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姬》第九章:曼蒂利夏自動機團
又是一個邊境城市,只是有些不同,他們正在和王政聯(lián)軍交戰(zhàn)而不是那些黑油怪物,城郊外遍布著塹壕和混凝土要塞,這個城市似乎比較重要。
一支自動機軍團駐扎此地為當地的公民志愿軍提供火力支援,這些長著如同沒了殼的螃蟹一樣的重炮自動機靈活的挪動自己的機械腿在塹壕四周活動,其中某些自動機還裝備著發(fā)出尖嘯一樣聲音的聲波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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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動機是源于1660年的產物,至今不到一百年的歷史,很多人認為自動機更多的是取代履帶火炮和卡車炮完成那些復雜地形給予的任務與優(yōu)秀的防護。
實際上自動機從一開始就不屬于軍事用途,帝國還存在的時候,英弗蘭德斯上下就沒有一個人支持自動機這個東西,帝國陸軍大臣更是認為除非陸軍兵種全部實質上的消失,否則自動機永遠只能待在原先的位置上,工程平臺機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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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和國軍隊打破了這句話的封鎖,數個自動機團的成立證實了它的作戰(zhàn)用處,不過,它們的規(guī)模很小,因為敵人的空軍時刻會騷擾它們,自動機又缺少防空力量,幾乎生存時長與友軍對防御的上進程度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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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蒂利夏自動機團,也就是駐守在這個城市的自動機團,他們倒是創(chuàng)造過一些奇跡,讓王政聯(lián)軍吃足了苦頭,這個團的軍官與士兵也實在不明白,王政軍隊咬著這個城市不放到底為了什么,是這城市里到底有什么嗎?還是說這里曾經是他們那所謂聯(lián)合國土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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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這座城市對于王政國家意味著什么,但既然它現(xiàn)在是共和國的一部分,那就理應屬于共和國,沒有一個人會把城市讓給那些被封官加爵的侯王,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擊潰王政軍隊的進攻,直到今日,地平線變得異常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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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們需要為自動機團調一個工兵連,王政軍隊沒有攻擊東部邊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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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新裝的電話用起來遠不如電報機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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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手指著鏈接電話的天線,它和電報機所用的傳輸線纏繞在一塊,而指揮者拿這東西一點辦法也沒有,如果在任其纏繞下去就會發(fā)生斷裂,到時候就必須要用黑油電線做臨時接線,鏈接到其它自動機上,自動機是不能隨意離開前線的,就算是修整也要保持在靠近前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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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并不是所有自動機的條例,但對于這個團而言是硬性規(guī)定,團指揮深知那些王政軍隊渴求勝利,如果不是這些自動機沒日沒夜的抵抗,僅憑公民志愿軍的熱情是沒辦法粉碎那樣強力的攻勢的,在這臺自動機旁邊還有一臺已經被擊毀的,它的車組棄掉了那些機械腿變成了一個火炮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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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部就是個蠢地方,就該去西線,連個工兵都要撤換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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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最爛的武器打最狠的仗,共和國東部軍團自成立以來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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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自動機算什么?花大力氣造出來的老舊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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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要另算,起碼它有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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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用?