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刺客列傳三離戰(zhàn)于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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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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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花了一個時辰，一座巨大的營寨就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營寨上飄揚著碩大的玄武圖騰，灰色的帳篷連綿出去，足有數(shù)里地。

執(zhí)明長出了一口氣。這樣的營寨，足足能容納五萬軍隊有余，他要將仲堃儀所有退路封死，讓他無處可逃，給慕容黎一個驚喜。

執(zhí)明悠然在大營中吃著葡萄，吐著籽：“莫瀾，你說阿離知不知道本王來了，阿離要是知道本王來了會不會驚喜?！?/p>

“應該是驚嚇吧?！蹦獮懶÷曕止?，舉著碟子接著執(zhí)明吐出的葡萄籽，顯得極其不耐煩，“王上這一路上又是不讓傳消息不讓放信雀，還真當阿離不知道嗎，大軍浩浩蕩蕩的一路東行，阿離又不是傻子，怎會得不到消息?！?/p>

若不是王命難違，莫瀾真想軟玉溫香躺個三天三夜，才不愿如此奔波不討好。

他可真懷念在嘉誠郡瀟灑舒適的日子。

奈何又要風雨兼程，想來自個出謀劃策不會，排兵布陣不懂，上陣殺敵不敢，唯一優(yōu)點，就是陪王上消遣。

打仗帶個消遣的拖油瓶？也虧得執(zhí)明想得出來。

阿離又不是傻子這句話執(zhí)明感覺莫瀾在侮辱他的智商，他狠狠瞪了莫瀾一眼：“那阿離知道了為何不給本王傳信，商討計策也行呀。”

莫瀾陪笑：“想必阿離知道王上帶兵出來就是虛張聲勢，并不打算真的開戰(zhàn)。”

“誰說的？”執(zhí)明又吃了顆葡萄，“本王可沒有這么說?！?/p>

莫瀾：“王上是想找個借口來見阿離吧，不找個借口朝中大臣能放王上出來嗎，要是真想打戰(zhàn)王上怎的不帶驍勇善戰(zhàn)的將軍同行，非要帶混吃等死的微臣前來?！?/p>

執(zhí)明掃了他一眼，有些深意：“看來你也不笨，見阿離要見，戰(zhàn)也要打，不過毓驍不是有十萬大軍嗎。讓他打前陣，本王坐收漁翁之利豈不更好，要不然死的是本王的兵，本王會心疼。”

莫瀾繼續(xù)陪笑：“王上莫非是想讓仲堃儀消耗了毓驍國主兵力，再將他驅(qū)逐出中垣?！?/p>

執(zhí)明眉頭挑了挑：“本王沒有說過這樣的話?！?/p>

一想到毓驍，執(zhí)明的心，就宛如貓抓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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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兵走了進來，扣頭行禮：“王上，瑤光蕭然將軍帶兵前來支援?！?/p>

“讓他來見本王。”

果然，沒有什么事能瞞得了慕容黎。他前來的消息，一早阿離便知道了，執(zhí)明先是一怔，突然計上心頭，喜笑顏開。

蕭然一身戎裝，很快，便依言前來拜見執(zhí)明：“拜見天權(quán)國主，末將奉王上之命領(lǐng)軍五萬與國主匯合。”

“免了免了。”執(zhí)明擺擺手，問道，“阿離呢，阿離將你派來了，那誰保護阿離？”

蕭然恭敬道：“末將原是領(lǐng)兵埋伏在三十里外，國主前來，想必埋伏無用，王上便命末將與國主匯合。王上與遖宿國主同行，遖宿國主自可護王上周全，國主不必擔憂?！?/p>

“那毓驍可要小心些，可別讓阿離少根頭發(fā)?！?/p>

執(zhí)明面色深沉，就是因為有毓驍在側(cè)，才是他擔憂的，想到慕容黎與毓驍日日吃住同行，曖昧不清，執(zhí)明面上如附上一片陰云，重重的哼了一聲。

莫瀾可聽出了蕭然話里有話，立馬陪笑拉蕭然到一邊，小聲道：“我們王上是真心帶兵前來支援一同討伐仲堃儀，不想誤打誤撞壞了你們王上的計劃，將軍莫怪，往后有什么計劃大家一同商討就不至于……。”

蕭然：“不敢，本將軍都是依王命行事。”

