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輪準備抵達碼頭，濺起水霧。

“你們現(xiàn)在可以上船了?！?/span>

“里面有惡心的東西嗎？”

“不，你們應(yīng)召而來，時間不多了，我知道的只有這些?！?/span>

我們上了船，上面沒有其他乘客。

“也許先行者將乘客打包，讓他們中的一些人睡眠，這樣會使旅程變短?！?/span>

Vinnevra蜷縮在椅子上，“閉嘴——求你了。”巨猿哀嚎了一聲，在走道里翻了個身。

奮起者搖搖手，“我不認為先行者現(xiàn)在說了算?！?/span>

“誰，然后呢？”

“不知道?！?/span>

我們坐在座位上，我觀察著這艘船，想著之前的交通工具，這艘船簡單而原始。在我的世界里，我一直認為先行者就是掌管我們生活的小神，大多來自遙遠的地方，并不殘忍，但難以捉摸。自從在地球上認識新生之星后，我所有關(guān)于先行者的想法被一個個地推翻，留下一地雞毛。

作為一個人類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不要將你與他們進行比較來定義自己是誰。

“安靜，不需要你說清楚這些，也用不著你?！?/span>

如果我沒用，那為何生命塑造者會讓我出現(xiàn)在這里？我懷疑你隱藏了什么偉大的想法。

這激怒了我，“沒有他們你也不會存在……我也一樣?！?/span>

奮起者看著我。眼里充滿困惑和痛苦，他歪著嘴，這告訴我他也有同樣的感覺，也有同樣的想法。

船上的旅程漫長而安靜，大多時間是灰蒙蒙的一片，后來逐漸變成一條河道，水花呼嘯而過，我估計不了我們的行駛速度。

我與神圣洞穴的壁畫失去了聯(lián)系。自從離開Djamonkin Crater，我看到的一切都讓這些壁畫顯得空洞而愚蠢。我在這片土地上沒有根，也不知道這些水是死水還是生命之水。對于先行者來說，生與死的意義與我們完全不同。

我的老幽靈對那些故事傳說無動于衷，那些薩滿教我東西，在我的背上留下勇氣的疤痕。

你的人民已經(jīng)如此墮落——如此不理性。就像牲畜和寵物。

我沒有反駁這種侮辱。這的確是事實。

Vinnevra從椅子上伸出手碰我的肩膀，她的臉清澈而平靜，眼睛炯炯有神。“我想我現(xiàn)在明白了。這里是曾是小孩生活的地方。先行者的孩子。一個可以學習和玩耍的安全之地。我知道我的geas從哪來了，它在我的腦海里閃現(xiàn)，就像黑暗中的陽光。當有重要的事情告訴我時，那是一個孩子的聲音——一個迷路的孩子，還很小?！?/span>

“為什么是一個孩子的聲音？”

“我不知道，但很年輕?！?/span>

“男孩還是女孩？”

“都有?！?/span>

“它現(xiàn)在告訴你什么？”

“我們要去我們需要去的地方。”

“哪兒？”

“我們都要前往Erda?！?/span>

“怎么去？游過去嗎？”

奮起者咆哮著，“空氣里充滿了謊言?！?/span>

我突然有了一個新想法，“也許吧，如果人類被賦予一個新的任務(wù)，因為先行者無法完成，那該怎么辦？”

“什么樣的活？”

“殺死原基，先行者相互斗爭，使對方被感染。所以只剩下我們能夠殺死原基，修復(fù)光環(huán)，并且將其帶到它該去的地方。”

“我們才是危險的人，老戰(zhàn)士醒了?！?/span>

船靠向岸邊，遠處有一個巨大的拱形建筑，呈鋸齒狀，像一個破碎的蛋殼。在還有幾公里遠的地方，還有一片灰色的東西。當我們走進時，它變成了一堵巨大的瀑布墻。

“暴風雨嗎？”

