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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寫的小說《白衣誓》連載(5-8章)

2023-02-22 23:00 作者:方源野_別鶴  | 我要投稿

前情提要?

以前寫的小說《白衣誓》連載(目錄+緒論)

以前寫的小說《白衣誓》連載(1-4章)

第五章 ?魚逝兔脫

? ?“朱姑娘”,谷大超盎然起立,“姑娘一席話,韓某數(shù)十年心結(jié),了然冰釋。請受韓某一拜。”

? ?“免!”若蘭笑靨如漪,單手扶起谷大超。

? ?“蘭黛公主,韓某今生,愿拋開一家一姓之榮辱,為公主效犬馬之勞,振我朝綱,以利社稷蒼生?!?/p>

? ?“難得谷統(tǒng)領(lǐng)深明大義,”朱若蘭略一欠身,“統(tǒng)領(lǐng)效法豫讓,心懷韓宋,雖囿于一己之見,然亦為情為義,此心此舉,非常人能及。若蘭佩服!”

? ?谷大超有些激動,一不小心袖子碰到了棋盤角,嘩啦一聲,全局打翻。若蘭莞爾:“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谷大超如沐春風(fēng),湛然回座,擊掌三聲,兩個獄卒進(jìn)來收好了棋盤,送上一壺醇酒,四個精致的小菜,道:“蘭黛公主若不嫌棄,今晚可與谷某一醉,煮酒論英雄?”

? ?若蘭笑道:“一醉不敢。不過,能與閣下煮酒,堪為快事。谷統(tǒng)領(lǐng)勿拘禮數(shù),一切隨意?!?/p>

? ?谷大超斟好酒,開門見山:“蘭黛公主,你可知那劉瑾勢力,老樹盤根?一二人要想扳倒劉賊,難于登天。須得從長計議?!?/p>

? “劉瑾廟堂之上,八虎作倀,江湖之下,四犬匍匐,公卿將相,猶重金巴結(jié),否則當(dāng)年我娘,也不會冤死深宮”,朱若蘭頓了頓,“要除掉劉賊,廟堂、江湖、邊疆,三重機關(guān),缺一不可?!?/p>

? ?“廟堂八虎,交給在下?!惫却蟪闹杏袛?shù),“江湖四犬,在下以為,公主已經(jīng)鏟除了?!?/p>

? ?“哦?”若蘭稍稍偏頭,肯定地說,“谷統(tǒng)領(lǐng)此言差矣。江湖四犬,莫非當(dāng)日悅來客棧那四名怪人?其實,那只是個障眼法?!?/p>

? ?谷大超失色道:“公主,難道說江湖四犬,另有其人?”

? ?“廟堂八虎,皆為明槍,江湖四犬,暗箭難防。至于邊疆,我還要一探究竟。谷統(tǒng)領(lǐng),請”,若蘭傾了傾酒樽,“毫無疑問,那江湖四犬,早已深藏九大門派,手掌樞要。只是,證據(jù)未鑿,恐傷及無辜、打草驚蛇,我一直裝糊涂罷了?!笨吹焦却蟪荒樣牣?,若蘭抿笑,“好比那劉瑾在我寢帷上涂滿迷藥,我也是近日才想通,當(dāng)天分明沒有用膳。但慮及此事由谷統(tǒng)領(lǐng)親手布置,方才一直不提?!?/p>

? ?谷大超酒杯停在半空,半晌道:“看來公主心智,谷某百不及一。慚愧!”一飲而盡,道:“接下來該怎么做,公主盡管吩咐!”

? ?若蘭感激道:“有勞谷統(tǒng)領(lǐng)捎入筆墨,我修書一封,給昆侖掌門楊夢寰?!?/p>

? ?谷大超一拍腦袋,忙從袖子里拿出一塊赭布,道:“公主恕罪,谷某差點誤了大事。公主請放心,那靈鶴只遇了我一人?!比籼m接過,便知是夢寰的一角深衣,上有斑斑血跡。若蘭抬頭看了看谷大超,谷大超低頭告退。

? ?原來,楊夢寰從靈鶴玄玉那接到信后,當(dāng)夜便通宵達(dá)旦,刺血回函:“若蘭,若蘭:我不會說話,我只想說,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現(xiàn)在怎么樣,是生是死,我都要來找你,一定要找到你。若蘭,你放心,我會謹(jǐn)記,以武林,以蒼生為重。明天我就來找你……不,可能后天,總之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你要相信我,把一切交給我,讓我?guī)湍憬鉀Q。夢寰”字跡潦草,語無倫次,顯然是方寸大亂,若蘭卻覺得這地牢之中,一霎盡是蜜色。若蘭捧信心口,沉思良久,驀地眉上愁云。峰回路轉(zhuǎn),事不宜遲,急需筆墨,遂傳谷統(tǒng)領(lǐng)。

? ?筆墨疾至,若蘭胸中丘壑,腕底波瀾,沛然一氣呵成:“夢寰如晤:前日呈函,山重水復(fù),豈料今日,柳暗花明。余毒早愈,然焦將軍力擒劉瑾,乃請君入甕之計,吾思慮不周,以致身陷囹圄。疑與君相見無日,不忍君以身犯險,故托詞膏肓,寄情千山萬水,相約來世三生。今谷大超肺腑相告,竭誠助我,一時無憂。雖在地牢,得君之信如逢甘霖,吾自有計脫身,君稍安勿躁。江湖險惡,概有起兵除逆、救我危難云云,莫要受蠱。血情切切,書不盡言,來日方長,保重。若蘭問安?!?/p>

