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拒絕刻力余后不會發(fā)生任何事。

可在那之后，刻力余似乎變了。

在刻意的疏遠自己？

也許吧。他這么想。

或許這樣更好。這樣他們就能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

但他從未想過，事情根本沒有按照他預料的情況發(fā)展。

一年之后，因為種種原因他離開了學校，開始他打工的路程。雖然這樣的生活改變了許多，但他覺得無關(guān)緊要。至少有更多的時間陪在疤狼身邊了。

他似乎還有點開心。

和平常一樣，他去上班必經(jīng)的路口，在走到拐角時，他發(fā)現(xiàn)身后有個混混摸樣的獸在跟蹤自己。“是誰？”他心里想。最近發(fā)生了幾期失蹤案都是在這附近，這不由讓他有些擔心。他加快步伐，想在前面甩掉跟蹤的家伙，只是在快要走出巷口的時候，一雙手從后面抱住自己。

“……余？”

這是他在眩暈前看到最后的畫面。

第一天。

“······”

我在朦朧中醒來。眼前是一個擁擠的房間。雙手被鐐銬囚禁在床邊，脖子傳來一陣酸痛，鼻腔里滿是灰塵的味道。怎么也掙脫不開，只能坐在地板上，看著門縫透過一絲光亮。只聽到外面一陣喧鬧，門被推開，那道熟悉的身影在人群簇擁下來到我身旁，笑容不寒而栗。

“刻力余?！蔽姨ь^，緩緩說。

“嗯。好久不見?！彼卮?。

“這么長一段時間，你去哪了？”我接著說。實際上，在校日祭后的一段時間里，他失蹤了。像人間蒸發(fā)一樣。李毅到處尋找他的蹤跡，報警、張貼告示，能做的都做了，到最后還是渺無音訊。只是沒想到，我和他會以這種方式再遇。

“搶劫，斗毆，綁架。然后做點瑣事?！彼f。似乎是為了證實他的話，旁邊的人紛紛站開。我這才看清楚門外的光是什么。那是一道巨大的玻璃墻，在燈光下，墻那頭盡是一些干癟的尸體。聯(lián)想到之前的失蹤案，我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不愧是阿啟。真聰明呢。一下就猜到了?！彼麚]揮手，旁邊的人走過來，端著一個盤子。盤子中央，是一根針管。

“那是··什么？”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鎮(zhèn)定劑?！彼届o的說，好像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想要后退，卻退無可退。

“走開！”我大喊。他怔了怔，正當我以為他會停下時，他一拳頭揮上來。嘴角多了塊青紫的印記。我懵了。只能任由他鉗住我的手臂。針管刺穿皮膚。他無視抗拒湊上我的唇，把舌尖探進來。一股鐵銹味在舌尖彈開。

沙、沙。

他身后的人脫下衣服。一時間，空氣躁動起來，糜爛與厭惡無休止的蔓延。身體不能動彈，我看著他慢慢侵入，不能呼喊。冰冷的肌膚相互接觸，他咆哮著，好像忘記呼吸，不停的索取、索取。沒有疼痛，沒有知覺。

那一夜，很骯臟。

好希望這是一個夢，能快點醒過來。

第二天。

我沒睡。

好像是藥效過了，身體激烈的疼痛，我忍不住用指甲在身體上撕扯。

疼，很疼。想吐，但胃里空空的。四肢像是麻痹般沒有任何力氣。最后只能躺在地上，艱難地呼吸著。

等我再起來的時候，刻力余站在我旁邊，手里是兩粒白色藥片。

“那不是鎮(zhèn)定劑。”我咬牙切齒地說。

“是啊。那是市面上還沒流通的新型藥物。無藥可解，無藥可醫(yī)。他會慢慢麻痹你的神經(jīng)，腐蝕你的軀體?！彼α诵?，手指向那道玻璃展墻，“就像那樣。這些藥片也只是緩解你暫時的疼痛罷了?！?/p>