“我不這么覺得。”

就在我們要與瀑布接觸時，船升了起來，與瀑布平行，接著爬上浪尖，到達最高處。穿過一片長滿青苔的綠水。

渡船又重新浮在光滑的水面，過了一段時間水面上形成一道漩渦。我感覺這個漩渦要比瀑布還深。

“那就像一個目標，智庫長喜歡目標，她會在那里嗎？”

“不是智庫長，而且不是先行者，是個孩子——小孩子?！?/span>

這對我而言沒啥意義，但執(zhí)政官總督似乎發(fā)現(xiàn)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它們像小孩一樣重新開始——一起。

重組機被設(shè)計出來就是為了阻止這樣的事發(fā)生。

又是那個名字！我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了。

在東邊，我又看到了那個紅灰相間的星球。有我?guī)字皇诌@么寬

太近了。我們正在與之相撞。

“先行者可以像切橘子一樣把行星切開。”

這個環(huán)帶可比你我想的都要更精致。有人想確保將它摧毀，他們應(yīng)該失去了控制。

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個關(guān)于故障安全軌道的示意圖。伴隨著那顆巨大的星球背景，有那么一刻，我感覺自己已經(jīng)瞎了——但我知曉了事情的緊迫性和重要性。在執(zhí)政官總督的指導(dǎo)下，我對軌道和大規(guī)模戰(zhàn)術(shù)的理解已經(jīng)有了飛躍。

我以前以為星星是大鳥在天上啄食昆蟲留下的洞！

將光環(huán)置于撞擊軌道上合乎情理。如果一方失去了控制，并在一定時間內(nèi)沒人出來改變軌跡，那么就會按照原來的計劃撞向行星。

它會自我毀滅。

我本能地感到恐懼，但不是對這個仍然抽象的可能性感到恐懼。

船向中央的漩渦沖去，下落，四周暗沉的海水分成了數(shù)百條垂直的溪流，如蛇般蜿蜒纏繞，同時收緊上方的通道。

我們失重，飛向天花板，墜向無底深淵。船的上方和后方水流向外伸展，形成一個拱形的天花板——一個上下顛倒的水流屋頂。毫無疑問，我們現(xiàn)在身處光環(huán)的內(nèi)部，下落的距離很難判斷，也許十幾公里。我們的小船被隱約發(fā)光的影子包圍。

“船，大船?！?/span>

這些船一行行整齊排列，藍綠色輪廓，如行星點綴著，像山洞的螢火蟲。

然后它們起身，跟隨我們。我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真的船還是什么別的魔法。

機器，科學，不是魔法。

……然后，失重感逐漸減弱，我們又回到座位上。

下落停止。艙門打開。我們躲在船艙的角落里。

“這是痛苦宮殿嗎？”

我們誰也不知道。

船外的光線逐漸變亮。

“有什么東西想讓我們出去?！?/span>

我們現(xiàn)在又聞到食物的味道。我們所有人都餓了——非常餓。

“這是我們必須要做的。”Vinnevra第一個出了門。

當然我們別無選擇，所以都跟著她。

?

船停在一個巨大的綠色光網(wǎng)中央，網(wǎng)向四周輻射形成道路，就像一個綠色的迷宮。

遠處隱約可以看見其他建筑的影子，也許是支撐柱。

當我的眼睛適應(yīng)光線后，我看清楚這些結(jié)構(gòu)一直延伸到非常高的地方。

我們可能是在一個隧道底部，隧道垂直向下延伸到光環(huán)的深處，船和設(shè)備都停放在那里。奮起者站在我身邊，表情沒有任何波瀾。

“更多先行者惡魔的東西？無聊，食物在哪？”

Vinnevra雙手按在太陽穴上。“我聽到你了！夠了！”