? ?昆侖山,聚義廳。至善大師侃侃而談:“老衲以為,不務(wù)虛言,與公與私,有兩件大事為緊?!北娙嗣C立。至善橫杖而立,“昔日江湖,昆侖派、天龍幫、幽靈迷宮三足鼎立,今迷宮解散,三去其一,昆侖派和天龍幫雙峰并峙,今楊夢寰掌門、李瑤紅幫主,更為武林奇葩,須諸位竭力護(hù)佑,效齊桓、晉文之尊王攘夷。”“然!”眾口一詞。

? ?“據(jù)我所知,朱若蘭回宮日久,杳無音訊,而李滄瀾尸骨無存,白發(fā)深機。此勢于昆侖、于天龍、于整個武林,頗為不利。為今之計,找回朱若蘭、李滄瀾,是關(guān)乎武林安危的頭等大事。因此,武決高下,于今不合,應(yīng)擇一雄才大略之人,運籌帷幄,任盟主以救倒懸。”至善言畢,手拂蒼髯,徐徐入座。

? ?“如此甚好,非楊夢寰莫屬!”“史天灝,你憑什么做盟主,先說你怎么找朱姑娘、李幫主吧!”八幫十六會一干人等,齜牙跳腳。

? ?“寰哥哥!”霞琳氣喘吁吁跑進(jìn)聚義廳,“信,蘭姐姐的信!”夢寰陡然變色,不顧會場禮數(shù),飛馳搶來,一把兜住,卻見一紙殘片,墨跡成灰。霞琳回頭看看,慧真子手執(zhí)拂塵,緩緩步入。

? ?“師叔,”夢寰納悶,“徒兒正在議事,師叔在三廂后園,可遇急事?”

? ?“寰兒”,慧真子道,“還是讓霞琳告訴你吧?!眽翦颈牬笱劬ν剂?。

? ?“寰哥哥”,霞琳又看看慧真子,“我在后廂收衣服,只聽一聲鶴鳴,想是前日那白鶴送信來了。我趕緊過去,發(fā)現(xiàn)娘在燒什么東西。走近一看,就是這封信。我問娘為什么要燒掉蘭姐姐的信,娘說,這封信千萬不能讓寰哥哥看見,不要給寰哥哥帶來危險!”

? ?夢寰急問慧真子:“師叔好意,夢寰感念,但這封信不論寫的什么,我都要看看,若蘭很危險,我豈能坐視不理?”慧真子輕嘆一聲,搖頭出去。夢寰再看看信,碎屑翻飛,燼中猶有墨跡。夢寰小心鋪開,惟剩八字——

? ?“起兵除逆、救我危難”。

第六章 魑魅魍魎

? ?楊夢寰見那八個字,心急如焚,霞琳安慰道:“寰哥哥,不要著急,這里想想辦法,大家會有辦法的?!爆幖t也說:“對,楊大哥,群策群力,其利斷金?!?/p>

? ?至善大師思忖片刻,朗聲道:“既然如此,依老衲之見,兵貴神速,我們何不速速起兵,救朱姑娘的危難?”一片沉寂,眾人也想不到,為什么一向謹(jǐn)慎的至善大師,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竟那樣草率。夢寰道:“我看這件事還要再弄清楚,再說,起兵等于謀反,沒有退路,等于置若蘭于死地?!薄皸钫崎T不可遲疑,遲疑就晚了!朱姑娘危在旦夕!”至善罕見地咆哮起來,引得那萬年火龜又是一吼,直震三清宮。

? ?史天灝不緊不慢,背過身去,陰郁地嗤笑。聚義廳頓時炸開了鍋,七嘴八舌,楊夢寰見眾口難調(diào),便起身舉手示意,大家靜下來?!安豢婶斆惺?,夢寰以為,我們要兩手準(zhǔn)備,兵馬悄悄集結(jié),情況也要趕緊查清楚?!北娙藥е苫蟮哪抗恻c頭?!拔铱催@樣,”夢寰又道,“我去京城調(diào)查,集結(jié)的事,不知哪位挑此重?fù)?dān)?”平日里虛懷若谷的至善大師,此時咄咄逼人:“楊掌門,各路好漢,老衲不才,與安化王乃刎頸之交,深知安化王素有靖難之志。老衲敢以性命名節(jié)擔(dān)保,七日之內(nèi),二十萬雄兵枕戈待旦,奇襲京城,清君側(cè)!”

? ?一席話說得眾人鴉雀無聲,投來復(fù)雜的目光,有疑惑,有納悶,有信任,也有警惕。夢寰見狀,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至善大師不言,言必有中,我相信大師。這樣吧,武林盟主一位,就有勞至善大師擔(dān)起了,夢寰即刻進(jìn)京,查明真相?!闭f完也不等大家回應(yīng),拱了拱手,翻身上馬,一騎絕塵。木已成舟,看著至善大師作了盟主,史天灝陰云滿面,趁大伙不注意,拍了拍龜殼,悄然遁去。

? ? 此時的朱若蘭,正焦急地等待回音,忽然吱嘎一響,來了三人。為首是劉瑾,哈哈大笑,斜目聛睨。谷大超尾隨其后,一臉無奈。最后那人一襲黑紗,面罩之下一雙碧眼盯著朱若蘭,閃著刺人的冷光,走近了一身狐膻,若蘭以扇掩鼻,細(xì)細(xì)打量,像在哪兒見過。

? ?“老奴給蘭黛公主請安,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劉瑾仰面施禮。若蘭不答。

? ?“朱若蘭,還認(rèn)得我是誰嗎?”那黑衣人討債似的盯著若蘭,抬起左手,露出三寸長的指甲,慢慢揭開了面紗。

? ?“是你,玉簫仙子?”朱若蘭微微抬頭,“你不是已經(jīng)……”

? ?“嗬嗬嗬,”玉簫仙子干笑兩聲,“朱若蘭,就憑李滄瀾那點本事,想毒死我還嫩了點。何況,凌天彪又怎么會真的對我下毒呢?”

