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周后，關于我的送別儀式開始了， 結束之后我就要前往機場與父母匯合， 然后將這個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永遠埋在記憶的一角， 我...真的做得到嗎？ 送別會的規(guī)模并不大， 這是在我的強烈要求下， 只聚集了彼此都熟知的幾個人在我的家中， 我環(huán)視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身影 [沒能和侑好好道別啊...] [算了，見到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我機械式地向每個人傳達事先準備好的離別與珍重的話語， 大家的臉上都掛著不舍的表情， 啊啊…我不是很擅長應付這種送別的場景啊。 這種悲傷的送別會， 在我看來，簡直宛如葬禮…… 〖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來佐伯學姐家呢，真是好大啊，不愧是千金大小姐，啊哈哈哈〗 這時，堂島學弟不懂看氛圍似的，說出了不合時宜的話。 〖你在說些什么??？〗 朱里學妹在他身邊狠狠的掐了掐他的胳膊， 〖啊疼疼疼......呀對不起，我只是覺得佐伯學姐是去國外迎接更好的未來，我們難道不應該更高興的為學姐送別嗎……之類的，哈哈〗 堂島學弟摸著后腦勺討好地笑。 [堂島學弟說的對，我也不想在這么難過的儀式里結束一切，讓我們留下更開心的回憶吧。] 我適時接過堂島學弟的話，暗暗感激他替我解了圍。 有了堂島學弟的開頭，大家也逐漸放開， 原來壓抑的氛圍也有了活力，夏蟬似乎也叫的更賣力了，最終在一片其樂融融的光景下，結束了送別會。 PS:愛果最后還是大哭特哭了一場 將最后一刻仍揪住衣角不舍送別，眼淚鼻涕齊流的愛果交給身為同居人的綠， 這下佐伯家徹底變成了空蕩蕩的狀態(tài)， 那么， 我也是時候該走了。 拖著行李箱走出大門，最后望一眼承載了我的一切的佐伯家作為道別。 抬手看了看時間， 航班是下午4點， 現(xiàn)在剛過2點， 時間還很余裕 [司機先生，能先送我去一個地方嗎？] 我對白發(fā)蒼蒼的雇傭司機說出一個最近在這座鎮(zhèn)上流行起來的地名。 開門鈴搖動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昭示著客人的到來， 我久違地坐在了吧臺的位置， 炎熱的午后不少人進入店內(nèi)尋求冷氣的庇護， 明明是生意火熱的時候， 店主仍然老神在在地坐在吧臺里，環(huán)顧四周，一副君臨天下的樣子 [都姐，麻煩來一杯黑咖啡，我想喝你親手泡的。] 『呿，真是難伺候的家伙，稍等哦?！?都姐一如往常掛著那副輕浮笑容， 起身泡起咖啡 [客人這么多，店主坐在吧臺里沒關系嗎？] 我趁她泡咖啡的空隙提問 『哼哼，我可是招了六名新店員才終于閑下來的哦，最開始那陣真是累死我了……給，你的咖啡?！?她將咖啡遞過來，重新坐下， 說起來確實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 『嗯？今天不是來和小女友約會的嗎？』 [不是小女友！而且也不是約會...今天，是有些事要和你說。] 我無力地吐槽。 『欸，這什么好像要告白一樣的氣氛，但是我已經(jīng)有對象了所以敬謝不敏』 都姐豎起手掌表示拒絕 [不是開玩笑啦！是正經(jīng)事。] 『……哦』 都姐看著我認真的眼神慢慢放下了手，褪去輕浮的笑容與我對視。 [我……] [要去國外留學了。] 『哈？』 『真的假的？』 都姐愣住了 [真的。] 都姐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 不久后重新抬起頭。 『……為什么？』 [因為我父母工作的原因才有的這個機會， 我不想放過它，如果去國外的話，我可以擁有 更好的未來…] 我雙手握住溫熱的咖啡杯，不知為何無法直視都姐。 都姐又沉吟了一會兒。 『嗯……是啊…』 『去國外的話，你可能可以賺到更多錢，學術也能達到更高的成就，即使站到世界一流的隊伍里也不奇怪?！?『……但是，這真的是更好的未來嗎？』 『又或者說，這是你想要的未來嗎？』 與都姐輕輕的聲音相反， 我仿佛受到了重擊一般，連視線都變得模糊， 在迷霧中看到了若隱若現(xiàn)的紅光 [……我想要的未來？] 我從未想過， 但現(xiàn)實不曾予我思考的時間。 