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

自己的身體

扎進(jìn)

最長，最尖的

棘刺上

在那

蠻荒的枝條之間

放開了歌喉

? ?

? ?“別為我哭泣。”

? “世界不會(huì)流逝，因?yàn)樗劳霾⒉皇且粋€(gè)罅隙?！?/p>

? “不要！”颯直挺挺地從床上坐起，一只手向渺茫的空中伸去。因驚悸而浮現(xiàn)的冷汗細(xì)密的擁擠在額頭，調(diào)皮地沾濕了發(fā)。

? 炸安安靜靜的坐在床頭，眼神說不上是悲還是喜，只是一種平靜到令人哀傷的淡漠。

? 片刻后，他向前俯身，細(xì)致地為颯撥開被汗水濡濕的發(fā)，聲音很輕：“怎么了？很難受嗎？”?

? 颯推開他，眼冒著火氣，喝道：“你究竟要做什么！你到底要怎樣......”

? 氣勢洶洶的質(zhì)問，到最后，已經(jīng)失了聲。

? 炸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很認(rèn)真的回答：“那是你要的真相啊?！?/p>

? 他說話聲音本來就輕，現(xiàn)在又刻意放緩速度，語氣認(rèn)真，倒給人一種他很寵溺眼前人的錯(cuò)覺。

? 颯冷眼看他，根本不信。他早就看清這家伙了，對誰說話都這樣，瞎話張口就來，還編的跟真的似的。

? “再讓我去一次?！?/p>

? 盯著他蒼白的嘴唇，炸笑了一聲，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 “小妖，你看看你，剛才只是那種程度就受不了了，再來一次？命不要了？”

? 颯垂眼，隔了很久才輕聲道：“他死了......”

? 炸身體一僵，道：“死了好久了......你又看不清面貌，不知名諱，怎么那樣關(guān)心一個(gè)陌生人？”?

? “世界不會(huì)流逝，因?yàn)樗劳霾⒉皇且粋€(gè)罅隙。”颯張口，帶著些許鼻音，重復(fù)那個(gè)人所說的話。

? “他為那個(gè)時(shí)代付出那么多，那么多......為什么是那樣的結(jié)局......”

? 那是硝煙漫天?，炮聲震耳的日子，滿城的柳絮都開了，迷花了眼。

? 名動(dòng)天下的戲子，伴著柳絮，投下川河。

? “別為我哭泣。”

? 炸心口疼得厲害，面上卻是不顯，仍一派風(fēng)輕云淡。

? “好好休息，過些日子我?guī)慊厝?。?/p>

? 颯蹙眉，將信將疑：“真的？”

? “什么時(shí)候騙過你了？”

? 你什么時(shí)候沒騙過......

? “哦?！?/p>

? “我先走了?！?/p>

? “慢走不送——誒！等等。”

? 炸腳步一頓，轉(zhuǎn)過身：“怎么了？”

? 颯有些遲疑：“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 炸笑了下：“沒有，多關(guān)心下自己吧，你看起更不好?！?/p>

? 颯：“……”

? 炸走在街上。

? 霓虹燈徹夜照亮的世界，與自己所歸屬的世界完全不同，播放的音樂中，只有少之又少的時(shí)候能聽見自己熟悉的一點(diǎn)音律，還是七拐八拐，雜亂無章的。

? 他突然有些迷茫，心里躥出惱人的倦意。致使他想就這樣丟下什么都不管，跑到一個(gè)荒蕪人煙的地方，一直睡著，睡到地老天荒，行星毀滅。

? 小妖血脈稀薄靈力不足，根本承受不住再一次的溯洄，又纏著去看......有什么好看的，都過去了......