? ?朱若蘭啐道:“枉我為你惋惜一陣,沒想到,你們狼狽為奸。”

? ?“說話和氣點,朱若蘭,”玉簫仙子切齒道,“因為你,楊夢寰從來沒有正眼瞧過我,也幸虧你奪去了他的魂,不然他喜歡上我了,我豈不誤入歧途?”一番得意。

? ?“呵,”朱若蘭冷笑道,“玉簫仙子,你癡心妄想?!?/p>

? ?“朱若蘭,”玉簫仙子每句話都要重復(fù)這個名字,仿佛要把這個名字抹去,“事到如今,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不是聽說過劉公公的四犬嗎?”

? ?“不敢,不敢,”劉瑾彎腰道。

? ?“劉公公不必過謙。朱若蘭,”玉簫仙子道,“聽聞你學(xué)富五車,應(yīng)該知道我大元成吉思汗,當(dāng)年縱橫大漠,身邊的四犬吧?”

? ?“你是胡人?”若蘭警覺道。

? ?“不錯,”玉簫仙子道,“我差點被楊夢寰那個娃娃迷住了,可他寧愿我被毒死,也不愿和我成婚,從那以后,我就清醒了?!弊呓鼛撞?,口里散出淡淡麝香,“朱若蘭,我大元成吉思汗座下四犬,哲別、速不臺、者勒蔑、忽必來,當(dāng)年何等威風(fēng)!還有那崖山一戰(zhàn),十萬浮尸,滅汝衣冠之國、禮儀之邦,汝猶記否?恨失騰格里庇佑,先有韓宋,后有你家朱明,挨個把我們逐回瀚海。告訴你,失去的,我們就要拿回來!我們不會忘記大元成吉思汗的話:讓青天覆蓋的地方,都成為蒙古人的牧場!”

? ?“不愧四犬后裔,狼子野心,”若蘭嗤之以鼻,“你們更應(yīng)該記得,那鐵木真的豪言:人生樂事,莫如戰(zhàn)勝強敵,盡掠其財物,悉奪其駿馬,睹其親人以淚洗面,摟其妻女伴吾寢室。難怪胡無百年之運,你們不會懂得什么是人性,什么是文明!”

? ?“人性?文明?哈哈哈……告訴你朱若蘭,你馬上就會忘掉人性,忘掉文明,我要讓你嘗嘗你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嘗嘗一個女人最痛的苦!”玉簫仙子發(fā)出刻毒的呻吟,“不過,先讓你明白點,我們四犬是怎么回事。我們?nèi)牵銈凖堷P,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可惜你偏要搶走楊夢寰,公仇私恨一起算!”

? ?“呵呵,我沒猜錯的話,凌天彪也是四犬之一吧,”若蘭寒眸逼視。玉簫仙子一下有些惶恐,厲聲道:“不錯,大元回到漠北,雖裂為瓦剌、韃靼兩部,但四犬后裔,絕不善罷甘休!四弟凌天彪,也是死在你們武林,這筆賬,我會加在一起算。”

? ?若蘭想問,還有兩犬呢,可知道問不出結(jié)果,遂坦然道:“你想怎么發(fā)泄你那可憐的嫉妒,就來吧,我朱若蘭雖已手無縛雞之力,但有夢寰?!闭f到此,似乎眼前那黑漆漆的鐵壁,突然變作了幽靈迷宮的冰窖,昔日那溫暖的畫面又浮了上來。若蘭看也不看玉簫仙子,背對著劉瑾幽幽地問,“劉賊,你想做劉豫、張邦昌,他們已和你許諾,事成之后,平分天下對吧?奉勸你一句,釣竿已在閻君手,切莫從前又上鉤。有什么招,都使出來吧!”

? ?劉瑾使個眼色,玉簫仙子從左右腋下掏出兩個錦囊,左手打開是幾縷白發(fā):“朱若蘭,你知道這是誰的頭發(fā)嗎?”

? ?若蘭一眨眼:“李滄瀾還活著?在你們手上?”

? ?玉簫仙子仰天尖笑:“不錯!接下來,大明江湖,將要發(fā)生哪些腥風(fēng)血雨,你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吧?可惜你猜不到了,因為,”說著右手打開另一個錦囊,這是一根長針,寒光凜冽,令人毛骨悚然。

? ?“這是我們瓦剌特制的‘忘情針’,今日才淬好。朱若蘭,你想想,這根針長九寸,如果從你的風(fēng)池穴一點一點釘進(jìn)去,九天以后,會是什么下場?每一天,它都會融掉一寸,每一寸,都會讓你忘情江湖。九寸融入你的骨髓,你所有和楊夢寰的感情息息相關(guān)的一切,都會墜入忘川。那時的你,就是劉公公的一顆棋子,一顆美麗的、聰慧的、殺人于無形的大棋子……啊哈哈哈哈!……”玉簫仙子縱聲狂笑,麝香味混著狐膻,沖天刺鼻,連劉瑾都掏出手帕,碰了碰鼻子。谷大超束手無策,一臉的愧疚,不敢直視朱若蘭的眼睛。

? ?是的,那雙時而春瀾涌動、時而如履冬霜的眼睛,頭一次寫滿了恐懼。朱若蘭恐懼的,不是肉體上的痛楚,那對她來說僅是一抹影子。她真正恐懼的,是‘墜入忘川’,那是怎樣一幅畫面?沒有夢寰,沒有夢寰,從此不再有夢寰,那是怎樣一幅人間煉獄!