〖小姑娘，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雇傭司機在身后催促著我。 [……嗯，我知道了。] 我看了看表，離登機的時間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 [都姐…………再見。] 我的大腦好像宕機了， 除了最簡單的道別外，什么也說不出口。 我坐在本田的后座上， 頭腦被混亂充滿， 我快要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小姑娘，到了。〗 司機為我打開車門，將行李箱遞給我， 我如行尸走肉般下車，走進機場， 我的臉上是怎么樣的表情？ 我自己也不清楚。 『沙彌香！這邊這邊』 一陣呼喚將我驚醒 『真是的，都給那么多時間了，還是弄到差點遲到，真讓人擔心』 〖好了，我們快走吧，快沒時間了?！?父母抓著我的手腕，帶我走過檢票口 『說起來機場隔壁就是品川車站啊，沙彌香一直通學的車站，沒想到我們有一天會從它旁邊的機場離開日本了啊』 母親抒發(fā)著離鄉(xiāng)的感慨， 票被吞入檢票口，然后出票口上的一個拇指大小的LED小燈亮起紅光， 是允許通過的標識， 啊……真像一顆紅寶石... 我們順利的進入了候機廳， 我想起了我的紅寶石... 我的紅寶石，她很可愛...很活潑... 即使不笑的時候也是那么迷人， 她的家離車站很近， 我們總在咖啡廳見面， 我們曾相擁在病房哭過， 我們一起去過夢幻瑰麗的水族館， 我們一起走過寧靜無人的夜路， 然后， 我向她告白， 然后………… 我怎么能夠接受沒有她的未來呢， 沒有她的未來， 怎么可能是更好的未來！ 迷霧被一陣狂風卷去，我能夠清楚地看到那一閃一閃，無比耀眼的寶石。 [……對不起] 我抬起頭，我的眼中再無迷茫 [我不去了。] 我轉身向回跑，檢票口的門緊閉， 但是，一米高的塑料門又能夠擋得住什么呢？ 我縱身一躍，不顧身后的叫喊， 道歉什么的，之后再來也可以， 我現(xiàn)在想見的，是我的紅寶石， 我現(xiàn)在想見的，是我最愛的，侑。 我從機場跑出，跑在人行道上， 呼吸好急促， 我奮力地跑，跑的雙腿都在顫抖， 我不是棒球部的體能怪物， 但我仍在跑著， 我的心臟要壞了嗎？ 我不知道。 我的肺要破了嗎？ 我不知道。 但是，我喜歡侑， 我比任何時候都要更清晰的認知到這個事實。 侑，好想見你， 即使在心中默念一千遍你的名字， 這份思念也無法停止， 跑著，我更奮力的跑向屬于我的終點站。 跑了一千年，跑了一萬年， 我終于見到掛著藤代書店牌匾的房子， [打擾了。] 我越過在收銀臺看店的小糸母親 直沖向內(nèi)宅，踢開鞋子， 三步并作兩步上了樓梯， 我來到侑的房門前， 我不知道如果侑不在里面該怎么辦， 但我現(xiàn)在就是想這么做， 我敲了敲房門， 不知為何，明明已經(jīng)沒有再跑了， 但心臟的跳動比剛才還要劇烈， 是一瞬，還是一個世紀， 我已經(jīng)什么都不知道了， 總之，房門開了， 門的對面，是我的摯愛。 “佐伯……學姐？” 侑的雙眼通紅，似乎剛剛哭過 “你不是…要去國外了嗎…今天” 侑好像很驚訝，當然會驚訝， 任誰看到自己的學姐披頭散發(fā)，大汗淋漓，喘著如同要將喉嚨撕裂般的粗氣，出現(xiàn)在臥室外時，都會感到驚訝， 但我更愿相信的，是另一種可能 [侑，聽我說，呼……] [我喜歡你] [我不要去國外了，我哪兒都不去，我只想待在你的身邊。] [我不想要沒有你在的未來，這種未來，即使能有再高的成就，能讓我感受到的，也只有渾身發(fā)寒而已。] [侑，你是我的整個世界。] 我想，如果我有尾巴的話，此刻一定在瘋狂的搖動著， 我不斷地傾訴我的愛意，這是永遠也說不完的，綿延不絕的愛意。 但是，有一團柔軟的東西沖入了我的懷中， 我的話語截然而止 [侑？] 我的雙手懸在空中，不知哪里是著陸點， “學姐，我好害怕” “害怕被丟下，害怕一個人，害怕見不到你，害怕，你不喜歡我?！?“害怕幾十年過后的某一天，會不會后悔那天沒有在電話里留住你?！?“我終于明白了，佐伯學姐” “我喜歡你” 侑緊緊地抱住我，在極度高昂的情緒之下，淚水也隨之流淌， 我捧住她的臉，親吻她的眼角，吞下她的淚珠 然后， 吻上她冰雪般的雙唇， 她瞪大了眼，但雙手仍未松開， 于是我也將她環(huán)抱，似乎要就這樣融為一體。 [侑] 我在她的耳邊輕輕低語 [我們交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