身子面對少校?！昂臀艺f的一樣，僅僅是一些小油井出現(xiàn)了狀況。我認為也許混沌大敵一直試圖破壞這里的油料存儲以此達到阻礙帝國軍進軍的企圖。但是目前為止，他們的破壞幾乎可以忽略。每天都有巡邏隊到兵站外很遠的范圍進行巡邏。我們會找到叛亂分子的頭目的……”阿布雷坦的駭人笑容令中尉想到一條致命的毒蛇?！叭缓髷財嗨麄?。”但是雷加拉的表情表明她并沒有完全相信政委的話。

“現(xiàn)在?！卑⒉祭滋估^續(xù)說道?！叭绻銈儾唤橐獾脑挘矣兴绞乱蛫W西卡商量?！彼聪蚰莻€軍務(wù)部官員?！拔蚁胍磺姓０?？”

很明顯阿布雷坦要把庫爾西斯他們趕出去。在奧西卡將軍營分配文件復(fù)印件遞給雷加拉少校查看時，庫爾西斯注意到少校因憤怒臉開始抽搐，下顎也變得緊繃，表情令人害怕。

“如果可以的話，請您簽字，少校?！?/p>

雷加拉拒絕了奧西卡遞來的神經(jīng)羽毛筆，轉(zhuǎn)而從斯皮爾斯那里拿來了自己的鋼筆。很快他就簽了字，字跡扁平簡潔。

就在狐坡尼人準備離開時，奧西卡補充道?！傲硗馕疫€需要一份人員與物資的核查表?！?/p>

但是雷加拉沒回頭。他一直盯著阿布雷坦，直到他離開這間辦公室。庫爾西斯在其他人遞給奧西卡報表后，又呆了一會兒，最后才離開。

就在他走出辦公室時，他注意到兩個站在阿布雷坦身后的候補軍官正在稍息。盡管光線暗淡看不清，但是庫爾西斯確信他們二人的手都放在手槍上。

不久后狐坡尼軍官們就回到了軍營。這次，少了奧西卡的火蜥蜴指揮車沿著一條大路開了幾公里后，到達了一個原本是廢棄貨場，后被改建為軍營的地方。

雷加拉的指揮部設(shè)在廢棄的警衛(wèi)室內(nèi)。其他狐坡尼軍官們的營房成輻射狀圍繞著少校的指揮部。盡管這里不能容納所有的狐坡尼士兵，但是奧西卡還是設(shè)法為部隊找了一處較為寬闊的場地。大部分士兵和他們的軍士們都住在貨場附近的帳篷里。

“這里甚至連像樣的酒都沒有！”德拉爾多啜飲著自己的玻璃酒杯，臉上帶著輕蔑的笑意。他直接將剩余的酒倒在沙地上——這樣的浪費差不多是一個普通衛(wèi)隊士兵一周所獲得的酒補給——接著用一塊手帕擦擦嘴。

而庫爾西斯已經(jīng)不再嗜酒了。他和德拉爾多一樣都坐在擺在兵營門口的高檔軍官椅上。他和自己的勤務(wù)兵都認為這酒糟透了，這稀有的陳釀喝起來卻和銅礦渣一個味。

所以他沒拿酒杯，而是看著皮利爾軍士帶著第八排的士兵們列隊走向他們的臨時營房。

盡管天氣炎熱，但是每一名士兵都全副武裝。

士兵們按照皮利爾的號令，動作準確，整齊劃一。庫爾西斯心中涌起了一陣自豪感。的確，狐坡尼也許是該星區(qū)最精銳的衛(wèi)隊部隊，也許可能也是全銀河系最精銳的衛(wèi)隊。但是……他們還沒贏得他們所渴望或者該得到的榮譽。這便是戰(zhàn)爭的本質(zhì)。這橫亙整個薩巴特星區(qū)的遠征吞噬一個又一個有榮譽感的士兵，永不停滯的戰(zhàn)爭機器唾棄凡人的榮譽，甚至直接將其碾碎。狐坡尼便是被戰(zhàn)爭消耗的那群士兵，但是部隊里的一些士兵也許很難體會到這點。

“我的靴子也被弄得一團糟。”惱火的德拉爾多繼續(xù)抱怨道。他指了指自己沾滿銹紅色沙子的軍靴?！澳阍?jīng)經(jīng)歷過如此骯臟的沙漠嗎？真是一片未開化之地?！?/p>

“我更關(guān)心軍營里的違紀事件?！睅鞝栁魉惯吙雌だ麪柕氖勘鴤冞M行刺刀訓(xùn)練，邊說道。在二人之間的桌子上擺放著幾份關(guān)于軍紀的報告，這是德拉爾多在他們離開棱堡時順出來的。庫爾西斯覺得有必要多看看以免有遺漏。報告的內(nèi)容令他不安。在總覽里列出的處決和各種暴力事件層出不窮，自殺以及開小差的情況也在陡然提升。盡管中尉明白懶散的生活會對士兵們產(chǎn)生不利影響，但是在瀏覽中發(fā)現(xiàn)的如此混亂的情況令他感到不正常。

“阿布雷坦并不是一個軟蛋，所以為什么這里還是會有這么多的違紀事件？”庫爾西斯回想起納西頓，回想起那天夜晚血契趁著夜色摸向己方陣地的情形，回想起那種不對頭的感覺。在他眼里血契既是人也不是人，而在薩戈拉他也體會到這種奇怪的感覺。

突然響起的行刑隊的槍聲打斷了中尉的思考。

這是一小時內(nèi)的第四起處決——當(dāng)然也是他們在這離棱堡幾公里外聽到的第四起而已。

就在德拉爾多剛想開口前，文戈軍士穿過人群，走到二人之間。文戈依然帶著那種若即若離的眼神，等待庫爾西斯下達允許說話的命令。

“什么事，軍士？”中尉問道。

“少校的命令，長官?！彼院翢o起伏的音調(diào)說道。

面對著空無表情的文戈，庫爾西斯又一次想到了絞肉機一般的戰(zhàn)場，狐坡尼人也和其他士兵一樣，都是戰(zhàn)帥馬卡洛斯榮譽的犧牲品，真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文戈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份折疊的羊皮紙，將其遞給了中尉。

打開封蠟后，庫爾西斯先是小聲讀，后來大聲讀起來以便德拉爾多也能聽到。

“我們將派遣一支部隊前往薩戈拉兵站附近的貧民區(qū)。在1800hrs之前在操場上集合50人?！钡吕瓲柖嗫粗直怼！斑€有一小時，長官?！?/p>

庫爾西斯中尉點點頭?！敖衅だ麪栜娛空偌Ｓ嗟氖勘??？磥砝准永傩蕚渑K自己的靴子了?！钡吕瓲柖嗥鹕碜呦蛴?xùn)練場，庫爾西斯叫住了他?！鞍堰@些都收拾了，咱們喝完了?！?/p>

德拉爾多布置給自己的雜務(wù)感到不悅，不經(jīng)掩飾的皺了皺眉毛，但還是接著收拾桌子?！昂芎茫母贶娛?。”庫爾西斯說道。“解散?！蔽母晗驇鞝栁魉咕炊Y，然后大踏步離開。

當(dāng)文戈離開后，只身一人的庫爾西斯中尉看著遠處的山脈，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