“為什么？”我問。

“因為我喜歡你啊。”他回答。

“這就是你喜歡的方式嗎?？塘τ唷！蔽铱粗难劬Γ厩宄旱耐紫袷潜谎坨枞?，毫無生機。

“如果你不喜歡，我就想方設法讓你喜歡。巴啟。畢竟我們還有很多時間?！?/p>

他離開了。關(guān)上門，又把我留在黑暗。

第五天。

我好像漸漸習慣了。麻木了。

不去反抗，任由他侵占，沒有反應。

久而久之，他好像也對我失去興趣。

后來的幾天，除了叫人定時送來食物和藥以外，我和他見面的次數(shù)寥寥無幾。

第十七天。

似乎和手下的人發(fā)生爭吵，他濺了一臉血，走到我的房間。只是快靠近我時，他停了下來。他從沒這樣過。臉上除了懊惱外，還很生氣。對我生氣。

“為什么··不繼續(xù)？”我問。

“我想要你真正喜歡我。不是這樣強迫的?！彼恋裟樕系难f。只是這話語在我聽來，滑稽又可笑。你囚禁了我，剝奪了我的自由，給我注射藥劑，讓我每天活在痛苦中。這樣的你，有什么資格讓我喜歡?？塘τ?。

“你還記得當初為什么跟在我身旁嗎?！蔽覇査?。

“因為你救了我。我說了很多遍?！彼琅f是那樣，沒有思考就得出了答案。

“你忘了?！?/p>

“我忘了什么？”

“你忘了什么···哈哈?？塘τ唷Ｄ阃浟耸裁?？”我笑了、哭了。他看著我遲遲沒有說話，轉(zhuǎn)身離開了。眼淚停不下來，我蜷縮在黑暗里，視線有些模糊。

地板很冷。身體很冷。心里也很冷。

就像回到那晚，走在暴雪里，靜靜等待黑暗吞噬自己。

第三十天。

越來越疼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只是藥片已經(jīng)沒法緩解疼痛。像無數(shù)的白蟻在啃食身體，去抓，去撓，直到血肉模糊也不肯停下。

噠、噠。

我聽到腳步聲。門被用力推開，光線肆無忌憚的照射進來.

是他嗎？我勉強睜開眼。那是一只體型肥胖的獾，他手里拿著熟悉的針管，一臉癡像走進來。

“既然老大不管你，那你就和那些沒區(qū)別了。不如在死之前好好犒勞我一下吧?！?/p>

他說著，按住我的手。一針、兩針、三針。直到他把手里所有的針管用完，他在我面前露出最真實，最貪婪的模樣。

“不要，不要···”

四肢不聽使喚，只能看著惡心的軀體貼近自己。

哐——

一瞬間，身首分離，鮮血四濺。

他丟下柴刀，把我摟進懷里。

“別哭，我來了。別哭?！彼p聲說。

“···我想回家?！?/p>

“你不能回去。我不會讓你回去。這里就是你的家?！彼稜€我的衣服，把我推到地上。指尖滑過肌膚，滑過表面。冰冷的觸感。想顫抖。想逃離。逃無可逃。

這一次，他沒再用藥物。? ?

疼痛斷斷續(xù)續(xù)襲來，我只能任由他擺布。

“我要你把這份痛苦記在心里。直到你不會逃避了，直到你不會忘記。直到你心里只有我。只能有我?！?/p>

臨走前，他這么說。

光芒漸漸消失了，我又回到那間破爛的屋子里。

我明明該恨他的?？晌液薏黄饋?。大腦像被麻痹了，只能嗚咽，不斷地嗚咽。直到嗓子嘶啞了，快要停止呼吸，我昏倒在床邊，看著光芒一點點消失，潰散。

···已經(jīng)沒有時間的概念。

他加大了藥物的使用量。我能感覺出來。

至少現(xiàn)在，獨立思考都有點困難。有時候就像失明一樣，明明睜著眼，周圍卻一片漆黑。找不到方向，也沒有方向。喉嚨像被捏住了，發(fā)不出聲音。

也只有在這時候，他的出現(xiàn)才會給我?guī)硪唤z絲渺茫的念想。

聽到他的腳步，聽到他的聲音，聽到他呼喚我的名字。

眼淚止不住往下掉，想往前撲，迎接自己的只有一片冰冷。

咚、咚。

好像有人闖進來，我蜷縮在角落，手向前摸索。只聽到咔嚓一聲，手上的鐐銬被解開了。是他嗎？我想著。屋外，慘叫聲和打砸聲沒有停下，我一點點往前走，卻找不到他的身影。

“別過來！”不知道誰大喊一聲。有東西從胸膛穿過去。然后一涌而出。我感覺自己身上突然有了溫度，是如此熾熱。只過了好久，才慢慢反應過來。

哦。是血啊。

“巴啟！”