若不是執(zhí)明的胡亂猜疑，他家王上如今應當在瑤光王府中享受眾臣朝拜，名花美酒相伴，何至于日日顛簸勞累。

這些都是拜執(zhí)明所賜，蕭然表面上不動聲色，內(nèi)心已將執(zhí)明咒了千萬遍。

他實在想不明白執(zhí)明還有什么臉追慕容黎至此。

執(zhí)明將手中葡萄扔到桌上，看著蕭然，眉目微展，淡淡的笑容后藏著一絲狡黠：“蕭然，你來得正好，你能如此快速收到阿離傳來的口諭，從西門去東門，除了穿城而過，想必繞城而行必有一條近道。”

蕭然不動聲色，淡淡答道：“自然是有近道?！?/p>

執(zhí)明心念電轉(zhuǎn)，道：“那有勞蕭將軍把此路告訴本王?！?/p>

蕭然不明所以，遲疑的看著執(zhí)明。

莫瀾滿臉驚懼，挪到執(zhí)明身邊：“王上，莫非是想抄小路去找阿離？”

執(zhí)明看了莫瀾一眼：“有何不可，本王在阿離身邊也可保護阿離，既然蕭將軍帶軍與本王軍隊匯合，以蕭將軍的驍勇善戰(zhàn)加上莫瀾你超高計謀，守住西門定是沒問題，本王在與不在，有何區(qū)別。”

莫瀾嚇得幾乎跌倒，大叫道：“有蕭將軍在自然是沒問題，天色已晚，王上此時前去，半路遇險微臣如何給魯大人交待，魯大人吩咐微臣定要保護王上周全，否則微臣便提頭回去，王上不要讓微臣為難。”

執(zhí)明臉色拉了下來：“魯大人老糊涂了，他難道不知道你這個拖油瓶還需要本王保護的嗎。就這樣，莫瀾呀，你一切聽從蕭將軍安排?！?/p>

莫瀾委屈：“魯大人是讓微臣看住王上，不能亂來……”

執(zhí)明重重不容置疑道：“不得抗命?！?/p>

莫瀾閉嘴。

執(zhí)明盯著蕭然：“有勞將軍?！?/p>

蕭然微微頷首：“那末將派人護送國主前去?！?/p>

蕭然自然有他的考量，此乃瑤光地盤，若執(zhí)明一人前去，半路出現(xiàn)差池，先不說慕容黎會不會判他個護主不力的罪，天權(quán)國主若是在瑤光地盤上出事，必然又是兩國紛爭，然而他又實在不想見執(zhí)明這幅不要臉的皮相，思來想去，最保險就是派些得力干將跟隨，將他送去王上那邊，想必王上能治得了他。

執(zhí)明點頭，笑意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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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瑤光駐地。

吟畔輕輕移至唇邊，慕容黎吹起了一首不知名的小曲，燈影搖紅，他的思緒久久未定。

白日那一戰(zhàn)，百姓的血染在宮墻上，在他腦海中不住的上演，他們眼中露出的絕望，讓他感到深深的自責。

棄城作餌，便注定這些子民將為此戰(zhàn)的勝利慷慨捐軀，只是，為了區(qū)區(qū)那物，值得嗎？

千萬百姓，化成滿地骨血，隨著命運碾壓，白骨，鮮血，腐肉，這一切，終會漸漸成為廢墟。

天下蒼生？

這平靜無任何波瀾的曲子中又蘊含著多少殘忍？

慕容黎臉上露出了困惑。

嘟，嘟嘟。

繚亂不成音，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曲子，此時，連節(jié)奏簫孔都無法理順。

這一曲，無名。

淡淡的沉香，苦澀的茶香。

大概聽了一刻鐘，毓驍心念微動，目光中也透出一絲茫然，曲調(diào)平靜，但心亂了。

他走到慕容黎身邊，每一個眼神都無比溫柔：“阿離，不用擔心，本王會救出被擒的百姓，不會讓仲堃儀傷他們分毫的?！?/p>

他護的不是貧民百姓的命，而是慕容黎被威脅到的尊嚴。

慕容黎身子震了震，忍不住抬起頭，凝視著毓驍。

毓驍?shù)哪樕?，有淡淡的微笑?/p>

恍惚之間，仿佛遖宿慕容府中，兩人把酒言歡時。

執(zhí)明，毓驍，與他，究竟是不是朋友？

可國與國之間只有利益算計，何來朋友，何況他們都是國君。站在權(quán)利的最高峰，便注定孤獨一生，漠看烽煙。

慕容黎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我與王上許久未共飲了，不如淺濁幾杯？”