? ?忘情針在眼前晃動,從眼睫毛上掠過,又貼過臉頰,有如嚴(yán)冬的冰寒。針身順著雪花一樣潔凈的脖子,游到腦后的風(fēng)池穴,忒地變成了針尖,停在那里。一,二,三……一動不動。

? ?“朱若蘭,想我當(dāng)年在臥虎山,冒著生命危險給你采藥,可以說救過你一命,今天我還可以救你第二次。你只要親口告訴我,你不再要楊夢寰,從此和他形同陌路,這一針,我就不會釘下去。我只要你這句話?!庇窈嵪勺营熜Φ溃肷?,卻是一片沉默。

? ?突然,她看到了一對皓玉般純潔的眼睛,里面充滿了無限的柔情,但眸光不再停留在這地牢里,而是指向遙遠(yuǎn)的天際,似乎在橙色的天際,有人張開雙臂,正等著她徐徐飛去。玉簫仙子驚呆了,一時不知是否人間,她鎮(zhèn)靜下來,喘著粗氣揮手:“釘,給我狠狠地釘!”

? ?忘情針,一寸,兩寸,三寸……從若蘭的風(fēng)池穴釘入。若蘭咬緊牙關(guān),冷汗涔涔,眼波兩脈晶瑩,好像那晚月下焦尾哄睡的河水,凝在唇邊,映著地牢的燭火,又似那跨向天際的虹橋?!皦翦荆愣啾V亍比籼m微微翕然,第九寸終也釘入,她昏了過去。

第七章 跨馬出郊

? ?日薄西山,已是第七天了,蛇走鷹翻均不見,一枕巖穴冬眠。雪鋒撲面,呼嘯耳邊,茫茫煢煢,舉步維艱。自離開昆侖后,楊夢寰三日一下鞍,路上只吃了兩頓,睡得兩宿,朝著京城,在那崎嶇山巒上策馬狂奔。唐人杜甫一闋《野望》,單道那雪:

? ?西山白雪三城戍,南浦清江萬里橋。 ?

? ?海內(nèi)風(fēng)塵諸弟隔,天涯涕淚一身遙。 ?

? ?惟將遲暮供多病,未有涓埃答圣朝。 ?

? ?跨馬出郊時極目,不堪人事日蕭條。

? ?夢寰馳至一山坳,聽得咕嚕聲,抬眼望去,原是飛鴿傳書。夢寰勒馬欲收,乍見一猿,搶先得之,蹦進(jìn)客棧。夢寰定睛一看,“桃花客?!保南腚x京城也不遠(yuǎn)了,尾隨那猿進(jìn)去。

? ?那猿坐定,卻是個人?!翱湛湛涨拜??”夢寰又驚又喜?!鞍パ窖?,你這呆子,來來來!”空空空說著聳了聳肩,“噓……且到房里說話?!?/p>

? ?夢寰也顧不得饑腸轆轆,慌忙坐下問道:“前輩在皇宮,怎么出來了?若蘭被那劉瑾關(guān)起來了,前輩可知?我真該和她一起回去,太大意了,我真沒用!”說著沮喪地敲著額頭。空空空趕緊拉住,“哎哎哎,這腦子敲壞了,難道要我外甥女下半輩子伺候你拉屎撒尿???”夢寰不好意思笑笑,鎮(zhèn)定下來。

? ?原來空空空閑云野鶴,不愿受那宮廷拘束,就鉆進(jìn)御膳房柴門睡了兩日,想過幾天若蘭安頓了,便在御膳房偷幾只上好肥雞,到丐幫弄成叫花雞吃。豈料若蘭沒了音訊,空空空急了,四處打探,才知道全是劉瑾的人,而且劉瑾下了追殺令,說空空空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湛湛找缓嫌嫞鰧m,東躲西藏。

? ?夢寰明白了,忙問道:“剛才那信,前輩快看看,應(yīng)該是至善大師寄過來的。”空空空跳起來:“哎呀,老頭子差點忘了。咦,在哪在哪?”摸了半天,塞在屁股后面了,便取來看,確是至善大師親筆:“楊掌門親啟:老衲近日,已和九門八幫十六會齊聚安化王府,兵多糧足,安化王志在靖難,隨時可開拔。待楊掌門探得消息,謀定后動。峨眉至善頂禮”。空空空看了搔搔頭皮,楊夢寰便把來龍去脈講了一番。

? ? “乖乖,這女娃子危險了!”空空空又是一跳,“呆子,你現(xiàn)在去哪?”“當(dāng)然是去京城,探個究竟?!眽翦镜馈!罢f你呆子,你真夠呆!京城全是那劉瑾的人,你去不是羊入虎口?再說了,又怎能探得女娃子的消息?”空空空叫道。夢寰被說得一愣,低下頭去,手足無措。

? ?空空空摳了摳腳,沉思一會兒,道:“呆子,白云峽離這不遠(yuǎn),咱們先去找蘭兒她師父,趙海萍是大內(nèi)侍衛(wèi),熟悉京師,磨刀不誤砍柴工?!眽翦鹃_竅道:“對,我們趕緊去!”話音未落,就匆匆跑開,空空空喊著“誒誒誒,你那么猴急干嗎?”卻只有一匹馬,馬鞍坐得一人,夢寰面露難色??湛湛张牧伺男馗骸斑@有何難?你坐馬上,我步行尾隨便是?!眽翦疽惑@,空空空撇了撇嘴:“怎么,你這呆子怕我跑丟啊?”夢寰只得點頭,駕馬而去,空空空緊隨其后,竟不落五步之外。

