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的一些練筆的文字
無所謂成長,一切都隨著春花開放,秋葉泛黃而在時間當(dāng)中流逝。
選擇已經(jīng)完成,多少年,如夢似幻,不過如此而已。
1997年香港回歸了祖國母親的懷抱,而對于劉蘭蘭來說母親則跟父親口中的一個來自深圳的南蠻子暴發(fā)戶去了香港,而對蘭蘭的母親來說來自法蘭西國的紅酒卻是極受用的。四處充斥著來自嶺南的文化,似乎西方的生活方式就是我們的未來,那一年蘭蘭剛上初中。
九月初秋,枝葉泛黃,草木發(fā)出腐爛的香氣,小學(xué)生們則會把樹葉的根莖放進(jìn)了鞋底。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小女生從旅游鞋里掏出一個又軟又濕帶著韌性的樹葉的根莖走到一個小男孩身邊,小男孩也掏出了一個香蕉色的樹葉的根莖,兩棵樹葉的根莖交錯在一起,小男孩的根莖斷了,可是小男孩并不服輸,吐出舌頭對著女生做著鬼臉,女生卻把根莖塞進(jìn)小男孩的嘴巴里,小男孩跑了。女生踩著雨水圍著樹干數(shù)著圈圈回到了家。
蘭蘭生日的那一天,天空灰蒙蒙的,下起了毛毛雨,一切都濕漉漉的,氣壓低得讓人喘不上氣來,父親在蘭蘭的學(xué)校門口等了很久,黑色的風(fēng)衣濕漉漉的,空氣中彌漫著淡藍(lán)色的霧,紅色的星火時隱時現(xiàn),是這樣的暗淡,一盒紅色的利群已經(jīng)被父親抽掉了四分之一,腳下是遺漏的煙頭。柏油路面似乎在雨水浸潤下也變得柔軟了,但是實(shí)際是在道路的內(nèi)部依然是寒冷堅硬的。在蘭蘭的印象里父親只有在七八月的暑假的夜晚里,才會一個人在書桌前伴著咖啡的酸苦味抽煙,而自打母親離開后父親就開始不分時間地點(diǎn)的抽煙了,而且抽的很兇,尤其是在夜晚的月光下,一個人在陽臺邊一根接一根不間斷的去抽。
蘭蘭一出校門就看見了父親,父親黑色的眼袋和黑色的風(fēng)衣是如此的顯眼。
父親顫抖著冰冷的嘴唇對蘭蘭勉強(qiáng)的笑了笑說:“今天是你的生日你還記得嗎?今天不在家吃了,我們出去吃。吃好的?!?/p>
父親推著一輛黑色的飛鴿自行車向前走著,友誼賓館前有著茶色的玻璃,蘭蘭停下了腳步,曾經(jīng)的生日母親是在賓館的樓下請?zhí)m蘭吃的美國快餐,那個時候父親總是不在家。
父親看了一眼茶色的玻璃說:“向前走,我們?nèi)ヒ魳窂d前面的那一家餐廳。我們?nèi)コ缘聡耍绹说牟擞惺裁春贸缘?。”蘭蘭明白父親是在賭氣。
來到了餐廳三樓,父親讓蘭蘭點(diǎn)菜,蘭蘭卻沒有點(diǎn)。沒有辦法,父親替蘭蘭點(diǎn)了菜,而父親自己卻只要了兩杯黑色的啤酒。父親的嘴角掛著褐色細(xì)膩的啤酒泡沫,泡沫又苦又濃,而蘭蘭的嘴角上則是紅色的牛肉湯汁,湯汁散發(fā)著香芹與檸檬的芬芳。父親只是看著蘭蘭吃,自己卻只是一言不發(fā)的喝著啤酒,蘭蘭看著吃掉了半份的奶油雜拌對父親說:“啊,爸爸我吃不了了?!?/p>