“甚好。本王也許久未喝酒了。”毓驍微笑，命人取來清酒，斟滿，遞到慕容黎面前。

慕容黎將吟畔放在地上，持起酒盞，當?shù)谋鶝雎即烬X，真是千頭萬緒，萬般滋味。

或許，拋開了算計，他們也會是朋友。

他又如何不明白毓驍對他的那份心意。只是流水有情，落花無意，這酒喝來，終是離別之意。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

第二杯酒，由慕容黎親自斟下，擎在毓驍手中。

這中垣大地只要是阿離為王的一天，本王絕不進犯，退回越支山。

毓驍?shù)脑手Z如金石之盟，言出必諾。

緩緩的，慕容黎道：“南陵如今已是一座死城，仲堃儀抓了他們，威脅我的主要目的想必是拖延時間。”

毓驍：“拖延時間能做什么，我們糧草充足，即便拖延更多時間城內(nèi)無任何供給，他也只會把自己困死?！?/p>

慕容黎微微道：“是呀，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這才是他思緒凌亂的根源。

除了茍延殘喘幾日，又能做什么呢？

毓驍擎著酒，一飲而盡：“無論他要做什么，本王只給他三日時間?！?/p>

慕容黎微笑，斟酒：“或許不用三日，他便會派人前來。”

毓驍凝望著這個久違的笑容，又是一飲：“本王聽阿離的?！?/p>

酒入喉結(jié)，微有絲辛辣，讓人心底深處泛起一陣奇異的躁動。

慕容黎拂了拂額頭，微有一絲醉意輕輕道：“等，等仲堃儀按捺不住，這之前，大概不需要做什么?！?/p>

何以解憂，唯有飲酒，終是背負太多，期盼太多，過去的一切記憶，無論是痛苦，掙扎，彷徨，還是眷戀，都仿佛蒙上了一層劫灰，隨著這酒中之意，變得不再真切。

酒，被飲完。酒盞，輕輕放在了地上，褪卻的，是最后一縷優(yōu)雅。

或許是他的關(guān)切太深，竟讓他卸下了防備。

慕容黎站起身來，有些踉蹌。

毓驍忍不住出手，扶住他：“阿離，你醉了。”

慕容黎眉宇中的憂傷此時化為淡淡的迷蒙，究竟是什么樣的痛楚讓他陣前飲酒，一釋心中不快。

蒼白的笑意在他殷紅的臉上浮現(xiàn)：“我累了，王上也回去休息吧?！?/p>

“那阿離睡下，本王再去。”毓驍遲疑著，心中一痛，輕輕點頭扶著慕容黎走到軟榻邊，將慕容黎安頓好，看著他沉沉睡去才輕輕的往自己營帳中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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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重。

一個漆黑的影子閃過。閃到慕容黎跟前。

慕容黎突然睜眼抬頭，坐了起來，淡淡道：“查到了嗎？”

月光有些黯淡，映出庚辰菱角分明的側(cè)臉，他微微頷首：“公子，沒有查到。”

慕容黎怔了怔，思索片刻，道：“派人盯緊所有通道，五十里內(nèi)不容許飛出一只蒼蠅。”

庚辰：“是，公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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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更深，瑤光中軍大營，四周一片寂靜。

有蕭然手下引路，執(zhí)明很快便找到慕容黎休息的營帳，執(zhí)明借著權(quán)勢大搖大擺走過來，連一聲通報都等不及就打算進去，卻被守兵們攔了下來。

“天權(quán)國主，王上已就寢，請國主明日再來?！?/p>

明日？他可等不了。他不辭千里奔來，為的是什么，為的就是心心念念的人，就算是就寢了，他也要守候在他身邊。

他才不管什么道德言論。

“你們攔著本王做什么，難道你們忘記了在慕容國主沒宣布政令之前，本王還有一個身份就是瑤光的國主，你們敢攔本王?！眻?zhí)明大拽拽呼著粗氣。

守兵面面相覷，他們當然不承認執(zhí)明是瑤光的王，但是月前瑤光曾宣布成為天權(quán)附屬郡，這條詔令雖然被執(zhí)明撕了，言明瑤光永遠是瑤光國，可慕容黎后來也沒撤回這條詔令，所以執(zhí)明算下來是半個瑤光國主。