為了保障這么一個復雜的東西運作要花多大力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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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手發(fā)著牢騷,他越發(fā)感覺自己的眼睛看東西開始分裂成各種小格,等這些格子匯聚起來就會無比清晰,就像他每天使用的分格瞄準屏幕一樣,那上面有四個格子需要由人對合直到四個格子都完成了合并才算是完成一次精準的炮擊,不然就會有所偏差,久而久之,連視覺都開始變成那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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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部的供應并不像西線那樣優(yōu)越,實際上哪怕是普遍的步兵都沒有拿到半自動步槍而是舊式栓動步槍,不過這些人也不缺乏能工巧匠,他們改造了自己的槍支使其變成了半自動步槍,風險也不小,比如隨時都有可能的走火和徹底無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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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東部軍團流傳著那些所謂的佳話,到現(xiàn)在,曼蒂利夏團的士兵都能背出來一點,比如死在山脈上的山地兵和一頭撞向地面的飛行員,這些士兵的身上已經沒有了曼蒂利夏這個內地城市的氣味了,更多的是古老東方邊境的那些艱難,在這個名為山脈大區(qū)的最東部區(qū)域渴求現(xiàn)代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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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省省吧,偵察兵有發(fā)現(xiàn)了,有點像西線那些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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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怪物?沒見過,還不是用炮炸個粉碎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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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特派員來吧,真要是那些怪物還指不定是什么呢,它們之前搗毀了昂日北邊的市區(q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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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兵抽著煙卷,他的腰間別著一把彎刀,看起來是當地人的做工,他的刺刀不見了興許是用刺刀和當地人做了交換,刺刀對于當地人來說遠比彎刀好用的多,塹壕前方是一片落雪的山脈和樹林,再往前走就要穿上冬季軍裝,那些衣底能拖到膝蓋處的大衣和更長的武裝帶,不過并非每個人都有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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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上插著三色羽毛的特派員拿著一個冊子來到了這些龐然大物的面前,臉色看起來不太好,他把指揮叫下自動機,兩個人要商討一下,但為什么要找一個普通的指揮而不是該團的領導者?“士約德,你對你所待的這個團了解有多少,特別是這個團的指揮?!薄翱ì旪嫿蓍L官是位老道的軍人,我想剩下的我就不用說了?!碧嘏蓡T沒有發(fā)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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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表達不滿,共和國不需要老道的軍官,越是和老沾邊越意味著固執(zhí),特派員希望讓更多年輕人有接替他們長官的思想,終有一日那些軍官會死于戰(zhàn)火,而特派員希望不會因為愚蠢的命令把整個團都搭進去,年輕的血脈是一切的基石,更何況這是一支自動機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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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約德也不好表示什么,他只是一個指揮自動機的,究竟兩個人最終誰佩服誰那要看特派員和卡瑪龐捷的變化了,“那些怪物可以輕易穿透自動機的防護,特別是那種像甲蟲一樣的?!碧嘏蓡T把一張照片拿給他看,上面內容是第三十六騰躍兵連拍攝的,在之前我們知曉了這個連的命運,他們現(xiàn)在是西部區(qū)域少數與黑油怪物交手過的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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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就是個......等會,這東西看著也不大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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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相機拍的,我們還不知道要碰見什么模樣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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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王政軍隊都沒來,我們老擔心這些個黑色蟲子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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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死在這里倒也罷了,可是這些東西若是進城,那就是地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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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的步兵用笑聲回應了特派員的話,他們一點也不害怕任何那些亡靈,這或許是山脈住民的承襲,是一種毫無恐懼的精神,可往往是這樣,他們活著回家的可能性就越低。