我們周圍的東西變了，在向后撤退。Vinnevra似乎得到了解脫，她站起來，“往那里走！別擔心，你掉不下去?！?/span>

Mara并不放心，平臺旁的黑暗給人一種深深的不安感。我們盡量遠離邊緣，循著食物的味道前進。

很久以前我就聽過惡魔和諸神玩弄人類的故事。在地球上時，孩子們經(jīng)常被這些故事嚇到。但是現(xiàn)在對我來說，這些故事成了現(xiàn)實。自從我遇到新生之星，我們作為軟弱無能的凡人所幻想出的噩夢和夢想都成了現(xiàn)實。

那就掙脫吧，執(zhí)政官總督在鼓勵我。

“這么掙脫？”

將他們的炮口轉(zhuǎn)向他們。在這里，他們已經(jīng)奄奄一息。

“在這里，一切都是虛假的！”

奮起者提醒我在這樣的處境中老幽靈的任何鼓勵都毫無意義。

我們越走越遠，原來到過的地方也失去了光亮。在我們上面，可能就是廢棄的城市，荒涼的平原，死去的先行者，還有我們留下的東西，包括我們的同胞。

也許光環(huán)本身已經(jīng)消失了，在這里只有這張發(fā)光的網(wǎng)。

通常，在夢里，你永遠回不去那些你到過的地方，如果你試著去做，那里就變成和你記憶中不同的地方。如果我們的最終目的是地球——那這將不符合以往夢境的規(guī)律。

我真想從這里跳下去，如果我摔倒了，也許就會醒來，也許會發(fā)現(xiàn)這其實是地球上的一場夢，醒來繼續(xù)和奮起者干平常的事情。

度過幸福的時光。那些，最美好的時光。

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我死了，如果我已經(jīng)飄過了大海，很明顯我沒有得到Abada的青睞。

我們繼續(xù)行走。一些古老的故事里說，死去的人會永遠保持行走的狀態(tài)，永遠不知道自己走向何方。

奮起者是第一個注意到蜘蛛的人。他戳了戳我。我看到一條參差不齊長著尖刺的白腿——然后是另一條。我舉起奮起者轉(zhuǎn)身，又看到遠處還有一條腿在靈巧地移動。

正如我所擔心的那樣。

我抬頭看到那些高不見頂?shù)闹?，上面由一大堆排列著的水晶支撐，每一顆大的就如同城市一般。那些腿不是真的腿，而是支撐水晶重量的固體閃電。這個水晶之城就漂浮在我們頭上。它的中心，是一道綠色的光柱，比周圍任何東西都要明亮。一個綠色的眼睛向下投射著兇惡的目光。

奮起者把我抓的更緊。Vinnevra一動不動地站著，Mara對它發(fā)著咆哮……

我們正對著凸出的水晶墻，與那只綠色的大眼睛平齊。它是迷宮的中心。食物的味道愈發(fā)濃烈。盡管我很恐懼，但還是流著口水。

Vinnevra的臉在紅光中發(fā)青，“我們到家了?！?/span>

綠眼睛抬起，蜘蛛網(wǎng)般的光熄滅了。

我們以前也遇到過這種情況。老幽靈似乎一點也不害怕，但不是因為他們已經(jīng)死了。他能感受到他的敵人受到了傷害，先行者受到了傷害——這比他的福祉或者我的福祉要重要的多。這就是那個背叛了先行者的家伙，他們自己創(chuàng)造出來的大怪物。我們知道他，你還記得嗎？

但我還沒有。

我們周圍的墻下降了。但老幽靈并未退縮。

我們在這里是因為有人對塑形病免疫。我們帶著這個秘密。我們還未放棄。如果我們說出來，我們就會死！

但老幽靈的聲音被饑餓淹沒，所有冷靜的思考都被本能壓倒。

周圍的墻完成了圖景的構(gòu)筑，投射出一個更能令我們感到舒適的畫面。

一個更大的謊言。

我們走過一片古老的森林，在中間是一片溫暖的平地，那里有桌子和長椅，上面擺滿了食物。巨猿跟著Vinnevra上前，眼神里帶著謹慎和懷疑。

盡管如此，這里有吃的，還有陽光。

我們上前吃著食物，奇怪的是，奮起者并未與我們在一起，但我沒有警覺，我的余光看到他也在高興地吃著東西。

“這是一段漫長的旅途，不是嗎？”