? ?“哼哼,趕緊告訴劉公公”,桃花客棧傳來一陣奸笑,幾人幕后佝僂而出,原來是黑白雙煞、冷面無常、麻衣吊客、笑姥姥。

? ?話說趙海萍三人到了白云峽后,終日盡享天倫,此時小蝶卻愁眉不展,一遍遍撥弄著琵琶。忽聽得馬蹄聲,掀開珠簾,見是楊夢寰和空空空。小蝶臉上一燙,迎上前去:“楊大哥,前輩,你們怎么來了?”二人便把前因后果敘了一番。正巧,趙海萍和翠姨剛練武回來,也聽了個究竟,寒暄幾句,五人坐定。

? ?趙海萍道:“看來這事緊迫。凡事預(yù)則立,不預(yù)則廢。寰兒,老夫前日聽得一事,也想和你說說,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眽翦镜溃骸叭籼m情況如何?請前輩示下!”

? ?海萍道:“說來和若蘭無干,倒是和你別有一番淵源,不過為救若蘭,此事正好派上用場。”夢寰點頭。

? ?海萍拂須笑笑,翠姨接著道:“海萍出身侍衛(wèi),內(nèi)情盡知。當(dāng)朝重臣楊一清,現(xiàn)為綏、寧、甘三鎮(zhèn)總制,手握兵馬,與劉瑾分庭抗禮。若得此人相助,劉賊必倒,若蘭或可得救?!眽翦镜溃骸爸皇俏乙唤椴家拢秩绾谓Y(jié)識楊一清?”翠姨笑道:“寰兒,此人便是你父親楊璋的胞兄?!?/p>

? ?原來那楊璋官居御史,與胞兄楊一清同朝為臣,后被劉瑾陷害,卸甲歸田。但楊一清執(zhí)掌川陜馬政多年,樹大根深,劉瑾奈何不得。后來,楊璋死于幽靈迷宮之手,這段往事,就慢慢被人遺忘了。直到趙海萍近日出游,才聞此一說,本想告知夢寰,怎料夢寰自己來了。

? ?夢寰聽了,心下酸楚,楊璋、周宮主、迷宮往事,又一一浮上心頭。他看了看親生父親周宮主留給自己的寶劍,又想起那日斷橋徘徊,若蘭相擁,告訴自己會一直陪在身邊,而今睹物思人,物是人非,不禁淚水連連。

? ?“這呆子,哭什么鼻子?。 笨湛湛漳笾鴫翦径?,“叫你認(rèn)伯伯,認(rèn)了伯伯,也好救蘭兒啊,這可是個機會,你你你……”夢寰如夢初醒,趕緊道:“前輩,我們現(xiàn)在就去拜訪楊一清吧!”趙海萍道:“事不宜遲,只是寰兒,你面容憔悴,路上一定是虧了食宿,在這先吃點東西,暖暖身子,睡上一個時辰,我們就出發(fā)?!眽翦军c點頭,小蝶送上酒菜,吃飽喝足,夢寰靠在石椅上睡著了。趙海萍便回書至善大師,敬候佳音云云。

? ?一個時辰后,備馬出發(fā),空空空道:“老頭子我不慣騎馬,要飯多了,還是走路吧”,于是四駿齊發(fā),一人隨后,去見楊一清。翠姨路上叮囑夢寰,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到了楊府,只說楊璋收養(yǎng)夢寰一段。

? ?三日后到了楊府。楊一清與老侍衛(wèi)趙海萍寒暄幾番,聞得夢寰是楊璋養(yǎng)子,譜牒信物絲絲入扣,便道:“寰兒受苦了,今后跟在我身邊,做點雜役吧,歷練幾年,再去博個功名?!壁w海萍稱善,一清道:“正巧本官明日要進(jìn)京,上奏三邊馬政之事,趙大人可讓寰兒隨本官同去?”海萍、翠姨、空空空皆道:“甚好甚好,寰兒閱歷尚淺,也好見見世面,還請楊大人多多照應(yīng)?!庇謱翦镜?,“寰兒,我們就不便去了,師父領(lǐng)進(jìn)門,修行在各人,此去保重,等你好消息?!眽翦眷话?,又怦怦欲躍,次日遂一一拜別,與楊一清進(jìn)京。

? ?自明成祖朱棣遷都北京城后,大興土木,北征蒙古,南定交趾,編修巨典,遣鄭和七下西洋,遂使大明鼎盛,萬邦來朝。后承平日久,弊政漸積,土木堡之變后,禍起肘腋,朝政日靡。故皇城根下,一派熙熙攘攘,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又有數(shù)不盡的憂慮,寫在一張張交錯奔波的臉上。

? ?楊夢寰卻無心于此,一路上雖與楊一清以禮相待,可也沉默寡言。進(jìn)府后,夢寰暫做文書,日復(fù)一日,已去一旬之久。夢寰心如蛇嚙,又不敢浮于外表,只好忙于應(yīng)景,幫伯父打點日常雜務(wù)。