而他們在脫下這身軍服之后能做的諸多事務,那才是這些人真正的生活,特派員認為東部地區(qū)的人自大又無知,卡瑪龐捷反倒是很喜歡這種‘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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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希望讓這種情況變成自動機團的戰(zhàn)士們的生活習性,特派員則認為卡瑪龐捷是個徹底的瘋子,這種落后的認知怎么可能成為士兵們在戰(zhàn)場上用來生存的思想,卡瑪龐捷分明是教唆自殺,特派員很清楚這個老頭以前是干什么出身的,他想用步兵的辦法教導自動機,跨過山脈去奇襲王政國土,如果是那些亡靈在這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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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約德重新爬上了自動機,他在用觀察鏡觀望后方的城市工廠,然后把每一個他看到的人的面貌記錄下來,他想到城市里去,和他有一樣想法的人有很多,不過想到卡瑪龐捷的嚴格紀律就不得不打消這個觀念,卡瑪龐捷曾經講過他所率領的其它團的故事,其中就有在異鄉(xiāng)駐扎的事情,這個團的人在陌生的環(huán)境找不到故土的模樣最后士氣萎靡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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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看看茂密的黑樹林吧,射手,你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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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左邊的樹林,我好像看見那樹枝上流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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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約德掃視了一遍,他沒有看見流著黑油的樹枝,他認為是射手的眼睛出了問題,樹枝的那滴黑油停止了滴落并隱蔽在樹葉后面,白色的雪很快就會變成黑色,只需要一中午的時間,一個水潭大小的范圍就出現(xiàn)了,塹壕的士兵還在歡呼今日無戰(zhàn)事,他們拿出平常不吃的東西匯聚成一頓不錯的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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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卸掉了機械腿的炮臺成為了一個宴會,一些軍官在上面保持著干凈的形象并讓士兵給他們拍照,這些照片將會發(fā)到身后的城市之中成為明日報紙上的一部分,唯獨不見的是卡瑪龐捷,這個滿臉油膩的老家伙正在某個塹壕里獨自喝酒,沒有人會邀請他,誰會想和一個連筒帽都丟了的家伙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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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脈大區(qū)多么干凈,不像西部那些沒完沒了的泥漿地,水也沒有過濾后的泥腥味,清澈的水和整潔的塹壕,除了武器老了些剩下的都好,“那些怪物今天是不來了。”一位軍官舉著酒杯,陽光將酒杯中紅色的酒水照的晶瑩剔透,他擦了一下酒杯卻發(fā)現(xiàn)那是一抹鮮血,他在驚訝中倒地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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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槍殺死了他,其他軍官立刻戴上鋼盔縱身躍進塹壕,這樣優(yōu)秀的射術恐怕只有狙擊手才能做到,不過那其實只不過是個藏匿在樹林里的亡靈而已,這些復活于東部的亡靈繼承了山脈射手的傳統(tǒng),它們還擁有騎兵和炮擊裝甲車,這是帝國軍隊時期對抗山地壁壘的做法,一些裝甲車打算炸毀陣地上的自動機,幾枚炮彈就從森林中飛出墜向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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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吃喝的士兵們如今變成了抱頭鼠竄,軍官們努力維持著秩序,起碼在自動機的威壓下,那些藏在樹林里的亡靈還不敢那么猖狂的對抗共和國的軍隊,一些刺耳的喇叭已經開始向樹林釋放它們的聲波了,幸好它們開到了陣地前方以不至于讓塹壕的步兵一塊受罪,那種聲音真的會撕破耳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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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朝前方的樹林射擊!炮手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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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吼大叫什么?你看得見嗎?就開始開炮放槍?!?/p>
卡瑪龐捷拎著酒瓶搖頭晃腦,他那剃了一半的胡子還剩下半邊在那留著,他訓斥著塹壕中的每一個人的行動,如果不是那個軍銜過于顯眼,恐怕要有相當一部分人以為卡瑪龐捷是個將帥,這個古怪老頭先是叫人把特派員叫過來,隨后又讓自動機全都開到陣地前面掩護步兵構筑防線,炮彈肯定是向著自動機的,卡瑪龐捷意識的到這些炮彈到底能對自動機產生多大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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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發(fā)炮彈,但它砸中了一個自動機,它中間的要塞扭桿被打壞了,成員機組不得不卡死正在下滑的平臺座保證自動機還可以繼續(xù)行走,那些自動機向森林打出了幾枚燃燒彈,點燃了一部分樹木,終于把那些藏在灌木叢與雪地里的亡靈燒了出來,那是一些山地步兵,其中個別一些還配著騎兵彎刀,大約是一些下了馬的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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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些騎兵則端著爆炸長矛騎著那些骷髏馬匹向陣地奔去,這是一種半自殺式的反塹壕作戰(zhàn),騎兵的生存率完全依賴于平日的經驗,不過對于亡靈來說,死亡已經不是什么需要考慮的事情了,真正要考慮的是無休止的進攻能不能取得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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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那些騎兵沖著自動機去了,它們要炸斷那些機械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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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用那些機械腿把它們踢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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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爆炸長矛,別魯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