這片森林和之前的不太一樣，更多刺也更干燥，太陽也很明亮，天空也是藍色的，但沒有……

天空橋。

我們吃飽喝足，離開餐桌，坐在樹蔭下。有段時間，我覺得我們確實像Vinnevra所說的那樣回到了地球。

“可惜Gamelpar不能一起。”

“不，他也和我們一起來了?！?/span>

我接受了這個觀點，“其他人呢？”

在我身邊的奮起者沒有回答。

“他們也在這，我們很快就會見到他們，這不是很棒嗎？”

天空就如地球一樣，進入黑夜。

看那些行星的圖案，它們不是——

月亮升起。我們都睡了過去。

然后，那只綠色的大眼睛深入地監(jiān)視著我們，以一種奇怪的熱情提醒我，似曾相識。大構(gòu)建師曾通過它來下達指令，這是一種與普通智仆和引導(dǎo)者不同的高級智仆。

這個智仆自豪地告訴我——在執(zhí)政官總督的翻譯下——它的確負責掌管這個光環(huán)，并最終管理先行者所有的防御。

它還告訴我它有說謊的能力。

然后它開始了操作。

我永遠也不知道它是不是一直在引導(dǎo)我們在環(huán)帶上移動，讓我們經(jīng)歷了其它事情，或者只是用虛構(gòu)的夢勾起我們的回憶。它的確有這么做的能力。也有這么做的自由。它不再效忠于大構(gòu)建師或其他先行者。

它現(xiàn)在為誰服務(wù)？

那個球體正在接近我，然而這個環(huán)帶的主人在擾亂我的心智，讓我無法理性思考。

所有的經(jīng)歷的旅程和時間都以一場突如其來的痛苦而終結(jié)——巨大的痛苦。

然后，老幽靈就消失了。

?

科學小組分析：“接下來會有不同的數(shù)據(jù)流，但與執(zhí)政官總督的數(shù)據(jù)流有很大的不同。分析尚未完成，但我們建議對其真實性表示懷疑。”

ONI指揮官：“這些似乎都不可信。幾乎可以肯定的是，我們被灌輸?shù)氖侵e言。如果不是，我們怎么能在十萬年后將這些所謂的記憶與實際事件聯(lián)系起來呢？”

科學小組領(lǐng)導(dǎo)人：“我不能否認這點，但我們找到分散在各處的碎片，與最近的其它發(fā)現(xiàn)有奇怪的相關(guān)性?！?/p>

ONI指揮官：“一點點的誘餌使我們吞下整個該死的謊言，對嗎？”

科學小組領(lǐng)導(dǎo)人：“可能吧?！?/p>

戰(zhàn)略團隊顧問：“我們對這個‘被策反的AI’很感興趣，我們已經(jīng)有了各種各樣從先行者設(shè)施上提取出來的記錄。”

ONI指揮官：“就是很麻煩！”

戰(zhàn)略團隊領(lǐng)導(dǎo)：“沒錯，但我們可能會遇到更多類似的情況。我們會非常感謝這個引導(dǎo)者所提供的觀點?！?/p>

ONI指揮官：“我還是想把注意力集中在宣教士上?！?/p>

科學小組領(lǐng)導(dǎo)人：“先生們，我快進了一些內(nèi)容，讓我們繼續(xù)看記錄，我懷疑你們中的有些人會失望?！?/p>

ONI指揮官：“沒有人能高興的起來，教授，當我們失望的時候?！?/p>

科學團隊領(lǐng)導(dǎo)人：“遵命，長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