? ?一日,夢寰正擬文案,聽得太監(jiān)傳旨。楊一清正在外,夢寰代為接旨,卻心神不寧。聽得“著陜西巡撫朱白衣,與兵部尚書暨三邊總制楊一清,即日赴寧夏整飭馬政,欽此”,夢寰猛一抬頭,竟忘了接旨。那太監(jiān)滿臉橫肉,又把圣旨慢慢讀了一遍,夢寰才回過神來,恭敬接旨。

? ?楊一清回府后,看了圣旨,便道:“寰兒,此番去寧,任重道遠(yuǎn),關(guān)乎內(nèi)廷、邊疆,你不可不再三留意?!眽翦军c頭。一清又道:“我們這趟,和陜西巡撫同去。這新上任的朱白衣,與老夫曾有一面之緣,老夫便知此人雖小荷初露,卻內(nèi)蘊大才,你要和他好好相處?!眽翦韭犃T,目瞪口呆,臉色蒼白,又刷地一熱,頭點得像雞啄米。一清笑了笑,拍拍夢寰肩膀:“明日在邸,老夫?qū)⒀缯堉彀滓?,你來?yīng)酬?!眽翦静挥X間,唇角微顫。

? ?次日天朗氣清,府邸大開,眾侍一字排開,兩列恭迎。夢寰代楊一清出迎,行至府前百米,翹首以待。夢寰吃不準(zhǔn)現(xiàn)在到底怎么個局面,心下打鼓,甚是焦躁,便忘了禮儀,四處走來走去。忽地撞上什么,只覺幽香撲鼻,心頭一震,猛抬頭看去,不禁一怔。

? ?迎面之人略一停頓,英風(fēng)颯雪,白扇護(hù)身,微搖無語,目似秋星,卻看也不看自己?!叭籼m!”夢寰正想脫口而出,忽地一滯,“蹊蹺未明,莫非若蘭有難言之隱?且做官場態(tài)。”便拱手施禮,“卑職楊夢寰,代兵部尚書暨三邊總制楊一清楊大人,敬候巡撫大人多時?!敝彀滓律磉吺绦l(wèi)手按劍柄,怒道:“你這下人好不講禮,徑直撞來,找打!”朱白衣紙扇輕斜,那人即欠身退下。夢寰盯著他滿目含春,一動不動,朱白衣柳眉微蹙,淡然道:“有勞大人。”卻不待夢寰答話,紙扇盈盈,步若蓮花,走入楊一清府邸。

第八章 雕弓北望

? ?楊夢寰愣了半天,覺得不對,趕緊沖到門前,堵著朱白衣,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板緝?,你失禮了?!睏钜磺宓馈V彀滓履咳缋潆?,直射得楊夢寰噤若寒蟬,轉(zhuǎn)眼看楊一清,又淺淺一笑,信步踱入。

? ?客套幾句后,楊一清道:“今天不談國事,朱大人,前次我們偶遇和詩,詩興未盡,今日惠風(fēng)和暢,不如蒸酒繼續(xù)?!敝彀滓鹿笆值溃骸霸缏剹畲笕诵麻_茶陵詩派,上宗杜少陵,七子之間獨領(lǐng)風(fēng)騷,今日大人有興,白衣就奉陪到底?!币磺逅蚀笮?,待酒菜上齊,便單刀直入,他想著每況愈下的大明江山,懷古思今,七步成詩:

? ?暮日幽林取檀弓,弦響箭折落木紅。

? ?三窟狡兔佇耳語,狼煙走狗吠枯榮。

? ?獵獵旌旗無影蹤,名滅生前幾曾慟。

? ?恰似魚肉涸轍里,幾度掙扎喚悲鴻?

? ?夢寰聞此,振聲道:“有詩有酒,尚缺舞劍,夢寰粗通劍術(shù),愿一舞助興?!睏钜磺鍒A場道:“小侄魯莽,朱公子莫見怪。”朱白衣贊許地笑道:“無妨,令侄如此說,看來也不是那輕薄之輩?!眽翦景崔嗖蛔?,將周宮主遺留的寶劍刷地拔出,腦海里浮現(xiàn)著破廟里的笛聲,療傷后的握手,混為一套歸元劍法,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 ?朱白衣忍不住凝神觀看,此劍招招熟絡(luò),又從腳到頭掃了一遍楊夢寰,便舉樽向一清、夢寰二人微微一笑,輕聲唱道:

? ?關(guān)羽不得張飛夢,五車長亭望星冢。

? ?鐵索緣江東注水,四海誰人夕陽送?

? ?尚有馬鳴秋雨潼,紫電清宵冬潮涌。

? ?漫道雄關(guān)揮手餞,壯士斷腕曉晨風(fēng)!

? ?“好氣魄!”楊一清一飲而盡,慷慨和之:

? ?玄武血祭好河山,輪臺罪己去焉還?

? ?欲說還休憑欄盡,青峰裊裊散塵緣。

? ?余生且把杯酒笑,十里晴空過忘川?

? ?往返不知身是客,霜冷長河幾枯泉。

? ?夢寰聽到此,悄然垂淚,想起朱白衣?lián)沃穹?,躍上木屋,羞澀飛起,縷縷白緞飄下,半空中嫣然回眸的那刻,未飲先醉,將五行迷蹤步騰挪了一番。朱白衣談笑頓止,緩緩站起,凝睇須臾,似乎忘了一清上闋。待夢寰歸靜,回過神來,向一清笑笑,和道:

? ?青山磊落險峰行,峰回路轉(zhuǎn)寸草心?

? ?乍看湖光篙影里,且聽碧浪水龍吟!