父親笑了笑,他已經(jīng)看透了蘭蘭的心思把菜單遞給了蘭蘭說:“犯什么情緒,為什么開始你不點(diǎn)菜呢?不是吃不下,而是你不愛吃吧。點(diǎn)一個你愛吃的菜吧?!敝蟾赣H沉默不語用急切的眼神看著蘭蘭,醉意的懇求中帶著男性的逼迫,蘭蘭感到恐懼,她明白父親眼神里的含義,蘭蘭不得不去做父親想要她做的那一件事,實(shí)際上蘭蘭也理解父親心中的苦悶。蘭蘭也沉默不語,拿著菜單翻了翻,之后用白皙粉嫩的手指指了一下。蘭蘭還沒有說話,父親就把服務(wù)員叫了過來說:“黑森林。”父親又看了蘭蘭說:“是這個樣子嗎?”蘭蘭點(diǎn)了點(diǎn)頭。鄰座的一對的年輕情侶守著一碟烤魚打開了一瓶紅酒,酒香混合著橡木塞的味道飄過了女招待白色的裙擺,飛到了父親的鼻尖處,又是紅酒,這個氣味讓父親想罵街。蘭蘭的父親感到他竟然在一瓶紅酒面前成為了一個弱者,一瓶酒就可以征服一個女人,金錢成為了對人的一種評價,可是金錢真的可以代表一個人的廣度嗎?誰知道呢?
過了一會兒,一小角巧克力蛋糕就被端上了桌,黑褐色的表面反射著油脂的光芒,似乎像是在燈光下隨著甜香的奶油流淌。夜色初上,燈光隨影飄蕩,一瞬間父與女的心中都充滿了彷徨,而母親早已經(jīng)跟著外人在異域流浪。刀叉敲擊著瓷碟,發(fā)出悅耳的聲響。蘭蘭腮幫紅潤,咀嚼著蛋糕,吞咽著苦澀,劉海隨著喉嚨抖動,嘴角上掛著巧克力醬,眼眶上有著透明的水晶。父親醉醺醺的看著啤酒泡沫,似乎那啤酒像是要沸騰了一樣。麥芽的香氣遮蓋了紅酒的氣味,啤酒杯上的棱角把燈光一次又一次的分割開來。父親抬起頭嘆了一口氣,感到燈光與紅酒的氣味使得他胸口壓抑。蛋糕已經(jīng)被蘭蘭吃了大半,父親對蘭蘭說:“我能嘗一嘗你的蛋糕嗎?”咀嚼著的蘭蘭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了一聲。父親伸出手指在蛋糕上抹了一下,把油膩的巧克力乳送入口中,感到真是甜的發(fā)膩,甜的令人惡心哽咽,惡心的要把剛剛喝下的啤酒吐出來似的。蘭蘭的鼻子呼出香甜溫?zé)岬亩趸?,沾滿糖漬的嘴唇蠕動著,在蘭蘭的口腔里蛋糕坯被咬碎與分泌出唾液以及巧克力醬,奶油攪拌在一起變得粘稠細(xì)膩,最后咽下,露出臟兮兮的牙齒。
父親說道:“你真是你媽的女兒?!?/p>
蘭蘭快要哭了。
可是父親卻說:“你知道嗎?以前在百貨大樓的有一個冷飲店,夏天,你媽媽最愛吃那里的可可味冰淇淋球,那時候還沒有你呢。我和你媽剛剛認(rèn)識。我在那里什么都不吃,只是呆呆地看著你媽媽吃,那時候在冷飲店里總是能看一個西裝革履的老先生在旁邊吃冰淇淋。怪的很。話說回來,你和你媽媽的口味真是一樣。怎么你要哭了?”
蘭蘭咽下蛋糕看著父親說道:“不是,只是軟木塞的味道熏眼睛,還有我想不明白,為什么我過生日不吃面條呢?”
父親說:“你是你媽媽的女兒,可是說到底還是我的孩子。好,下一個生日我們吃打鹵面?!?/p>
父女彼此看著對方,突然兩個人都哈哈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