? 炸嘆了口氣，慢慢走回居住的酒店。

? 因?yàn)轶w力精力損耗過大，炸走后沒多久颯就一頭栽在枕頭上睡了個(gè)昏天黑地。

? 但他睡并不安穩(wěn)?，溯洄的惡果侵蝕著他。

? 柳絮漫天。

? 颯呆呆的站在內(nèi)院，看著漫天的柳絮，心里一緊，才像回過神似的慌忙跑出院子。

? 兩柄寬刀橫在胸前——兩個(gè)穿著鐵甲的士兵攔住了他，語氣僵冷：“少爺，老爺命里待在院內(nèi)，不得出院?！?/p>

? 颯用胳膊抵著刀身，用力的往前推了推，怒氣上涌，厲聲道：“讓我出去！”

? “少爺恕罪。”

? 雙方僵持不下，硝煙味彌漫。

? 片刻后，颯突然松手了，一言不發(fā)的回到室內(nèi)。簡單收拾了衣服，順手拿了一把銀票，準(zhǔn)備出逃。

? 他熟練的翻窗，溜到后院的圍墻邊。圍墻很高，單憑手肯定是翻不出去的，所以他爬上了旁邊那顆歪脖子樹。

? 颯擺著手，躍躍欲試。

? “轟——”?

? 落下的一瞬，突然響起巨大的轟鳴，遠(yuǎn)方的天空被灰色染臟了大半。

? 颯似乎還能聞到硝煙味。

? 他喊道不好，往前滾了幾下順勢起來，慌忙著一起拽起包袱戲園遠(yuǎn)跑去。炮聲此起彼伏的響，跑向他的路似乎漫無邊際。

? 一路上，哭鬧，哀叫，撕心裂肺的直沖颯耳膜而來。

? 震耳欲聾。

? 一股氣憋在胸膛，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颯臉色難看得很。他喘了口氣，站定。

? 抬頭。

? 園內(nèi)高大的柳樹刺破圍墻，直沖天空。

? 揚(yáng)起漫天柳絮。

??

? 有零星幾個(gè)人從園內(nèi)走出來，臉上掛著滿足，驚艷，欣賞，惋惜。

? “可惜啊，一代名角就這么沒了，以后還能聽到這么靈氣的唱調(diào)嗎？”

? “噓！那位大人親自點(diǎn)的人，你們小心著點(diǎn)誒！”

? “這有啥的，還不能說啦？真當(dāng)他能一手遮天？”

? “在我們這兒，他就能。”

? “唉......”

? 說話的是幾個(gè)中年大叔，看起來應(yīng)該是戲園的常客了，他們說了幾句那位名角的事兒轉(zhuǎn)身就天寬地闊的談?wù)撈甬?dāng)今局勢。

? 時(shí)不時(shí)扼腕嘆息。

??

? 颯聽到他們轉(zhuǎn)身談起其他的事就沒再聽了，他在意的是他們口中的那個(gè)名角。

? 那個(gè)縱身躍下九江的陌生人。

? 颯走到園口。

? 門口的小廝看見他愣了一下，隨即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您來這里干什么？爺他說不見你?！?/p>

? 颯心下疑惑，那次溯洄他與他并不相識(shí)。

? 等等......

? 那次溯洄？

? 這里又是哪里？

? 就在這短短幾秒，颯的意識(shí)突然虛無起來。巨大的無力感如潮水將它淹沒。

? 颯茫然的抬頭，想尋求一根稻草。卻發(fā)現(xiàn)站在他身前的小廝面容將隱未隱。

? 那層遮擋他視線的濃霧幾乎快要消散了，而身體也在逐漸失去控制，颯用力向前跑去。

? 也只看見一抹火紅。

? 然后，他重重倒下。

? 他似乎被托起了，有暖意傳來。

? 隨之傾瀉而來的是黑暗，窒息感。

? 漂浮無力。

? 感覺自己隨時(shí)就要死去。

? 這樣想時(shí)，颯平靜的看著上浮的氣泡。他并沒有感到害怕，就好像冥冥之中這就是他的既定結(jié)局。

? 意識(shí)越來越模糊。

? ——颯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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