? ?詩書源起前生幸,鐵血野廓后人鼎。

? ?亂紅飛過千秋去,我自凝眸天地瞑。

? ?夢寰聞之淚如泉涌,似乎若蘭墜崖,自己跟著跳下,相扶到草菇陣中,又被陶玉擊傷,醒來后,若蘭就在身邊,那縷笑容照耀自己,像凝視著嬰孩一般,記憶猶新。夢寰于是棄劍揮拳,提神運氣,竟然將玄陽掌推了出去。推到半途,又驚覺這不是在練武,趕緊收住。楊一清虛驚一場,趕緊自罰賠禮,高歌道:

? ?廣陵琴上寞徘徊,黃花崗下兵戈再。

? ?任俠雪域丈夫肩,青心赤手東方白。

? ?寥落晨星何日起,長纓莽原躍馬開。

? ?血花沃土今朝后,眾鴻孤燈銅雀臺。

? ?這番高歌,滄桑無匹,夢寰亦感命運無常,若蘭在少室峰頂款款深情,縈回耳際。他劍也不舞,拳也不打,徑直走向朱白衣,眼里訴說著什么。朱白衣也像換了個人,倚在那里,兩眼閃著螢火,不由自主,歌聲曼起:

? ?一瓣障目雪盈洲,九曲皓腕枕寒流。

? ?蒼水逐萍笙筏遠(yuǎn),同轍異驛古今稠。

? ?待到瘠土春泥后,娓道衷腸月如鉤:

? ?塵事未除人自苦,江山無恙我重游。

? ?楊一清五體投地,大干三杯道:“痛快,痛快!”話音未落,只見楊夢寰哇地一口鮮血,即而滿口白沫,倒地抽搐。一清趕緊上前,卻無計可施。朱白衣一扇隔開他,肅穆道:“我來?!崩w指翩翩,在夢寰合谷、內(nèi)關(guān)、足三里上點了幾點,夢寰遂沉沉睡去。

? ?“楊大人,今番盡興,可令侄要緊,恕我失陪了。告辭?!敝彀滓率掌鹦θ荩笆蛛x去,楊一清也不好挽留,于是吩咐下人把夢寰扶上床,照顧了一夜。

? ?第二天,三人同行寧夏。一路上,朱白衣與楊一清談經(jīng)論史,縱橫時事,楊夢寰卻終日沉默。到了寧夏,朱白衣淡淡問楊夢寰:“楊公子昨日無大礙吧?”夢寰不應(yīng)。朱白衣重復(fù)問,夢寰“啊”了一聲,回過神來,面有愧色:“謝朱大人掛念,已無大礙,從前行走江湖偶染小恙,聽前輩說,只要用臥虎山上的草藥,便可痊愈。昨日失態(tài),請朱大人不要介意?!敝彀滓锣坂鸵恍Γ溃骸耙豢谝粋€朱大人,楊公子以后叫我朱兄便是”,見夢寰臉上一紅,自己也不知為何一熱,忙岔開道,“楊公子說的藥,我已牢記了,改日遣人去取,公子不要擔(dān)心。”夢寰聽了‘朱兄’兩字,口不能答,僵在馬上,一路抵寧。

? ?寧夏馬政一團(tuán)亂麻,楊一清大刀闊斧整治了三天。三天內(nèi),朱白衣出謀劃策,一清受益匪淺,二人英雄相惜,頗有忘年莫逆之感。楊夢寰不懂馬政,終日自己練武,三天內(nèi)幾乎沒說話。整飭后,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楊一清便起身去拜訪安化王。夢寰想,恰好大伙也在,是個機會。白衣也同行。

? ?安化王王府恢弘,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室內(nèi)琳瑯滿目,室外檐牙高啄。夢寰、一清住東廂,若蘭睡西廂,南北兩廂全是九派八幫十六會。安化王安排盛大筵席,愿與眾好漢一醉方休。武林盟主至善大師不能飲酒,避席去山頂,席前已仔細(xì)交代,夢寰情況尚未探明,只可認(rèn)朱白衣,不可稱朱若蘭。眾人牢記,便不敢吃醉。

? ?暮色降臨,眾好漢分居四方。月黑風(fēng)高,鼾聲如雷。夢寰、一清房門忽動,一襲白衣,裊娜躡入,寒鐵凍壁,逼近楊一清。一清終日思忖馬政問題,本來沒睡著,感到劍氣,陡然翻身,朱白衣一劍刺空,夢寰也驚醒了。

? ?“朱兄住手!”夢寰劍鞘一擋,“伯父小心!”幾聲咣當(dāng),火星四濺,惹得四房皆起,扭作一團(tuán)。朱白衣劍似挑花,幾十人無法近身,楊一清且戰(zhàn)且退。窗門驟動,跳進(jìn)一人,蒼髯抖擻,皓首雪獅,掌掌生風(fēng)。楊夢寰定神一看:“是你,李滄瀾?”李滄瀾哈哈大笑,也不答話,徑自去取朱白衣。

? ?夢寰急了,顧不得那么多,連連大喊“若蘭,若蘭!”朱白衣聽他這幾聲,似曾相識,漸分心神,和李滄瀾轉(zhuǎn)戰(zhàn)至客房,猛地看見一張焦尾,琴身如玉,卻有一根斷弦,好不凄然。朱白衣定在那里,劍竟脫手,全然忘了戰(zhàn)況,走上前去想撫摸那琴。忽感后背一涼,暗叫不好,纖腰一側(cè),卻沒能躲過。李滄瀾的劍已從他右肩穿入,鎖骨穿出,朱白衣被這一劍釘在那焦尾貼著的墻上,血流如注。