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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終究還是晚了一步,一個冒失的自動機用自己的機械腿去踢飛那些亡靈騎兵,幾根爆炸長矛成功擊破了它的裝甲,完蛋了,特派員只是看了一會就呼出一段急促的氣,那些亡靈開始逐步行進并壓制那些試圖反擊的步兵,塹壕的作用無非是讓這些士兵死的晚一點,如果能在一點方面上取得優(yōu)勢,也不至于形成這么大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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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動機不得不撤回塹壕之內,它們若是再獨自戰(zhàn)上一個鐘頭不到就可以用這鋼鐵棺材為自己就地作墳,特派員鼓足了勇氣讓士兵做好決死一戰(zhàn)的準備,也就是刺刀反沖,這個陣地的命運看來也就是被攻破的結局了,倒是有幾架轟炸機朝樹林里投彈,這不過是杯水車薪,他們將親自看著地面上的朋友在刺刀沖擊的浪潮中你死我活,他們自己卻只能無動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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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這些亡靈的距離變得肉眼可見,它們猙獰的面貌讓從未見過的士兵們感受到恐懼,軍官們又要繼續(xù)維持著士兵的斗志,公民志愿軍一旦喪失了國土防衛(wèi)的熱情就離失敗不遠了,軍官們不停的向他們呼喊身后的一切,特派員的身先士卒也沒能讓士兵們回心轉意,只有極個別的勇敢者用刺刀回擊了跳進塹壕的亡靈,他們把它捅穿或者割下頭顱,但很快就會沉入地面留下像西線那樣的泥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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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阿帕拉步槍,甚至目前列裝在共和國軍隊的還是經過改進的調試型號,在普通的公民軍手中完全沒有用處,如果硬要用人命去填補的話,每次互射就要付出四、五個人的代價,山地步兵沒有手榴彈是不幸中的萬幸,否則那些亡靈說不定手榴彈的投擲也是相當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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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約德,那是什么?,那是不是輛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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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是個十一足的蟲子?”
“蟲子?還真是一只蟲子!媽的!個頭真不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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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派員說過這種蟲子那簡直是個無限運輸車,不能貿然攻擊它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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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總感覺它在試圖模仿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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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屬于它們的自動機,那只如同蟲子一樣的怪物在它的背部伸出一根炮管,只是模仿的過于殘缺,那些炮彈難以命中目標,甚至不分敵我的一塊轟炸,塹壕很快就變成了泥漿與血液遍地的模樣,來不及為那些死去的士兵摘下識別牌,后繼者們就要發(fā)動一次刺刀沖擊,意圖將這些亡靈趕出塹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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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在一通鏖戰(zhàn)之后,士約德的自動機成為了最后還在運作的那一個,彈藥已經捉襟見肘,一切防御手段也已用盡,卡瑪龐捷不知下落,這個上一秒還在人海之中指揮戰(zhàn)斗的人現(xiàn)在已經消失了,特派員的遺體倚在塹壕的木樁旁,這些亡靈終于開始疲倦了,它們復活的次數嚴重削弱著它們的力量,它們也不懂得什么是協(xié)同作戰(zhàn),這才讓這些公民軍扳回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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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大約是曼蒂利夏的末日,這個團已經不復存在,在其它防線的自動機都是些臨時投入作戰(zhàn)的新人,士約德感受到一陣陣空虛,他中彈了,至少比射手好一些,那家伙已經失血過多而死,在生命的最后時刻打爛了那十一足的‘亡靈自動機’,不過,他的生命也是盡頭了,被亡靈子彈打中的人是活不過多久的,他的身體很快將會變成空殼,因為器官早就爆裂成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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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脈大區(qū)的最后一輪夕陽被他盡收眼底,無論勝敗,這自動機只要還能動,就要全力以赴,視覺色澤變得灰暗無比,看到的人則帶著紅色的輪廓,這不是死亡,這是同化,它們分享了自己的力量來侵蝕他的體魄,可士約德又能怎么樣?他已經是一個將死之人了,為身后的共和國獻出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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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漸漸落了下去,這條防線已經成為了只有塹壕坑的平地,里面蓄滿了黑油和血水,再見了,身后的城市,連同曼蒂利夏自動機團的名字,這里什么也不剩下,除了沒有主人的制服與武器,那些尸體順著黑油,流回了那片雪林之中,變成了一個反射出碧綠色彩的小湖,在那里面才是這些人的身軀與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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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之后,這些亡靈也許會取代這些防線原本的士兵,它們也會去襲擊王政聯(lián)軍,那時候就是一道無人所知的屏障,將山脈大區(qū)的邊緣徹底阻隔起來,明天的報紙頭條上又會為共和國多添加一筆死傷慘烈的陰霾。