他們小兵自然不敢妄測上意。

執(zhí)明才不給他們思考的時間，直接將他們推開就踏進了賬里。

小兵本想追上來阻攔執(zhí)明，心念電轉(zhuǎn)，硬生生駐足在外，手心沁出冷汗，一個國主頭大，兩個國主頭更大，誰都是他們不能得罪的，只祈求上蒼慕容黎醒來不要大發(fā)雷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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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本王來看你了?！苯柚律?，執(zhí)明緩緩走到床前。

慕容黎在熟睡，數(shù)日奔波輾轉(zhuǎn)，他只是凡人，也會勞累，心緒身子終是扛不住，沉沉的入了夢里。

執(zhí)明有些失落，好不容易見到阿離，阿離卻進入夢鄉(xiāng)都不能回應睜眼看他一下。

他興味索然坐在床邊靜靜看著熟睡的慕容黎。

慕容黎五官輪廓是如此精致，修長的眉宛如描畫，端正俊秀。白皙中透出殷紅，如玉一般溫潤。

每次見到這張空靈絕世的容顏都讓他心底泛起陣陣漣漪，莫名的狂亂從心中騰起。

執(zhí)明的身子漸漸靠近慕容黎，他溫文如玉的臉頰有些緋紅，似乎還有一股香味。

他本不想擾了他清夢，可是這股味道。

酒味？有些濃重，刺激著執(zhí)明大腦，撥亂了情絲。

慕容黎喝了酒，陣前飲酒，大忌，何況還是一國之主。

執(zhí)明皺著眉頭，有些煩躁，深吸一口氣，回過頭，昏暗的月光在營帳中泯滅最后一縷光輝，黑暗宛如云霧一般聚集，籠罩下來。

他還是看到了凌亂的兩個酒盞，被扔棄在地上，散發(fā)著妒忌的火焰，在執(zhí)明體內(nèi)游走蔓延。

月下飲酒，兩人，關(guān)系不錯，恰到好處的凌亂，有些寂寂的曖昧。

痛苦宛如一根針，猛地刺入執(zhí)明心底，瞬間化成一團莫名的妒火。

妒火仿佛烈火，在他心中燃燒，越燒越烈，幾乎要迸出胸腔。

他深深呼吸著，壓抑住心頭的沖動。突然用力一拳砸在床沿上，手上傳來的劇痛讓他心頭的煩躁有一絲清醒。

空寂的巨響在帳內(nèi)回蕩。

月光從云層中透出來，照得帳內(nèi)有些朦朧。

慕容黎身上只著了一件單薄的紅色中衣，并沒有露出太多的肌膚，只是領(lǐng)口微微敞開。

這都足以誘惑到讓執(zhí)明泯滅人性，甚至失去了尋求真相的理智。他來之前，除了喝酒，他們究竟還做了什么？

“王上……”慕容黎夢中囈語，聲音輕飄飄瞬間了無痕跡。

王上？毓驍？他連夢中想的都是毓驍！

執(zhí)明心中碎裂般劇痛，毓驍是點燃他欲望之火的導火線，他恨不得將毓驍撕為碎片，扔到天邊。

他不辭而別，了無痕跡避開他，卻與毓驍同行相飲，究竟將他置于何地？

不知是從何時起，他竟不能容忍他身邊有別的位置，他只能屬于他，是不能分享的獨一無二的特殊存在。

他只要想到他身邊花團錦簇圍著不想干的人，就無比難受，可這痛苦，究竟因何而來？

慕容黎的身體是如此纖柔，仿佛一束光，照亮執(zhí)明的心底，又刺激著灼燒著他。他埋下頭，聽著自己心跳的聲音，這聲音出奇的空洞，甚至要脫離他的掌控，他忍不住躬下腰，雙手撐在軟榻上，整個人幾乎貼到慕容黎身上，只隔了咫尺。