? ?眾人驚呆了,夢寰一個箭步上前:“若蘭,若蘭你怎么樣,若蘭!”卻聽一聲獅吼,回頭看,一把長劍直穿李滄瀾脊背,鋒透前胸,正中心房。李滄瀾崩倒如山,那刺出一劍的,是慧真子。

? “師叔,你……若蘭她……”夢寰慌了?!板緝簞e急,朱姑娘沒有大礙,止血要緊?!被壅孀诱f著,一個隨意的動作,把那釘著朱白衣的劍大力拔出,朱白衣慘叫一聲,來不及回望,暈厥在地。

? ?“不!”夢寰大汗淋漓,抱著朱白衣,“朱兄……若蘭……朱兄……”朱白衣面如死灰,唇角如霜,動也不動。這時楊一清大步走來:“寰兒,打斗之時,我接到飛鴿傳書,說有緊急軍情,需馬上回去。寰兒,你和我同去,朱公子依我看來,或有些誤會,現(xiàn)在救傷要緊?!本糯箝T派道:“楊一清,你一定是那劉賊派來的奸細(xì),竟然和李滄瀾聯(lián)手傷了朱姑娘,我們要和你拼命!”八幫十六會跟著鼓噪:“把他碎尸萬段!”

? ?楊夢寰雙臂展翼,攔在一清面前,道:“大家息怒,夢寰以項上人頭擔(dān)保,楊大人是忠厚之人,決不會傷害若蘭。當(dāng)務(wù)之急,于公,是軍情要緊,于私,是若蘭救傷要緊。各位看,若蘭是我們帶回京城去,還是留在這里?”“當(dāng)然留下,好容易逃出來,難道還回去送死?”至善大師不知何時從山頂下來了,一反常態(tài),粗粗吼道。

? ?夢寰遲疑片刻,心想都是江湖同道,若蘭留這里,一定比京師安全,便拱手道:“各位拜托了,若蘭拜托給大家了!”即隨楊一清上馬,駕駕飛馳而去。

? ?一襲紅衣,分開眾人,戚戚蹲下,輕喚了幾聲“爹,爹”,便抱著李滄瀾尸身,頭也不回,向屋外走去。慧真子上前,想做番解釋?,幖t不理,只是喃喃自語:“爹,你不是想出家嗎?紅兒這就帶你去,”又回頭看著齊元同,斬釘截鐵道,“齊壇主,天龍幫從此解散,各奔東西吧?!北阋徊讲较г谶h(yuǎn)方。

? ?是夜,茂林修竹,流水淙淙,這大好景致,朱白衣若是醒著,必來一曲深笛。沈霞琳這樣想著,搖了搖頭,起身去看朱白衣,卻發(fā)現(xiàn)慧真子不在房,便四處找:“娘,娘你在哪里?”

? ?慧真子站在石橋下,石橋擋住了月光,灑下來蓋了她半張臉,顯得有些恐怖。對面也是個女人,蒙著黑紗,得意洋洋說道:“二師姐,你在昆侖潛伏數(shù)十年,苦心孤詣啊?!被壅孀有Φ溃骸岸覛⑷浚咽挂魂栕?、玉靈子貌合神離;凌天彪?yún)^(qū)區(qū)一人,就搞垮了偌大的幽靈迷宮;今番劉公公借李滄瀾之手,傷了朱若蘭,我又黃雀在后,做了好人,果然李瑤紅心如死灰,天龍幫跟著倒了。現(xiàn)在,就看三師妹你的忘情針了。”

? ?“只要有情,”玉簫仙子幽幽地說,又頓然岔開,“李滄瀾愛女尤切,用在他身上,收到了奇效,朱若蘭也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二師姐心細(xì)如發(fā),那琴從昆侖帶來,可有用了。”“哈哈哈哈,中華武林,齊聚一堂,今天為了救一個朱若蘭,已經(jīng)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他日與朝廷鷸蚌相爭之日,就是我們瓦剌韃靼漁翁得利之時!”一個洪亮的聲音大笑著,此刻,笑聲比平日多了一份妄念?!翱上膸煹懿辉诹?,否則我們大漠四犬,今日可以好好慶功了。大師兄,你洞若觀火,竟然趁那至善禿驢落下山崖的機會殺了他,靠凌天彪的人皮面具取而代之,大隱于市,在山崖下那么久,峨眉這么多年,你才是最辛苦的。”玉簫仙子敬佩地說?!班类类馈焙殓娐曌兂闪死青埔话?,月光下,那張和藹矍鑠的臉,隨著一張畫皮揭開,居然變成了一張光禿禿的羅剎面!

? ?“那朱若蘭怎么辦?”玉簫仙子請示道。

? ?“或殺或留,因時而異。咱們?nèi)タ纯此齻麆萑绾?,加點料?!蹦谴髱熜滞?yán)地說,“小王子剛才來信了,要我們動作快點,明日我就去和那地頭蛇上點油?!庇窈嵪勺勇犃?,心領(lǐng)神會,五根三寸長的指甲橫在脖子上,狠狠地比劃了一下。

? ?“不好,朱若蘭呢?”慧真子掀開那床血染的錦被,人不見了,“朱若蘭不見了,大師兄,朱若蘭到哪里去了?”她一轉(zhuǎn)身,竟是霞琳?!澳铮髱熓褰裉旄緵]來嘛,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早些睡吧?!毕剂諎珊┑卣f。

? ?大概,魑魅魍魎向朱若蘭下手的機會,已轉(zhuǎn)瞬即逝了。

(9-12章后續(xù))


以前寫的小說《白衣誓》連載(5-8章)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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