我躺在他懷里。我已經(jīng)···多久沒聽到他喊這個名字了。不記得了，不清楚。我伸出手，有什么落在手心，慢慢的融化成水滴。已經(jīng)冬天了。我想。只是水滴越來越大，打在我的臉上，打在我的傷口上。沉默了許久，我才意識到，這是他的眼淚。

“別哭，你已經(jīng)長大了?！?/p>

我想摸摸他的頭。使不上力，手臂像快要腐爛一樣，無力地耷拉在身體兩側(cè)。視線越來越模糊，好像呼吸也沒了溫度。只記得警笛聲響起來，亮著紅光的車把我們包圍，把我們拉開。

白色的病房里，我等待生命最后的宣判。

“注射藥劑過多，已經(jīng)沒救了”

我似乎早就知道這個答案。

躺在那里，看著屬于自己的身體開始一點一點腐爛。

我該痛嗎？

我不知道。

我甚至沒有感覺。

或許是曾經(jīng)的事情讓我的感官早就已經(jīng)麻木，看著自己慢慢發(fā)黑的手臂，一時間說不出話。

吊瓶滴答滴答的順著輸液管注射到血管里，盡管對我的現(xiàn)狀做不到一點挽回的余地。

我常?？吹嚼堑谖业拇策吋t著眼眶，雖然我沒法去安慰他，因為我甚至連自己都沒法安慰。

害怕死亡嗎？

害怕孤獨嗎？

會感到疼痛嗎

不會……嗎？

會的。

這是我的答案。

無論我我多么盡力去放空思想，但一點點腐蝕神經(jīng)的疼痛依舊不斷煎熬著我，折磨著我，我想告訴自己已經(jīng)習慣藥物散發(fā)的厭惡的氣味，但還是忍不住恐懼，害怕，身體最本能的做出反應，顫抖。

每當這個時候，狼爹的表情會更加難過。當那些醫(yī)生們折騰我身體的時候，他抱著我的頭，就這樣緊緊的抱著，讓我感到一絲絲溫暖。是狼爹的體溫嗎，我不知道，也可能是眼淚吧。

眼淚。

不知道什么時候從眼眶里滾下來的。

“……我想回家。”

不知道為什么會開口，說出這句話。

說到底，我還是會害怕死亡，害怕疼痛。明明我還沒做過想做的事情，還沒有好好享受過生活，為什么我要在這里遭受這樣的罪呢？

“……”

狼爹依舊什么都不說，把身子轉(zhuǎn)了過去。

我能聽到他哭，他這么堅強的獸也會哭。

“……沒事的，我沒事，就是說說而已?！蔽遗φ{(diào)轉(zhuǎn)情緒，坐回病床上。

窗外的落葉順著風的軌跡落在泥土上，明明快到了初春，還是會有葉子落下。

“——該換藥了?！?/p>

護士面無表情，推著堆滿藥瓶的推車走進來。

“……嗯?！?/p>

他給我安上了枷鎖，他給我灌下了毒藥，他給我留下了痕跡，可最后我想的，卻還是他。

最終，還能沒能等到他。

我這樣想著，看著自己已經(jīng)腐爛到崩潰的身體，視線逐漸模糊。

夢里，少年牽著我的手。

夢里，少年拍著我的背。

夢里，少年吻著我的唇。

夢里，我們緊緊相擁。

“刻力余……”

“謝謝你?！?/p>

我閉上雙眼，我陷入沉睡。

是什么讓你如此執(zhí)拗，又是什么讓你如此堅持。

刻力余，刻力余。

……刻力余

你畸形的愛把他摧毀了。

你滿意了嗎？你滿意了嗎。

你在做什么……？

連最后一面也錯過了，沒了。

甚至在他停止心跳的那一刻，也不在。

把他丟在黑暗里，讓他飽受折磨，再把他關(guān)進囚籠里，然后，然后……

就輕飄飄的，像一只鳥一樣，輕輕的，輕輕的，飛走了。

……

……

灰暗的囚房里，他面無表情，也早就停止了呼吸。

只是他的身旁，散落了一個巴掌大小的藥瓶。

? （刻力余線? 壞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