一個劇烈的喘息，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被欲望占滿。

原來那份不能容忍的，竟是刻在骨子里的喜歡，喜歡到無法自拔，在乎到不能容忍。

什么圣人之言，君子之道，一切都已改變。

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是為什么？如果不想得到他，那還喜歡什么？

不想得到的都只不過是偽善。

執(zhí)明從未像現(xiàn)在這般暴躁，內(nèi)心被嫉妒，怨念，不甘填滿，被占有欲控制，他唯一的情緒，就是要得到他。

王原本就擁有至高無上的權(quán)利，想要得到什么不過信手拈來，哪里還需要別人同意，哪里敢有反對的聲音。

想要得到一個人也應是如此簡單。

他深沉而暴虐的雙唇向慕容黎唇際吻了下去。

慕容黎倏然轉(zhuǎn)頭。

執(zhí)明徒然一凜，暗月中，他看到了慕容黎的眸子。

無比清澈，寧靜，宛如皓月的眸子。那眸子中藏著神魔。

冷光飆轉(zhuǎn)，轟擊而來。

執(zhí)明反應才遲了半剎，那冷光轟然怒卷成狂烈的死亡之舞，崩天裂地而來。

執(zhí)明大驚，從榻上而起，閃電而退。

慕容黎起身，瞬息之間，追襲執(zhí)明而去，劍劍刺出，快如閃電，天上天下的生機，仿佛都被剝奪，揚起絕世風華，一劍阻了執(zhí)明所有退路。

他的面容，一點一點冰封，守衛(wèi)是有多無用，才會放任刺客橫行，進了中軍大帳。

慕容黎的劍招來的實在太快，太急，而執(zhí)明擋的又實在太慢，太遲，眼見這一劍如狂濤卷涌，瞬間封了自己所有退路，心中突然被激怒，兩月不比，慕容黎劍道造詣竟然高出了一個層次，他突然想好好的跟他比試一下。

星銘劍擎在他手中，劍鋒光亮，劍招狂涌而出，與慕容黎劍招撞在了一起。

他有些得意，暗夜中，正好試試慕容黎劍術(shù)精進了多少。

月光，倏然一暗，慕容黎的身形已在兩丈之外，腳下正好是凌亂的酒盞和橫擱地上的吟畔。

灼影入鞘，吟畔在手，他朝執(zhí)明猛然扣下機括。

慕容黎身形之快，已超出執(zhí)明想象，執(zhí)明一怔之間，腦后銳風猛響，不等他看清發(fā)生了什么，閃著秘魔般的銀針已打入他的體內(nèi)。

慕容黎一聲清喝：“來人?！睅ね庋杆賯鱽硎勘悇?，隨時可能沖進來。

執(zhí)明猛然清醒，搞了半天，慕容黎當他是刺客，才出手如此狠辣，他微微苦笑：“阿離，是我?！?/p>

“退下?！蹦饺堇栌值懒艘痪洌焖俅┮抡茻?，燭火搖曳，漸漸照亮整個大帳，他才看清楚是執(zhí)明，忍不住問，“王上，怎會在此？”

“本王……”執(zhí)明一時語塞，還好慕容黎以為是刺客，否則剛才齷齪尷尬一幕當如何解釋，“我想你了，就來瞧瞧?！?/p>

慕容黎：“瞧瞧？”

如此不顧自身安危前來，就為了瞧瞧？

“本王……”突然的麻痹襲來，執(zhí)明心內(nèi)猛然一驚，瞬間就不能動彈分毫，看著慕容黎，眼中充滿了疑惑，“你對本王下毒？”

那枚銀針上淬了劇毒，一種讓人瞬間麻痹的毒。

若非以為是刺客，又不想過多在劍術(shù)上糾纏，也不至于打出吟畔中的銀針。慕容黎有些無奈：“麻藥，并非毒藥，委屈王上片刻，兩個時辰后可自行解開?！?/p>

他頓了頓，又道：“我沒有解藥。”

以巽澤的性子，就算有解藥，也定不會交給慕容黎，因為吟畔中這淬毒銀針原本就是為對付執(zhí)明而特制的，他要是知道執(zhí)明中招，指不定笑到氣絕，想要解藥，門都沒有。

既然慕容黎說沒有解藥，定然是沒有解藥，欲行不軌之事，報應來得太快，執(zhí)明委屈：“本王如今動不了，那，阿離你陪著我?！?/p>

本王傷在阿離手里，作為補償，阿離不許離開。

慕容黎眼波沉了沉，向執(zhí)明走去，問道：“王上剛才在做什么？”

“我……”執(zhí)明被突然的這一問，問得頓住，難以啟齒。

慕容黎走得很慢，思緒迅速轉(zhuǎn)動，既然沒有刺客，隱約中壓到身上幾乎令自己窒息的人除了執(zhí)明，沒有旁人。而他此番舉動并不是要刺殺自己，如果不是刺殺，除非……欲行不軌。

執(zhí)明吞吞吐吐，眼神閃爍坐實了他的這個猜測。

慕容黎停下腳步，面容轉(zhuǎn)冷，冷得像一根刺。

堂堂一國之主，乘人不備如此齷齪下流，行此卑劣行徑，與煙花教坊那些只看中皮相的登徒子一般無二。

他若是想要他陪他，言一句便好，何必如此這般，偷摸鬼祟。

他轉(zhuǎn)身，朝帳外走去。

執(zhí)明見慕容黎突然轉(zhuǎn)身，自己又動不了，著急大喊：“站住，你要去哪里？不準走。”

慕容黎腳步未停。

執(zhí)明有些怒意：“回來，本王不許你去見毓驍?！?/p>

慕容黎停下腳步，沉默。

關(guān)毓驍何事？有人擾了清夢，他只想換個地方重新就寢，與毓驍何干？

果然一提到毓驍他就沉不住有些顧慮了，裝的如此玉潔高清，其實早就染滿污垢。

多么絕妙的表演。

很好，很好。

執(zhí)明看著慕容黎背影，才相見的一點欣喜都被耗盡，胸中的火越來越烈：“答應本王，這輩子都不許與毓驍見面。否則，本王就殺了他?！?/p>

他不需要什么辯解，他只要他留下來，別走，只要留下來陪著他，什么都好。

他只要他說一句好。

莫名其妙。

慕容黎淡淡道：“執(zhí)明國主這是在強人所難?！?/p>

他與毓驍有過約定，只要他為瑤光之王的一天，毓驍定不進犯中垣，兩人已達成共識，日后定是少不了邦交之事，頻繁來往，國之大事因你執(zhí)明無理取鬧一句話毀了承諾，豈不兒戲。

執(zhí)明國主？如此生澀的字眼，連稱呼他都改了，叫他如何相信他們之間清白無辜，純正無邪。毓驍如此大動干戈為一人拼命，作為回報，慕容黎給了毓驍什么，他有什么可給他的？

“本王要你?！眻?zhí)明冷笑。

慕容黎沉默，心緒中了無痕跡劃過一絲波瀾。

執(zhí)明加重了語氣：“本王要你?！?/p>

君王極強的控制欲在此時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本王要你，毓驍能給你的，本王也可以給你，你若是要天下，本王就把天權(quán)給你，本王要你侍寢，陪著本王，哪都不許去，一生一世?！眻?zhí)明冷笑，笑容中有尖銳的嘲諷，不就是一場交易換取利益嗎，只要你從了本王，本王什么都依你。

這話若是放在平日說出來，定然也不會有什么不妥，可執(zhí)明偏偏這時候說，還連帶著毓驍，污蔑他與毓驍之間的清白，再聯(lián)想他之前的無恥行為，當真讓人泛起一陣惡心，可怕到極致的諷刺。

他從前待他那般好，也曾想隨了他的愿，卻被他視做一場交易。

原來他不過是他眾多玩物中的一個交易。

慕容黎眼中最后一縷溫度逐漸冷卻。

原來不過是想要他的人，還想畫地為牢將他囚禁，做夢。

莫非事到如今，他還當他是可以以色侍君，陪人做笑的玩物？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莫非他忘了，他如今也是手握重兵的一國之主，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任人隨意踐踏的伶人戲子。

他竟然覺得他會出賣色相去換取天權(quán)，換取利益，可笑至極。

他竟然用天權(quán)乃至天下來侮辱他，踐踏他的尊嚴。

他對他過往的愧疚與情分，都在天權(quán)這一戰(zhàn)中肅清償還給他了，若說還有情分，也不是拿來如此作踐糟蹋的。

“執(zhí)明國主怕是喝醉了?！碧摽?，在慕容黎指尖發(fā)出空洞的碎響，頭也不回。

他的背影，如劫火一般凄艷。

“慕容黎！”

執(zhí)明嘶聲裂吼。

三個字宛如雷霆，震得整座大營都在瑟瑟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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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絲燭火跳動幾下，最終熄滅在這凝固的空氣中，黑暗籠罩下來，漸漸將執(zhí)明淹沒。

痛到窒息。

“阿離，本王不是那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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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借酒曖昧一下的，奈何到了筆下就是相愛相殺，崩了崩了崩了。。。。我表示我也很無奈 ?。。。算了，還是繼續(xù)相愛相殺吧，反正努力想改變結(jié)局也不過是一出荒誕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